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 第 13 页/共 71 页
”那少年不解所谓,呆着不做声。羿道:“我此刻放你回去,你可将今日的情形和我刚才所说的话去告诉同伴的人,劝他们不要再给凶兽做走狗了。一个人总应有一点良心,何苦做这种无耻之事?要知道帮助凶兽来害同胞,这是天理所不容的。大兵一到,首从全诛,何苦来!一个人要想丰衣足食自有方法,何必如此?你回去将这些话劝劝他们,劝得一个人转意,就是你的功劳。劝得多数人转意,就是你的大功劳,你能够如此,不但不杀你,将来而且有赏赐,你知道吗?”那少年听了,连声说:“知道知道,能够能够。”羿又大喝一声道:“你不要口不应心,随便答应!假使你不依我的话,再去给凶兽做走狗,将来捉住,碎尸万段!”说完,又喝道:“去吧!”那少年向羿谢了一谢,慌忙急奔而去。
这里羿和逢蒙说道:“我刚才看那凿齿的兵舞起盾来煞是有法度。他们的兵又多,恐怕一时不易取胜,所以想出这个方法,要想离间他的羽翼。但是恐怕不能有多大效果。明朝打起仗来,我想叫兵士伏在地上,专射他们的脚。他们的脚上是盾所不能遮蔽的,你看如何?”逢蒙道:“老师之言甚是,弟子意思:明日接战,最好用十面埋伏之法。弟子带些人先前去交战,慢慢地诱他过来。老师带兵士伏在前面山冈树林之内,等他来时出其不意,一齐丛射,可以取胜,老师以为何如?”羿道:“甚善甚善。”计议已定,到了次日,逢蒙带了一百兵士前进数里,不见凿齿兵踪迹。正要再进,只见前面隐隐有多人前来,逢蒙便叫兵士且分藏在林子里。
过了一会,那些人愈走愈近,果然是凿齿兵。逢蒙一声号令,百矢齐发,早射伤了几十个。凿齿兵出于不意,忙无头绪,正要想逃,谁知后面大队凿齿兵到了,数在一千以上。逢蒙急传令后退,凿齿兵不知是计,欺逢蒙兵少,紧紧追赶,不一时已入伏兵之中。逢蒙兵忽而转身,一齐伏地,凿齿兵莫名其妙,仍旧赶来,霎时众矢齐发凿齿兵脚上,受伤者不知其数。然而前者虽伤,后面的仍如潮而进。忽然一声喊呐,羿的伏兵一齐起来,凿齿兵不知虚实,方才急忙退转,羿等从后面追射,射死甚多,擒获的亦有几十个。只不见那个长牙的凿齿,羿就问那些擒获的凿齿兵道:“凿齿在哪里?”凿齿兵道:“在后面呢。他向来打仗总是在后面的。打胜了,他才上前;打败了,他先逃之大吉,所以不在此处。”羿道:“照这样说来他太便宜,你们太愚蠢了。你们为什么情愿如此为他效死出力?岂不可怪?”凿齿兵道:“我们不依他,他就要杀,所以只好如此了。”羿大喝道:“胡说!你们有这许多人,他只有一个,难道敌他不过吗?”凿齿兵道:“因为没有人敢发起这个意思,大众又不能齐心,所以给他制服了。”羿道:“现在我放你们回去,你们敢去发起这个意思吗?”凿齿兵齐叩头道:“若得如此,我们一定去发起弄死他。”羿道:“这话靠得住吗?”
凿齿兵道:“我们已蒙不杀之恩,安敢再说谎话。”羿听了,就叫兵士取出无数金疮药来给他们敷治,又赐以饮食。那些凿齿兵都欢欣鼓舞而去。云阳国使者道:“这种人残忍性成,放他回去,恐怕仍旧不能改的呢。”羿道:“老夫也未尝不想到此,不过这种人推究他的来源,何尝不是好好的百姓?因为国家不能教养他,或保护他,陷入匪类,以致汩没到如此。论起理来,国家也应该分负一部分的过失,决不能单怪他们的。况且凿齿现在所裹胁的人民共有几千,岂能个个诛戮。所以老夫此刻先之以劝导,使他们觉悟,如其有效,岂非好生之德。倘使教而不改,然后诛之,那么我们既问心无愧,他们亦死而无怨。敝国君陶唐候常常将此等道理向臣下申说,老夫听得烂熟了,极以为然,所以如此施行,亦无非是推行敝国君的德意罢了。”云阳使者道:“那么昨日的二十几个人都极口呼冤,除少年外,何以统杀去呢?”羿道:“昨天二十几个人情形不同,一则如此少数之人离开大队远来劫掠,必是积年老寇,陷溺已深,难期感化的人。二则据难民说:刚刚杀人越货,那是不能不抵罪的。”云阳使者听了,深佩陶唐侯君臣不止。
次日,羿率师前进。到了一个村庄,只见尸横遍地,房舍都残破无余;尚有几个受重伤的人,呻吟于零垣败屋之中。羿急叫军医替他施治,问他情形。据说:“凿齿大队已占据多日,抢掠淫杀,无所不至。昨晚不知何故都匆匆向南而去。临走的时候又大杀一阵。我们虽受重伤,幸亏逃得快,躲在暗陬,得延性命。然而家破人亡,生计凋毁,此后恐亦难存活了!”说罢,放声大哭。大众听了,无不惨然,不免抚慰他一番。因为知道凿齿逃了,赶快向前追逐。
走了一程,云阳使者遥指道:“左旁山林是敝国君等困守之地,现在未知如何,容某去看来。”说罢,匆匆而去。过了一时,和云阳国君及其他臣民蜂拥而来,齐向羿行礼,表示感激。原来他们凭险固守,虽经凿齿兵屡次攻打,尚能应付,不过粮食看看将完,幸而羿兵来救,否则完全灭亡了。所以对于羿感激不止,羿亦谦谢而已。正要拔队向前,忽路旁有数十人齐向羿军叩首。羿问他为什么事,那些人道:“我们是凿齿兵,昨日蒙不杀之恩,归去劝我们同伙,大家觉悟,愧悔的甚多。
本来要想乘机刺杀那个凶兽,前来赎罪,只因他手下有几百个多年的老党,是死命帮他的。前日有几十个出来抢掠,不期都被天朝兵杀死,单胜一个少年逃回去,那少年就是凶兽部下最得宠人的一个儿子。他逃回去告诉说,天朝兵怎样的叫他来劝降,因此那批老党都疑心了。昨日我们打败,有几个逃回去报告他们,就有逃遁之心。后来我们被放回去,他们更疑心,不许我们近着那凶兽,所以无从下手,特此先来报告。”羿道:“凶兽此番逃往何处?你们知道吗?”那些人道:“听说是往南方。那边有一个大泽,名叫寿华,据说那凶兽就是生产于此,此番想系是退守老巢了。”羿道:“此地离寿华多少路?”那些人道:“大约有几百里。”
羿听了,慰劳那些人几句话,留在营中,一面仍率军进追。
沿路凿齿兵自拔来归及逃散的不少。将近寿华之野,所剩下的不过几百个老党了。羿打听明白,下令明日两路进兵,羿率一路,沿寿华泽而右;逢蒙率一路,沿寿华泽而左。到了次日,竟追到凿齿,那凿齿料想不能逃脱,遂与其老党数百人作困兽之斗。凿齿一手持盾,一手执戈,站起来高出于寻常人之上,又且长牙显露,是个兽形,最容易认识。羿军见了,两路就合围拢来一场恶斗。凿齿的老党禁不住羿军的弓矢,一个个伤亡逃散,到后来,只胜了几十个人了。凿齿大吼一声,要想逃去,羿和逢蒙早抄到他的后面,当头截祝几十个老党又死完了,只剩得凿齿一人,却已浑身带伤,勉强撑持。最后羿一箭射他的脚,他急用盾往下一遮,却把头露出了。谁知羿又是一箭,直中头颈,方才倒地而死。众兵士齐上前割去首级,仔细一看,似兽非兽,形状甚是凶恶。羿即叫人将其头用木匣盛了。凡是凿齿所蹂躏过的地方,统统持去传观号令,各地百姓见了,无不拍手称快。到了羿班师的那一日,来犒师的礼物堆积如山,送行的人络绎不绝。云阳侯有复国之恩,尤其情重,直送羿等到出境,方才归去。
自此之后,四方诸侯看见陶唐侯之威德日盛,北斩楔输,西灭九婴,中除封豨,南屠巴蛇,又杀凿齿,大家钦仰极了。
于是信使往来,反复商议,都有废去帝挚、推尊陶唐侯为帝之心。这个消息传到毫都,把豨兜、孔壬、鲧三个人吓坏了,慌忙来见帝挚,将这个消息说知。帝挚听了,默然半晌,才说道:“朕前日已经说过,朕的才德万不及尧,为百姓着想,是应该推他做君主的。现在既然四方诸侯都有这个意思,那么朕就降诏禅位吧。”孔壬听了忙拦阻道:“现在如此,未免太早。一则这个消息确否未可知:二则或者还有可以补救挽回之法,且再想想何如?”帝挚道:“既有风闻,必有影响,既有影响,渐渐必成事实,补救挽回之法在哪里?现在趁他们但有议论没有实行的时候,朕赶快禅位,那还算是朕自动的,还可保持一部分之体面。假使他们已经实行了,那么朕虽要禅位已来不及了,岂不更糟吗?”三凶听了,无话可说,只得任帝挚降诏禅位于陶唐侯。不一时,那诏命办好就发出去了。三凶退出,各自闷闷归去。
单表驩兜回到家中,狐功接着,就问道:“今日主公退朝如此不乐,何故?”驩兜就将帝挚禅位之事大略说了。狐功道:“小人早虑到这一着,所以劝主公经营三窟,以备非常,就是恐怕要到这一日。好在此刻巴蛇已除,主公应该叫公子即速前去建邑立国,树一基础为是。”驩兜道:“禅诏已经发出了,恐怕我们去立国无济于事,因为新主可以不承认的。”狐功道:“依小人看来不要紧,现在帝虽降诏禅位,但是陶唐侯新丧其母,正在衰絰之中,未必就好答应,就使要答应,但是那‘东向让者三,南向让者再’的故事亦是要做的,往返之间,至少非几个月不能定。而且小人又听见说,占据东海滨的那个大风知道司衡羿出师远征,要想乘虚而入,现在已经攻过泰山了。
陶唐侯这个时候自顾不遑,哪有功夫再来更动诸侯之位置?况且主公这个国家,又是当今帝命册封,并不是自立的。陶唐侯果然受了禅位,他对于今帝当然感激,而且又是亲兄,决不会立刻之间就撤销前帝所册封的国家。等到三年五载之后,那时我们的基础已立定,还怕他做什么。还有一层,这回公子到南方去,我们先探听南方诸侯对于陶唐侯的情形,如果他们都有意推戴的,那么我们就好首先发起,或签名加入,拥戴陶唐侯,攀龙鳞,附凤翼,到那时陶唐侯虽要取消我们的国家,亦有点不好意思了。主公以为何如?”驩兜听了大喜,就说道:“是极是极,你们就去建国吧。”于是,次日三苗、狐功率领了巫先、巫凡及几百个壮丁一齐往南方而去。相度地势,决定在幕阜山住下了,经营起来。一切开国的方略都是狐功的规划。几年之间,势力渐渐扩张,右到彭蠡,左到洞庭,俨然成一强盛的大国。小人之才,正自有不可及的地方。这是后话,不提。
第三十一回 帝挚禅位唐尧 三苗建国南方
第三十二回 唐尧居母丧 后羿缴大风
且说陶唐侯自从遣羿南征之后,不到几日,庆都忽然生病了。陶唐侯衣不解带的服侍,真是一刻不离。有一日,医生来诊治,说道:“此地逼近大陆泽,地势低下,湿气太重,最好迁居高处,既可以避去潮湿,又可以得新鲜空气,于病体较为有益。”陶唐侯听了当然遵从,急急预备,将庆都移到一座山上去居祝但是病仍不好,而且愈见沉重,急得没法,只能斋戒沐浴,去祈祷山川。
那尧山东北有一座山,上有神祠,据土人说极其灵验。当下陶唐侯秉着一片诚心,徒步上山祈祷。可是他身虽在此,心中却时时悬念着垂危之母亲,所以走上去的时候,不时的回转头来望望,望什么呢?就是望他母亲居住的地方。走下山来时,亦是如此,这亦可见陶唐侯的纯孝了。所以后人就将这座山取名叫望都山,以纪念陶唐侯的孝行。但是庆都的病始终医治不好,过了两月,竟呜呼了。陶唐侯居丧尽礼,自不消说。五月之后,就在唐邑东面择土安葬。
那时讣告到亳都,帝挚虽在病中,但是因庶母的关系,祭奠赙赠,却也极其尽礼,便是四方诸侯亲自来送葬者也不少。
陶唐侯居丧亮阴,照例不言,一切政治概由务成子摄理。那时羿杀巴蛇及请讨凿齿的表文,都是务成子批发的。
一日,务成子正在处置政事之时,忽然取出一面朱布做成的小幡,上面图画着日、月、星、辰之文,吩咐属官,叫他照这式样放大五倍,去做一百二十面,定期十日,须要如数完毕。
百官看了都莫名其妙,只能照样如数去做。过了十日,一百二十面朱幡一齐做成,只见东方诸侯的使者都纷纷来告难,说道:“占据海滨的大风现在逐渐西来了。他所到的地方,房屋树木为之摧残,人民牲畜为之压毙,江湖之中,波浪滔天,交通断绝,田亩之中,茎枝毁折,秋收无望。近更纠合各地莠民,有据城池占土地之情势,敝国等无法抵御,为此特来恳请陶唐侯迅发雄兵,立予援助,不胜感激之至。”说罢,都再拜稽首。
务成子道:“敝国君正在衰絰之中,未能与诸位相见,殊为抱歉。但是对于此妖之为患,早有所闻,所以那破除他的器具亦预备好了。”
说着,就叫人将那造的朱幡取一百面来,按次分给各国使者,说道:“大风所恃的无非是他的风力。现在可将此幡于正月元日子时,在每邑每村的东北方竖立起来,以重兵守之,不要给他砍倒,他的风就失其效力,那就容易抵敌了。”各使者接到朱幡,口中虽竭力称谢,但是心中都不免疑惑,暗想区区一幡,何济于事呢,仍向务成子恳求出兵。务成子道:“敝国老将司衡羿出师南征,现在听说凿齿已经伏诛,不日即须凯旋,到那时立刻就叫他来吧。”各使者听了,方才欢欣鼓舞,持了朱幡,拜谢而去。
过了几日,司衡羿果然班师回来了,务成子代表陶唐侯率领百官迎接到朝堂之上,设宴慰劳。饮过三巡,务成子就向羿说道:“老将连年勤劳,今日才得归来,但是还要请你辛苦一趟,你愿意去吗?”羿道:“果然于国于民有利益,某决不敢辞劳。请问老先生,还要叫某到哪里去?”务成子就将东方各国请求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这事亦非老将前往不可,而且就要去的,某已答应他们了。”羿道:“大风的名字甚熟,但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先生必知其详。”务成子道:“这个人亦是个得道之士,生平专门喜欢研究风学,所以他的名字就叫作大风。后来被上界的风伯收录了,他就在天上得了一个位置,和箕伯、巽二、飓母、孟婆、封姨等共事。但是他却是个不安分之徒,被风伯查知,将他斥革,从此他就流落在下界,却仍旧僭称风伯。当少昙、颛顼、帝喾三个圣人相继在位之时,主德清明,四海康乄,所以他不敢为患。现在帝挚荒淫无道,三凶朋比为奸,四海鼎沸,万民咨嗟,他就此趁机而起,这就是他的历史了。”羿道:“那个风力,有方法可破吗?”
务成子道:“有方法可破,前日某已制成了一百二十面大朱幡,给各国使者拿去一百面,还有二十面,请老将带去,竖起来,就可以使他的风失其效力。但是只能限于朱幡的范围以内,不能及于朱幡的范围以外,假使出了幡的范围以外,那就不中用了。老将去攻打起来,最好择要害之地,于二月二十一日子时,将各朱幡一齐竖起,然后设法诱他入于幡的范围以内,风力无所施展,不怕他不成擒了。”羿道:“他既然做过上界的神仙,当然有变化隐遁的法术,就使他失败,要想擒获他恐怕难呢。”务成子道:“老将虑得可谓周密了。某还有一物,可以奉赠,以助老将之成功。”
说着,就叫从人到寓所中将一个红匣子去拿来,从人领命而去。这里众人又随便谈谈,逢蒙问务成子道:“某听说:‘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这项东西,不过是阴阳之气流动而成的,哪里是有神道在其中主持呢?”务成子道:“风的起来有一定的时候,有一定的方向,又有一定的地方,这就是有神道主持的证据。不然,风这项东西,并非动物,绝无知识,何以能如此呢?譬如至治之世,风不鸣条,人君政治颂平,则祥风至。而乱离之世,往往巨风为灾,这是什么理由呢?神道的主持,就是主持在这种地方。”逢蒙道:“风这项东西,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人于南海,折大木,飞大屋,它的势力非常之猛烈,神道能够指挥它,真是奇怪不可思议了。”
务成子道:“这个并没有什么奇怪,不必是神道,就是各种动物亦做得到的。山里的猛虎,长啸一声,谷风就跟着而至,所以古人有一句话,叫作‘风从虎’,岂不是动物亦能够号召风吗?岳山有一种兽,叫作山狎,它走出来则天下大风,这又是一种了。江里的江豚,浮到水面上来一吹,风亦应时而生,这种多着呢。小小动物尚且能如此,何况神道!”逢蒙道:“照这样说来,我们人类不能够如此,倒反不如动物了?”
务成子道:“我们人类何尝不能够如此。从前有一个寡妇,事姑至孝,后来姑的女儿贪她母亲之财,谋杀了母亲,倒反冤枉是寡妇谋杀的。寡妇受了这个冤枉,无可申诉,不觉悲愤填膺,仰天大呼,顷刻之间大风骤起,天地昏黑,将君主的宫殿都吹坏了,君主才明白她的冤枉,岂不是人类亦能够致风吗!
但是这件事还可说是偶然的,或者说是神明之祐助,并非她自己要致风。还有一件,古时一个大将,和敌人交战,要想用火攻,但恨无东南风,恐怕纵起火来,风势不顺,倒反烧了自己。
后来另有一个人,会得借风,先在山下筑起一座三层的台,台上插二十八宿星旗,按着六十四卦的方法,用一百一十人侍立左右,每日祈求,三上三下,后来东南风果然大起,这岂不是人类能够致风之证据吗?还有蚩尤氏能够征风召雨,尤其是大家所知道的。即如某前日分给各国的朱幡,能够止风,亦是人类能力之一种。”
弃在旁问道:“老先生刚才所说的风伯、箕伯、巽二、飓母、孟婆、封姨等,当然都是司风之神了,但是他们的历史如何?还请老先生讲给我们听听。”务成子道:“风伯名叫飞廉,是个神禽,其身如鹿,其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浑身豹文,是司风的专官。箕伯是二十八宿中之箕星,照五行推起来,箕是东方木宿,风是中央土气,木克土,土为妻,所以箕是风之夫,风是箕之妻,夫从妻之所好,所以箕星最喜欢风。但是箕星在二十八宿中自有专职,所以他的对于风,不过旁及,并非专司,平时不甚去管理,只有月亮走到他星宿里的时候,他就要起风了。至于巽二,是主持风信最紧要的职员,因为八卦之中,巽为风,他的排行,在兄弟姊妹之中是第二,所以叫作巽二。飓母所管的是海里的风,常住在南海那方面,生性非常暴烈。每当夏秋之间,云中惨然,有晕如虹,长六七尺,就是他要出来的符号。舟人看见了这符号,就好去预备躲避,这亦是他暴而不害的好处。孟婆所管是江里的风。她常游于江中,出入的时候,必有风跟着她,因为她是上帝的少女,所以尊称她叫做孟婆,那个风就叫少女风。封姨姊妹甚多,她的排行是第十八,所以又称为封十八姨,年轻貌美,性最轻狂,专喜欢作弄人,但她的职司最微,不过管理花时之信风而已。”契在旁又问道:“风神之中,一半是女子,为什么原故?”务成子道:“八卦之中,巽为长女,所以多女子了。”
正说到此,那从人已将务成子的红匣子取到。务成子把匣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物,递与老将羿。众人一看,原来是一颗极大的珠子,圆径一尺,色黑如漆,却是光晶耀目。务成子道:“此珠名叫玄珠,出在寒山之北,圆水之中,阴泉的底里,所以叫它圆水的原故,因为这个水波常圆转而流,与它水不同。
这水中有一黑蚌,其大无比,能够出水飞翔,常往来于五岳之上,千岁而生一珠。某在黄帝时,偶然游于寒山之巅,遇到此蚌,就取到此珠,这就是此珠的来历了。夜间悬起这珠来,明亮如日月,就使日间取出,照耀起来,亦能使百种神祗不能隐其精灵,真个是件宝物。所以这次大风战败之后,如果要变化而逃,老将但将此珠取出一照,他就无可隐遁了。”羿道:“假使他已逃远,亦能照得出吗?”务成子道:“可以照得出。
况且老将自有神箭,能够射高射远,怕他什么?不过据某看起来,老将的神箭上,最好先系一根极长的绳索,仿佛和那弋鸟儿的增缴一般,射着之后,就可以寻踪搜获,拖它过来,岂不好吗!”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当下席散,众人各自归去。
次日,羿到垩庐之中慰唁陶唐侯,又到庆都坟上去拜谒过,一面挑选兵士,正要东征,忽报亳都又降诏来了。陶唐侯虽在亮阴之中,但是对于君命理应亲接,当下拜受了一看,原来是个禅让之诏,内中并且有“本拟亲率群臣前来敦劝,因病体不堪跋涉,务望早登大位,以副民情”等语。
陶唐侯不觉大吃一惊,就召集群臣商议如何措词辞谢。司衡羿道:“现在帝的无道,可谓已极,但是这次竟能禅让天下,颇有仁心,亦颇有识力,而且语气恳挚得很,从此可将以前的不善遮盖一半了。老臣的意思,劝我主竟受了他吧,不必辞了。
古人说‘成人之美’,亦是此意,不知我主以为何如?”陶唐侯道:“这事万万不可。禅让之后,臣反为君,君反为臣,天下断无此理。况且寡人薄德,尤其不克承当,赶快拜表去辞吧。
”羿道:“老臣听说,从前炎帝敌不过蚩尤,知道黄帝的德大,就让位于黄帝,黄帝亦不推辞。臣反为君,君反为臣,自古有之,何足为奇呢?”陶唐侯道:“这个不然,炎帝与黄帝不过一族,并非骨肉,今帝与寡人乃系同胞兄弟,攘兄之位,于心何忍?”羿道:“这次并非我主去攘帝的位,是帝自己情愿让位,况且九年以来,帝的失德太甚,难期振作。我主如不肯受禅,将来帝的失德,愈久愈彰,四方诸侯,天下人民,必有怨畔分崩的一日,难免要身败名裂。现在受了帝的禅,既可以成就帝的美名,又可以保全帝的声誉,岂不是两利吗!所以老臣替我主着想,替今帝着想,替天下兆民着想,替先帝的宗社着想,总是以受禅为是。”陶唐侯听了,仍旧是摇摇头说:“不可不可。”
那时君臣两个辩论了许久,其余务成子、弃、契等大小百官都默无一语。羿便向务成子道:“老先生何以不发言,劝劝君侯受禅呢?”务成子笑道:“依某看来,以辞之为是。”羿大诧异!忙问:“何故?”务成子道:“不必说原故,讲理应该辞的。”羿听了虽不惬心,但素来尊重务成子,亦不再强争了。于是陶唐侯就恳恳切切的做了一篇辞表,内中还含着几句劝谏帝挚的话语。刚刚拜发出去,忽然报道:“四方诸侯都有拥戴的表文来了,推尊陶唐侯为帝,废去帝挚,表文里面列名的,共有九千二百五十国。”陶唐侯看了,更是吃惊。因为在丧服之中,不便自己招待,就由务成子代为延见,并且苦苦辞谢。那些使者都说道:“这次小臣等奉敝国君之命,来推尊陶唐侯践临帝位,假使不答应,敝国君等只有亲来朝觐劝进。切望陶唐侯以天下兆民为重,不要再辞,小臣等不胜盼切之至。
”务成子又将好多冠冕的话敷衍了一番,才将他们遣发回去。
这里羿因东方事急,不可再留,也就率师出征。那时大风的势力已过了泰山以北,羿到了历山,东方诸侯齐来相见。羿问起情形,才知道各国自从竖了朱幡之后,大风的风力就不能达到幡的范围以内,所以不能攻进来。但是各国之兵,对于幡以外,亦攻不出去,彼此成了相持之局。后来不知怎样,给大风知道是朱幡的原故了,几次三番,要来夺这个幡,幸而守备甚严,未曾给他夺去,这是近日的情形了。羿与逢蒙商议道:“今日是二月十六日,再过五日,就是二月二十一日,可以竖立朱幡之期,我和你各执十面,分向两旁,由小路抄到他后面去竖立起来,将他包围在当中,可以得胜。你看何如?”逢蒙道:“好。”于是两人各带兵士,执了朱幡,夜行昼伏,向大风后面抄去。
那大风本想从曲阜之南进攻中原,后来忽被朱幡所阻,不能施展风力,颇觉疑心,以为他们何以有这种法术。仔细探听,才知道是陶唐侯所给的,不免忿恨,立刻变计去攻陶唐侯。哪知节节北行,过了八九十个村邑,处处都有朱幡保护,奈何它不得。屡次设法要想去砍倒它,又做不到,不免心灰意懒,疏于防范,因此羿等抄袭他后路,他竟不知。到了二十一日子时,羿与逢蒙大圈已合成,要害之处都立起朱幡,看看天明,羿等兵士一声呐喊,从四面包围拢来,大叫:“大风往哪里走!快出来受死!”大风大惊,竟不知道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慌忙率领党羽出来迎敌,作起法来,哪知风息全无,登时手足无措,禁不起那些羿的兵士箭如飞蝗一般的射来,大风军中死亡枕藉,顷刻大乱。大风情知不妙,将身一隐,向上一耸,望天空中逃去。那老将羿在对面山上,瞭望久了,早取出玄珠,交与逢蒙,叫他拿珠向天空不住的照耀,一面取出系有长绳的神箭,向天空中射去。说也奇怪,那大风逃到天空,本来已看不见了,给珠光一逼,不觉显露原形。羿观准了,一箭射去,正中着他的膝盖,立脚不牢,直从天空中掉下来,系着一根长绳,仿佛和放风筝的倒栽下来一般。各国兵士看了无不称怪,又无不好笑。但是这一掉下来,直掉到后面去,幸亏有长绳牵住,可以寻视他的踪迹。直寻到三里路外一个大泽边,只见大风已浸在水中,急忙捞起一看,却已头破脑裂,血肉模糊,一命呜呼了。
原来这大泽旁边有一座高丘,名叫青丘,青丘临水之处,有一块大石,巉削耸峙,大风倒栽下来,头正触在石上,以致重伤滚人水中,所以死了。一个神仙,结果如此,亦可给贪顽凶暴的人做一个鉴戒了。
且说大风既死,余党悉数崩溃,东方乱事至此遂告一结束。
各国诸侯看见大风如此妖异,终逃不了羿的显戮,于是益发归心于陶唐侯,犒师的时候,款待羿等,各诸侯就向羿恳请班师回去之后,务必力劝陶唐侯俯顺万国之请,早正大位,勿再谦辞。羿听了这种话,很是合意,不过不知道陶唐侯的意思究竟肯不肯,亦不敢多说,唯唯而已。过了几日,就班师回去,在路上仿佛听见说帝挚已崩逝了,未知确否。
第三十二回 唐尧居母丧 后羿缴大风
第三十三回 唐尧践帝位 皋陶感降生
且说陶唐侯居丧,转瞬已是三年,服满之后,依旧亲自出来处理政事。一日,退朝归寝,做其一梦,梦见游历泰山,要想走到它顶上去,但是愈走愈高,过了一个高峰,上面还有一个最高峰,路又愈走愈逼仄。正在傍徨趑趄无法可想的时候,忽见路旁山洞之中,蜿蜿蜒蜒走出一条大物来,仔细一看,却是一条青龙。因想道:“龙这项东西是能够飞腾的,我何妨骑了它上山去呢。”正在想时,不知不觉已经跨上龙背,那龙亦就凌空而起,但觉耳边呼呼风声,朝下一看,茫茫无际,颇觉可怕。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落在一座山峰上,跨下龙背,那龙将身躯一振,顷刻不知去向。四面一望,但觉浩浩荡荡,无边无畔,所有群山都在眼底。尧在梦中自付道:“此处想是泰山绝顶了,‘登泰山而小天下’这句古话真不错呢。”忽而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就是青天,有两扇天门,正是开着,去头顶不过尺五之地,非常之近,心中暗想:“我何妨到天上去游游呢?但是没有梯子,不能上去。”踌躇了一回,遂决定道:“我爬上去吧。”就用两手攀住了天门的门槛,耸身而起,不知不觉,已到了天上,但觉银台金阙,玉宇琼楼,炫耀心目,真是富丽已极。不知怎样一来,蘧蘧而醒,原来是一场大梦。
暗想:“这梦真做得奇怪,莫非四方诸侯经我这番诚恳的辞谢,还不肯打消推戴之心吗?青龙属东方,或者是羿已平定了大风,东方诸侯以为我又立了些功绩,重新发起推戴我的心思,亦未可知。天门离我甚近,使我可以攀跻而上,也许帝还有来禅让于我的意思,但是我如何应付呢?”想了许久,不得其解,也只好听之。
过了多日,羿班师回来,尧亲自到郊外迎接,慰劳一番,羿便将东方诸侯推戴的意思陈述了一遍。尧一听却应了前夜的梦,亦不好说什么。到了晚间,忽报亳都又有诏到,尧慌忙迎接,那知却是个遗诏,原来帝挚果然崩逝了。遗诏之中,仍是忳切恳挚的劝尧早登大位,以副民情。遗诏之外,还附着一篇表文,毫都群臣除鲧之外个个列名,而以獾兜、孔壬两个人领衔,仔细一看,原来是劝进表。陶唐侯不去理它,单捧着遗诏放声大哭。正是,一则君臣之义,二则兄弟之情,都是不能不悲恸的。哭过之后,照例设位成服,正打算到毫都去奔丧送葬,扶立太子,忽报四方诸侯都有代表派来了,为首的是东方诸侯代表爽鸠侯,北方诸侯代表左侯两个。见了陶唐候,大家都再拜稽首,陈述各方诸侯的意思,务请陶唐侯速践大位。陶唐侯还要谦辞,务成子劝道:“从前帝挚尚在,当然推辞,如今帝挚已崩,遗诏中又谆谆以此为言,而四方诸侯的诚意又如此殷殷,真所谓天与人归,如再不受,那就是不以四方之心为心,不以遗诏为尊,而毫无理由了。”说到此,陶唐侯方才答应,于是大家一齐朝拜起来,陶唐侯乃选择一个吉日,正式践天子位,从此以后不称陶唐侯,改称帝尧了。过了几日,各方诸侯代表拜辞而去,按下不提。
且说那在亳都的帝挚何以忽然会崩逝呢?说到此处,须补一句,大家方能明白。原来那帝挚的病是痨瘵,纯是荒淫无度,为酒色所伤。本来已难治了,后来知道诸侯要废己而立陶唐侯,不免忧急,病势顿增。后来降了禅让诏去,陶唐侯不受,暂且宽怀,过了多时,忽听到四方诸侯已推举代表到陶唐侯那里去朝觐,一面废去自己的帝号,那个檄文早已发出。这一气一急,身子支撑不住,就顿时病笃,忙叫了獾兜等三人进来,叫他们预备遗诏,禅位于陶唐侯。那时骧兜等知道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也就顺水推舟去草遗诏。另外又和在朝的大小臣工商量,附表陶唐侯劝进,大家无不赞成,只有鲧不肯具名。等到帝挚安葬之后,鲧就不别而行,不知何处去了。所以獾兜、孔壬、鲧三人,虽则并称三凶,但是讲到过恶,鲧独少些,讲到人格,鲧更高得多,不可以一概而论也,闲话不提。
且说帝尧既登大位之后,将一个天下重任背在身上,他的忧虑从此开始了。草创之初,第一项要政是都城,决定在汾水旁边的平阳地方,就叫契和有倕带了工匠前去经营,一切建筑务须俭朴。第二项要政是用人。帝尧之意,人惟求旧,从前五正都是三朝元老,除金正、土正已逝世外,其余木正、火正、水正三人,均一律起用,并着使臣前去敦请。过了几月,平阳都城营造完竣,帝尧即率领臣民迁徒,沿途人民欢迎不绝。
一日,到了一座山边,看见山顶满布五色祥云,镇日不散,问之土人,据说是有好多月了,大约还是帝尧践位的那时候起的。大家听了,都称颂帝尧的盛德所感,帝尧谦逊不迭。到了平阳之后,布置妥帖,气象一新,正要发布新猷,忽报务成子不知所往了,留下奏表一道,呈与帝尧,大意是说:“山野之性,不耐拘束。前以国家要事甚多,不敢不勉留效力,今则大位已定,可以毋须鄙人。本欲面辞,恐帝强留,所以只好拜表,请帝原谅恕罪。”等语。帝尧看了,知道务成子是个神仙之士,寻亦无益,惟有叹息调怅而已。过了几日,帝尧视朝,任命弃为大司农,专掌教导农田之事;又任命契为大司徒,专掌教育人民之事;又任命羿仍为大司衡,逢蒙副之,专掌教练军旅之事。三项大政委托得人,帝尧觉得略略心宽。
一日,忽报火正祝融来了,帝尧大喜,即忙延见。但见吴回须发苍白,而步履轻健,精神甚好,尤为心慰。火正道:“老臣等承帝宠召,极应前来效力,无如木正重和水正兄弟,都因老病不能远行,只有老臣差觉顿健,是以谨来觐见,以慰帝心,但官职事务亦不能胜任,请帝原谅。”帝尧道:“火正惠然肯来,不特朕一人之幸,实天下国家之幸,政务琐琐,岂敢重劳耆宿,但愿安居在此,国家大政大事,朕得常常承教,为福多矣。”说罢,又细细问起木正等的病情,火正一一告诉了。
又说道:“木正有两子,一个叫蒙仲、一个叫羲叔;臣兄重黎有两子,一个叫和仲、一个叫和叔,其才均可任用。臣与木正商定,援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例,敢以荐之于帝,将来如有不能称职之处,老臣等甘心受诛,以正欺君徇私之罪。”帝尧道:“两位耆臣,股肱先帝,公正不欺,朕所夙知,岂有徇私之嫌。朕决定任用,不知道已同来了吗?”火正道:“现在朝门外候旨。”
帝尧大喜,即令人召见。四人走进来,行过礼之后,帝尧仔细观察,只见羲仲温和敦笃,蔼然可亲,是个仁人;羲叔发扬蹈厉,果敢有为,是个能者;和仲严肃刚劲,凛凛不可犯,是个正士;和叔沉默渊深,胸多谋略,是个智者,看起来都是不凡之才,足见火正等所举不差。便问他们道:“汝等向在何处?所学何事?”羲仲年最长,首先说道:“臣等向在羲和国学习天文,因此就拿羲和两字来作臣等之名字,以表示志趣。
”帝尧大喜道:“朕新践阼,正缺少此项人才,不期一日得四贤土,真可为天下国家庆。”
当下,就命羲和等四人分掌四时方岳之职,他们的官名,就叫作四岳。羲仲为东方之官,凡是东方之事,及立春到立夏两个节气以内的事情,都归他主持。羲叔做南方之官,凡是南方之事,及立夏到立秋两个节气以内的事情,都归他主持。和仲做西方之官,凡是西方之事,及立秋到立冬两个节气以内的事情,都归他主持。和叔做北方之官,凡是北方之事,及立冬到立春两个节气以内的事情,都归他主持。四人听了,都稽首受命。后来他们四人测候天文,常跑到边界上去,羲仲在东方边界,所住的是嵎夷之地。羲叔在南方,所住的是南交之地。
和仲住西方,是在极西之地。和叔住北方,是在朔方之地。那个火正吴回,就此住在平阳,虽则已不做火正官,但是以相沿的习惯,仍旧叫他祝融,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帝尧将农桑、教育、军旅及时令内政四项重政,委任了各人之后,当然要时时考察他们的成绩。军旅之事最易收效,司衡羿和逢蒙又是个专家,不到几个月已训练好了,就请帝尧于仲冬之月举行检阅,并请打猎一次,以实验各将士的武艺。
帝尧答应了,就叫羿等去选择地点和日期。至于大司农教导农田的方法,是在汾水下流,择了一块地,将百谷先按时播种起来,又令各国诸侯,派遣子弟前来学习,一批毕业了,又换一批。开办之初,教导的人只有大司农一个,实在不敷,连姜嫄也住到那边去,帮同教授。但是他的成绩,非几年之后,不能奏效,一时无可考察。至于羲和等四人的测候天文,他们所住的地方都远在城以外,往返一次,便须一年半年,所以更不容易得到成绩。恰好帝尧朝堂面前的庭院之中,生了一株异草,颇可为研究时令的帮助。那株异草哪里来的呢?原来帝尧虽则贵为天子,但是他的宫室极其简陋,堂之高仅二三尺,阶之沿仅二三等,还是用土砌成的,那庭院中更不必说,都是泥了。
既然是泥,那些茅茨蔓草,自然茂密丛生,有的春生秋枯,有的四季青葱,有些开花结实,有些仅有枝叶而并不开花,真是种类繁多,不可胜计。不过帝尧爱他饶有生意,从不肯叫人去剪除它。每日朝罢,总在院中,闲步徘徊,观看赏玩。过了多月,觉得这一株草,非常奇怪,它的叶儿,每逢朔日,则生一瓣,以后日生一瓣,到得十五,已是十五瓣了,过了十五,它就日落一瓣,直到三十日,十五瓣叶子,恰好落尽,变成一株光干。到得次月朔日,又一瓣一瓣的生起来,十六日以后,再一瓣一瓣的落下去。假使这个月应该月小,那么它余多的这瓣叶子,就枯而不落,等到次月朔日,新叶生出之后,才落下去,历试历验,不觉诧异之至。群臣知道了,亦无不称奇,就给它取一个名字,叫作蓂荚,亦叫作历草。原来阴历以月亮为标准,月大月小,最难算准。有了这株异草,可以参考于羲和等四人之测候,颇为有益,时令一部分,已总算有办法了。
独有那大司徒所担任的教育,却无办法,为什么呢?讲到教育,不过多设学校,但是单注重于学校的教育,有效验吗?
譬如说“嫖、赌、吃、着、争、夺、欺、诈”八个字,学校教育,当然绝对禁止的,假使做教师的人,自己先嫖赌吃着争夺欺诈起来,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这种教育,固然绝对无效的。但是做教师的人,个个都能本身作则,以身立教,他的教育,就能有效吗?亦不见得。因为学校之外,还有家庭、还有社会、还有官厅,学校不过一小小部分罢了。学校中的教导,虽然非常完善,但是他家庭教育先坏,胚子不良,何从陶冶?学生看了教师的行为,听了教师的训话,固然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但是一到社会上,看见社会上那种情形,心里不由得不起一种疑问。教师说凡人不应该嫖赌的,但是现在社会上,几乎大半皆嫖,尽人而赌,这个又是什么原故呢?况且看到那嫖赌之人,偏偏越是得法,声气既通,交游又广,手势既圆,薪水又厚。而看到那不嫖不赌之人,则寂寞冷静,几于无人过问,如此两相比较,心中就不能不为所动。自古以来,守死善道、贫贱不移的人,真正能有几个。从前学校中所受的种种教育,到此地步,就不免逐渐取消了。况且社会的上面,还有官厅,官厅的感化力,比到社会还要大。譬如说:“诚实谦让”等字,是学生在学校里所听惯的字,但是一人政治界,看到那政治界的言语举动,则又大大不然。明明灭亡别人的国家,他反美其名曰合并;明明瓜分别人的土地,他反美其名曰代管;明明自己僭称一国的首领,他反美其名曰受人民之付托;明明自己想做一国的首领,反美其名曰为人民谋幸福:欺诈不诚实到如此田地,其余争权夺利、互相攻伐之事,那更不必说了。
但是这种国家却越是富强,这种官员却越是受大家的崇拜。照这种情形看起来,那学校里面宜诚实不宜欺诈,宜谦让不宜争夺的话,还是欺人之谈呢?还是迂腐之说呢?还是设教者的一种手段作用呢?那些学生,更要起疑问了。学校中千日之陶熔,敌不了社会上一朝之观感;教师们万言的启迪,敌不了环境中一端的暗示;那么学校教育的效果,就等于零了。帝尧等讨论到此,知道单靠学校教育,决计无效的。但是社会教育,亦谈何容易,究竟用什么方法呢?况且学校教育,生徒有不率者,必须施之以罚,但是罚而不当,生徒必不服;社会教育,人民有不从者,必须辅之以刑,刑而不当,人民尤不服。所以在社会教育未能普遍奏效之时,那公正明察的法官,先不可少,可是这个人才从何处去寻?大家拟议了一回,不得结果。
帝尧不免闷闷,回到宫中倦而假寝,便做其一梦。梦见在一个旷野之地,四顾茫茫绝无房屋,亦不见有人物,只见西面耸起一个高丘,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正在怀疑,仿佛东面远远的有一个人走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女子,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态度庄重,很像个贵族出身,又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但一时总想不起来。等她走近面前,帝尧就问他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汝是何人?为什么一个年轻妇女,独自到这旷野地方来走?”那女子说道:“我亦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
我是曲阜人,是少昊金天氏的孙媳妇。我的丈夫名大业,我是少典氏的女儿,名字叫女华,号叫扶始,你问我做什么?”帝尧听了,暗想:“怪道她如此庄重,原来果然是个贵族呢!但是何以独自一人,来此旷野,甚不可解。”既而一想:“我自己呢,为何亦是独自一人来此?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得后面一声大响,慌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神人从天上降下来,倏忽之间,已走到面前,向那女子扶始说道:“我是天上的白帝,我和你有缘,我要送你一个马嘴巴的儿子呢,你可跟了我来。”说着,回转身自向高丘上走去。这扶始本是一脸庄重态度的,给那个神人一说,不知不觉,态度骤然变了,急匆匆跟着那神人向高丘而去。帝尧看了,颇为诧异,目不转睛的向他们看,只见那扶始走上高丘之后,忽而那神人头上冒出无数白云,霎时间絰緼缤纷,竟把一座高丘完全罩住,那神人和扶始,亦都隐入白云之中。过了多时,那白云渐渐飞散。帝尧再仔细看高丘之上,那神人已不知所往,只有扶始,鬓发蓬松了,正在结束衣带,缓缓下丘而来,看见了帝尧,不觉把脸涨得通红。
帝尧正在诧异,忽然听见门响,陡然惊醒,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暗想道:“这个梦真是稀奇,莫非又是一个感生帝降的异人吗?然而感生帝降的梦,是要他的母亲做的,与我何干?
要我夹杂在内,难道要我做个证人吗?不要管他,既然有如此一个梦,我不可以不访求访求。好在梦中妇女人说,是少昊之孙,大业之妻,号叫扶始,住在曲阜,这是很容易寻的,现在暂且不与人说明,且待将来查到了,再叫她来问。”想罢,就提起笔来,将这梦细细记出,以备遗忘,并记明是元载季秋下旬做的梦。
第三十三回 唐尧践帝位 皋陶感降生
第三十四回 帝尧田猎讲武 鸿超被鸟射伤
且说那日司衡羿请帝尧田猎,帝尧允许,就叫羿去筹备。
羿退朝之后,就和大司农等商议起来。第一项是地点,定在霍太山北麓,那边有山有泽,林木蓊翳,禽兽充斥,可以举行。
第二项是日期,决定在仲冬中旬五日。第三项是典礼仪节,这一种却很费研究,议了两日方才决定。于是大司农、大司徒两个先往霍太山一带布置,这里羿自去通告部下将士人民,叫他们准备一切,并限于仲冬中旬四日以前到霍太山北麓大旗之下会齐,后至者照军法从事。这些将士、人民得到这个消息,知道打猎是一项极愉快而有兴味的事情,平时武艺精练了,正愁太平之世无用武之地,现在有这种玩意儿,可以出出风头,岂不甚快!于是各各慌忙自去预备不提。
且说大司农、大司徒二人,带了些属官到了霍太山之后,就叫了当地许多虞人前来计议。原来上古时候,土地全属于国有,所有山林川泽都有官员在那里管理,这种虞人,就是管理山林川泽的官,山有山虞,泽有泽虞。那霍太山北面就接着昭余祁大泽,所以这次叫来的山虞也有,泽虞也有,总共五个人。
大司农就告诉他们天子要来举行冬狩的事情,并将拟好的章程交给他们,叫他们依着去照办。这个章程,共有七条:一行猎围场周围须五十方里左右,限十日以内须选定,前来报告。
二围场周围须处处竖立旌旗,或其他物件,以为标帜。
三围场之内地势道路等等均须制就地图,于二十日以内交呈。
四围场之内如有草莱翳障,有碍行猎之物,须预先除去之。
五围场外须择一片平旷之地,为天子及将士驻足之所。
六围场四周须建立四门,以为入围之路。
七围场四门之内亦须有平坦之地,树立旌旗,以为猎者献禽之所。
虞人等接了章程,自去布置。到了仲冬上旬,各事备妥,大司农、大司徒二人,先到围场四周察看一转,又将一面大旗交给虞人,叫他到十三日的清晨,在场外大旷地之上插起,不得有误,虞人答应。这里大司农、大司徒二人,回到平阳,将日期奏知帝尧,并将一切布置情形,通知了羿。
到了十三这一日,近畿内外的将士,领了人民,带了棚帐、器具、粮食等,一队一队的向东北而去。最后老将羿和大司农、大司徒一班文武臣子护卫着帝尧,数百辆的车子亦都接续前往。十四日午正,一齐到了,各人依照各人所编定的地方支帐驻扎。帝尧和群臣的幄幕居于当中,其余将士人民等,一层一层的环列其外。
帝尧略略休息一会,就和诸大臣出帐巡视,但见平原莽莽,万帐森森,从南北一望,穿林度谷,官不知其所极。对面一带林峦,高低不一,都有旌旗插着。大司徒契指示帝尧道:“此处是西门,便是正门,迤南是南门,迤北转过两个山冈,便是北门,极东是东门。明日合围,请帝从正门进去,余臣从东、南、北三门进去,大约尽一日之长,亦可以竣事了。”帝尧道:“四面合围,未免太不仁了,放它一面吧。”大司徒道:“臣听见说,古时候天子的田猎,春天叫作蔸,是搜不孕育之禽兽的意思,所以最不多杀。夏天叫作苗,专为保护禾苗起见,所以亦不多杀。至于秋天是肃杀之气,可以杀了。所以那时的田猎就以杀为名,叫作狝;到得冬天,万物尽成,无所顾忌,所以田猎起来,所捉到的禽兽都可以杀,不必选择,这个名字就叫作狩。现在正是冬令,应该用狩法,何妨一合围呢。”帝尧道:“这个理由,朕亦知之,不过四面合拢来,使它们无可逃避,朕总嫌它是个不仁之事,不如放开它一面吧。”群臣听了,都佩服帝尧的仁德,不再多言。
于是由司衡羿飞饬传令,吩咐将士,将东面一门撤了。所有预备从东门进去的军士,一半分配从南门而进,一半分配从北门而进。自此之后,天子不合围这句话,就著为《礼经》,推想起来,或者是从帝尧起的,亦未可知。闲话不提。
且说帝尧君臣出帐巡视,行了数里,那时仲冬天气,日晷甚短,不知不觉,暮色已苍茫了。帝尧等即便转身,只见一轮明月涌上东山,照得大地如白昼一般。这时六师兵士,已在传餐之后,个个在营休息,准备明日可以大逞技能,所以人数虽多,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所有的仅仅是刁斗之声而已。古人有两句话说得好,叫作:“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这种情形,最是描写得的当。闲话不提。
且说帝尧君臣正走之际,忽然有一个黑影从面前横掠而过,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它是何物。司衡羿手快,即忙拈弓搭箭,直向黑影射去,只听远远有一个动物,在那里“铁马,铁马”的大叫,早有侍卫依着声音跑过去寻,果然在数十丈远之外,见一个奇兽受伤卧地,众人即忙扛了它过来,与帝尧等观看。月光之下,非常清楚,只见它形如白犬,而头是黑的,嘴里兀自“铁马,铁马”的叫,左腿上着了箭,血流不止。众人猜度一回,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大司徒急忙饬人去传虞人,一面叫人扛了这个异兽,随帝尧等缓缓而归。到得帐中,虞人亦来了,帝尧就问他:“这个异兽,叫什么名字?”虞人道:“此兽出在前面一座马成山上,它的名字却不知道:因为书籍上无可考。它的鸣声,仿佛‘天马’二字,臣等就叫它天马,但是不典的。”大司农问道:“它在空中能行走吗?”虞人道:“不能行走,它有两肉翅能飞,平常出来寻找食物,见人则疾飞而逃。”说着,就用手在天马身上左右一扳,果然有两个肉翅。大家看了都说道:“兽类有翅,能飞,煞是奇怪。
”虞人道:“冀州之兽,能飞的不止这一个,离此地几百里,有一座天池之山,山上有一种兽,其状如兔而鼠首,它背上的毛很长,就用它的毛来做翼翅而飞。飞的时候,腹向上,背向下,名字叫作飞鼠。再过去有一座山,叫作丹熏之山,上面有一种兽,因为其状如鼠,所以叫作耳鼠。但是它的头又像兔,身又像麇,声音又像嗥犬,用它的尾来飞,真是奇怪之至。据说,这耳鼠的皮毛,给孕妇拿了,可以治难产,亦可御百毒,功用很多,但不知可信不可信,却未曾实验过。”众人听了都说道:“天地之大,何所不有。”虞人将天马扛去之后,一宿无话。
到得次日五鼓,帝尧亲御甲胄,戎车之上放着一面大鼓,司衡羿立在右方,执弓挟矢,前面一张大红旗,翻飞招飐。帝尧鼓声一响,六飞徐行,四轮展动,群臣随着进人正门,天已向曙。渐近围心,只见前面远山之上,人行如蚁,渐渐穿出林外,如一条黑线一般。又见近面山上有人马,飞空下扳,点点如天仙撤米,而连觉移动的是军土在那里奔走。又见有或红、或白、或青、或黄如星光之闪烁不定的,是旌旗在那里飘扬。
又见往来若飞,忽而出忽而没的,是麇鹿、麏、麚、麀、獐、麂、狍等兽类,在那里逃窜;又见有飞腾奋迅、羽声肃肃、鸣声桀桀、散满天空的,是雉、鹊、扈鸨、鹙、隼、雕、鹰等禽类在那里奔逸;真个是非常之壮观,非常之好看。当下众人看见了红旗,听见了鼓声,知道帝尧到了,格外的起劲用力。须臾之间,风荡云卷,南北两面渐渐地合拢来,帝尧在车上,只听得虎啸豺嗥,熊吟狼吼,和兵士大呼喊杀之声,真正是震动山谷。细细一看,只见有猛虎被人追逐,无可逃遁,而转身扑人,人用刀和虎格斗的;又见有两三个兵士,共同杀一只熊的;又见有一个人,单独杀两只赤豹的,而半空之中,箭如飞蝗,禽鸟下坠,连贯如飞星,尤为好看。猎了半日,真所谓是风毛雨血,洒野蔽天了。当下帝尧看见众人之中,有一员小将,往来奔驰,箭无虚发,既快又准,技能独精。便问老将羿道:“这个是什么人?汝认识吗?”羿道:“这是逢蒙的弟子,名叫鸿超,他的射法颇不差。他从逢蒙学射不过三年,颇有心得。
听说有一天,与他的妻子因事生气,他想吓他的妻子,取了一张乌号之弓,用一支綦卫之箭,射他妻子的眼睛,注着眸子而眶不睫,后来这支箭坠在地上而尘不扬,真有古时纪昌贯虱的本领,可以算得一个后起之秀了。”
正说时,那鸿超渐近帝车,老将羿即饬人将鸿超叫来,谒见帝尧,行了一个军礼。帝尧在车上,奖赞了他几句,又问了几句话,随即退去。帝尧便向羿道:“鸿超的才艺,果然是好,但是朕观其相貌,察其举止,聆其言语,未免近于轻浮,轻浮的人,决非远大之器,而且容易遇到危险。汝才见着逢蒙,可叫逢蒙加以劝戒,亦是朕等养成人才,保全人才之道,汝以为何如?”羿连声应道:“极是极是。”帝尧又道:“朕观逢蒙这个人,蜂目而豺声,他的心术恐怕有点靠不住,汝亦应该加以留意,不可过于信任他。朕因为汝刚才说起纪昌之事,忽而想起这个人,明朝要做起纪昌杀师的故事来,恐亦难说的呢。
”羿听了,亦连声应道:“是!是!”但他口中虽然答应,而心中却不甚以为然。原来羿这个人,天性正直,而心地又极长厚,以为我尽心教授逢蒙,又荐拔他起来做官,天下岂有恩将仇报之理,所以并不将帝尧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到得后来,悔已迟了,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当下大军打猎一回,时已下午,所有禽兽幸而奔脱的,统统向东面逃去。帝尧即命羿传令罢猎,然后徐徐向献禽的地方而来,只见鸟兽堆积如山,陆续来献的,犹纷纷不绝,有无数小吏在那里分头点验录记,过了好一会,方才完毕。然后拔队起身,仍从正门而出,回到那昨日支帐的地方休息。时已黄昏,大家劳苦了一日,快乐既极,疲倦亦甚,各各安寝。到了次日,军吏将那献禽的纪录,细细斟校,呈上帝尧,请论定赏罚。结果,赏者甚多,受罚者不过数人。众将士得到无数的禽兽,无不欢欣鼓舞。其中奇异的禽兽,除出前日所捉着的那个天马外,又得到几种。一种兽,其状如牛而赤尾,其颈甚坚,状如勾瞿。又有一种兽,其状如麢羊,而有四角,其尾似马而有距,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又有一鸟,其状如鹊,身白面有三目,赤尾而六足,亦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又有一鸟,其状如乌,首白而身青,足黄,亦不知道它是什么名字。据虞人说,那个像牛的兽,出在阳山,名叫领胡,其肉可以治狂疾;那像麢羊的兽,出在太行山中的归山,名字叫作(马军),善于旋舞,那个白头鸟,出在马成之山,名叫鶌鶋,吃了它的肉就可以不饥,而且可以治昏忘之疾,那个六足鸟,亦出在归山,名字叫作(賁鸟),最容易受惊吓,胆小不过。但是这四种禽兽,究竟叫作什么名字,虞人等亦不知道,并且古书上亦无从稽考,不过听它们叫起来,是什么声音,就给它们取作名字就是了。
当下帝尧就将这几种异物,分赏了羿、弃、契及羲和、有倕诸臣,诸臣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