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 第 66 页/共 71 页

帝舜等此时更觉窘急,既要悲哀死母,又须侍奉病父。在病父榻前更不能再露哀痛之色,以撩父悲,真是为难极了。一日晚上,瞽叟自觉不妙,将身勉强坐起,叫过帝舜来,说道:“舜儿呀,我这个病恐怕难好了。”帝舜听到这一句,正如万箭攒心,禁不得泪珠直滚下来。瞽叟见了,忙道:“你不要如此,你不要如此。做儿子的死了父母当然是悲伤的;况且你刚刚死了母亲,又死父亲,这个悲痛的确是厉害。但是古人说,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你年纪已在六十之外,万万不可毁了。我防恐你要毁,所以交代你,你须听我的话。”帝舜听了,只得忍痛答应。   瞽叟又叫敤首过来,说道:“你和二哥是最友爱的。二哥是大孝子,我死之后,如果他过于衷毁,你须将我这番话去劝他,不可忘记。”敤首亦忍泪答应。瞽叟又叫过象来嘱咐道:“你是个不才的人,现在的富贵全靠二哥的不念旧恶,你以后总要好好做人,不可自恃是天子的胞弟,任意胡闹。须知道法律是国家而设的,就是我杀了人,二哥亦不能包庇,何况于你!   我死之后,三年服满,你到有庳去好好过日子吧。”象听了,亦唯唯答应。   瞽叟忽然叹口气道:“我生了三个儿子,只有大的这个最晦气,活活的受了我的毒害,这是我一生的大憾事,到此亦无从追悔了!”帝舜听到这句,心如刀割,忙与敤首上前劝道:“父亲养养神罢,何苦说这种话!”瞽叟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所说的句句真话,有什么不可说呢!”说完,就睡了下去。娥皇。女英拿过药来,帝舜接着请瞽叟吃。瞽叟略饮了几口,摇摇头,就不要了。哪知到了黎明,就奄然而逝。   帝舜等这时连遭大故,抢地呼天,真是悲伤欲绝。但到过于哀痛之时,想起瞽叟的遗嘱,自不能不力自抑制。这次两重大丧并在一起办理,倒也径捷。那臣工的吊奠,诸侯的慰唁络释不绝。瞽叟夫妇亦真可说是生荣死亦荣的了。   过了两月,帝舜及象扶了父母的灵柩到诸冯山相近的一座山中葬下,就回到蒲坂守制。一切政事,概由大司空等同寅协恭和衷共济的去办。帝舜此时倒也逍遥自在,不过看见了儿子均的不肖不由得不忧上心来。原来帝子均的不肖,与丹朱不同,丹朱是傲慢而荒淫,帝子均是愚鲁而无用。所以帝尧对于丹朱还想用围模去教他,帝舜对于子均并教导的方法亦没有。好在他安分守己,并不为非作歹,成事不能,取祸亦不会,所以比较起来,帝舜尚略略宽心。后来决定主意,取法帝尧,不传子而传贤,那忧心更消释了。瞬息三年,居丧期满,祥祭之后,象遵瞽叟遗嘱,就要告辞归国。帝舜不忍,又留住多日,才准其去。   一日,帝舜照常视朝,查阅三年中之政绩,莫不井然有条,斐然可观,不禁大喜,乃向群臣赞美道:“天下能如此平治,皆赖汝等之力也。”于是信口作成一歌,其词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那时皋陶在旁听见这首歌词是称赞他们的,慌忙拜手稽首,向帝舜致谢,立起来说道:“帝归功于臣等,臣等哪里敢当呢!臣的意思股肱必须听命于元首。元首正,股肱自不能不正,元首不正,股肱亦不会正。臣依此意,谨奉和二首。”说到此际,亦抗声而歌,连歌两阙。其词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昂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   两阙歌完,帝舜知道皋陶在颂美之中仍带规勉之意,极为嘉叹,遂亦再拜的答他道:“汝言极是,朕当谨记者。”于是就退朝了。   看官,要知道虞舜之世,明良喜起,播美千古。但看他君臣之间你称赞我,我亦称赞你,你规戒我,我亦规戒你,如师如友,君不恃尊,臣忘其卑,所以能造成郅治。后世专制的君主言莫予违,那个敢说他一个不字?一朝之上,唯阿馅媚,成为风气,君自视如帝天,臣自视如奴仆,政治哪里会好呢?闲话不提。   且说一日,帝舜又在视朝,忽然看见一个女子,穿青色之衣,美丽非常,从下面走上来,这是从来所未有的。大家都稀奇极了,正不知她从何处跑来。帝舜便问:“汝是何人?来此何事?”那女子向帝舜行了一个礼,慢慢说道:“贱妾是墉官玉女,姓王,名子登。是西王母之使者,从昆仑山来。西王母要来朝见圣天子,所以叫贱妾特来通报,大约明天就来了。”   说完之后,忽然不见。   帝舜君臣无不诧异。大司空道:“王母本说要来,如今既饬人先来通报,请帝筹备迎接招待之事吧。”帝舜道:“远方宾客,有个来处,可以迎接,王母是神仙,从何处去迎接?至于招待之事,寻常典礼,恐一概用不着,那么怎样?”后来大家商议停当,决定在大殿下西向恭迎,一切都用最隆重的典礼。   到了次日黎明,帝舜和群臣都穿了最华美的法服,个个冕旒执玉,肃恭的站在殿外,西向恭候。忽然有三只青鸟连翩而来,到地化为大黧、小黧、青鸟三人。大司空是认识的,忙来招呼,并介绍与帝舜。帝舜问:“王母圣驾到了吗?”三青鸟使遥向西方一指,大家看时,只见西方天空如白云郁起,氤氤氲氲,直趋宫殿而来。须臾渐近,隐隐听见云中有鼓乐之声和人马之声。   又过片时,但见空中诸仙纷纷而下,仿佛和鸟翔一般。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数约几千。最后,人见一条九色的斑龙,曳着一乘紫云之辇冉冉下来。   辇旁有五十个天仙,个个身长丈余,簇拥着辇舆,手中各有所执,或执采旄节佩,或执金刚灵玺,个个不同。辇既降地,王母扶着两个侍女下车,帝舜细看王母:戴着太真晨缨之冠,冠上斜插一支玉胜。但是头发仍是蓬蓬然,牙齿仍是风巉巉然,气象威猛,背后还露着一条虎尾,下面蹑着方琼凤文之履。那两个侍女却生得非常美丽,穿的是青绫之挂,年纪都像十六七岁。那时三青鸟使便过来介绍,请帝舜与王母升殿。   帝舜让王母先登,到了殿上,帝舜即向王母稽首,说道:“王母慈悲,平治洪水,普救万民,恩德如天!如今反劳光降,何以克当!”王母亦还礼道:“这个是天意,我何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呢!”当下帝舜请王母坐了宝位,自己坐了主位。王母道:“我长久不到下界来了,久已想来,实在少机缘。现在略备些不腆之物,前来贡献,请圣天子不要见笑,赏收了吧。   ”这时另有三个侍女,手中各捧着一件走过来,放在帝舜面前。   帝舜看时,一件是白玉环,一件是佩玉,一件是白玉做成的琯,名叫昭华旅。帝舜忙再拜稽首致谢。王母道:“我此番来朝,礼节至此,总算已毕。照例圣天子还要赏赐饮食的,但是我们都不食人间烟火,请天子可以无须预备。不过有一句话要说:我到人间来一遭不容易,圣天子和诸位公侯要到敝处昆仑山来一次亦颇不容易。现在我既然来了,就此拜了一拜,谈两句话就走,未免太寂寞冷淡。所以我想借圣天子此殿请一请客,我已有天厨带来,不知圣天子可否允许?”   帝舜听了。忙再拜道:“已劳慈驾,兼拜赏赐,如今又赐饮馔,何以克当!但是某等君臣能尝所未尝,真是感激不尽!   ”王母笑道:“既承允许,那么先要易位,真是反客为主了。   ”帝舜正要谦谢,总觉自己已经坐了宾位,王母已经主位,不知怎么一为掉转的?弄得来惝怳模糊,莫名其妙。便是殿上臣工亦都诧异之极,才叹仙家真有颠倒众生之妙用。再细看那王母亦换过了一个,不是蓬头、戴胜、豹齿、虎尾了,文彩鲜明,光仪淑穆,真是个庄严兼和蔼的天人,而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好看,大家尤为不解。   霎时间,席次都已设好,王母邀大司空到她旁边去坐,说道:“我们是熟人,可以谈天叙旧。”大司空遵命,就在帝舜下面坐下,其余臣工又在下面。那时天厨中的酒肴络绎而来,丰珍上果,芳华百味,无不异陈。除出大司空外,其余人不但口所未尝,都是目所未见,正不知吃的是什么东西。饮酒之间,王母对于各臣工都有两句话语称赞,大约隐括他的终身及后福的。大家听了,似明非明,却不好细问。   帝舜刚要开言,只听王母吩咐一声“奏乐”,霎时间无数绝色女子各执乐器,纷纷上前。有的弹八琅之璈,有的吹云和之笙,有的击昆庭之金,有的鼓震灵之簧,有的拊五灵之石,有的击湘阴之磬,有的作九天之钧,众声澈朗,灵音骇空。众人听了,觉得这种音乐可以使人飘飘欲仙,与《韶》乐又自不同了。   奏乐既毕,王母向帝舜说道:“我今朝此来,固然朝见圣天子,但是还附带一件事。”说着,又向大司空道:“从前小女瑶姬赠大司空宝篯之时,有一个侍女的裙带给大司空压住解脱,大司空还记得这回事吗?”大司空听了,惶窘非常,说道:“是有的。当初实出无心,惭愧之至!”王母笑道:“谁说大司空是有心呢?但是大司空虽出无心,天却有心。此女本是瑶官玉女,既与大司空有此一段故事,就是姻缘,如今我已饬人送到府上去了,叫他伺候大司空吧。恭喜恭喜。”   大司空听了尤其惶窘,忙忙谦辞。王母笑道:“大司空尽力沟恤,菲衣薄食,辛苦已极了,收一个玉女奉养奉养,有什么过分呢?”说毕,就起身向帝舜告辞。说道:“我们隔四十年再见吧。”又和大司空说道:“我们隔五十年亦总要见的。   再会再会。”其余臣工亦一一与之道别,升上紫云荤,人马音乐,霎时腾空向西而去,转瞬不见,三青鸟使亦随后化鸟而去。   帝舜君臣如做了一场游仙梦似的,那殿中的香气足足有两月不散。大司空回到家中,才知道玉女果已送来,经涂山氏留下,无可如何,只得老实收了她做妃子。     第一百四十八回 舜西教六戎 西王母来朝   第一百四十九回 舜作卿云歌 黄龙负图书   一日,帝舜视朝,得到北方诸侯的奉报,说道:“那年从恒山上飞下之石此刻又飞到太原了。”帝舜听了,大为诧异,暗想:“上次石飞,或许是阻我北进,此次又飞,是何意思呢?   莫非那日祀礼太草率吗?”想罢,带了从臣来到太原,亲自考察。果见那块安王石矗立在那里。   帝舜于是叫人就地盖起一所祠宇来,供奉此石,并且祭祀一番。然后再向东北而行。越过恒山,想到从前第一次出门时所耕之历山此刻不知如何景象,一时怀旧情深,就屏去了驱从,独带一个侍卫之士前往观看。只见那边阡陌纵横,村落错综,已不是从前那种深山气象了。前日所耕种之国已无遗迹可寻,只有和灵甫遇到的地方还依稀可认。舜徘徊了一会,不免想到洛陶、秦不虚等人,此刻不知都在何处。   正在慨叹,忽听得有人叫道:“蒲衣先生,难得你几时来的!”帝舜回头一看,原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缓步逍遥。那问他的人却是一个妇人。只听那男子答道:“我来不多日呢。”那妇人道:“蒲农先生,你有多年不到此地,难得今朝又来,请到舍间坐坐吧。”说着,就邀那男子到路旁一间草屋之中去了。帝舜听见蒲衣二字,就想到从前师事的那个八岁神童,如今有几十年不见,那面貌当然认不出了。然而估量年纪,那神童到今日正是差不多,不要就是他吧。回想自已摄位之后,这几个旧时师友无日不在饬人探访之中,可是没有一个寻着。如今觌面相逢,宁可认错,不可失之交臂。想罢,就要到草屋中去访问。继而一想,终觉冒昧,后来决定主意,先叫卫士去探问他,是否豫州人,幼时是否住在有熊之地,此刻住在何处。卫士答应去了。帝舜独自一人到行营。隔了多时,那卫士还报,说道:“那男子的确是豫州有熊地方人,现在寓居西村一个亲戚家中。”帝舜大喜。   次日一早,率领从人前到西村去访浦衣,一访就遇到。说起从前之事,蒲衣方才记得,竭力谦抑。帝舜便问他几十年来的经过,又将自己的经过细细告诉了他一番,并劝他出来担任国家之事,说道:“老师从前主张以礼敬教人,倘肯担任国事,那么苍生受福无穷,弟子情愿退居臣僚,恭听指挥,务请老师以天下为重,勿再高蹈。”蒲衣听了,笑道:“承足下如此推爱,容某细思之,如无他种牵制,当遵命。”于是订定明日再行相见。到了次日,帝舜一早去访,哪知他的亲戚说道:“蒲衣先生昨日连夜动身出门,不知到何处去了。”帝舜料想他必是逃避,寻他无益,不胜惆怅,然而也无可如何,只好再向东北行。   一日,到了幽州界上,帝舜想起幽州的镇山是医无闾山。   据伯禹说是很耸秀的:“我何妨去一游呢?”想罢,就径到医无闾山。只见那山势掩映六重,峰峦秀拔,果然是座名山。山上产一种石,似玉非工,据土人说,名叫珣琪,很为可爱。帝舜游历一遍,从西南下山,只见下面竟有一座城池。便问土人,才知道这名叫徒河城。原来当地之人因为看见鲧造堤防,仿照他的方法来造的。当时有城郭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帝舜看了稀奇。   这时徒河城里有一个官吏出来迎接。帝舜看他古貌古心,盎然道气,便和他谈谈,问他是什么官。那人道:“是丞。”   帝舜道:“汝曾学过道吗?”丞道:“学过。”帝舜道:“道可得有乎?”丞答道:“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其道?”帝舜听了不解,又问道:“吾身非吾有也,孰有之哉!”丞曰:“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下之委顺也;孙子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故行不知所往,处不知所持,食不知所味,天地之强阳气也,又胡可得而有耶?”帝舜听了他这番超妙的话,知道他亦是个探玄之士,不觉非常欣赏,便拟邀他同到帝都去,授他一个大位。那丞再三固辞,帝舜不能勉强,嗟叹了一回,只得率领从人径归蒲常刚到国门,只见有五个老者,须眉皓白,衣冠伟然,在哪里徘徊。帝舜看他们形迹古怪,而面貌又甚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后来忽然醒悟,想道:“前次随帝尧在首山,有五老游河,告诉我们河图将来,忽然化为流星上入昂,岂非就是他们吗?现在又来游戏人间,我不可当面错过。”当下就吩咐御者停车,亲自下来,向他们深深致礼道:“五位星君,难得又光临尘世,幸遇幸遇。”   那五个老者慌忙还礼,齐声说道:“圣天子向我们行礼,我们小百姓如何当得起呢?而且圣天子所说的什么星君,什么光临尘世,我们都不懂,不要是认错了人吗?”帝舜道:“某不会认错。五位一定是五星之精,上次已经见过,何必再深自韬晦呢?”那五老道:“我们的确都是小百姓,因为遇到这种太平之世,相约到帝都来?”?”眼界,并非什么星精,请圣天子千万不要误会。”帝舜见他们坚不承认,并不免疑惑起来,既而一想,决定主意,宁可认错,不可错过。当下就说道:“既然诸位不承认是星精,某亦不好勉强,不过诸位年高德助,是一定无疑了。某向来以孝治天下,对于老者特别尊敬,所以在学校中定有养老大典。现在无论诸位是否星精,务要请到学校里去稍住几时,使某得稍尽供养之忧,未知诸位可肯答应否?”那五老听了,相视而笑。   隔了片时,一个赤面老者说道:“既然圣天子如此加思,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吧。”帝舜大喜,忙叫从人让出几辆车子,载五老到学校里去供养。帝舜更以师礼尊之,时常去向他们请教,他们亦常到街街中来游玩。究竟是否星精,这是后话,慢提。   且说光阴易过,这年已是帝舜在位的第十四年。这时天下太平之极,宫廷之中,蓂荚又生于阶,凤凰巢于庭,天上有景星出于房,地上出乘黄之马。有一日,忽然有一乘金车现于帝庭,尤为前古所未有,真所谓千祥云集。帝舜自己也是欢喜,无事之时,总在哪里与百官奏他的《韶》乐。   一日正在金石轰铿的时候,忽然天气大变,雷声疾震,雨势倾盆,风力之狂,更无以复加房屋倦去,大木拔起,城里城外正不知道有多少。这时殿廷之中,乐器四散倾倒,桴鼓等都在地上乱滚。那些乐工舞人更站脚不住,有的伏在地上,有些四处乱跑,百官亦苍皇失次。霎时间秩序大乱,正不知道是什么变故,都以为是世界末日到了。   独有帝舜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坐在那里,一手抱住一座将要倾倒的钟磬架子,一手执着一个衡,仰天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天下的确不是我一个人的,钟磬凳石奏起来,竟亦能够表示得出吗?”说着,徐徐站起,将钟磬架子和衡都安放好了,整肃衣冠,向天再拜稽首,心中暗暗祝告道:“皇天示警,想来是为这个天下的问题,但是某决不敢私有这个天下,一定上法帝尧,择贤而传之。细察群臣之中,功德之盛无过于禹,现在敬将禹荐于皇天,祈皇天鉴察。假使禹是不胜任的,让皇天风雨更疾,雷电更厉,以警某所举之失当。假使禹是胜任的,请皇天速收风雨,另降嘉禾,某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哪知祝告未必,雷声已收,雨也止了,风也住了。到得帝舜站起来,已渐渐云开日出,豁然重见青天。然而隔不多时,但觉氤氤氲氲,郁郁纷纷,似烟非烟,似云非云的一股气满殿满庭的散布开来,差不多令人觌面不相见,亦不知这股气自天下降的,还是自地上升的。   又隔了多时,但觉那股气渐渐团结起来,萧索轮囷,飞上天空,凝成五彩,日光一照,分外鲜明,美丽不可名状。这时众人早已忘却惊怖,恢复原状,看了这种情形,都齐叫道:“这是卿云!这是卿云!”帝舜此时,见天人感应如此之速,亦乐不可支,于是信口作成一歌。其词曰:卿云烂兮,纠婆漫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歌罢之后,群臣知道这种祥瑞都是帝舜盛德所致,大家都上前再拜稽首,推大司徒作领袖,恭和一歌。其词曰: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予一人。   帝舜听了这首和歌,知道群臣之意还是推戴自己,于是又作一歌,将自己打算逊位之意略略吐露,使群臣得知。其词曰: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精华已竭,褰裳去之。   歌罢之后,群臣一齐进道:“臣等恭聆帝歌似有退闲之意。   帝年虽近耄耋,但精力甚健,何可遽萌此志?尚望以天下百姓为重,臣等不胜万幸!”帝舜道:“不然。昔先帝在位七十载,年八十六,拨朕于草野之中,授朕以大位,是以天下为公也。   今朕亦年八旬,恋恋于此,不求替人,是以天下为私,何以对先帝?更何以对天下?朕意决矣。”群臣听了,不能复言。   过了几日,帝舜率领群臣向南方巡守。到了河、洛二水之间,猛然想起从前的故事,就叫群臣在河边筑一个坛,自己斋戒沐浴起来,默默向河滨祝告道:“某从前荐禹于皇天,承皇天允诺,降以嘉祥,但不知后土之意如何,如蒙赞成,请赐以征信,以便昭告大众,不胜盼望之至!”祝罢,就在坛恭敬待命。   隔了多时,看看日昃,果然荣光煜照,休气升腾,帝舜知道是征应到了。但细看河中,波流浩淼,一泻千里,与平时一样,绝无动静,不免疑虑。   又隔了片时,忽见坛外有大物蠕蠕而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五彩的黄龙,背上负着一个图,长约三十二尺,广约九尺。那龙来到坛上,将背一耸,图已落在帝舜面前,随即掉转身躯,蜿蜒入水而逝。帝舜与群臣细看那图,以黄玉为押,以白玉为检,以黄金为绳,以紫芝为泥,端端正正一颗印章盖在上面,是“天黄帝符玺’五个大字。再将图展开一看,其文字大意都是说天下应该传禹的话。群臣看了,莫不诧异,禹尤局促不安。帝舜笑道:“不错不错,真是一定的。”当下大家下了坛,帝舜率领群臣向嵩山而行,路上指着嵩山向伯禹道:“这是中央的镇山。汝之封国去此不远,于汝颇有关系,汝宜前往致祭,以迓天庥。”   伯禹刚要逊谢,忽见供养在学校的那五个老翁又出现于车前。帝舜大惊,忙下车问他们:“何以离开京都?何时来此?   ”五老齐声笑道:“某等多年承帝豢养,感激之至!现在知道帝逊位已确定有人,某等在此亦无所事事,请从此辞,后会有期。”说罢,各各将身一举,倏忽不知所之。帝舜道:“朕早知道他们是五星之精,他们犹不肯承认,如今果然是真了。”   说罢,不禁叹息一回。   这时道旁凑巧有一间空屋,帝舜就叫人略加修葺,改为五星祠,以作纪念。又率群臣祭祀一番,这夜就宿在祠中。君臣等正在谈论其神异,忽有从人报道:“天上发现了五颗长星,甚是奇怪。”帝舜君臣忙出门一望,果然天空有五颗大星,光芒作作,长各数丈。大家看了,一齐惊怪道:“彗星彗星!”   帝舜道:“朕看不是彗星,还是五星之精在那里显奇表异呢。   ”众臣道:“何以见得?”帝舜道:“朕从前受业于尹老师,老师曾将天文大要细细讲授,所以朕于天文亦略知一二。大凡彗星的形式分作二段,一段叫作首,一段叫作尾。但是管首亦可分为二,一种叫彗核,是它当中如星的光点,一种叫彗芒,是包围在香核四面的星气。但是有些离地较远,或较小之彗星,则人往往仅见它的芒,而不见它的核。大的彗芒,视径有和月亮一般,而它的核明如晨星,这是最显而易见的本体,不必一定有尾,而芒与核是一定有的。现在这五颗大星虽和彗星相似,而细视不见有核,并不见有芒,究竟不知道它哪一头是首,哪一头是尾,这是一端可疑的。而且彗星是极不常见之星,就是偶尔出现,不过是一颗,决无五颗同时齐出之理。而且据尹老师说,彗星亦有它运行之轨道。它的出来是渐渐的由远而近,由小而大,它的消灭亦是逐渐的。现在昨天并不见有彗星,今夜忽然发现至五颗之多,它的形式又多相像,无首无尾,这又是一端的可疑。不是彗星,那么是什么?当然是五星之精的变化了。朕所以如此揣度,亦是想当然耳。”   众臣道:“彗星不止一颗吗?”帝舜道:“多着呢。据尹老师说,人的目力能够见到的,陆续发现,已经有几百颗之多。   人的目力不能见到的,想来一定还有不少。将来人类智力增进,如能发明一种望远镜,那么彗星的数目恐怕还要加多少倍呢。   ”伯益道:“众星没有尾,独彗星有尾,听说最长的竟有几千万丈之长,究竟何故?”帝舜道:“这个理由朕也听尹老师讲过,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推力。考查彗尾,差不多都与太阳相背,仿佛受了太阳上面的一种推力,使它附于彗星的质后而行。一个是吸力。大约彗星本体亦有吸力,所以能使附于星体的物质虽受太阳的推力而不至于离散。这两个原因亦是想当然耳。究竟如何,还不能确实明了。”   伯益道:“有尾的是彗星,没有尾,怎样知道它亦是彗垦呢?”帝舜道:“有两种可以看出:一种是它所行周天的轨道与众星不同。众星的轨道差不多总是圆的,彗星的轨道有好几种,有如抛物线形的,有如椭圆形的,有如曲线形的,看到它轨道的形状,就可以知道它是彗星。一种是考查它的历史。它从前出来的时候,见于记载是有尾的,那么此刻出现虽然失去了尾,亦可以认识。还有一种是看它的形状,就是刚才所说有芒有核了,必是彗星。”   伯益道:“彗星之尾何以会得失去呢?”帝舜道:“大约因为彗星的质量不甚大,拖着如许长的长尾,大有不掉之势,久而久之,吸力不能够收摄它,那成尾之质就分散于太虚,这就是管星无尾之原因。但细考起来,不但彗尾能够消失,就是彗星亦能够消失。因为太阳的吸力在着星向日背日两面其力甚大,彗星禁不住这种力量,那个芒核就分散为几个,久而久之,全体就消失了。”   伯益道:“彗星既然不止一颗,有时又要消失,那么此刻所看见无尾的彗星,安见得它就是从前历史上见过的有尾彗星呢?”帝舜道:“彗星轨道为椭圆形的,它的出现有定期,或十几年一现,或几十年一现,或几百年一现,历史所记载,可以推算得出因,此就可以知道。假使轨道是抛物线形,或双曲线形的,那个仅能发现一次,以后不复再出。但是抛物线形的那一种,有人说它仍是椭圆形,不过极长极大一个圈子,绕转来或者须几千年,人间的开化迟,历史没有如此长久,所以说它不复再出,亦未可知。”   正说到此,忽听一个人叫道:“五颗长星发生变化了!”   众人忙抬头看时,只见那五颗星光芒渐敛,而不住的动遥隔了许久,变成五颗明珠似的大星,次第排列在天空,仿佛一串珠子联成一气。帝舜哈哈笑道:“果然是它们!果然是它们!   ”说罢,就用手指道:“这颗是水星,这颗是金星,这颗是火星,这颗是木星。这颗是上星。”众人看了,无不稀奇,都说道:“这五星如联珠,是不大有得见到的。”   这时夜色已深,四野昏沉如墨,众人露立长久,都有倦意。   渐听得晨鸡喔嘱,料想时已迨曙,正想入室休息,忽见东方似乎露出一道白光来。大司空道:“莫非天色已将明了吗?”众人再注意一看,只见天际似乎隐隐有一朵黑云,黑云之下仿佛有光气拥护。久而久之,黑云之中露出一个大圆物,其白如玉,其大如镜。众人有的说是太阳,有的说是月亮,纷纷不决。   陡见圆物旁边又涌起一个圆物,大小颜色都相仿佛。其初比第一个出现的低,后来渐渐升高,两个一样齐,仿佛一对白壁。后来两个互相摩荡了一会,毕竟是后来的那个占了上风,那第一个出现的渐渐低落。忽然之间,红光四射,旭日东升,两个白壁和黑云都不知去向了。众人见所未见,个个称奇。帝舜道:“今日真难得。刚才是五星联珠,此刻是日月合壁,都是祥瑞。”回头向大司空笑道:“这个都是汝受命之符兆呢。   ”大司空听了,惶恐逊谢。   这时天已大明,众人回到室中,略略休息。食过早餐之后,薰风拂拂,天气大和。帝舜取过琴来,一面弹,一面又作了一个《南风之操》,其词曰:反彼三山兮,高岳嵯峨。天降五老兮,迎我来歌。有黄龙兮,自出于河。负图书兮,委蛇罗沙。按图观谶兮,闵天嗟嗟。   击石拊韶兮,沦幽洞微。鸟兽跄跄兮,凤凰来仪。凯风自南兮,喟其增悲。   歌罢之后,又休息一会,便率领群臣返旆还辕,归到蒲坂。   次年,就叫伯禹到太室山去祭祀,算是禅位的第一步。     第一百四十九回 舜作卿云歌 黄龙负图书   第一百五十回 息慎氏进贡 大频国来朝   有一年春天,照例又是儿童入学之期。帝舜与君臣商议道:“教孝教弟,明礼习让,这种科目固然是做人基本的要事,但是恐怕将来有两种缺点:一种是关于儿童本身的,专让静,不让动,身体发育恐受影响。一种是关于国家前途的,专尚文,不尚武,民气逐渐委靡,易流于积弱。这两种流弊似乎不能不预先防到。”群臣听了,都以为然。   于是大家讨论起来,有的主张增加射箭一科,有的主张增加御车一科,纷纷不一。大司徒道:“臣以为射、御二科固然是好的。射可以观德,可以习勤,不但能够养成武士,而且仍不失教育原则。但是只可施之于已经成年的生徒,若是儿童,体力未足,恐怕不甚相宜。现在规定七岁入小学,十五岁人入太学。七岁的儿童,叫他射御,固然万万不能胜任,就是十五岁的儿童,亦似乎尚早。臣的意思,最好添一种舞的科目。从前阴康氏的时代,因为阴多滞伏,民气壅闭,于是创出这种舞法,以教百姓,后来民气果然多发扬了。所以舞这个方法于人身极有价值。舞有两种:一种是徒手舞,盘旋进退,俯仰高下,演出种种的节目,与儿童兴趣极相合,凡七岁初入小学的儿童都可以用的。一种是器械舞,又可以别为二类:一类是文,一类是武。文舞用籥用羽;武舞用于用戚。羽籥较轻,易于挥洒,凡年在十二岁以上之儿童可用之。干戚较重,舞动不易,凡十五以上入大学之学生可用之。如此排定程序,以次而进,练习到后来,不但技艺娴熟,而且力气亦可以增加。古人有两句诗,叫作“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就是说这个舞的效果。所以臣的愚见以为要提倡武事,振作士气,寓之于教育之中,以入学之初添加舞干戚羽籥一科为最宜。这科名目定为万舞,未知帝意如何?”大众听了都赞成。于是就叫乐正夔等预备起来。从十七年二月入学起,以后都用万舞了。   又过了多年,忽报息慎国君来朝,帝舜即命百官按照典礼招待。到了觐见的那一日,行礼既毕,息慎国君献上弓矢,说道:“小国僻处远方,无物可以呈贡,只此土产,聊表微忱,请赏收吧!”帝舜一看,只见那弓长四尺,矢长尺又五寸,弓矢的材料非铁非石。矢镞长约二寸,亦非铁非石,正不知是何物造成。再看那弓弦上,有一张隆起一个结,仿佛曾经断了接过似的,料想必有原故,一时不便就问,照例谦谢一番收下。   到得次日,设席款待,帝舜和群臣相陪。因为大司空从前是到过息慎国的,就叫他坐在旁边,以便谈话。渐渐说到息慎国的风土,帝舜便问那弓矢材料的来历。息慎国君道:“这种材料名叫楛木。颜色有黑,有黄,或微白,而有纹理。实在并不是木类,出于水中,坚硬可以削铁,不轻易折断的。这种做矢镞的材料名叫石砮有两种:一种出于山,取的时候,必先祭山神。   一种亦出于水,相传系松树之脂人水千年,化成此物。有纹理如木质,绀碧色,坚胜于铁。小国那边山林多禽兽猛鸷,人民以射猎为生,非此种坚硬的材料不能适用。听说此种材料各处都没有的。”   帝舜道:“那么弓弦的材料与各处亦不同吗?”息慎国君道:“弓弦材料与各处相同,不过有一种续弦膏亦是各处所没有的。小国因为瘠苦,无贵重之物可献,单单选了这几张弓矢,拣而又拣,试而又试,以求完善。不料有一张弓弦竟试断了,行期已促,不及更换,就用续弦膏接续,形式虽然难看,但是格外坚久,清帝试试。”帝舜道:“那续弦膏是什么东西做的?   ”息慎国君道:“小国山里有一种蛇,名叫胶蛇。长不过三四尺,用刀斩作三四段,顷刻之间,复连合为一。再斩作五六段,亦复合为一,而行走愈速。取之之法,斩断之后,每段赶快用木条夹住,掷之墉外,或悬之树上,才不能复连。将此蛇捣碎成膏,去接续断弦,坚韧异常,用了长久,虽他处断,而此接续之处永不断,真可宝贵的。”   帝舜君臣听了,都以为异。息慎国君又向大司空道:“那年大驾辱临,实在简慢得很。某久想前来,因为路途不熟,屡屡愆期。不想匆匆已几十年了。今朝再见,欣幸之至。”大司空道:“某当日因君命在身,未能久留,深以为恨。某当年到贵国的时候,正值隆冬,贵国多穴土而居,但不知夏天如何?   是否仍是穴居?”肃慎国君道:“夏天穴居易致疾病,所以多改为巢居。”   帝舜道:“贵国禽兽既多,不知其中有可以为人利用的吗?”息慎国君想了一想道:“有的。小国东部一处山上产生一种兽,非牛、非马、非犀、非象,大家叫它四不像。它性极灵,能代人做一切事务,如运物、打磨、掘上等类。它平时住在山上,不轻易下来,偶然下来,亦不损人一草一木。人如要它做事,但将乐器一吹,它就成群而来。假使要它做的事务只须一兽可了,那么它就独留一兽,其余都上山而去。这兽给人做事,必待做完后才肯归去,否则不肯去。做完之后,就是要留它,它亦不肯留。做完事之后,人倘使怜其辛苦,给它食物,它亦决不肯食。这种真是奇兽呢。”   众人听了,都诧异之至,说道:“天下竟有如此替人尽义务而不贪酬报的异兽!那种争权夺利、草菅人命的人对了真要愧死呢。”这时宾主劝酬,馔已数上,中有咸肉一味,息慎国君尝了,不绝的道好,并且问是用何种材料烹成。大司空道:“并无别物,不过用盐渍起来而已。”说着,就指指席上所列制成虎形之盐给他看。息慎国君道:“这种异物,敝国那边是没有的。小国那边和味的方法,只有用木材烧成灰,取汁而饮之,那种滋味万不能如此肉之佳。”   帝舜道:“贵国东边亦临大海,海水可以制盐,贵国人何以不制呢?”息慎国君道:“小国那边去海尚远,夏天跑过去,处处隔着弱水,交通不便。冬时遍地冻结,交通虽便,但是海水亦结冰了。所以小国人民屡次想去制造,终于不能,想来饮食之微,亦有幸福的呢。”帝舜道:“贵国既然弱水为患,当时大司空到贵国之时,何不令其施治?”息慎国君道:“当时亦有此意,以时值隆冬,弱水统统冰结,无从施治。待要等到长夏,时日太长,料想天使不能久待,只好不说了。”   帝舜道:“贵国弱水泛滥的情形如何?损失大吗?”息慎国君道:“并不泛滥,只是不便于交通。小国的弱水大概分为两种:一红一黑。春夏之际,山中水泉下注,到处成为沮洳,并不甚深。但是人涉其上,则半身顿时陷没其中,在那时忍耐勿动,呼人救援,尚有更生之望。倘若自逞其能,用力挣扎,则愈陷愈深,立刻可以灭顶。这个最是可怕。小国土音叫这种弱水名曰哈汤,恐怕无法可施呢。”   帝舜便问大司空,大司空道:“臣当日访问到此,亦曾研究过,其原因是土为患,不是水为患。那种土亦不是原有之土,是无数大树亿万落叶经水泉涵濡所化成之土,所以既软又腻,年代愈久,堆积愈深,因此可以没人。施治之法,只有将大树砍去,风吹日炙,久之自能干硬,但是旷日持久。而且这种千年大木一旦尽行砍去,亦未免可惜,所以恐怕做不到呢。”息慎国君听了,亦点点头。当下宾主又谈了些他事,宴罢归馆,帝舜优加赏赐,息慎国君欢欣鼓舞而去。   又过了两年,忽报大频之国来朝。帝舜君臣听了“大频国”三个字,都不知道。连游历偏海外的大司空亦莫名其妙,想来总是极远的地方了。帝舜吩咐招待礼节格外从优,不负他远来的一番盛意。早有乐正夔是主宾之官,前去招待,才知道大频远在北极之外,从古未曾通过中国。因为大司空远到北极,风声所播,他才慕义千辛万苦而来,真是难得之至。   朝觐之礼既毕,照例宴饮并奏《韶》乐以娱宾。酒过三巡,乐过三成,暂时停止,帝舜便探询他国内的民情风俗。据大频国一君说,他国之人民善于灾祥之数,不但可以验本国之灾祥,并能够验外国之灾样。帝舜便问他怎样验法,大频国君道:“北极之外有一大海,名叫潼海。这海水不时荡涌,高可隐日。   其中有巨鱼大蚊,从来无人见过,所以它们的真形亦无人知道。   但知道它们一吐气,则八极皆为之昏暗,一振鳍则崇山皆为之动摇,是极可怕的。但是,寻常时候它们亦很安静,不吐气,不振鳍。假使天下世界有一国的君主昏暴无道,它们就要动起来了。最近八十年前,海中的大蛟陡然的蠢动,其长萦天,以至三河齐溢,海渎同流为害。但究竟是哪一国君主无道酿出这种大变,现在还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