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 第 62 页/共 71 页
第三个受封的契,赐姓子氏,封地在商。
第四个受封的是伯夷。那时羲仲、羲叔、和种、和叔告老的告老,呜呼的呜呼。四岳之官,因为甚难其选,所以并作一官,就是他一个人充当。数载以来,其绩甚著,因此这次亦封他一个大邑,其地在吕。因为他是神农氏之后,所以赐姓姜氏。
第五个受封的是益,因为他上有父亲皋陶,不便独立一国,所以不封他土地,单单赐他一个姓,是嬴氏。
五个人封过了,其余八元、八恺、皋陶、夔、之交、国哀、真窥、横革、昭明、郭支等都赐以官职,并大章、竖亥亦都有赏赐。篯铿虽无大功,但是多年随侍奔走,亦着辛勤,所以亦封他一个国土,其地在彭。当下众人皆再拜稽首领受,独有郭支不受。文命问他原故,他说:“志在游历宇内,不愿服官。
”禹道:“方今圣明之世,上下草木鸟兽皆须设官管理。汝既有大功,况又善于豢龙,理应在此,辅助郅治,岂可轻自高尚,翛然世外。你看由余是个天将,尚受帝命,汝何妨暂时就职呢?
”郭支道:“夏伯之言固然不错,但是某的意思,觉得居住在此,总不如遨游四海的爽快。真所谓士各有志,连某自己亦不知道是何心肠。至于圣明之世,豢龙固然亦是要事,好在董父现在研究得很精,技术已不下于某。有他在此,尽可以点缀太平,不必再用某了。”禹见他说到如此,不好再强,只得替他转奏帝尧,准其辞职。郭支便驾首两龙,翱翔而去,后来不知所终。
且说帝尧分封群臣之后,过了几日,又想举行那个禅让大典。太尉舜又竭力固辞,就是臣下亦都向帝尧劝谏,说道:“现在舜已摄政多年,一切事权已与天子无异,何必再争此虚名。
假使一定要禅位与他,在臣等固然知道是圣天子谦恭之度。但是到了后世,读史的人看见上古之世,有一个臣子忽变为人君;人君忽降为臣子的事迹,他以小人之腹推测起来,必定疑心到舜有什么篡窃之心,帝有什么逼迫之辱,都是说不定的,岂不是好事反成恶事吗?还有一层,就使帝一定要排舜,亦尽可等到万岁之后。假使舜果然天与人归,那么天下当然是他的。假使现在就禅位与他,恐怕后世要发生两项流弊。一项是轻率庸妄的君主,贪禅让的美名,不管臣子的才德如何,随便拿君位来掸让。国家人民,不但不受其福,反因而大乱,此一层是要防到的。还有一种,是权奸凶悖的臣子要想篡夺天下,硬逼君主禅位给他,而表面上反说是君主自己情愿的,这样看来,岂不是又将好事变成恶例吗?所以臣等的意见,帝现在万万不可让位,叫舜摄政就是了。假使帝万岁之后,那么且再看天意,且再看人心,未知帝意如何?”
帝尧给他们这样一说,到也无可再说,只好将这禅位之心打消。但是他那个舍去天下之心终是耿耿不释。后来忽然想到一法,道:“哦,是了。我在这里,舜虽则摄政,但是一切政事仍旧要来禀命,出去对臣民发布,还是说我的意思。这个固然亦是他的恭敬,然而我太麻烦了,而且未免掠美了,不如走开了吧。”
主意打定,恰好次日舜与禹同来见帝。舜为的是改组官职之事,因为大乐正质因病出缺。司马一官本来是大司农弃兼任的,水土既平,一切农事亟待筹划,无暇兼顾,所以舜的意思要想自己兼司徒之官,叫契调任大司马,禹任大司空,弃做大司畴,夔任大乐正,垂任工师,伯夷作秩宗,皋陶任大理,伯益掌山川之事,九子分任九职,各治其事,庶几容易奏功。”
帝尧听了,当然允许。
禹为的是奉命出巡之事,明日就要动身,所以特来请训。
帝尧道:“朕少时受封于陶,立国虽不久,但那边的风土人情到此刻独觉恋恋。吾母当时亦极欢喜住在那边。从前天下未平,朕不敢作逸乐之想,现在幸而大功告成,朕付托业已得人,打算趁此耆年,再到那边去游玩几年。汝此次各处巡行,倘到那边,可为朕视地筑一所游宫,以为朕休息之地。不过有两项要注意:第一不可伤财,愈俭愈妙;第二不可扰民。万一那边人民稠密,土地开辟,没有相当隙地,就使离远一点亦不妨。”
禹听了,稽首而退。次日,依旧带了真窥、横革、之交、国哀及大章、竖亥等动身,周行天下,考察一转。到徐州的时候,更替帝尧在城阳地方筑了一座游宫,房屋不多,且不华美,不高大。不过在旁边辟了一个花园,养些花木虫鱼禽兽,以为游观之用,如此而已。筑好之后,归朝复命。他那选择的十二州州怕,究竟是哪十二国诸侯,古者失传,不敢乱造。就是他所封十二州的镇山,后世所知道的亦只有九个:扬州是涂山,荆州是衡山,豫州是嵩山,青州是沂山,兗州是泰山,雍州是华山,冀州是霍太山,幽州是医无闾山,并州是恒山,还有营州、梁州、徐州,都无可考。以理想起来,营州镇山一定是不咸山,梁州镇山一定是岷山,徐州镇山一定是蒙山,不过没有证据,不知道究竟是否。又因为幽、冀二州之间分界颇难,就选了一座山,山上立一块大石,作个标帜,后人就叫这山作尧山。闲话不提。
且说禹朝见帝尧,先将选伯、分山两大事奏过了,然后又将作游宫于陶之事说了一遍。帝尧大喜。
过了残冬,这年正是帝尧在位九十载的春天,帝尧率领群臣到泰山上行了一封禅之礼,封的是泰山,禅的是梁父山云云。
与喾一样,天子的责任至此总算告终。然后将政事一切尽行交付与舜,自己带了几个家人,一径向陶地而来。到了禹作的游宫,只见那建筑朴而不俗,简而不陋,非常满意,从此就一径住下,不再回平阳。帝尧天性至孝,虽则此刻已经一百多岁,但是对于他的母亲庆都仍是思慕不已。隔了几时,又在游宫附近之地替他母亲造了一座庙,挂设遗像,朝夕瞻恋。庙后又假设一个庆都的坟墓,时常去省视。庙的前面天生一个大池,池中游鱼无数,清可见底。
一日,帝尧正从庆都庙中走出,临池观览,偶然看见一尾大鱼,心中暗想吾母生时,颇喜食鱼,如今桮棬冷落,要想再拿此鱼以献母亲,何从献起?真正所谓终天之恨!”既而一想:“吾母虽则逝世,在天之灵垂念孤儿,或者仍旧来往于我的左右,亦未可知。古人说: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我何妨将这大鱼取来,到吾母像前供祭一番,岂不是尽了我不忘死母之心吗?”想罢,就叫从人取网,将那大鱼捉起,用器皿盛着,亲自捧了,供在像前。
然后走到下面,默默叩拜。拜毕起来,向那大鱼一望,忽然发现异事。原来那鱼的两颊上,都有朱红的铃记,仿佛同盖过印一般。帝尧疑心这个鱼本来有这种印记,刚才没有当心,未曾看见。但据那捉鱼的从人说,刚才提起时,的确没有的。
帝尧深以为异,暗想:“莫非吾母果真来享我的供奉吗?鱼颊上的印记或者是吾母给我的一个征兆,亦未可知。我且再捉一尾来试试看。”于是叫从人再捉起一尾,细细看过,颊上并无朱樱然后仍旧亲自供上,再默默的叩拜暗祝:“如果是吾母来享,仍乞与以印记。”拜罢起来,一看,果然两颊又都有朱印,帝尧才知道他母果然来享他的供祭,不禁心中大为感痛:“母子至亲,幽明路隔,咫尺不相见,能享受我的祭品,而不能和我晤对笑谈,岂非极可伤心之事吗?”想到此际,不觉掉下泪来。过了一会,叫从人将两尾鱼依旧放在池里。哪知后来这两尾鱼竟别成一种,所产的小鱼,两颊间无不有印记,于是大家就给它取一个名字,叫作尧母印颊鱼。直到后世,此种鱼仍在,亦可见帝尧的大孝诚格鬼神了。
第一百三十九回 尧作大章乐 皋陶作象刑
第一百四十回 董父豢于雷夏 尧崩葬于谷林
且说帝尧的游宫城阳在陶邑北面,近着雷夏泽,地势平旷。洪水既退,居民渐多,帝尧除出到庆都庙中去瞻谒外,总在他的花园中看那些从人莳花种木,饲兽调禽。有二双仙鹤,羽毛纯白,翩跹能舞。每当秋高露下,月白天空的时候,它们往往引颈长鸣,声音烧亮,响彻四近。帝尧很爱它们,有时放它们飞出园外,或翔步于水边,或飞腾于云表。到得夕阳将下,它们就连翩归来,甚为有趣。
那雷夏泽中又有两条大龙,是董父在那里豢养的。原来董父自经伯禹荐给了舜之后,舜就叫他在帝都西南一个董泽之中豢龙。后来帝尧作宫成阳,一切花木禽兽观赏之品禹都给他备齐。舜想起龙亦是帝王所畜的一种,变化腾跃,亦可以娱乐心目。因此叫董父携了两龙,到此地来豢养。所以帝尧于仙鹤之外,又有这一项悦目之物,亦时常来观看。有时则往来郊野,看百姓耕种工作,亦颇有意味。如此闲适的生涯,不知不觉,在游宫之中一住十年。这十年,可算是帝尧作天子后最舒畅的时日了。
当初西王母说:洪水平后,还有二十年太平之福可享,这句话到此已应验。然而帝尧在这种闲适的生涯之中,却创造了一种文字,就是龟书。这创造龟书的动机,远在那年洛水灵龟负图来献的时候。帝尧看见那龟甲之上斑驳错落,纹理极为可爱,因而心中想起:“从前伏羲氏得到景龙之瑞,就创造一种龙书。神农氏因上党地方嘉禾生了八重穗,就创造一种穗书。
高祖考轩辕黄帝因卿云呈现,就创造一种云书。少昊帝因凤凰来仪,创造一种鸾凤书。颛顼帝曾创造一种科斗书,虽不知道他为什么原故,但总必有一个动机。现在我何妨也创造他一种呢?”但是当时虽如此想,终究因为政治事务之牵掣,不能分心。自从到了城阳之后,一无所事,趁此就把前数年所立的志愿再鼓舞起来,殚精极思,不到一年,居然制造成功。当时太尉舜等知道了,纷纷呈请将这个龟书颁布天下,令人民全体学习,就作为大唐朝的国书,以为统一文字之用。但是帝尧以为这个不过遗兴游戏的东西,哪里就可作为不易之楷模,一定不肯答应,这也可见帝尧之谦德了。闲话不提。
且说这年,正是帝尧在位的第一百年。帝尧已经一百十七岁了,自夏秋以后,筋力忽觉稍衰,倦于行动,渐渐病作。那时丹朱和其他几个兄弟早已前来伺候。娥皇、女英亦来伏侍。
便是舜、禹等大小臣工,亦轮流的前来问候。就是远近各州百姓听见了这个消息,亦个个担忧,替帝尧向天祈祷,祝帝尧长生延寿。
无奈帝尧年纪太大了,药石无灵。帝尧平日看得那养生之事又极淡,从来不学那服食导引的神仙生活,因此支持不住,到了立冬之后,竟呜呼殂落了。这时九男二女、大小臣工无不赶到,悲伤哭泣,固不必说最奇怪的,就是这个消息传布之后,天下百姓无不痛悼,罢市巷哭,如同死了他的父母一般。后来三年之内,普天下的百姓不奏音乐,以表哀痛,这个真可谓难得之极。
阅者诸君听着:在下是从专制时代过来的一个人,从前君主或为什么首领的人,在他死了、或奉安落葬的时候,要强迫人民服他的丧,并且禁止人民的娱乐奏乐及婚嫁等等吉礼。他的意思一半固然是表示他们的排场,显显他们的威风,一半亦因为书经上有两句说尧的,叫作“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的原故,他们以为这个是很难得的,不可以不学他一学。但是百姓对于他的感情不但不能及尧,简直得到一个反面,哪个肯替他服丧?那个肯替他遏密八音?他们也知道做不到,只有用强迫之一法,或者派几个人,到处劝导发起,或者定一个刑罚,不如此的,要怎样怎样严办。那些臣民为了这种利害关系,无可奈何,只得服丧,只得停止音乐娱乐。试问:他们的心里是否真个悲悼吗?不要说被强迫的人决不悲悼,并且还要咒骂;就是那个天天穿素、日日哭临的人,试问他心里果然悲悼吗?亦不过虚伪而已矣。照这样看起来,只要有威权,有势力,就可以做得到,何足为稀奇。帝尧那时候的百姓是出于真心,所以叫作难得。何以见得他真。动呢?有二层可以想到:一层是四千年前,人心尚是古朴,这种狡诈无理的虚荣心、能欺自己而不能欺人的事情当然没有,当然不肯做。一层是百姓如果不是真心,这种举动殊属无谓。帝尧死了,如果丹朱是袭位的,还可以说巴结死的给活的看。现在帝尧既以天下让舜,出外十年,大家都知道天下已是舜的,巴结已死的尧有什么好处?而且还有一层,如果是舜、禹这班人强迫百姓如此的,那么舜死之后,禹死之后,当然仍旧抄这篇老文章。这个故事必定奉行,何以并没有听见?所以从种种方面看来,当时百姓的确是出于真心,并非虚伪,亦绝无强迫。史书上记载尧的至德,说他:“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瞻之如云,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广,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照这几句看起来,当时百姓之所以如此,真是应该之事了。闲话不提。
且说尧崩之后,薄海同悲,而尤其是舜,舜的对尧,不仅是因为翁婿之亲,也不仅仅是君臣之义,最感激的是知己之恩。
舜本来是一个匹夫,沾体涂足,困在草莽之中。尧独能赏识他,叫自己的九个儿子去养他,将两个爱女嫁他,后来索性连天下都让给他。这种虽说不是尧之私心,但是遇到这种知己,能无感刻?所以众人同是悲哀,而舜尤为伤心,思慕之极,竟有一刻不能忘的光景。后人记载上说,舜自从尧死了之后,随处都看见尧,吃饭的时候,看见尧在羹汤之中;立在那里的时候,看见尧在墙壁之上。以情理推想起来,这种情形,大约是有的。
一日,帝尧刚要举殡,舜率领群臣进去哭奠,又不觉过于悲哀。大家恐怕他成疾,就拉了他,到游宫外的花园里去散散。
这时正值隆冬,天气奇寒,为从来所未有。雪花飘舞,已经下了一日,然而还是搓绵扯絮的下个不止。举头一看,大地河山二房屋树木,无不变成白色,仿佛天地亦哀悼帝尧,为他挂孝似的。园林之中草木凋谢,黯淡无色,那禽兽亦都畏惧这股寒气,潜伏深藏,不敢出来。
大众走到一处,忽听得一声长唤,其响震耳。接着,又是一声。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鹤在那里叫。守园的人向大众说道:“先帝在时,日日来看它们,有时且亲自喂它们。自从先帝病后,没有来过,它们听见人声,就引颈长鸣,仿佛盼望先帝再来的样子,很可怜的。”大众听了,无不凄然。舜就向二鹤说道:“你们还纪念先帝吗?先帝已晏驾,从此再不能来看你们了。”二鹤听了,仿佛似乎知道,顿时哀鸣不已,引得大众格外泪流。呆呆的立了一响,方才回去。
次日,灵车发引,百官恭送,直到谷林地方安葬。那谷林地方的左右是个极热闹之所在,但是群臣仰体帝尧爱民的厚德,一点不铺排,一点不骚扰,谨谨慎慎的就将帝柩葬好。所以后世有两句记事的史文,叫作“尧葬谷林,市不改肆”。比到那后世之人,一无功德于民,而安葬的时候,拆民房屋,占民田地,毁人坟墓,弄得来人民流离失所,忿怨自杀,那个仁暴,真有天渊之别了。闲话不提。
且说葬事办好,百官回到平阳,最紧要的,就是这个君主继承问题。但是大家都属意于舜,不过此时正值居丧,不忍提及,细细考察舜的言语举动,除出悲悼帝尧之外,一切无异于平时,究竟不知道他的心思对于这君主大位是有意呢?是无意呢?亦不好探问。忽忽三年,帝尧丧毕,大家正要提议这桩事情,伯益适因有事,到舜那边去商量。
舜的家人回复道:“太尉昨日亲自背了包裹出门了,不许我们跟随,说道要到一个地方去转一转就来。临行时,有一封信交出,说如有政府里的人员来,可将此信交与他。”家人说罢,将信呈上。伯益听了,大为诧异。展开一看,原来信上的大意说道:某受先帝特达之知,以匹夫荐升至摄政,某感激先帝之知遇,又慨念先帝之忧勤,所以不惭愚鲁,不辞僭妄,毅然担任斯职,下以济百姓之困穷,上以释先帝之忧虑。自古以来,天下大宝,必传子孙或传同族,从无有以匹夫而继承君位者。某何人斯?敢膺非分!好在此刻元子丹朱谅阴之期已满,可以出而秉政。某谨当退避,尚望诸位同僚,上念先帝之恩遇,协力同心,辅佐少主,则某虽去国,犹在朝也。
伯益看完,非常惊慌,即来报告于他的父亲皋陶及弃、契等。大家商议一会,没有办法,梼戭道:“既然太尉如此居心,我看他一定深居潜藏,要去寻他,亦未见得能寻到,就使寻到,断不肯决然就个君位。我看恭敬不如从命,我们竟拥戴丹朱做天子,如何?”
大司畴弃道:“这个万万不可。先帝以为天下是个公器,不是个私物,所以在位几十年,忧心不解。得到太尉之后,其优方解。先帝虽崩,我们仍当以先帝之心为心,假使我们拥戴丹朱,那么先帝几十年欲禅位太尉之苦心岂不尽付流水?我们何以对先帝?况且丹朱庸才,先帝深恐他以为君而召祸,我们如果拥戴他,更何以对先帝呢?”
叔达道:“大司畴之言固然极是,但是太尉既然不肯就天子位,假使一定要去强迫他,势必至于潜藏隐遁,终身不出,那么国家之损失很大。我看不如权推丹朱即位,再访求太尉,请他出来辅政,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司马契道:“汝言虽有理,但是丹朱性傲,肯不肯专心听从大尉是一个问题。况且丹朱慢游之习惯至今未改。太尉虽系元勋懿戚,到那时君臣的名分一定,又将奈之何?万一将来失德累累,遭诸侯百姓之叛弃,岂不难堪!先帝不传子而传贤,一半亦因为这个原故。我看还以慎重为是。”
大司空禹道:“照理而论,先帝既屡有禅让之议,我们应当推戴大尉。但是以人情而论,大尉受先帝殊遇,与丹朱又系至亲,应该让给丹朱,两项都是说得去的。但是还有一层,天下诸侯及百姓之心究竟如何,我们应该顾到。仅仅我们几个大臣说拥哪个,戴哪个,恐怕不对呢。”大家听了,都以为然。
于是议定,一面到处去访寻太尉,一面仍旧同心协力,维护这个无君的政府。对于君位问题,只好暂且不提。凑巧帝子丹朱此时亦忽然觉悟了。他心中暗想:“父亲当日既然苦苦的要拿天下让给舜,舜三十余年的治绩已深入人心,天下诸侯的心理都向着他,我如何与他争得过?现在他虽说避开让我,但是我哪里可以挨在这里呢?不如我亦避开了,试试天下诸侯的心。倘使天下诸侯因为寻舜不着,而仍旧找着我,那么我当然名正言顺的做天子,否则我避开在前,亦可以博一个能承先志的美名,又可见我之能让,岂不是好!”想罢,便将此意和大司畴、大司马两个伯父商量,二人非常赞成。于是丹朱亦避开了,他避的地方,就是房。按下不表。
过了几日,忽报东方有十几个诸侯来了,秩宗伯夷忙出去迎接招待。那些诸侯向伯夷问道:“某等此来,专为贺太尉登极而来,未知太尉何时登极?某等可以预备朝觐。”伯夷便将舜避丹朱、不知所往的情形说了。那些诸侯道:“大尉亦未免太拘泥了。这个大位是先帝让给他的,弃而不受,何以仰副先帝在天之灵?况且四海百姓无不仰望大尉早登大宝,现在如此百姓亦都失望。既然太尉出亡,某等在此,亦属无谓,暂且告辞,等大尉即位时再来吧。”说着,一齐起身。伯夷无法,只得听他们自去。
过了几日,南方诸侯到了,亦如此说。后来西方、北方的诸侯到了半途,听说舜不即帝位,纷纷都折回去。大司畴看到这种情形,就和大家商议道:“照此看来,太尉这个帝位真叫作天与人归,恐怕万万逃不脱。不过他现在究竟隐在何处,我们须赶紧设法去寻才好。”于是就各人意想所及,猜了几个地方是舜所一定要去的,派了几个精干之人分头去找,按下不提。
且说舜有意避丹朱,在那居丧三年之中,蓄心已久,预备已妥,一到丧毕,料想大家要提到这事,所以不谋于妻子,不告于朋友,悄悄的背了包裹,独自出门。三十年养尊处优、身操国柄的舜,又恢复了他从前冲风冒雨、担凳徒步的生涯。他出门向东南走,逾过王屋山,渡过大河,直向帝尧坟墓而来。
在帝尧墓前叩拜一番,默默地将苦衷祷诉,请尧原谅,然后就向近旁南河之南的一个地方,暂时住下,以探听帝都消息。如果丹朱已践大位,那么自己就不必远飏,尽可归去,侍奉父母,尽人子之职,享天伦之乐,岂不甚好!
哪知消息传来,丹朱并不即位,而且已远避到房地方去,大司畴等正派人四处在那里寻找自己。舜料想此地不可久居,于是急急的再向南而行。这次舜微服易装,扮作老农模样,又将口音变过,处处留意,所以一路行来,竟没有人识破。过了沛泽,又逾过淮水,前面一望,渐见大江。回想当年从此经过之时,洪水滔天,海波冲荡,而今则处处耕耘,人人乐业,文命之功真是不小呢。独自一人,正在且行且想,忽然前面迎上一人,向帝注视了许久,陡然叫道:“仲华兄,你为何作这等装束?现在要到哪里去?我听说你就要践天子位了,何以不在帝都,而反在此?”舜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续牙的兄弟晏龙,从前曾经见过的。忙向他招呼,且叫他不要声张,便将此次避位情形告诉了。遍。晏龙道:“照先帝的遗志遗命,这个天下当然是仲华兄的。就是依现在百姓的心理看来,这个天下亦应该是你的,你还要推让它做什么?”
舜道:“百姓的心理你何以见得呢?”晏龙道:“你。路来,听见童谣的讴歌吗?哪一处不是讴歌你的好处,哪一个不是讴歌你的仁德?何尝有人讴歌丹朱?可见得你的功德入人已深,所谓天下归心了,你还要避他做什么?”舜道:“这件不过偶然之事,何足为准?”晏龙道:“恐怕不是偶然之事,处处都如此呢。”舜听了,默然不语。晏龙又问舜:“此刻到何处去?”舜道:“我是汗漫之游,萍踪浪迹,绝无一定。”
晏龙道:“那么也好,我现在闲着无事,就跟着你走,和你作伴,免得你寂寞,你看何如?”舜听了大喜,两人遂一路同行。
舜问晏龙:“三十年不见,你一向做什么事情?”晏龙道:“我的嗜好你是知道的,不过研究音乐,访求琴瑟,十年前总常跑到仰延那边去,和他讨论讨论。后来仰延死了,颇觉寂寞,想找你的老师纪后,又找不到,现在正无聊呢。”
舜听见仰延已死,纪后又不知下落,睠怀师友,真是不胜感慨。后来又问起续牙等,晏龙道:“家兄此刻听说在雍州,恰亦有好多年不见了。他那个性情太高尚。前几年在豫州遇到他,我说你仲华见代天巡守,要到豫州来,他就想跑。我又劝他说:‘朋友自朋友,做官自做官,你固然不愿做官,但是和那做官的旧朋友谈谈,亦是无妨,何至于就玷污了呢?’他听了,依旧笑笑不语,过了两日,仲华见你没有来,他对于我竟不别而行,又不知到何处去了。所以揣测他的性情,竟是以与富贵人结交为可耻似的,岂非过于高尚吗?”
舜听了,嗟叹一回,说道:“先帝和伯奋、仲堪等都是他的胞兄。先帝在日,何尝不寻访他?就是伯奋、仲堪等亦何尝不寻访他?然而他始终隐遁不出,他对于手足至亲尚且如此,何况朋友!”说罢,又嗟叹几声。
后来又问起洛陶、秦不虚、东不识、灵甫、方回、伯阳诸人,晏龙道:“他们的性情也和续牙家兄一样。绝人逃世,入出惟恐不深。近几年来,这六个人我亦好久没有通音信。方回比较圆通些,偶尔还到各处走走,近来听说在泰山左近居住吧。
”
二人且谈且行,不觉已到江边。晏龙道:“现在怎样?我们渡江不渡江?”舜道:“此地离苗山不远,我有三十多年没来了,想再去望望旧日的伴侣,不知他们现在如何?”因将那年求医遇风、溺海遇救、及受当地人如何优待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晏龙听了,对于那些土人的义侠非常佩服。
第一百四十回 董父豢于雷夏 尧崩葬于谷林
第一百四十一回 重到会稽百官官 迎即位分命都蒲坂
当下二人渡过大江,又逾过震泽,到了东江下流的南岸,就是当年洛陶等寻着舜的地方。访求那些同甘共苦的居民,一个也找不到。原来水土一平,他们都搬回去了。舜与晏龙就沿着江岸直到苗山之下。那些土人看得两人来历古怪,都来聚观。
舜正在访问的时候,有一个老者向舜问道:“尊容莫非就是虞仲华先生吗?”舜向那老翁一看,原来就是从前一个相识的同伴,不禁大喜,便说道:“哦,原来是你!长久不见。从前你没有须,现在你须竟如此之长,怪道我一时不认识,你好吗?”那老者知道真个是舜,欣喜之至,也不及再和舜问答,就和在旁观看的那些人说道:“这位就是我从前常常和你们说起的虞仲华先生,他说将来一定再来,今朝果然再来,真是个信人。你们赶快去通知东邻伯伯和西溪边的叔叔,叫他们快些来欢迎,他们亦盼望死了!”那些人飞驰而去。
那老者才问舜道:“仲华先生,你一向好吗?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别三十年之久到今朝才来?今朝想来有便事过此吗?我们真要盼望死了!”又指指晏龙问道:“这位是令亲吗?”舜道:“不是,是朋友。”那老者道:“好好,现在先请到我家里去坐坐。”当下舜和晏龙就一直跟到他家里。
大家坐定,正要开谈,只见一大堆人拥着一个拄杖的龙钟老翁慢慢而来。那老者一见,就说道:“西溪边的老叔叔来了。
老叔叔,虞仲华先生在这里呢!”舜等忙站起来。只听见老叔叔巍巍颠颠的喘着,说道:“仲、仲华兄,你、你难得竟来看、看我们。”说到这里,似乎气喘接不上气。舜看见,忙扶他坐下。接着,东邻伯伯又来了,一见面,就过来握着舜的手,说道:“你一去不来,真想煞我们了。前几天,我们还在这里提出你呢,西溪老叔叔还说,只怕今生没有见你的日子了。我道难说的,仲华先生是个有信义的人,如果可以来,一定来的。
”说时向大众看了一转,续说道:“怎样?是不是给我说着,果然来了嘛。”
这时那老叔叔气喘已止,便问道:“仲华兄,你今尊大人。
令堂大人都好吗?令尊大人的目疾怎样了?”舜见问,忙改容恭敬的答道:“仗你老先生的福,都好都好,家父目疾亦全愈了。”那老叔叔道:“恭喜恭喜。我记得你上次说起,尊大人比我小几岁,今年大概已有九十外了,耳目牙齿和步履一切都还好吗?不瞒你说,老夫痴长了几岁,今年一百零三岁,但是种种都不中用了。仲华见,你今年几岁?”
舜道:“某今年六十二岁。”那老叔叔向大家说道:“怪不得,当初仲华兄到此地的时候,只有二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而今鬓毛都已斑白,难怪我这老夫不中用了。”东邻伯伯问道:“仲华兄,你一向究竟在何处?”舜一想,不好实说,只能用权词答他道:“一向亦不常在家中,随便在各处做做事。
你们从什么时候迁回此地的?”
那老者道:“自从那年天子叫崇伯前来治水,水逐渐退去,我们记念着祖宗的坟墓,所以大家商议仍旧搬回来,有一部分更迁到海滨旧处去。不过我们两处相离甚近,时常来往。仲华兄,你既然来了,且在此间多住几日,将来再到那边去看看。
那边的人亦非常记念你呢。”
舜想起从前相聚之人及共患难之人,一一问及,谁知有好些都下世了,不胜叹息。现在看见的四十岁左右之人,在那时都是孩提。三十岁左右之人,在当时均未出世。回头一想,三十余年的光阴迅若激矢,人事变迁,新旧代谢,不禁感慨系之。
这日晚餐,大家公备了酒肴,请舜等宴饮。席间谈起国事,帝尧逝世,大家无不叹息,说道:“真正是圣天子,我们大家都替他服三年之丧,刚才除去的呢。”老叔叔道:“听说那位圣天子晚年精力不足,将天下之事交给他一个女婿,叫做什么太尉舜。这位太尉舜的行政亦是至仁至德,我们老百姓亦着实感激他。听说圣天子崩逝之后,已将这个君位让给他,不知道是不是?二位从北方来,知道太尉舜已经即位了没有?”
晏龙听到这句,忍不住说道:“他哪里肯即位?已经改装逃走了。”大家一听,直跳起来,齐声说道:“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逃走?”晏龙刚要开口,舜忙抢着说道:“我想他不能不逃。天子大位应该传给儿子的。他姓的人,哪里可以继续上去?而且这个大尉出身很微,受了圣天子莫大的恩典,照良心上说起来,亦不应该夺圣天子儿子的君位。再加之以太尉和圣天子的儿子又是甥舅至亲,夺他的君位,于人情上怎样说得去?所以他不能不逃了。”
那东邻伯伯听了,揎袖露膊的说道:“照你这样说来,这位太尉的确是个好人。不是好人,这几十年来亦行不出这许多仁政。他这回子的逃是应该的。但是我们小百姓只盼望得到一个圣君,不管他应该逃不应该逃,我们总要他出来做天子。假使换一个别人,我们誓不承认。”那老者道:“照仲华先生这样说来,太尉亦不必逃,仍旧请圣天子的太子即位。这位太尉仍旧在那里做官辅佐他亦甚好,何必逃呢?”
舜道:“这位大尉恐怕不逃之后,大家都要像东邻伯伯的一定要他做天子,那么怎样?岂不是始终推让不脱吗?所以不能不逃。”东邻伯伯道:“他会逃,我们会寻,寻着之后,一定要叫他做天子。他怎样呢?”西溪老叔叔道:“你们放心,不怕他飞到天外去,一定寻得着的,不要管他。来来,我们再干一杯。”说着,举起大杯,一饮而荆晏龙忍不住,屡次要想实说,舜用眼睛止住他,他才不说了。酒罢之后,各人散去。
舜和晏龙就住在那老者家里。
次日,又到舜从前躬耕的地方看看,只见那口井依然尚在,旧地重游,不胜感慨。过了两日,舜记念从前落海遇救的那个地方,就和晏龙同着几个旧友到那边去。那边的旧友亦有好几个还在,看见舜到,又是一番热列的欢迎,不必细说。舜等住宿几日,到前时上岸的地方看看,只见那些峭峻的岩石,不过水势既平,离海边已很远了。从前所耕的田与所凿的井依然尚在,晏龙好事,取过钻凿来,在那井旁石上凿了“舜井”两个字。众人不认字,忙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舜防恐晏龙实说,便道:“这个表明记念我的意思。”幸喜众人亦不深究。
又过了一日,舜要动身,众人苦苦相留。正在相持之际,忽然有人飞奔前来,报告道:“西村来了几个贵官,口口声声说道:‘来寻大尉的’。我们问他太尉是什么人,他们说:‘就是这几天新到你们这边来的那个人,太上圆首,龙颜,日衡,方庭,大口,眼睛有重瞳子的。’我们回复他说:“只有一个虞仲华先生初到此地,状貌是如此的,并没有什么太尉。’那贵官道:“虞仲华先生就是大尉了。’立刻叫我们领了他来,此刻已在外面。
舜没有听完,就暗暗顿足,说道:“糟了,给他们寻着了!
”刚要设法,只见外面已闯进几个人,原来是伯虎、季狸、仲容、叔达四个。一见舜,便说道:“太尉何以自苦如此?竟避到这里来?现在请回去吧!”舜道:“元子朱即位了没有?”
叔达道:“他怎样能够即位呢?”说着,就将四方诸侯来朝的情形说了一遍。伯虎道:“后来还有两路诸侯有讼狱之事,来求朝廷评判的。听见说太尉不肯即位,亦就转身而去,宁可不要辨别曲直。我们看起来,非大尉即刻归去践位,无以厌天下之望,太尉千万不要推让了!”这时许多土人已经知道仲华先生就是太尉舜了,连那东邻伯伯、西溪老叔叔等一齐都来,大家高兴得了不得,力劝舜去践天子位。季狸亦劝道:“天下属望,都在太尉一身,如果不肯答应,则天下无主,何以对天下之人?假使硬要立丹朱为天子,恐怕将来倒反使他受辱,爱之适以害之,又何以对得住先帝呢?”舜听了,非常感动,就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
大家听见舜已答应,都非常欢喜,东邻伯伯这时知道舜就是将来的天子,不觉为名分所拘,不敢如此前心直口响的乱说,但是背地里仍旧悄悄的和那些村人说道:“你们看,如何?我说一定要他做天子的嘛。”西溪老叔叔亦说道:“我说一定会寻得着,不怕他飞上天去,现在岂不是寻着了。”
不提众人纷纷窃议,当下仲容说道:“太尉既然答应我们,就去吧,诸侯百官都在前面伺候迎接呢。”舜听了,慌忙起身就走,又和晏龙说道:“你肯和我同去辅佐我吗?”晏龙答应,于是一同前行。那些村人无论男女悉数来送。
到了一处,远远见前面车马旌旗,人聚如蚁,伯虎遥指道:“那边就是百官恭迎太尉了。”那些百官遥见舜来,都慌忙上前迎接,舜一一与之答礼。百官请舜升车,舜回转身与众村人话别。众村人见舜要去了,一齐跪在尘埃。东邻伯伯、西溪老叔叔有的竟哭起来。
舜慌忙还礼,并叫他们起来,说道:“你们记念我,我亦非常之记念你们。不过现在答应去做天子,做了天子之后,决不能再如从前之自由,要再来望望你们,如此千山万水,恐怕有点难了。但是我总纪念你们,假使遇到巡守之时,或有便,或者可以再来。否则我寻到一个贤者,将天下让给他,亦可以来。再不然,我的几个儿子之中叫他们一个到这里来,和你们一起居住,亦表明我不忘患难贫贱之交的意思。你们亦须好好的做百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勤俭谋生,和气度日,这是我所希望的。”大家听了,一齐说道:“太尉的话是金玉之言,我们没有不听从的。太尉做了天子,四海之内都受到太尉的恩泽,岂但是我们呢!能够再来看看我们,固然是我们的幸福,就使不来,我们亦感激不朽了。”
当下舜就升车,由百官簇拥径北上。路中问怕虎道:“汝等何以知我在此地?”伯虎道:“大司马料定太尉所到的地方不过是从前耕稼陶渔的几处,就派了大章、坚亥二人去寻访。
他们回来报告说,太尉和一个人渡江而南,知道一定是到此地来了。”舜听了,方始恍然。
走了多日,到了平阳,大司畴等率百姓郊迎,大家都是欢天喜地。后来择了一个即位的吉日,是十一月初一日。这日适值是甲子日,于是就以这个月为正月,这一日为元日。到了这日,舜穿了天子的法服,乘了天子的法驾,到文祖庙里来祭祀。
从此以后,太尉舜就变成帝舜了。自古以来的天子,总是贵族或诸侯做的,以一个耕田的匹夫而做到天子,舜要算是第一个。
且说舜即位之后,第一项政令就是改国号。舜本是虞幕之后,从前受封于虞,后来又变了虞姓,现在就改国号叫作虞。
第二项政令,是安顿丹朱,使他得所,所以改封他一个大国,地名亦叫丹渊,叫他敬奉尧的祭祀,一切礼乐,使他齐备,待之以宾客之礼,以示不臣。丹朱此时尚在房地,帝舜派人前往,加以册封。丹朱听了亦大喜,就带了他的家属到丹渊去就国。
第三项政令是任命百官。帝舜意中虽是有人,却不先发布。
一日视朝之际,问四岳道:“汝等试想想看,有哪个能够使先帝之事办得好的人,叫他居总揽百官之职。”大家都说道:“只有伯禹,正在作司空,是他最好。”帝舜道:“不错。”
就向禹道:“先帝之事,无过于治水。汝有平水土之大功,汝可以总百官之职,汝其勉之。”禹听了,再拜稽首,让于稷、巢、皋陶三人。帝舜道:“汝最相宜,不必让了。”禹只能稽首受命。弃的大司畴仍旧原官不动,不过将司畴改稷,原来稷是秋种、夏熟、历四时、备阴阳的谷类,所以最贵,而为五谷之长。司稷与司畴、司农、司田,名异而实则同。司畴、司田,以地而言;司农,以人而言;司稷,以物而言。《书经舜典》:“汝司稷,播时百谷”,与上文司空,下文司徒同一体例。不过“司”字与“后”字,一正一反,形状相似。后人因为周朝追尊弃为后稷,把后稷二字看惯了,因此钞写《舜典》之时,将“司稷”二字误为“后稷”,以致于文理弄得不通,而生出后人多多少少的疑问。其不知《舜典》命官,每个官职之上多加一个动词,除司空、司徒外,如士曰作,虞亦曰作,工曰共,秩宗曰作,乐曰典之类皆是。断无有对于弃独称后者,非官名,亦非人名,万万讲不过去,在下想当然耳。以为是写错,或许有点道路。闲话不提。
且说帝舜改司畴为司稷之后,又将巢仍旧改任大司徒。司马一官暂且不设。又将皋陶的士师之官改称一个士字,三人总算都是原官,并无更动。帝舜又问道:“如今大司空既然总揽百揆之事,公务甚繁,那个司空本职的事情恐怕不能完全顾到,朕打算画出一部分,来恢复从前共工之官,汝等想想看,何人可以胜此任务?”大家不约而同的说道:“只有倕可以,他是个五朝元老,经验学识都极丰富的。”帝舜道:“不错。倕,汝作共工。”倕听了,亦再拜稽首,辞让道:“老臣精力已衰,未能肩此重职。老臣部下殳、牂、伯舆三人随老臣多年,才于均优,请帝择一而用之。”帝舜道:“不必,汝做吧。他们未必肯僭你。”倕亦只好再拜受命。帝舜又问道:“哪个能够使我的上下草木鸟兽安顺?本来隤□是上等人物,但是他久病了,一时未能痊愈。此外何人适宜呢?”大家齐声道:“伯益随大司空周历海内外,于草木鸟兽研究甚精,是他最宜。”
帝舜道:“不错。汝作朕虞。”伯益亦再拜固辞,说道:“朱、虎、熊、罴四位,随随聵□宣力有年,勤劳卓著,请帝选择用之。臣年幼望浅,实不敢当。”帝舜道:“不必让了,还是汝相宜。”伯益亦只能稽首受命。帝舜又问道:“哪个能掌管朕的天地人三种典礼?”大家齐推道:“止有伯夷,于礼最有研究。”帝舜道:“不错。伯夷,朕命汝作秩宗。”伯夷听了,亦再拜稽首,让于夔和晏龙。帝舜道:“不必,汝去做吧。”伯夷亦再拜受命。帝舜叫道:“夔,朕命汝为典乐之官,并命汝去教导胄子,汝好好去做!”夔亦谨敬受命。帝舜又叫晏龙道:“龙,朕命汝作纳言之官,早早晚晚,将朕之言传出去,传进来。汝是朕之喉舌,汝须谨慎,不可弄错!”龙亦再拜稽首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