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开国中兴传志 - 第 7 页/共 9 页
岂知太后施谋计,香魂无后返邯郸。
于时赵王如意已至长安城中,父老见者莫不叹惜。如意将近皇城,守门健将柴武曰:“奉皇上敕令,每门差军五百把守,不许放诸亲王私过。王即人城,臣当引入见帝。”武即跟随如意至于殿下。礼毕,帝问曰:“朕无宣召弟,何故来?”如意曰:“臣奉圣诏,焉敢违旨。”带知是太后谋计,亦不明言。乃曰:“尔且住数日。待朕差人送尔还国,切勿擅入太后宫中。”如意留外三日,早有人传与太后:赵王如意来也。太后自知是诈,心怀犹豫。忽帝夜梦殿角柱折,次早以问群臣。叔孙通奏曰:“此梦主折一良将,及亲人有灾。”帝曰:“可保否?”叔孙通曰:“御驾出猎,可以禳之。”帝依奏出猎,欲带如意同去,奈酒醉不醒,乃令宫女三十人把守宫门,休放赵王出宫。宫人唯诺连声,帝出猎去讫。如意洒醒思想到此二日,未曾见母,起来便要看母,宫女阻谏,曰:“圣旨敕令大王不得出宫,恐防有失。”如意不从,坚执要去,遂夺身走出宫外,误入未央宫。视之曰:“怪哉!吾母在长信宫,今却入未央宫来。”正待退回,妳娘告曰:“大王欲看母亲,夫人正在此与太后娘娘同宫,吾奉圣旨在此伏侍夫人。”如意信其言,遂于帘外拜毕。太后曰:“吾儿劳神。”如意举头见是太后,大惊。太后曰:“既来到宫休要便去也,饮一杯洗尘。”如意慌忙无措,辞不得已,太后欣然斟上酒来。如意见酒色恶,疑惑不饮,太后改容,令宫人强将药酒灌之,如意登时七孔血出而死。太后令将尸骸拖于后园梧桐树下,锦被盖之。又令人去唤戚氏至前,说:“与尔子如意到来,现在后园梧桐树下锦被盖着睡得浓也。”戚氏闻言大惊曰:“太后狠毒,吾儿焉肯此处睡也。”入园揭被视之,连声叫苦,气倒在地,有谁来救。良久自醒起来,泣骂:“吕后贱人毒死吾儿,神天岂佑尔哉?”太后听知大怒曰:“贱人还敢骂吾。”令左右即于园中将帛勒死戚氏,拖与如意共作一处。
且说帝出猎还宫,不见赵王如意,忙问宫人。宫人曰:“赵王直入未央宫而去。”帝即亲问太后,后推未见。帝心疑惑步入后园,只见如意与戚夫人死于一处,乃放声大哭,即出前殿谓文武群臣曰:“朕治家犹难,何以冶国?”随传旨命文武群臣持孝七日,以赵王并戚氏葬入山陵。事毕,三月有余,忽日骤起黑风一阵,簇入未央宫内,直至如意死所。帝惊慌与近臣视之,闻空中哭声不绝,其如意死处地草不生;又见一塔花砖粉碎,俱是药死如意打碎花砖。帝伤心痛惜,忽觉一阵药气扑来,帝感之如醉昏倒于地。近臣扶起,帝于前殿坐定。太后急来问病,帝见母至,转加烦闷。太后知帝不悦,亦不再问,即便归宫。帝与群臣言其病因而退,传命三开免朝。只次日帝病已剧。太后与吕须商议后事。吕须曰:“密遣人与军官合谋,伏兵内门,准备候帝崩驾,说帝嘱太后即位总政,文武有异言者以兵挟之。”太后依言,召郦商提兵伏于内门已讫。是夜三更帝崩。太后即令大内三门紧闭,不许擅开。是时帝年二十四岁,在位七年而崩,谥曰惠帝。
吕后据位专朝政
话说在外文武群臣未知帝崩,遵旨至第三日来朝。却见内门紧闭,群臣郁郁而散。至第六日王陵与陈平商议,内门连闭数日,未审圣体若何?正话间忽樊亢至,前与二相施礼毕,陈平曰:“老将军在日果是英雄,今无如矣。”亢曰:“昔日父踏鸿门,今如用亢,亢亦何惧?”平口:“只此禁门紧闭,圣上在内六日,不知安否?”亢曰:“二位老相与众文武俱随吾来,若不踏开此门,誓不为汉臣。”言讫,进步向前,手扯金环,一脚踏门两开,随即一连踏开三门。太后闻知,忙出宫谓文武曰:“夜来帝已崩矣。”文武闻言放声大哭。哭罢,王陵曰:“朝廷不可一日无君。且出外廷商议,取关外十王择立为主。”众然其言。太后忙问吕须。吕须曰:“娘娘明日升殿集众文武说,帝正宫皇后有孕,俟其月满降生,是男即为后帝;是公主任群臣迎立十王未为迟也。”次早太后垂帘聚集大臣,具依吕须之言传下。群臣莫敢再奏,当下俱退。帝柩已停七昼夜,葬入山陵。事毕,忽过月余,吕后与须议曰:“皇后无子如何?”吕须曰:“可于民间拣有孕妇人约捋满足者,买十数人进来,何患无子。”太后大喜,即令六宫大使张石庆往民间买妇。不数日选得十个妇人入宫,内有一妇乃是屠户张求之妻,孕已十月,忽日降生一子,生得端严,可为后主。除外九个妇人怕漏消息,尽将推入井中,用大石盖了井口,可惜群妇不曾分娩,不见光明死之苦矣。不觉子已弥月,太后设宴于长乐宫,召请两班文武赴会与太子贺喜。酒已三巡,吕后手抱太子,令大臣看之,转至陈平面前,平即微笑。太后曰:“相公笑者何也?”平曰:“臣非他故,笑太子颜貌俨如惠帝。”太后亦自冷笑,唤太子归宫,即日封太子为常山王。宴罢皆散。次日太后抱太子设朝,大赦天下。倏忽时光似掷,太后总政八年。常山王年长八岁。一日常山王与十数宫女闲游,至少阳殿就于龙床睡着,果然庶人无福,被八瓜金龙推下。觉来骂众宫女是谁敢把寡人推下龙床?内有一女回语曰:“尔是甚帝主?”常山王曰:“寡人龙孙,尔焉敢无礼?”宫女笑曰:“尔上祖多会屠宰,是屠孙也。”常山王笑而问曰:“俺祖甚人也?”宫女细说其故,常山王点头,大怒拂袖归宫。宫人告知太后,后问吕须曰:“此子若至长成,可不报仇?”吕须笑曰:“除此小子有何难哉?”遂令内侍将大布袋盛以沙土入其宫中,俟夜常山王睡浓以袋压之。内侍依言而行,果然身死。
次早太后升殿谓众文武曰:“夜来常山王酒醉死去,待三年服满,诏宣关外十王选有德者方之。”文武默然朝散。太后回宫。吕须曰:“惠帝早崩,常山王又死,敕令三年服满,恐关外诸王生变,如之奈何?娘娘寻思,惠帝是尔嫡子,当日为君,与咱吕氏兄弟尚念亲切,其十王皆是别妃之子,若有一人为君,便不觑着吕氏兄弟。妹有一计,诏请十王入朝,做一大宴,将吕氏十女配与十王为妻,其前妻限于还国之日即要休弃,不许停当,如违敕令即斩。如是则久后不敢慢侮吕氏矣,纵使十王弄权,吕女岂有不知?”太后听言大悦,即发十道诏宣遣使各处去讫。半月之间十王俱至。太后召见礼毕赴宴。酒中太后曰:“宣尔诸王宴会,别无事故,今将吕氏诸女赐与诸王为妃,其前妃俱限至国之日尽要休弃,毋得停留相见,又不许欺凌吕女,如违即斩。”言罢,宣出吕女至于筵前,分配已定,就各把盏宴罢,诸王谢恩,各领女子,次日还归本国。(按十王之名曰:刘肥、刘泽、刘长、刘仲、刘备、刘恒、刘友七人而已,其三王未详查考。)太后谓吕须曰:“此计大妙。”
当有晋王刘友归至平州,即日升殿思想吕后薄幸,散吕女为妻,敕令将前妻休弃。正值愁闷,适前妃至,见友不悦而问曰:“大王自长安回有何不悦?”刘友不语,妃再问之,刘友具言其事。”妃大惊泣曰:“夫妇人之大伦,生则同室,死则同穴,岂可一旦别离。”刘友曰:“吾甚不忍,奈吕后敕令严切,今处两难是以忧闷。”妃曰:“勿累大王违令,且于后园花阴之下取一土穴,妾于穴内避之,大王遣使持书与我父亲取我回去如何?”刘友泣曰:“尔言是也。”依言,妃遂藏于园中。忽吕女闲步至于后园,见一小儿嬉耍,问小儿日: “尔是谁家儿子?”小儿曰:“我是刘友之子。”吕女又问曰:“尔母现在何处?”小儿指在穴中,乃引吕女至于穴口,小儿呼母,母即出。吕女亲手揪妃头发至于殿上,唤刘友曰:“尔知罪么?尔一者负我,二者违太后敕命。”刘友不辨,泣而劝之。吕女恶责不已。刘友怒曰:“拼吾命罢。”将吕女痛打几拳。吕女大哭,即日修书差人持见太后。后看毕,复差使宣刘友吕女并前妃俱赴长安入见太后。后曰:“刘友尔敢违吾敕令。”先将前妃斩首,复令将友斩之。刘友悲泣,太后免其刑,令宫人将友锁于宫后空室之内,十日不与饮食。友饥难忍,将糊窗纸食之罄尽。看看将死,太后亲至,使人开门视之,笑曰:“吾儿多敢腹中馁也。”令宫人取茶与之。刘友见茶睁开两目,就宫人手夺而饮之。太后曰:“吾儿何为饮之太急耶?”刘友吞茶下咽,盏犹在手仰面倒地而死。太后命将尸骸就于后花园中埋讫。回宫与吕须商议曰:“此后关外诸王必然束手,无复敢有异志,立吕氏兄弟为君何如?”吕须曰:“吕氏天下可得矣。且姑缓之。”太后然其议。
田子春计与刘泽得兵印
却说济州刘泽因见吕后久据君位,心甚不忍,争奈手无兵权,不能成事。一日遥望长安,仰天大哭。适有大夫田子春进曰:“大王莫非为天下哭泣乎?欲取天下有何难哉!”刘泽曰:“当日高皇帝与吾兵印,掌兵二十万,今被太后追讫兵印,无所措手,尔何言其易也?”子春曰:“小臣愿往长安,不消百日,与大王取得兵印如何?”刘泽曰:“若然,则万分之功矣。大夫去用何物?”子春曰:“只用黑白良马二疋,黄金十两,更引亚子七岁奉郎同去。”刘泽大喜,命子春拣选好马、黄金并奉郎即日收拾便行。子春父子至长安店中安下,叙谈之间,密问店主人曰:“太后娘娘所用心腹之人是谁?”主人日: “惟有六宫大使张石庆。”话不多时,石庆退朝在于店前经过,子春着意认之。次早乃将白马拴于店外,市人丛看,少顷石庆罢朝回归,亦纵目熟视之,良久乃曰:“此龙驹之马也。”言讫叹息而去。次日子春又将黑马拴于门首,石庆退朝仍纵观之,夸羡不已,回宅而去。子春便随后行至其衙前,见一所大宅门上写着此房出赁,子春计上心来,令人报曰:“外有卖马客人要赁房子。”石庆着令入来。子春进见礼毕坐定。石庆问曰:“尔黑白二马欲卖多少价钱?”子春曰:“既大使用得,小人便当拜纳,何用价银?小人卖马得钱,亦但欲求一前程,若大使爱马,只与小人于朝中保举受得一职。端坐公堂,治民听政,衣紫腰金,光荣宗祖,不枉为一丈夫,则感激千万也。”石庆听罢大喜。问曰:“高姓?”子春答曰:“姓田。”石庆欣然曰:“与吾妻宗人也,权为吾之舅。”子春起身忙谢,即引奉郎来拜姑夫。自是石庆以至亲相待子春,并无猜忌,每日留在宅中谈今论古。
一日石庆提起吕氏三人之事。子春迎机答曰:“大使正好于太后处奏封吕氏三王,大使必进职上大夫也。”石庆喜曰:“此言是也。”随入宫奏知,太后甚悦。次日宣老相王陵至见,且说此事。陵曰:“高皇帝有旨在先,非刘氏不得封王,臣不敢奉命。”太后曰:“卿若依旨,加官重赏,如不从者即斩。”陵见太后逼挟,出朝欲自刎死,旁边柴武慌忙夺剑救止。陵复以头撞朝门,陈平劝之。陵曰:“公不知卖却汉天下也。”平曰:“不知。”平入朝奏太后。后问曰:“吾欲封吕氏三王如何?”平曰:“娘娘封之是也。”太后曰:“现有齐王韩信印、梁王彭越印、九江王英布印。”即时封吕超东平王,吕产西平王,吕禄中平王,各领印掌兵谢恩出朝。王陵立于朝外久等陈平,叹息陈平必竟死矣。须臾见平受赏欣然而出。陵即问曰:“事体若何?”平曰:“已封吕氏三王也。”陵大怒责平曰:“公何狐媚背先帝之明训耶?”平曰:“老相勿怒,若不封吕氏,吾恐刘氏速灭。朝中有吾二人,汉天下必无危也。”二相言讫,各回私第。
且说太后封讫三王,心甚欢悦,即加张石庆东厅丞相,赏金帛三万。石庆谢恩回还本宅,与子春具言其详。子春曰:“小人彼时酒醉,不合胡言,倒坏却吕氏大事。”石庆愕然问曰:“舅谓何也?”子春曰:“吕氏三王俱有兵印,若刘氏诸王知之,必生疑惑不安,岂不是反与吕氏造祸?必须仍封刘氏诸王兵权,庶平其心,可无事矣。”石庆曰:“大舅诚高见也。”次日入奏太后曰:“臣思吕氏既封三王,若刘氏诸王知之,心怀疑惑,反则不安。”太后曰:“何以制之?”石庆曰:“将有印者赐赏,无印者赐以兵印,使无猜忌。”太后曰:“卿言诚然。”即宣陈平商议。平暗喜曰:“必山东有细作来与刘泽说兵印也。“入见太后,后问曰:“刘氏三王谁无兵印?”平曰:“只有济川刘泽久无兵印。”太后即发诏使去宣刘泽。不数日刘泽随使入至长安,朝见太后。后宣刘泽至殿上,抚慰曰:“吾见久困边庭,今赐尔兵印,镇守其地。”刘泽私喜谢恩已毕,立于旁边。太后见泽身长一丈,状貌如神,心有疑虑,乃问平曰:“此印合与不合与?”陈平曰:“娘娘圣鉴不谬。”太后将印付与大使,大使递与刘泽。泽顺服悬之。太后又问平曰:“合与军马多少?”平曰:“娘娘欲与几何?”太后曰:“与军三万。”陈平目视刘泽,泽会意不谢。太后展指五万,泽意不悦。后又展指七万,泽亦不谢,太后见泽形状,终是心不乐。与乃连摆其手,不与之也,却被陈平便喝:“刘泽,娘娘与大王五五二十五万军马,疾速谢恩。”刘泽慌忙俯伏拜毕,出朝便往里营团练使处,收点军马。次日辞别太后,迳出长安向东二十里外下寨操演。石庆归宅见子春曰:“刘泽领兵印掌军二十五万今日便起出城操演去也。”子春曰:“小人自幼商贩,并不曾见操演军兵。”石庆曰:“舅舅欲看操兵,吾着数十人跟随同去。”子春推辞不用,只与奉郎跨上黑白二马走如飞电,直出东门。知刘泽车马于霸陵川下寨,父子入至营中,见刘泽礼毕,泽相叙不胜之喜。子春曰:“大王初掌兵印将士未获犒赏,人心未固,岂可造次兴事?且回山东,会一大王刘肥,三大王刘长,合兵来取长安,不可迟延。”刘泽依言,军马即便起程。
早有细作奏与太后。刘泽反于山东矣。太后大怒,急宣陈平,责曰:“刘泽谋反,尔之罪也。”平曰:“何预臣事,皆张石庆也。”太后又宣石庆,责曰:“尔不合举封刘泽兵印,尔得何罪?”石庆曰:“臣不合信田子春之言,教臣奏娘娘封吕氏三王,又不合奏娘娘赐刘泽兵印。此二罪也,乞娘娘恕免。”陈平笑曰:“田子春是汉下辨臣,现在刘泽手下。”石庆曰:“初不识其为奸人。”太后命石庆曰:“尔有田子春来献,恕尔之罪。”石庆曰:“子春诳臣已回山东。”太后忿怒将石庆贬于夷门外,永不叙用。
文武退朝。太后入宫问吕须曰:“误与刘泽兵印,将期谋反,此事如何?”吕须曰:“内有汉臣皆为祸本,不若先损汉下大臣,后命吕氏三王牢把三关。”太后曰:“何为三关?”吕须曰:“东是潼关,南是武关,北是萧关。明日设宴于未央宫,请诸大臣,伏兵两壁就席间擒戮之。”太后依计。次早设朝,谓众文武曰:“今日排一小宴请卿等就宫中一会,以乐太平。”文武领旨赴宴坐定。陈平觉有伏兵气象,自思此会有变,乃举樊亢监筵赐剑一口,如不遵令者,许明辅斩首。亢欣然执剑于筵前厉声曰:“第一筵上不得双起,第二筵上不得交头接耳,第三不得佯推故醉,违此令者当筵受剑。”太后大喜,赐亢三杯,酒毕。陈平曰:“臣举一令,要联诗一律,一人一句,题楚汉争锋起句,先从娘娘,小臣执杯联得诗句者饮酒,联不得者罚水三杯。
太后起句日:楚汉争锋志气高。陈平举酒太后饮。
周勃联句日:交兵策马战无休。陈平举酒周勃饮。
灌婴联句日:濉水月下三更出。陈平举酒灌婴饮。
樊亢联句日:霸业刀头半夜收。陈平举酒樊亢饮。
张毕联句日:雄将操戈施武略。陈平举酒张毕饮。
王陵联句日:谋臣坐幄运机筹。陈平举酒王陵饮。
陈平联句曰:功成纵马挥鞭唱。陈平举酒自己饮。
众臣不答。陈平结句日:时人不负汉炎刘。时汉下群臣俱有诗句,尽皆饮酒。吕氏在筵者,并无一人联得诗句,悉罚水而过。东平王吕超思想,此皆陈平之计,故意羞吾兄弟,拂袖便起。陈平大言:“樊亢请客!”亢仗剑而起曰:“奉娘娘命,请吕超还席!”超见亢仗剑来赶,大怒曰:“何敢无礼,吾乃太后之弟,尔是之外甥。”随舒头颈于亢怀中。亢笑曰:“今日之事,吾何避。”手起剑落,吕超头已在地。亢即提头至于筵前,群臣莫敢乱动。太后看见,面如土色。吕产便起伏兵与兄报仇,陈平指樊亢曰:“汉臣今日有祸,皆在将军。”亢曰:“诸公勿忧,随吾而出。”吕产挺枪从旁大喝:“樊亢休走!”亢即扑住枪杆,展臂一剑,劈中吕产,其余军兵各自逃散。亢引大臣出内。陈平曰:“此是伏兵之会,欲图大臣之计,若非将军,几无命矣。明日太后有何颜见群臣也。”言讫,文武毕散。
太后见文武俱出,谓吕须曰:“此计却被群臣识破,反送吕超、吕产与尔子樊亢杀死,来日吾亦羞见文武。”吕须曰:“群臣难晓伏兵,岂知是娘娘之计。但疑吕产、吕超而已。”太后曰:“然。”次日早朝文武毕集,太后曰:“昨日吕产兄弟无端自取灭身之祸,卿等疑我过,我实弗知。”文武俯伏唯谢而起。太后敕命将二尸首葬于郊外。当日朝退,太后回宫闷思:朝内萧何老矣,曹参患疯归农,除外无一知心可托机密。忧闷之际,忽近臣奏曰:“人报南郑州韩信之墓崩折一角,内有一大蛇,身长数丈伤人性命,断阻道路。”太后大惊,即时升殿,会集文武议论此事。陈平曰:“此是不祥之兆也。”召太史院太监占之。太后宣太监至,问曰:“韩信墓中蛇出,主何吉凶?”太监曰:“此蛇乃信之本形,受其坤气,不敢升乾,不主吉凶亦可除之。”占罢,文武毕散。太后入至后宫,终是疑虑,心甚不怿。夜至三更前后,忽闻一声地响,龙灯皆灭,门户自鸣。太后惊惧。至天明,内侍奏曰:“内门前陷一大坑。坑内涌出肉块,无眉无眼,上面有诗四句。”太后问:“诗如何?”内侍念其诗曰:“刘兴吕不兴,两口不安宁。韩彭英与戚,跳出陷人坑。”太后听毕,叹曰:“是吾之祸也。”唤左右仗剑砍之,砍不能破。太后命投郊外,取穴埋之。次日破穴复入宫来,能作人言,大骂吕后:“无端贱人,不过百日,尔两口受剑矣。”太后畏,不敢视,令人将肉块丢于河中。当日半夜河水泛涨,浸过长安浮桥。百姓尽皆奔走入城。水及城门。至次日上午不退。居民惊慌,太后乃命安排祭品,亲自与文武诣河边祭奠河神,而祝日:
河伯河神,愿息威灵。
有灾罪我,毋害生民。
吾今致祭,风静河清。
祝毕众官一齐揖拜,忽然河中一声鼓响,太后举头视之。见水面一尾大鱼,目视太后,并不转睛。鱼背上又见一只大旗,旗中立着高祖、韩信、彭越、英布、戚氏、赵王等,其人黑云罩定,群臣尽皆不见,惟太后一人见之。高祖举手大骂:“贱人尔姊妹操谋用计,损害忠良,杀吾众子,封吕氏为王,谋夺刘氏天下,皆尔贱婢也,吾岂容尔。”骂讫,韩信曰:“我主免怒,待臣射之。”张弓一箭,正中太后左乳,太后昏闷倒于河边。内侍急忙扶起,良久醒来。即时左乳青肿痛,如锥刺。须臾云收雾散,浪静风停。太后与众文武还朝,随入宫中,宣太医治之,不能痊可,延久愈加沉重。忽夜梦见一鹰,飞来额上啄之数次,一犬于足大咬一口,又见数十妇人扯衣索命。醒来惊惧,不知所措。但见血流遍体,额足疼痛难禁,乃自思:戚氏夫人小字鹰娘,赵王如意小名犬儿,及众宫女孕妇俱是冤魂不散,故来取命。遂嘱吕禄权理国事,嘱罢,长吁气绝而死。平明文武入朝,不见太后掌扇,乃不山呼,退回私第。次日方知太后身死,众心汹汹,商议后事毕竟如何。
三王诛吕立文帝
话说吕后既死,吕禄恐关外诸王动兵,乃密行文字与邵平,令谋杀一王刘肥。肥已预知,细以汉事与平商议。平曰:“大王不必疑心,可将书会二王、三王一同进兵取汉天下。”肥大喜。即遣书会刘泽。泽看毕问左右曰:“谁可去请三大王?”大夫卫勃曰:“臣愿往请。”当日辞别,迳至升州。下马入见三王刘长,勃具奏其故。刘长大喜,即日传命本部将校点齐军马,限三日要赴济州二王帐下取齐,将校得令。刘长次日先与卫勃上马,同至济州拜见大王刘肥、二王刘泽叙礼毕,商议三处军马共有七十余万,克日兴师。
且说三王军尚未动,早有人报知吕禄。禄即传敕命灌婴为将,吕牵、耿淹副之,三人领兵二十万出城迎敌。军至霸陵桥下寨。灌婴、耿淹商议,问众将曰:“吾立信旗一面,如顺汉者,立信旗东,如顺吕者立信旗西。”令毕,众军皆立于信旗东,惟有吕牵立于旗西,灌婴持剑斩之,将吕牵首级晓谕入报。吕须知之,吕须大怒,即令兵部判官郦其明率众,今夜放火遍烧汉大臣之宅。其明得令退回私宅,准备以待天晚。忽阿茶公主乃是刘肥子,刘章之妻,知此密事,密遣文字报与刘章。章得文字送与王陵,陵看罢大惊,遂遍请文武大臣,须臾各官俱至,陵举酒三巡毕,陵喝将陈平绑下,取火焚之。众官失色,不知甚事。陈平曰:“吾有何罪?”陵怒曰:“当日封吕氏三王,尔言汉天下在尔身上管取,今日却有郦其明举火焚汉大臣之宅。”平曰:“公从何得知此事?”陵曰:“刘章之妻阿茶公主文字可据。”平笑曰:“且将计策诈凭萧老相公处置,吾决不落于吕须之手。”言毕令人将郦其明父亲推来。平怒问曰:“尔子郦其明举火焚汉臣之子宅。尔知否?”父言无有此事。平曰:“唤尔子来对证!”霎时郦其明至见父跪于阶下,左右持剑在手。郦其明曰:“吾父何罪?刀剑围簇。”平曰:“尔是汉臣,却听吕禄之言,要焚文武之宅。阿茶公主文字存证,尔何隐讳?据尔罪不免死;若依吾三事,恕尔之罪,如或不依,即时便斩据。吾之见尔合听从,成功立绩,显得忠孝两全,留芳青史,扬名万代,岂不美乎?”平复执其明之手而笑曰:“尊意若何?”郦其明躬身曰:“言诚当也,但不知三事为何?”平曰:“第一,诈发三道告急马,第二,敕令周勃领兵迎敌,给付军印,第三汉兵若动,先献后宰门,且留尔父于此为质,如不依吾言,或有漏泄,先斩尔父,后诛全家老少。”郦其明寻思此事可为,乃曰:“愿依相公钧令。”其明辞别,文武各散。其明回家即时诈发告急马。第一道告急马奏说关外三王领雄兵七十万把了关口,第二道告急马奏说军马已至华州。第三道告急马奏说军马已至霸陵川下寨。
吕禄听知,一连三道告急,心中大惧,忙宣陈平问曰:“关外三王引七十万雄兵已逼长安,谁可退敌?”平曰:“三王兵多将广,当时只有韩信可敌,今朝中惟有周勃兵机深沉,可以退之。”吕禄急宣周勃赐与兵印,勃辞谢领兵而去。吕禄入宫,说与吕须。吕须曰:“中陈平之计矣。”禄默然,悔懊不及。时至黄昏。郦其明点兵方至后宰门。被樊亢夺门而入,将郦其明杀讫,引三千军入内向六宫中搜寻吕氏家属。至未央宫前,亢传令众军休得入内,为母在此故也。吕须见子亢至,笑而迎曰:“吾儿纵欲为汉忠臣,焉可杀母乎?”樊亢怒问曰:“汉天下何如挟吕谋刘皆是母也。”言讫举剑斫母头于地下,遂令军士大搜宫殿,将吕氏家属三千口寸斩无留。后人有五言诗以讥吕后、吕须诗曰:
吕公何物老,二女孰妖精。
聪明多狡险,悍恶最贪淫。
屈害忠良将,刑诛嫡子孙。
欲迁刘氏鼎,谋助吕为君。
天意坚难违,人心岂易平。
相寻身殒灭,溅血秽宫庭。
三千俱殄戮,縻有子遗存。
早知贻祸大,何必用机深。
时大汉惠帝十六年五月初四日樊亢引三千军入内,诛斩吕禄、吕须并吕氏三千家属尽皆斩讫。刘氏三王大军入长安,百姓无不欣喜,鼓乐讴歌。三王入朝聚集文武官员,周勃请三王登位,三王俱不肯受。众大臣曰:“三王既各推逊不从大义。年长者居之。”于是刘肥登殿,闻空中大喝一声,如雷之鸣。曰:“不可。”肥止。举二王刘泽,泽方欲举步,两足屈折不能进前。三王刘长上殿,被护龙举瓜来挝,三王俱各降阶。群臣商议曰:“原来三王悉非真主,且与周勃权国。”勃曰:“老臣安敢当此。”陈平日: “须要权时辅理明纲,待关外诸王俱齐,选有福者为帝。”三王然之。即遣使请关外诸王俱至,仍各逊让不定,朝中阚帝半载。一日陈平对众议曰:“臣夜观乾象,见帝星应在北方之地。昔有河东魏豹之妻薄氏,许负相其为一人之妻,帝王之母。魏豹因而复反,被韩信擒之,掳薄氏进与高帝,帝纳为贵妃,住少阳宫,娠孕将满。吕后嫉妒,恐其生子,先命稳婆守生。嘱咐稳婆日:‘若是生女留之,若是生子疾忙换去,赏金千两,违命者斩。’稳婆领命,看其分娩,报知吕后。后即亲至视之,乃是一肉球,没眉没眼。吕后回宫,稳婆抱出回至宅中,看时好个婴儿,稳婆欲损之。忽闻空中大喝:‘不得无礼,此乃三世人主,休要伤害。’稳婆遂潜匿抚养。当时吕后却将肉球为怪,奏与高帝。帝怒将薄姬贬居北梁州。数年后,稳婆之子刘安抱送太子往梁州进见薄姬。姬视太子,一似高帝状貌,不胜之喜,赏刘安白金千两为乳哺之赀。及太子年十五岁,身长八尺,面如冠玉,手垂过膝,两耳垂肩,龙晴凤目,其时自北入朝见高帝,帝初不信,太子乃以母言细奏一遍,帝即欢悦,封太子为代王,遣还梁州,与薄氏夫人同理国事。今闻代王贤明,孝哲恭俭仁慈,可为后主。”诸王听罢,谓众文武曰:“可遣谁去迎之?”众举周勃。
勃即日迳往梁州,先入参见薄氏夫人,具言诛吕一事,特请大王入承君位。夫人不允。少顷代王自书斋出来与勃相见。勃即下拜称呼万岁,代王忙掬躬还礼。周勃曰:“汉家半载无主,关外十王皆在长安专候我主入朝登位。”薄夫人曰:“吾儿欲去,依吾言语,日当午时登位则可,过午则不可也。”代王领命拜辞夫人与勃上马至于长安。百官迎接入内,与诸王相见,逊让太位至再至三。诸王命群臣扶上龙床。代王曰:“记吾母言,日临午位方可,时已过午正未?”群臣俱莫敢言。代王乃自仰天祝曰:“吾蒙诸王及诸大臣举登君位,若果有分为君,太阳退舍还午。”祝毕,太阳连退三舍,正是午时。代王方允设朝,诸王及文武百官拜舞朝贺。即自降诏,大赦天下。(按:代王讳桓,即位为君是为文帝。时帝入承大统乃十七年八月十三日也。)
居此何心希大宝,仰天祝语即回阳。
果然君位非轻可,妒悍区区枉受殃。
当日暂退,次早设朝。群臣礼毕。帝传旨赏赐诸王及文武有功者,又念三王克复之功,加封刘泽世子为景王,刘长世子为圣王,封赏已讫。赐宴。于内殿大劳诸王及文武群臣。筵中歌舞讴吟,君臣尽欢而罢。明日诸王辞谢,悉出关外还归本国。不数十日圣王景王以新受命诣关谢恩。帝见二世子甚喜,命留长安习学。倏忽半载。三大工刘长遣使周从来看世子圣王。周从先入朝见帝奏曰:“臣奉王命来看世子。”帝留从数日,遣归。命之曰:“卿回传复三王,圣王在此无虞,朕珍爱之,无轻视也。”周从叩头领旨出朝,回见刘长,具奏帝之恩命。长问曰:“世子住坐何处?”从对曰:“在于未央宫。”长再问曰:“尔于长安旬日,观圣王、景王举止何如?”从对曰:“二世子情义无争。一日圣王、景王闲游至长信宫,见高皇帝御容,二王拜毕,奕棋。景王连败三局。景王曰:‘吾弟妙着。’圣王曰:‘蒙让寡人也。’”长闻之大惊曰:“孺子无知焉,敢妄称寡人。”长因放心不下,恐子年幼获罪于帝,入辞母亲孙氏,亲自迳赴长安入朝见帝。拜舞毕,帝慰劳甚至,即宣二世子出斋拜见三王。次日帝设宴待三王。酒中帝亲举杯谓长曰:“朕欲皇兄暂留朝中同辅政事,兄毋拒焉。”刘长得旨,不敢违命,遂居长安从朝弼政,命大夫周从还国,权代理事。从领命去讫。
且说张石庆自太后贬谪于外,失志萧条。及闻代王即位,民物一新,不胜之喜。一日思想曰:“子春于济州二王处为上大夫,前去晋谒,求一安身。”妻子商议已定,即日收拾行李,早至济州,访问子春第宅,直入进见。子春一见石庆来至,大开笑颜,礼毕置酒相待。席间二人叙谈说印之事。子春欣悦谢之。石庆曰:“自太后贬辱之后,淹滞困郁,特来参遏舅舅,寻些勾当。舅意如何?”子春曰:“此无难也。”随奏二王刘泽,具言当日兵印皆是张石庆所奏,后太后知大王欲取长安,将石庆贬为庶人。今甚贫困,来见大王。刘泽听罢大喜曰:“石庆在于何处?”子春曰:“现在臣家。”泽命召至殿下相见,即封石庆为本郡太守,仍赐宴待之。石庆谢恩抵任去讫。
时帝在位四年,万民富庶,四海升平。忽日边关告急,北番犯境,军马五十万将至代州。帝宣文武商议,命刘长聚兵拜周勃为帅。勃奏曰:“臣年六十有八,不堪为将。臣举一人可为上将。”帝问是谁?勃曰:“臣弟周勣,字亚夫。现为刑院官。智勇足备,可当大任,必无负也。”帝喜宣至见毕,即封亚夫为大将军,赐以兵印。左翼将徐迈,右翼将刘祀,统领大军五十万。当下辞帝出城。亚夫传令,自领中军,屯于细柳,徐迈安营棘门,刘祀安营霸上。克日进发代州。时帝既敕三将出城,亲命舆劳军。先至棘门营中,将士音乐迎送,次至霸上,将士亦以音乐迎送;及至中军细柳营,营门紧肃,将士不容车驾入营。近臣喝曰:“皇上亲劳三军,何不放入?”众军士曰:“军中只闻将军令,不闻天子宣,恐有夹带奸细。”帝大惊,命左右入报亚夫。亚夫出接帝至帐上。亚夫曰:“甲胄在身不能拜舞,望恕臣罪。”帝谓亚夫曰:“卿能掌军严肃如此。”亚夫曰:“不足道也。”帝又问曰:“为将之道何如?”亚夫曰:“将有五整,对军士不得骄傲,军未食将不食,军未寝将不卧,暑不执扇,雨不张盖,此五者是五整也,”帝喜曰:“将军若此,战无不胜矣。卿去代州,刘武手下雄兵二十万一并与卿掌握。”亚夫领旨,帝出营见文武百官俱挡在辕门之外。亚夫送帝及辕门,启曰:“甲胄在身,不敢远送。”帝上车回顾三军肃静,旗队严明。叹曰:“亚夫真将军也,适来霸上棘门如儿戏耳。”
有诗曰:
文帝銮舆亲劳军,将军亚夫有威名。
辕门不听天子命,今日方知细柳营。
车驾已回长安,亚夫传令三军拔寨,望北进发,早至代州,守将刘武接着。次日即与番军对阵,亚夫摆成阵势。番军望见汉阵部位整齐,军威雄壮,思难迎敌,乃畏怯不战,遁还本国。亚夫遂入代州安民,抚慰守将。不日传令班师入朝奏帝。帝甚欢悦,加封赐赏,犒劳军兵,仍命文武群臣设宴庆贺。自此四夷拱服,万国咸宁。
有诗曰:
细柳将军北戍雄,阵前破敌笑谈中。
自从战罢边尘静,铁券金书受敕封。
卷之五
按帝王世纪西汉目
高帝 惠帝[附吕后] 文帝 景帝 武帝 昭帝
宣帝 元帝 哀帝 成帝 平帝 子婴
王莽弑平帝立子婴
按鉴平帝讳行,元帝庶孙,中山孝王之子,九岁即位。心慈性劣,不明国事。时有一大臣,姓王名莽,表字巨君,生得头尖耳小,黄目赤须。阔口褒唇,牙尖鬓窄,乃大名元城人王曼之子。莽因姑为孝元太后,得为郎官。至平帝即位,莽有一女姿色俊丽,进与平帝为妃,遂以皇丈封太师,兼领枢密院事。为人性燥心奸,外示谦恭,内怀毒恶。人不知其矫诈,故多得人心。于是权倾内外,常有窥面汉天下之志。有一武将,乃宋州卞邑人也,姓苏名献,表字万高,先为缉捕小卒。莽见其勇猛,保为殿前将军,结为心腹。时帝五年腊月八月,乃平帝天寿节,是日文武百官皆与天子上寿。须臾王莽上殿,手捧金钟,跪于帝前曰:“愿陛下万岁,饮过微臣此杯寿酒。”帝见莽每有不平之心,推辞不饮。莽遂欠身而起,以手扯住龙袍,将酒灌帝口中,半倾身上。帝不得已饮其大半,随即倒下龙床,七孔流血而崩。
有诗曰:
汉祖当年太薄情,嘱令吕后斩忠臣。
皇天报应无差谬,致使今朝臣弑君。
当下文武大臣并无一人敢言,御屏后转出皇叔刘登,大骂王莽:“贼臣安敢弑君,汉家有甚亏尔?”莽曰:“尔祖原夺秦朝天下,今天下合归于吾。”刘登大怒,取出金简,撩起罗袍向前便打,王莽不防。殿前将军苏献拔剑在手,大骂:“刘登匹夫,焉敢无礼。”一剑砍去,将刘登挥为两段。王莽大喜曰:“公与吾同心协力,决当重报。”苏献乃仗剑厉声曰:“众文武如有不从者,以刘登为例。”惊得文武群臣一齐伏地曰:“愿从太师。”莽曰:“传国玉玺在于何处?”苏献曰:“孝元太后收藏。”莽令苏献与弟王寻入宫取印。
太后正在后宫,有宫女报曰:“王太师于殿上鸩死圣上,杀死皇叔,将谋反也。”太后大惊,思想此贼必来夺玺,遂抱玉玺欲投浇花井中,方才行至井边,正迎苏献王寻二人。问太后:“将印何往?”太后两手抱定玉印当胸,言曰:“往前殿献去。”苏献知后诈计,拦住欲夺。太后忿怒将印往苏献面上打来,苏献急忙躲开,正打着太湖石,损去玉印一角。苏献欲杀太后,太后遂投浇花井而死。苏献、王寻拾印献与王莽,具说太后之事。王莽大怒,令弟王钦引三干御林军入宫,诛杀刘氏宗亲,后妃、彩女不问老少尽行斩戮。王莽挺剑在前,忽一小儿走出,莽视其有帝王之相,向前将小儿抱定,领众官往前殿立为新君。小儿乃宣帝玄孙,广威侯之子。年三岁,是为孺子婴也。苏献曰:“汉氏已休,便是太师天下,何故立此孺子?”莽曰:“尔不知关外刘氏宗室极多,吾令立草为摽,法周公辅成王故事,使刘氏来朝,至者杀之,不至者兴师伐之。”苏献曰:“太师诚妙见也。”莽即日扶子婴设朝,改今年为居摄元年,百官拜舞朝退。自是大小政务悉由莽出。至居摄三年十二月,莽复弑子婴,遂自即位为皇帝,国号新改元建国,升苏献为大司马,兼领行省事,其余文武悉加封赏。莽自篡位,复行秦法,酷雪军民,四月收夏税,八月征秋粮,徭役甚苦,民皆怀怨。致旱涝不均,盗贼竞起,时天下贼巢一十二处:
大枪贼 小枪贼 五番贼 富春贼 五楼贼 怀挟贼
口口口 龙来贼 铁顶贼 铜马贼 绿林贼 赤眉贼
凡十二处,多者数十万,少者五七千,劫掠杀人。百姓失所。至建国五年十二月,莽问公卿: “因甚四时不顺,旱涝不均。”司天监臣王丰奏曰:“欲得天下安宁,须于南郊祝祷天地,自然雨顺风调。”莽准奏,就命南郊建坛。上立三层,按三才方正,四角按四时,每层九尺,按九曜坛。东列一百二十军人,青袍、青甲、青马、青鞍,手执青旗,以象东方木德。坛南列一百二十军人,红袍、红甲、红马、红鞍,手执红旗,以象南方火德。坛两列一百二十军人,白袍、白甲、白马、白鞍,手执白旗,以象西方金德。坛北列一百二十军人,皂袍、皂甲、皂马、皂鞍,手执皂旗以象北方水德,中央列一百二十军人,黄袍、黄甲、黄马、黄鞍,手执黄旗,以象中央土德。坛壝齐全。莽命车驾至于坛下,摆列祭品、香花。司天监丞立于中层。莽穿衮服,执圭登坛祝拜。群臣罗列坛下,一齐俯伏。文臣读祝毕,莽复仰天告曰:“愿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正欲下坛,忽左卫上将军苏成私怒曰:“不杀篡位之贼,焉得风调雨顺。”说罢张弓搭箭,拽满弓弦,一箭正中王莽平天冠,莽被一惊。众军拿住苏成,推出坛下。成大笑曰:“工莽尔好有福,吾反为尔所擒。吾若得半箭之地,呼聚英雄,诸方响应不过半年,汉室复兴。”王莽曰:“无端匹夫,怕尔不能成事。”乃命近臣将黄旗大书:奉敕叛国降汉苏成。八字付与苏成。成就将黄旗往御林军中高叫曰:“王君今日赐吾黄旗,令吾反叛,如敢叛者跟吾同往军中。”约有千人齐声应诺,跟成而去。苏献奏莽擒拿。葬曰:“朕亲出旨,敕令彼叛,岂可食言。”当日西夕,车驾还朝。忽日莽适升殿,侍臣奏曰:“正阳门外自一异禽,立高丈余,诸鸟围簇。”莽听说,引文武百官往视之。其禽红嘴人眼,口叫杀声。莽顾群臣曰:“此何禽也?”苏献曰:“此乃凤凰也。国之祥瑞,不足为怪。”王丰曰:“此是雄凤,又名鸑鷟。主刀兵旱涝。”莽曰:“何以见之?”丰曰:“可用三般祭物。人头一颗,水一盂,谷一篚祭之;若食人头,上有刀兵;若食水谷,必主旱涝。”莽命左右须臾安排三品置于门下。那禽一见飞来,先食谷,次食水,后啖人头。食讫望莽头展翅一扑,飞向东南而去。莽心甚疑,急还朝内,恐外造为谶言。乃政元天凤元年。至天凤三年,一日王丰奏曰:“臣夜观乾象,紫微隐隐出现,后引二十八宿四圣九曜诸星降临凡世,与我主争取天下。”莽曰:“出在何方?”丰曰:“现在东南方双女宫下。”
有诗曰:
王莽面谋汉室倾,皇天特降紫微星。
诸星列曜相扶佐,再立炎刘二百春。
莽又问曰:“双女分野属何州郡?”丰曰:“正应楚地,今属唐邓州是也。”莽甚惊疑。苏献曰:“此无妨碍,可命阴阳官掩压诸星,再令一将领五千人马绕围东南地界,系紫微并二十八宿应炁之处,尽皆杀取,自然不能兴事。”王丰曰:“不可,尧汤之世不免水旱之灾,我上若肯施行德政,自可转祸为福,岂宜滥杀。以伤天地之和。”御弟王寻出曰:“王丰之言极当,苏献之言非也。夫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滥杀无辜,是戕国本矣。且诸星宿既天降生,岂易除灭。臣有一计,名锁诸侯法。王可诏示天下,春试文举,秋试武举。文武选中,随材授任,如是则天下英雄智谋之士皆为王臣,纵有真命,何能为哉?”莽曰:“御弟所见极是。”即命草诏,遍行天下。不日榜文至于南阳所辖湖阳城。城中邑令差大将于各门张挂,晓谕百姓,皆来看榜。
时有一老人,姓刘名良,表字以伯。乃汉景帝之后。先为王莽篡位之时,诛杀刘氏老幼尽皆逃避。良因改姓金。居胡阳属下白水村中。有子二人,长曰刘寅,次曰刘仲。父子以农为业。当日良乘匹马于村中听知朝廷招选文武,亦下马视榜,而归坐于草堂,感慨大骂王莽,乃复叹曰:“汉家何处无后也。”忽长子刘寅至曰:“俺兄弟俱后嗣也,父亲伺言无主?”良曰:“吾观尔兄弟二人虽则有份贵格,位不过于王侯,终非帝主之相。”正话之间,忽一人直至草堂,见良便拜。良视之乃亲侄也,姓刘,名秀,表字文叔,状貌非俗,隐然大君之相,乃景帝长沙定王刘发之后,刘钦之子,年九岁。苏献领兵诛灭刘氏,逼钦夫妻投井而死,文叔独奔迷路,祷祝穹苍,得一黑鸦前引来至白水村。刘良养之,勤力农事,所居之室,常有红光紫雾,园麦丰秀,禾生两穗。尝有相之者曰:他日必居九五之位。大兄刘寅,次兄刘仲、一姊刘元,姐夫邓辰。时良等俱只以金为姓,故文叔诈名金和,表字文叔。自莽为帝天下,屡岁荒歉。南阳属下地方,饥死人民,枕藉遍野。惟白水村一年两收,粮食充积。文叔年已二十二岁。是日自外而回,问刘良曰:“叔父悲泣为何?”良曰:“吾自胡阳城回见出黄榜招选豪杰,故有不悦之意。”文叔曰:“是何言与?招贤纳士,国家正务也。圣人云:‘得贤者昌,失贤者亡。’”良垂泪曰:“祖宗之恨,社稷之仇,何日得报?”
叔侄话尤未终,一人自外而入,乃南阳新野县人,姓邓名辰,字韦卿。父为江夏尹。辰因世乱居隐,即文叔姊夫也。当入见刘良及文叔兄弟,礼毕良问曰:“韦卿来意何如?”辰曰:“天降旱涝不均,致乏储积,特来见贷,幸勿拒焉。”良曰:“此易事耳。”即命家人装粮三大车。次日邓辰辞别。文叔谓良曰:“侄与姊丈同去探视姐姐,叔父尊意如何?”良允其行。文叔大喜,即随邓辰乘车至辰庄上。酒席中闻姐姐刘元曰:“弟今如是长成,岂不念及父母不共戴天之仇,何时伸报?”文叔曰:“吾今为一村庄农夫焉,敢图谋此事?”刘元曰:“原日太祖亦是沛上一布衣,身居亩陌,一日奋臂而兴,创成一统大业,传祚二百余年。今遭莽贼篡夺君位,诛戮刘氏子孙,酷烈之祸,他人所不忍闻,尔何无志若此?”文叔曰:“太祖当日有萧何、韩信、张良三杰辅佐而起,故能肇建洪基。今无三杰其人,吾虽有志,恐难成事。”邓辰曰:“吾观文叔天日之表,必兴汉室。此间有一隐士,不亚先朝之子房;若得此人,可为辅佐。”文叔曰:“何方人氏?姓甚名谁?”邓辰曰:“其人不言姓名,但闻比近人说与吾同姓,此去不远,吾与尔同往谒之,便知其实。”文叔大喜,二人上马适至其门下马,于门外站住听其里面人声,乃隐士口诵歌曰:
天下皇皇兮百姓倒悬,
王莽图国兮理位尊权。
汉世中兴兮真人出见,
拨乱反正兮须等来年。
歌毕,就于案上展开《周易》观看。文叔、邓辰从容入门,至于阶下。隐士一见文叔、邓辰,慌忙降阶接入草堂之上。礼毕相叙。隐士曾与文叔同窗,乃南阳宛城人也,姓邓名禹表字仲华。二人大喜重会,各叙间阔之情。茶罢,文叔曰:“孤穷刘秀欲报父母之冤,雪平帝之恨,重兴汉室,再立炎刘,特来晋谒仲华,乞赐指教。”禹曰:“某乃避乱之人,智识疏庸,有何高见?明公有志中兴,某举一人可为辅佐。”文叔曰:“比仲华何如?”禹曰:“彼乃吾之师也,胸藏鬼谷之仙机,腹隐子牙之韬略。会稽人氏,姓严名光,表字子陵。避世隐居于此,尝以丝竿钓鱼自乐。”文叔听罢,甚喜曰:“敢烦仲华就与同行,相访何如?”禹曰:“某愿相随,但令亲可先回归,吾只与公二人同去。”邓辰即便拜辞回讫,文叔邓禹亦随上马,沿溪步岭迳望钓台草庵而来。
子陵占卜文叔应试
且说子陵隐居庵中,或时闲游山涧,览玩风景,或时静坐茅舍,调拨瑶琴。是日文叔、邓禹直至草庵前下马观望,果然四野清幽,水自石中流出,风从松岭吹来,真个是一尘不染,正神仙来往之处,高人奇迹之所也。文叔叹赏不已,方欲入门,又听得庵中琴韵悠扬。
有诗曰:
一室清幽掩昼扉,瓦炉风细篆烟微。
客来若问人间事,除却琴声惣不知。
二人聍听良久,忽然琴声歇息。有一道童出庵言曰:“吾师命来接驾。”遂邀文叔邓禹入至庵中相见。子陵大笑曰:“吾夜来观见帝星朗朗,下照孤村,适来琴韵清奇,觉有贵人相访,故令道童远接,果虚验也。”乃以手携文叔至于草堂,三人拜毕叙坐。原来文叔亦曾与子陵旧相知识。当下一见,再三殷勤叙问,不胜喜慰。茶罢,子陵问曰:“村居寂聊,有劳文叔过访。何以见谕?”邓禹曰:“昨来文叔枉顾弟子,意欲重兴汉室,再立江山,故令弟子引拜尊师,伏望尊师指教。”子陵笑谓文叔曰:“明公此举正所宜然。”文叔曰:“为父母之冤,祖宗之恨,妄生是念,未审克从愿否?”子陵曰:“文叔勿虑,吾犹记公年庚乃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真帝王之造也。二十一小旺,三十当大旺。尊居九五,贵为一人。公若依吾之言,三年之内便可奋迹。”文叔曰:“先生赐教为何?”子陵曰:“命合先臣后君。今王莽招选文武才能,公可应试,倘得录用,操权领镇足为兴事之基。”文叔曰:“先生高论,固然奈一身孤微,无倚虽欲前进,不免趑趄。”子陵曰:“吾观乾象,仲华为公辅弼之首,只此便可跟随主公同行。”禹曰:“某愿相从。”三人正话间,忽一人昂然而入,直至草堂望子陵便拜。文叔问其姓名,子陵曰:“彼亦此村中人也,姓严名奇。因与吾同姓,唤吾为兄。”子陵命奇与文叔邓禹相见礼毕,命坐。奇起身谓子陵曰:“朝廷黄榜招贤,弟欲往赴试,愿求一课何如?”子陵即与占之,看讫谓奇曰:“此课大凶,弟不可去,去则难保其命。”奇不信,迳辞别而行。
子陵方才坐定,又有二人自外入来,连呼师父受拜。子陵视之大喜曰:“主公合成事也。有此二人可为同伴。”遂令二人拜见主公,又谓二人曰:“此公乃汉室宗亲,他日定居九五,姓刘名秀,表字文叔。”二人听知纳头便拜。文叔慌与施礼,问其名氏。一曰:“某乃颖川博城人也。姓冯名异字公孙。”一曰:“某乃颖川郡人也,姓王名霸,字元伯。”二人亦来求课。子陵命坐相叙。须臾天晚,俱宿庵中。夜静子陵引文叔等五人同登钓台立定。子陵仰观星象指谓文叔曰:“此即主公紫微帝星,其后二十八宿,俱主公之辅佐也。”文叔曰:“吾往长安,此星如何?”子陵曰:“星宿亦随临之。”文叔曰:“然则恐人识破,如之奈何?”子陵曰:“无妨,吾为主公掩藏帝星。人必不识。”下台遂命道童取水一盆,置于前面,披发仗剑,望天密念秘咒。须臾只见帝星落于水盆之中。子陵复以口诀掩覆水盆,藏之密处。各人歇息,以待天明。
有诗曰:
七里滩清映石磴,九天星象感严陵。
钓鱼台上无丝竹,不是高人谁解登。
当晚歇息。次日天明子陵命邓禹、王霸、冯异三人随从文叔回往长安。四人拜别子陵而行。不日入至长安城中,安下行囊,出街闲游,遥望午门。文叔举目一视,遂有不忿之心,手指午门连声叫曰:“好好,有日冤仇必报。”唬得三人大惊,慌忙推文叔向偏僻处臼:“主公是何言耶?”文叔曰:“吾一时想起冤恨,不觉失言。”次日又于街上见一队军校,簇拥一员官长前来,果然威风凛凛,人莫敢视。文叔问曰:“此何人也?”旁有人答曰:“此是王莽丞相苏献也。”文叔猛省此贼当日于顿丘县将吾父母逼得双亡,不知就此杀却,以雪仇恨。”遂掣刀在手,邓禹看见,急忙扯住,与王霸、冯异劝之曰:“主公如何这等性燥,若惹出祸来,反不稳便。师父临行之时与吾一纸文字,令主公切宜依其言语,方保无虞。”乃取出看之,其字日:
当杀勿杀,当射勿射。
杀之有损,射之有危。
文叔看讫大喜。四人皆云回店方行数步,忽被丛人喧闹冲散文叔。邓禹、王霸、冯异三人回至店中,不见文叔,慌出外寻。正寻间只听得一群人过声声,说是一个好汉被苏献害了性命。三人大惊,商议日:想是主公遭难,合往救之,遂各带刃在身。刚近法场,闻得其人斩讫,近前视之,被斩者乃严奇也。三人且惊且喜,复转店中,却见文叔大醉而来。三人问曰:“主公于何处酩酊?使吾等十分惊惧。”文叔曰:“吾先与公等同行,偶遇旧日窗友,请饮数盏,有劳三公费力。”说话未终,俄然应试之类,皆言明日于南门外教场中开选武艺,四人大喜,各自安歇。
次日,四人行至教场。结彩于讲武殿,约二丈余高。教场四面用红绵绳围界,天子坐于彩山殿上。殿下左侧设一葵花亭,选中者于此顶官带饮酒。百姓闲杂人等俱止于绳外观看。须臾王莽车驾已至,传下圣旨,天下英雄壮士有文武艺术者进试其间,五人一队而入。王霸、冯异曰:“主公与仲华站住,待吾二人先去试看何如?”二人说罢从左翌门进门下,正遇三人凑成一队五人也。到于殿下,莽令先开弓后射箭,再后搠枪,五人尽皆选中。其三人一人姓李名忠字仲都,东莱黄县人也。一人姓王名梁字君苏,四川人也。一人姓万名修宁君游,扶风茂陵人也。三人与王霸、冯异上葵花亭饮宴。
文叔与邓禹曰:“吾二人可往矣。”禹然之。二人亦从左翌门进,仍遇三人,共成五人至于殿下。亦令开弓射箭,文叔拈弓搭箭,拽满弓弦,思想王莽冤仇怒从心起,翻身望着殿上意将一箭射死王莽。不觉弓弦拽折,箭不能施。殿下武士看见,拿住文叔推至殿下。莽大怒问其姓名。文叔答曰:“南阳胡阳人氏,姓金名和,字文叔。”莽令推出斩首。有左丞相窦融奏曰:“陛下今日招选贤才,乃是国家美事,不可轻杀。以塞贤路。乞陛下恕之,只推出不用可也。”莽准奏。即命将二人逐出。文叔与邓禹既出右翌门,亦就于绳外观看。只见其三人选中的,一人姓邳名仝,字付卿,信都人也。一人姓景名丹字顺卿,栗阳人也;一人姓盖名延字周卿,汉阳人也;又一人姓坚名潭字子全。四人选中,亦上葵花亭饮宴去讫。
又有一人身长九尺五寸,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直至殿下求试。莽问其姓名。其人答曰,姓岑名彭,表字君然,棘阳人也。莽令先开三张硬弓,后射三箭,俱中红心。莽见其状貌魁梧,武艺又高,遂命为武举状元。近臣奏曰:“恐更有武艺高者。”莽令岑彭再射,亦然俱中。莽大喜,命上葵花亭饮宴。旁有景丹见彭为状元,心有不忿,欲与争夺。莽乃命其二人比试,斗不数合,景丹被彭金标标于马下。莽问岑彭是何兵器,彭对曰:“金标,乃将军之上器也。”莽曰:“朕封尔为四手将军。”话未尽,又有盖延出马与彭比试,彭与迎敌只三合,一鞭打盖延坠于马下。坚镡不忿,挺枪来战岑彭,被彭一箭射中,抱马奔回。莽曰: “诸将俱不如卿,卿状元定矣。”苏献奏曰:“英雄未试者甚多,难以选定魁首。”莽曰:“卿言诚是。”即命岑彭于教场四面搦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