春秋列国志传 - 第 36 页/共 62 页
老人结草意殷勤,不忘当时活子恩。
作善由来天有报,圣贤垂训岂虚言。
大军至绛州,景公亲率文武出城迎接,忽怪风大作,天昏日迷,景公惊惧。忽有一魅,蓝面赤须,跳进驾前,大骂曰:“昏君妄信谗言,杀我功臣子孙,随我不得轮回,我必生嚼汝之肉!”景公大惧!问曰:“汝何人也?”魅曰:“吾乃赵氏祖先!”公曰:“吾已立赵武为卿矣!”魅曰:“吾孙虽立,汝又不追封赵氏,使我三代之魂,百口之冤,尽作无名鬼!我必嚼尔之肉!”言罢以铜锤来打景公。景公大叫:“群臣救我!”拔佩剑砍斩其魅,却妄劈自己之指,群臣不知为何?也来抢剑。景公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群臣扶驾而归。时,大军归朝,郤克箭伤肠出,不能复收,亦病将危。士燮、赵武等众卿相谋曰:“今君被魅,元帅将危,非邦家之福,当若何处之?”魏相曰:“吾闻秦有医土,姓高名缓者,能攻内外之症,善达阴阳之理,乃当世名医。现为秦国太医,若救吾之君臣,非此人不可。”众曰:“秦乃吾之敌国,岂肯放良医而救吾臣哉?”相曰:“救灾恤邻,古之善道,吾请掉三寸之舌,必得高缓归晋!”众许之。
魏相即日治装往秦。秦公问其来故,魏相对曰:“寡君不幸,而沾狂疾!闻上国有良医名高缓者,有济活之能,故臣来求,以济寡君。”桓公曰:“晋国无理,数败我军,岂肯以良医救汝哉?”魏相正色曰:“秦晋匹偶之国!故我献公与你穆公结婚定好,世世相亲,所以穆公三送晋君,以申旧好。奈何文公死,襄公幼,穆公背义,辄用孟明,师出崤山伐晋,是欺吾弱也!既其后,又用孟明侵我王宫,围我绛州,是又欺我连丧老臣,国危主幼也!及我景公伐齐,明公又遣杜回助战,此皆秦欺晋弱,背旧结冤,何谓晋犯秦也?且臣闻幸灾不仁,怀怨不义,明公量宽如海,不念旧恶,而忍困匹偶之国耶?”桓公见魏相言词当理,乃召太医高缓往晋。魏相谢恩,遂与高缓连夜归晋。
时郤克已死,景公病甚危笃,日夜望医不至,忽梦有二小鬼从己鼻中跳出,自相谓曰:“秦高缓当世之名医,彼若来救药,我等必然被伤,不如我逃入肓上,汝逃入膏下,以避其攻治,有何不可?”言罢,二小鬼复从鼻中而入。须臾,景公大叫,上鬲下鬲疼痛,坐卧不安。少刻,高缓至,魏相引入。察其病症。缓曰:“此疾不可为也!”景公曰:“何以言之?”
缓曰:“此疾居肓之上,居膏之下,攻之不可,施之不效,药不能治矣!”景公叹曰:“此诚良医也!”命厚待遣归。高缓谢恩归。后人有诗云:
秦缓名医士,阴阳腹内藏。
未知生死症,先达疾膏盲。
扁鹊何能过,华佗也莫当。
诚哉医国手,岂特独称良。
是夕,果然景公即卒,群臣奉其子州蒲即位.是为厉公。
六卿奏曰:“宋郑叛晋降楚,不可不伐,宜乘此伐齐之兵,速进伐郑,郑服则宋望风归晋矣!”厉公善之。遂拜栾书为元帅。
士燮佐之;郤锜为右翌,苟宴佐之:韩厥为左翌.郤至佐之:荀莹为先锋,郤辈佐之。大发精兵二十万,杀奔郑来。郑成公闻晋兵势锐,欲出城纳降。大夫姚钓耳曰:“郑地偏小,间于晋楚,只宜事一强者,焉可踌躇两国,而岁岁受兵乎?”成公曰:“若何?”耳曰:“依臣之见,莫若求救于楚,楚兵至,吾与之夹攻,大破晋兵,使其再不敢视郑,则郑可保长久之计!”公悦!亦遣钓耳往楚来求救。
钓耳至楚,见共王。时楚国初丧叔敖,人心摇动,楚王不欲起兵。有一公子自外进曰:“天下诸侯初叛晋降楚.前者因丧元帅不救齐难,今又不救郑,是弃诸侯来归之意!”众视之.乃王族公子侧字子反也!王曰:“吾知不救郑为失伯,争奈上卿叔敖已死,国事无人统率,是以踌躇。”子反曰:“终不然以荆襄百万之众,无一元帅,即解伯业,王如肯以总督之印赐臣,臣虽不才,敢保郑国安如泰山!”楚王随即拜子反为元帅,以子垂、沈尹为左右翌,潘尪为先锋,养由基为保驾,亲自救郑,两国之兵,遇于鄢陵。晋兵闻楚兵至,士燮欲抽兵。
郤至曰:“不可!吾晋列在中原,号为伯国,今遇强楚,正当协力一战,威服荆蛮,回收宋、郑,奈何一遇强敌,便欲返兵乎?”于是,元帅栾书传令,整兵列伍,练器械,以待战。言未讫,忽闻寨外喊杀大振,哨马报:“楚军逼吾寨而排阵!”
诸将皆欲出战,栾书止曰:“彼既逼寨排阵,我军不能成列,交兵恐有不利,故缓一日,待吾设计破之。”众议纷纷,日夕不决。
时,士燮之子,名匄者,年方十六岁,闻众议不决,乃突入中军禀栾书曰:“楚兵既逼而阵,元帅何不传令三军,平灶塞井,列于寨中,亦足交战,何必迟疑?”书曰:“井灶者军中之急务,而平灶塞井,三军何治粮料?”匄日:“先命各寨一炊,备三日之粮,人各饱食,余者支分自带,战捷再作区处!”土燮本不欲战,见子进计,乃拔戈逐而骂曰:“国之存亡,兵之胜负,皆天之意,竖子有何见识,敢在此鼓舌弹唇!”众皆救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楚共王鄢陵大败 由基陷于万伏弩
众救匄出,栾书遂依士匄之计,令各寨多造干粮,然后平灶塞井,摆列阵势,约次日交兵。却说楚共王登巢车而望晋阵兵势,太宰伯州黎立于王后,王问曰:“晋兵为何左右驰骋?”
黎对曰:“召军吏。”王曰:“何事皆聚于中军?”黎曰:“同议谋计。”王曰:“又何张起幕帐?”牧曰:“虔告于先君也!”王曰:“今何又彻帐矣?”黎曰:“将发兵出战也!”
王曰:“为何喧噪而尘滚滚?”黎曰:“将塞井平灶而摆阵也!”王曰:“左右可皆上马矣?”黎曰:“受军令也!”言未讫,晋阵上抢出一匹神驹马,乘一个青年将领,头戴冲天风翅盔,身披蟠龙锦战袍,腰悬斩将刀,手提方天戟,带领五百关西大将,相从而出。楚人视其旗号,乃晋侯州蒲也!楚兵见晋侯亲出,拔寨杀来,斗不数合,晋侯败走,陷入污淖,马没四足,不能逞起。楚将潘尪,架起劲弩,欲望晋候端射一箭。栾箴大叫:“楚军休得射伤吾主”。乃下马跳入污泥,救出晋侯。
楚兵四下杀至,栾书、土燮拼命杀出,救出晋侯。
忽然,山坡后喊声大振,一彪人马杀出。楚军视之,乃晋将魏颗杀来接应,楚兵恐有埋伏,抽转战马,晋兵亦不来追,两下收军。赵武解楚筏来见晋侯,晋侯喝令斩之!楚之降将苗贲皇进曰:“楚王闻捉其子,明日必然亲自出战,请埋伏两支兵,囚楚筏为诱,彼见其子痛心,必定来夺,我之伏兵夹攻,准定捉得楚王,然后将其父子同斩,岂不美哉!”晋侯然之。
令栾书调兵,魏锜告栾书曰:“吾昨夜梦入月宫,射中其月,退下于泥。”士燮曰:“此破楚之梦也!”栾书曰:“何以见之?”燮曰:“日者,周王之象。月者,异姓诸侯之国。若射月,正应楚也!”于是,两军各坚垒相持未战。
次日,军中各鸣鼓进兵,晋厉公右有栾书,左有士燮,展开军门,杀奔楚阵,谁知阵前有一窝泥淖,黎明看得未曾仔细,郤毅御车勇猛,将晋候车轮陷于泥中,马不能走。楚共王之子熊筏,少年好勇,望见晋候车陷,驱车飞赶过来,将次赶到,这边栾书的军马亦到,大喝:“不得无礼!”熊筏见旗上有中军元帅宇,知是大军已到,吃了一惊,回车便走,被栾书赶上,活捉过来,囚于车中。
一夜安息无话,黎明栾书又开营索战,使大将魏锜打阵,推出囚车,在阵上往来,楚共王见其子熊筏被囚于阵,急得心生烟火,忙叫潘妊上前来抢囚车,魏锜望见,架起一支箭飕的射去,正中楚王左眼,潘尪力战,方保得共王回军。时,楚王怒甚!急唤神箭将军养由基,速来救驾。养由基闻唤,慌忙驰到身边,并无一箭,楚王乃抽二矢付之曰:“射寡人乃绿袍虬髯者!”由基领箭,飞车来到晋阵,正撞见绿袍虬髯者,知是魏锜,大骂:“匹夫,有何本事,辄敢射伤吾主!”魏锜对答未了,由基发箭已到,射中魏锜项下,翻马而死。由基遂近前斩锜之首,复楚王之命。史官有诗曰:梦入蟾官背射驰,月翻身复退于泥,楚王果中瞳目子,一死何由免魏锜。
又有一绝赞养由基云:拍马扬威虎下山,晋兵一见胆生寒,万人丛里诛名将,一失邀功奏凯还。
楚王大喜!令由基尽力再杀一阵,晋兵渐渐杀至,由基试发一弩,晋之步卒亦中箭而死。
日落收军。楚王诏元帅子反曰:“此来不能救郑,反失一公子,伤吾左目,此事奈何?”子反对曰:“此诚易事,容臣今夜思计,来日须夺回公子,解却郑围,以报王仇!”王许之。
子反回帐,思计坐至半夜,计未得就。
楚有军中小卒谷阳,见子反忧思苦索,乃以酒进,子反辞而不饮。谷阳曰:“元帅为国,深夜不眠,何辞数酌乎?”子反乃饮之,醉而不起。晋兵收军归寨,苗贲皇即告晋侯曰:“由基在楚,不难取胜,若今夜乘其兵败,囚楚筏推战,楚王恐惧,必然班师必以由基断后,前去有地名号作“楚失矶”。此处地途险峻,宜埋伏数万弓弩手,斫树塞道,待由基至,举火为号,弓弩齐射,必能除却养由基。由基一死,楚兵不足忧矣!”晋侯曰:“吾闻养由基为神射将军,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曾一箭射中魏锜,安能伏弩除之?”贲皇曰:“臣父得西戎神箭二矢,号穿将鹘,后庄王收去,楚子带而出征,由基能一箭射中魏锜而死者,皆由此箭之神也!臣一矢射死魏锜,一矢已还楚子矣!今由基所用之箭,是兵家俗用箭,彼有善射善躲之法,安能躲得黑夜之乱弩哉?况此地名,号为楚失矶,乃由基自死之验处,何必迟疑。”晋侯然之。遂召栾书以贲皇之言告之,栾书遂围中军,即命赵武引五百劲弩手,伏于楚失矶,若待楚军班师至半,须伐两山树木,塞阻道路,若由基一至,举火为号,方发乱弩,赵武领计去讫。又令士匄引兵五千,随后接应,即令囚楚公子伐在楚王寨前挑战。
楚王闻知,急令人召子反时,子反酒醉不能起,晋兵击鼓震天,挑战愈急,楚王不得子反,唾地大骂,遂自杀出。郤至拍马来迎,战上二十余合,楚王欲挽弓架箭,郤至抢入怀心,挺枪打落其弓,楚王往本阵逃回,晋兵一齐赶至。养由基接住一阵,令楚王火速拔寨班师,我当断后,若待天明,晋兵至近,难以抵挡。楚王遂拔寨退军,晋兵追之,见由基断后,不敢赶上。士匄正欲追赶,郤至诈曰:“养由基箭射如神,汝后生不知兵法,恐伤性命!”于是两下班师,由基见晋兵不追,以为怯己,乃亲自断后,缓缓而行。
时当四更,赵武在高阜处,望见楚兵前来,全然不动,及由基引军断后,兵至伐倒大树,阻塞道路,前兵至此,回报:“前有树木塞路,不能前进!”由基问是何地名?卒对曰:“楚失矶!”由基悚然,自思此非吉兆,速令燃起火炬,恐晋有埋伏。楚兵初燃火炬,赵武见山下火起,令弓弩齐射,由基冲突,不能得出,前有大木塞路,后有晋兵杀至。由基被乱箭射死于楚失矶下。及至天明,收其尸骸,见由基两手各拿数十矢箭。小卒驰报赵武,赵武亦不来追,尽收降卒而回。后人有诗曰:楚将鄢陵大败时,可怜神射养由基,背驰百步穿杨法,黑夜空教陷井迷。
哨马回报楚王,楚王闻由基死,大叫一声,倒翻马下,左右慌忙救起,令潘尪问子反酒醒否时,军士载子反于车上,宿酒初醒,反问潘尪曰:“主上何以班师?”潘尪曰:“适间晋楚大战,子为元帅,醉酒而误兵机,反谓王为何班师?”子反大惊,流汗浃背,正欲见驾请罪,忽楚王又差沈尹至。谓子反曰:“子为元帅,遇大敌而醉酒,不知元帅以军法自按何如?”
子反曰:“吾知君命矣!此酒亡我也!”遂自刎而死,沈尹斩其首级见王,楚王命班师。汉刘向有诗云:晋兵打阵乱如麻,子反醺醺如梦奢,数万兵权随酒丧,须知酒杯会亡家。
晋兵打入楚寨,收其粟食,又议攻郑。郑闻楚兵杀败,忙写表出降,晋受其表,与之定盟,再不许更降楚。郑成公拜谢归国。晋遂班师,令元帅议定功劳簿,来定赏罚。此回士燮与栾书本不欲战,只是郤至功高于已,栾书召士燮商议。不知所谋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晋栾书争功弑主 晋魏绛单骑和戎
栾书告曰:“鄢陵之战,吾与子本不欲战,郤至坚意欲战,侥幸而成大功,若据议功劳簿而进,主上必以郤至之功为第一,吾与子功反居其下,岂不愧哉?士燮曰:“此诚易事,若依吾讦,郤至之命不丧于功乎?”栾书曰:“何谓也?”士燮曰:“郤至平日鞭挞土卒而傲同列,前日鄢陵之战,曾抢得楚子之弓,明日必以此弓奏主上,令楚筏密教其诬讦,郤至同楚子约定攻晋。郤有引马之士,名长矫鱼者,常被至笞,吾知其怨望,若挟之使证其事,则晋侯必怒而斩之!”栾书大悦!曰:“若杀郤至,其从弟郤锜、郤仇必然报怨,不如乘此一计,诬其三人同反,则绝其报矣。”二人抚掌大悦!取出楚筏问之曰:“我等常欲奏晋侯放汝返回,争奈郤氏三兄弟不从,必欲斩汝!明日当朝议赏诸将之功,汝能从吾之谋杀郤至,即奏过晋侯放汝归国。”楚筏再拜,愿听约束。又密召长矫鱼教其证郤至作反之事,许立其为大官。矫鱼大喜!愿受栾书。
次日,进功簿晋侯升栾书功为第一,士燮为第二,郤至为第三。郤至奏曰:“鄢陵之役,栾书与士燮欲插兵不战,臣力请战,方得此胜。今日赏功而燮等反居臣上,何以服将士之心?”土燮曰“郤至与楚子相通,故力请战,欲内外合谋,劫明公大驾!赖诸将尽力,始不敢行出,明公不信,但审楚筏便知其事。”厉公大怒!使取楚筏问之?筏曰:“诚有是事,郤至屡有书信通臣之父王,每约里应外合之事,故父王尝以宝弓赐与郤至,明公不信,问其宝弓从何而得?”郤至忙致辞曰:“楚王宝弓,乃吾在阵上夺来的,何谓尔父赐我?”筏曰:“吾父赐汝,教反戈,以攻晋侯!”
二人相争不止。厉公曰:“汝等不必相争,但有何人为证?”至曰:“臣之本部兵皆见臣抢得此弓!”筏曰:“郤至本部兵必为其主,不肯证出,且臣父王赐弓与郤至之时,曾有几句言语,问至之引马者便知其意。”厉公然之。问谁为引郤至之马者?至:“长矫鱼!”公遂召长矫鱼入门,矫鱼对曰:“果有是事,当日一战,楚王丢弓赐郤至,曾曰:‘托汝尽心!’至点头曰:‘今夜准定事成,’只闻此二句,不知为何事?”
厉公大怒,令斩郤至!郤至大叫曰:“长矫鱼曾被臣鞭挞,故从士燮陷臣,明公欲霸天下,而信谗杀臣,臣非敢爱死,但可惜晋国山河矣!”厉公愈怒!立令斩之。矫鱼又曰:“当日那至受弓,郤锜、郤仇皆在马旁同谋!”厉公尽收郤锜、郤仇斩之!并灭其族。群臣谏曰:“一日而杀三大夫,国之不幸也!
何更灭功臣之族?”厉公始悟,乃赦郤氏之族。
次日,魏颗等一班老臣,皆上表辞官,厉公感群臣之言,似有悔杀三郤之心,知为栾书、士燮所欺,乃密召荀偃问曰:“孤欲斩栾书、士燮,子宜为我谋之。”偃曰:“公为大国之主,杀二臣如破狐鼠!何必问计于臣?”公曰:“六军之柄在栾书之手,倘谋不密,彼以百万之众谋反,何以制之?”偃曰:“主公明日便诏栾书操军,主公亲往观兵,至中间诈称军法不严,追元帅之权,喝斩之,此时谁敢不服?栾书死,士燮不足畏矣!”厉公大悦,遂出旨诏栾书,次日操军。
却说荀偃乃栾书之党,夜投栾书之府,以厉公之事告之。
书闻变色,问偃何以处之?偃曰:“明日之势,两虎相抗,必有一伤,元帅迟疑,祸必至矣!”书曰:“然则若何?”偃曰:“百万兵柄在子掌握,何忧此事?即日伏兵于西晋门下,待大驾将至,称其无道而杀之,别立新君,谁敢不从?”听罢书志遂决。即调荀偃引所部兵伏于西晋门下。次日,请厉公观兵,厉公果整銮驾从西门而出,忽然一声梆子响处,苟偃抢出,大骂:“无道昏君,赏罚不明,难作万民之主!”遂抢入怀中,刺成公于车下。群臣不知其故,将杀荀偃。偃扯起元帅旗号,晓谕群臣。群臣奉其子名周嗣位,是为悼公。
悼公度量宽宏,即位之初,迫赠郤至兄弟之官,黜罢栾书、士燮、荀偃之职,大行赏罚,广设筵宴。以魏相为左班上卿,士鲂为次卿,荀会为下卿,韩无忌为下卿,士渥浊为太傅,贾辛为司空,弁纠为司徒,旬宾为司戎,魏绛为左司马,张老为中军谋主,铎遏寇为上军都尉,程郑为下军都尉,籍系为上军大夫,士匄为中军大夫。次日,聚朝商策国政,六卿奏曰:“先君厉公服齐于金舆山,败楚于鄢陵,将欲复先朝伯业,奈何国家大乱,君臣相攻,今明公嗣承大位,宜恢复旧业,以主中国。如郑国前日虽降,今又背晋归楚,可具约传其会盟,观郑之趋势何如?彼来则已,如若不至,发兵征之,郑服则伯业可振!”悼公大悦!即欲打文书于郑,忽有人自外而进,连日:“不可!”众视之,乃魏绛也。
魏绛曰:“臣闻赤狄国有胡兵二十万,每每欲报父仇,今不先服赤狄,而欲外征邻国,大不可也!”公曰:“然则谁可征狄?”绛曰:“赤狄虽欲侵晋,不可征伐,盖晋初败楚,诸侯方睦,若出兵远征夷狄,楚若闻知,发兵乘虚来攻我国,诸侯必叛晋而朝楚。”公曰:“何以处之?”绛曰:“请王将五万兵与臣,又以虎豹之皮五车,臣先以此与之讲和,戎人贪利必受皮以通好;如若不受,则以势劫之。于是,威德外著,戎必服矣!”公善其言,即以大兵五万,虎豹皮五车与魏绛和戎。
绛领军起行,至无终城下,诸将皆曰:“夷狄不怀德义,只惮威力,不如先攻无终,斩却嘉雨大王,则赤狄望风讲和矣!”绛曰:“不可!来日汝等大张兵甲,诈欲出战之势,我亲自入城,决然成功。”诸将次日将火炮木石堆于城下,诈作攻城,魏绛乃免胄解甲,单马在城下高叫:“谁是无终城国王?请出相见。”守城小卒各将火炮矢石乱打,嘉雨大王见绛单马,又不披挂,忙叫手下,不得乱打,乃问曰:“吾是无终国王,汝来有何议论?请通姓名。”绛在马上欠身曰:“某乃晋国司马,姓魏名绛字百川,魏武子之幼嗣也!吾主以汝等叛晋,故令某将雄兵二十万,剿除汝等种类,吾体仁人之心,不忍交战,故单马来问示下,汝等欲战则开城以决雌雄,欲降则早来奉表归顺。”
嘉雨闻知,忙令将吊桥放下,来见魏绛。魏绛亦下马,二人握手,欢如平生。盂乐等恐晋人陷其主,乃与五六部将,各执器械,跟随嘉雨之后。魏绛令取酒与嘉雨畅饮。绛之部将荀家等,见孟乐各持器械,亦持剑执弓,罗列于绛前后。绛叱左右曰:“吾与无终国王讲好,汝等各持兵器,欲何为哉?”于是左右方弃兵器。嘉雨亦叱退左右,二人尽欢而饮。酒至半酣,绛谓嘉雨曰:“承大王下顾,讲定和好,庶几两下不动干戈!然赤狄大王黑统,彼必不肯讲和,吾借汝城一过,与之交兵,公意何如?”嘉雨曰:“是何言也!赤狄大王乃吾之甥孙,明日吾当引来见司马,共成两国之好!”魏绛大悦,出寨相辞而别。
次日,嘉雨往赤狄来见黑统,统亲迎大殿,嘉雨谓统曰:“晋侯以二十万兵与左司马魏绛来征赤狄,欲报先轸之仇,目今屯于无终城下,幸魏公仁明,不忍绝我种类,故令某来讲好,汝能纳吾一言,备金帛往晋寨定和,庶几社稷可保,不然晋兵将至矣!”黑统大怒曰:“晋人杀我之父,吾与晋不共戴天之仇,正欲兴兵报怨,外父为何令我与之讲和?”嘉雨曰:“晋兵二十万,战将五百员,征我胡虏,不啻泰山压卵,汝能与相抗乎?况我等已被秦穆公征服,今若举兵犯晋,晋与秦乃婚姻之国,必挟秦共伐,我等能保其必胜乎?”黑统俯思良久,乃曰:“依外父之见,要将何物为献?”嘉雨曰:“不过备数十车金帛与之犒军,奉表称臣足矣!何必更用他物?”黑统即备金帛,遂与嘉雨同来魏绛大寨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