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朝人物演义 - 第 23 页/共 40 页

休夸车可趱程,还羡人能推毂。两只手掌之最稳,一双脚走得能匀。旁人问道阿谁作,除却公输更有谁。    那邻里们看了无不喝采,也有跟了车子去看的,也有站在门前等的。不移时,只见那车子从后门边圈将转来,母亲下了车子道:“果然做得好。”鲁班即将车子木人搬进。已后他母亲凡到亲戚家去就乘此车。后人有诗曰:    技艺堪夸妙入神,顿教木偶代生人。一车足以娱亲志,绝胜斑衣膝下忻。    一日,鲁班唤妻子请出母亲商议道:“孩儿因父仇未报,切切在心,意欲前往吴国访问父亲尸首,不知归于何处。二则孩儿要报父仇,媳妇在家尽堪伏侍,禀过母亲方敢前去。”母亲道:“寻访父亲尸骸,这个则可,再不要说起那报仇。多少官寮报仇不遂反罹奇祸,何况于你?”鲁班道:“孩儿父仇虽切,断不轻生,母亲放心。”次早打点行李,别了母亲、妻子,径往吴国去了。正是:    举头不见天边日,回首空瞻一片云。    不一日早到了吴国,你看偌大一个去处,那里寻问?鲁班也寻得个不耐烦了。一日,竟自走到姑苏台下,只见车马纷纷,士民杂沓,正不知有多少游玩的。鲁班故意在台边长叹道:“果然造得好,不知那里匠人有这样手段?”其中有那好闲讲的便道:“造便造得好,人也不知杀了几个?”鲁班问道:“杀的是甚么人呢?”那人道:“也有工人,也有匠人。有一个姓公输的,他是匠头,因激了吴王也吃杀了。”鲁班问道:“这姓公输的既杀了,有甚么亲戚收拾他么?”那人道:“亏他一个徒弟办了棺木前来收殓,不知抬在那里安葬了。”鲁班又问道:“这徒弟姓甚名谁?却住在那里?”那人道:“此人技艺最精,专好隐姓埋名,故此不曾知道他的名姓。大家趁口叫他工师便了,却不曾晓得他的住处。”说完各自散去。鲁班暗暗欢喜道:如今有些影响了。但是看见木匠就问道:“有一个工师,你们可晓得他的住处么?”那些木匠也有竟回道不晓得的,也有回道他原是齐国人,如今往楚国去了。免不得又问道:“他有个师父,姓公输的,闻已死了,不知他的棺木在何处?”那些人道:“晓便晓得有这个人,不知他棺木在那里。”鲁班心中甚觉不快,难道二千里路程得到这里,竟访问不出,便自罢了?况且有了这个影响,少不得要到楚国里去访问工师哩!即忙问道:“那工师在楚国里可问得出的么?”那些人道:“他从来不肯说姓名的,你竟问齐工师便是。”当下各人散讫,鲁班暗想道:我今寻觅父亲尸骸故到吴国,尸骸虽无觅处,阴灵少不得在此。便备办祭礼望空拜奠父亲一番,又取道竟往楚国而去。诗曰:    寻踪觅迹未分明,历尽山程又水程。纵使长途空跋涉,不虚人子尽亲情。    说鲁班又到了楚国也像在吴国之时,每日见了木匠就问道:“有一吴国来的齐工师,可晓得他么?”那些木匠也有不晓得的,也有晓得的,便道:“此人来不多时就去了。”鲁班又问道:“那里去了?”那人道:“这却不晓得。”鲁班心中甚是焦躁,身边盘费又尽,怎么是好?恰好寓所隔壁有一老者家事极厚,单生一子,恰好八九岁,甚是爱惜,每日上学读书,只是走来走去,鲁班道:待我做一物件送他,他也毕竟送我些盘费。就去买了三四株毛竹,两三日里边做成一匹小小的竹马,牵到隔壁去,对那老者道:“我见令郎每日走来走去,甚觉不便,学生做这一匹竹马相送,骑在上边他自会走。”那老者道:“竹做的怎么会走?”只见鲁班把缰绳扯一扯果然略有些动弹。老者道:“只好动动就是了,那里骑得人,走得动?”鲁班道:“骑上去试一试就晓得了。”老者道:“若是骑上会走,我便输十两银子与你。”即便叫儿子出来骑骑看,那小儿一脚便跨了上去。鲁班道:“你把缰绳提一提。”那小儿依他把缰绳一提,这竹马果然会走,一径走出门外去了。真个是:不用驱鞭,何须坠镫。跨上鞍,头尾便动。提着辔,脚步频移。千里神驹还要喂他三顿,五花名骑也只坐得一人。虽然是件假东西,犹胜子昂一幅画。老者见了甚觉欢喜,况是许了十两银子,就去取来送与鲁班。鲁班道:“怎好受得?”老者道:“是我所许的,且又不多。”鲁班只得收了。老者又问了姓名,便道:“去年有一个人叫做齐工师,他在此做一只木头的仙鹤,放在地上只会舞,却不会走,如今足下的手段更高。”鲁班问道:“如今他在那里?”老者道:“往宋国去了。”鲁班谢别了老者,回到寓处想一想道:既得了这个信息,又有了盘费,再往宋国自然寻着。当日即便起身。那楚国中人看见了这竹马,家家要做,来寻鲁班,却已去了。那些小儿们个个都要啼啼哭哭,那肯干休?为父兄的只得仿那样子做一个马头,穿上一根细竹,后边放两个小轮,把小儿跨了,把缰绳挂在颈上,教小儿自走。那些小儿们也觉欢喜,便哄了过去。相传至今不绝,后人有诗为证:    记得小时骑竹马,看看又做白头翁。但知此日供欢笑,谁道根繇出楚中。    鲁班自离了楚国,又到宋国地方,才得望见城门,还在个空野去处,只见一丛人俱仰面看天,鲁班也立住脚看时,却见一只鸢鸟飞舞半空之中,仔细再看却是木头做的。鲁班想道:这个手段亦算奇巧,莫非就是齐工师做的也不可知。就向人丛里询问,都道是国中一个大贤所造。鲁班想道:他们都不说名姓,称他大贤,想正是齐工师了。待我也做一个木鸢,寻他的事,便好与他相见。众人都称赞道:“他做造木鸢三年始成,每日拿到此处来放,果是奇观。”鲁班笑道:“木鸢小技耳,何待三年?”说罢就去投了寓所,买些板木,一夜工夫便做完了。次早拿到原处,见昨日那鸢刚刚放起,鲁班就将自己的木鸢放上去,两鸢同舞,果然好看。但见:    两鸢斗胜,四翼齐舒。左盘右旋,若有将鸣之状。东瞻西顾,浑如欲息之时。一霎时,前者飞,后者逐,似雕去搏鹰。忽然间,一个顾,一个恋,若鸾来趁凤。谩言匠作为佣品,始信雕镂有化工。    两鸢偶然一凑,却把一只堕将下来,众人认得是旧的那只,这只新的尚自高飞,又飞了好一会也下来了,鲁班一脚就踢碎了。诗曰:    开卷方知有木鸢,问君何以戾于天。垂云四翼风搏斗,不是神功却是仙。    不一时,只见聚了数十衣冠济楚的人,竟把鲁班扭定了道:“这木鸢是我家夫子所造,你是甚么样人,辄敢如此放肆?”鲁班低头无语,只得凭他扭结,心内想道:此人与这一起衣冠人物相与的,想来不是齐工师了。这些光景又不像达官显者,口中称他夫子,门人又多,到却与本国中的仲尼一般。只觉这些弟子们异言异服的,正在踌蹰无定,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上前举手道:“先生巧妙至此,莫非是鲁国公输子么?”鲁班答道:“便是。先生能作木鸢,想必是墨子了。”墨翟亦答道:“是。先生能作一鸢以败一鸢,其中巧妙幸以教我。”鲁班道:“吾闻先生见染丝而致悲,过朝歌而不入,道其至矣。若鲁班者不过一技艺人耳,敢辱明问。”墨翟道:“先生远辱敝邦,必有正务。”鲁班道:“特来访一齐工师,不识先生知否?”墨子道:“去年在此担延数月,随即去了。”鲁班道:“往那里去了?”墨子道:“这倒不知。”两人各问住居,就此作别。次日,彼此往拜。鲁班又去各处问了一日,并不晓得工师的下落,便觉昏昏闷闷,自言自语道:“起先还有个踪迹,如今一些影响也没了。不要说起父亲消息,连这工师也没一些路头。次早,只得起身回还鲁国。正是:    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    说鲁班离了宋国,取路归鲁,看看近家止差得三里路了,远远听得车声响,抬头一看原来就是自做的木人推着车子,车上坐着母亲,车轴上挂着些纸锭。鲁班便上前道:“母亲往那里去?孩儿回来了。”母亲按住了车子道:“你到那里去许久才来?”鲁班道:“孩儿因访父亲消息,先到吴国,再到楚、宋二国,故此迟了。”母亲道:“你父亲的棺木有个齐国人亲送到此,我就权殡在祖坟上,今日刚是百日了,特来烧陌纸钱。”鲁班听得又惊又喜,且不及细问,就同母亲到灵柩前哭奠一番,仍旧随了母亲车子回家。见了妻子,少不得办些酒水洗尘。饮酒之间,细问母亲来历,母亲道:“这个人是你父亲的徒弟,因你父亲没了,他就备棺木收殓,就要送来,又少盘费,他在吴国积趱不起,直到楚、宋二国走了一遭,趱得些银子,送你父亲灵柩回来。你却又不在家,我已款待他几次,他便回吴国去了。说道过几年还要来祭奠哩!”鲁班也把出外的事体说了一遍,又道这齐工师是我大恩人,改一日还要亲往吴国去拜谢他。说罢各自歇息不提。过得月余,鲁君有旨道:“南门城楼倾圮,责令鲁班为匠作之首,鸠工改造。鲁班领旨,一面兴工不提。心中触着那报仇之事,就在家中瞒过母妻,做一个三寸长的木人,彩画端正,藏在身边。到了上梁这一日,鲁班亲自上去,悄悄把木人放于梁斗之内,面南背北,一只手指着斗牛之墟,正应吴国地方,众人毫不知觉。完工之日,鲁班覆旨受赏不提。    却说自立木人于城上之后,吴国便遭大旱,不觉已及三年,真个是烈日高悬,风伯雨师辞霸国;亢阳久踞,山崩土裂遍勾吴。当此天气黎民老幼愁苦艰难之状,不可胜言。有西江月词为证:    遍野飞砂蔽日,晴烘烁骨销金。三吴赤子尽寒心,尘饭槐羹争余。    老弱转手沟壑,流民图画堪寻。拆骸易子苦难禁,君国岂能安寝。    其时,吴王率群臣斋戒祈祷,引咎自责。这日偶然有个方士来见吴王说道:“臣观星象,吴国之旱系鲁国有人魇镇,必须遣使赍帛求救鲁君方得早解民难。”吴王听说,即便备了礼物,遣使竟到鲁国,见了鲁君,把吴王的来意说了一遍。鲁君道:“若果有魇镇之事,只问鲁班便知端的。”随即召鲁班进朝来问,鲁班也不敢隐瞒,把为父报仇的根繇从头直说。鲁君即命去了木人,鲁班不敢违背,走到城头取将下来,回复鲁君,使臣拜谢而去。此后吴国便有大雨,人民安乐。后人有诗为证:    吴中亢口天三周,百姓悲号国主愁。从此鲁君除镇魔,公输也释杀亲仇。    鲁班在家多时,一日想起齐工师的大恩,不免要到吴国走一遭。又想道:吴国受此凶旱必然怀恨,今后决去不得了。心中甚是不快。忽然间他母亲染成一病,鲁班延医调治,全无起色,毕竟身亡。治丧极其尽孝,将要扶柩归山,与父棺合葬。偶然想道:母亲在日极喜这乘车子,但是棺木重了木人难推。即便另做起一匹木马,临期把母亲棺木抬上车子,将木马装在前面,把机关一动那马拖了车子稳稳的去了,送丧的个个喝采。霎时到了坟边,把母柩扶下,连父棺一齐入土,封了墓门,哭奠一回,各自回去。鲁班在家守孝,不觉又经三载。一日,正在家中闲坐,忽然有人叩门,鲁班连忙开门看时,却是个不相认的,便道:“足下何来?”那人道:“我便是齐工师。”鲁班听说喜逐颜开,邀至中堂倒身便拜,连叫恩人。齐工师连忙扶起道:“兄可正是公输子么?”鲁班道:“小弟是公输班。”两人作了揖,分宾而坐。鲁班道:“向日小弟访父亲消息来到吴国,询问土人即知仁兄大德。又闻仁兄往楚,及小弟至楚,仁兄又到宋国。不期小弟到宋终于不遇,只得怏怏回家。仁兄将我父柩还乡,却又望吴国去了。大恩未报,怀想多年,岂知今日光降,得认尊颜,三生有幸。”工师道:“小弟蒙令先尊授业,他既受屈而亡,并无亲戚,我为弟子受恩深处,免不得备棺木收殓,但乏搬丧之费。若在吴国亲友极多,日逐所得只好费用。因此,到楚、宋二国积蓄得些盘费,才送得令先尊灵柩回来。仁兄又不在家,极承师母款待。此来虽则不诚,敢请师母一见。”鲁班道:“先母弃世已三年了。”工师道:“原来如此。明日到佳城叩拜罢。”二人正在讲话,鲁班的妻子听得是齐工师,不必丈夫分付,打点出酒肴来了。饮酒之间,工师便道:“小弟近日又往楚国,楚王欲设攻城器械前去攻取宋国,国人已荐小弟置造。自思伎俩不如仁兄百倍之一,故此奏过楚王,特来相迎,乘便到令先尊坟上祭奠。”鲁班道:“且待明日商量。”酒逢知己,不觉更深,即便安寝。诗曰:    神交初会合,各罄十年心。说到知音处,情怀更觉深。    次早,工师买了祭品纸锭同鲁班到坟上祭奠已毕归家,即同鲁班收拾行李竟往楚国去了。到了楚国,工师引鲁班见了楚王,楚王大悦,即命鲁班作攻宋之具。鲁班受命造作机械等物将次已成,那墨翟在宋闻之,十日十夜自宋至楚见鲁班道:“闻子为楚攻宋,信有之乎?”鲁班道:“然。”墨翟道:“子将何以攻之?”鲁班道:“吾所造机械已成矣。”墨翟道:“请与子试之。”鲁班乃将云梯等九攻之,墨翟九拒之,终莫能破。鲁班遂与墨翟俱见楚王,墨翟问楚王道:“王欲攻宋乎?”楚王道:“然。鲁班天下之巧人也,今为机械以攻宋,何惧不克?”墨翟道:“班九攻之,臣已九拒之矣。今与臣见王是欲杀臣也,杀臣则宋无与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执臣守国之器,在宋国中矣,日夜上宋城以待楚寇之至也,虽杀臣亦何益乎?”楚王乃罢攻宋之兵。鲁班自觉无事,一日辞齐工师道:“班本欲进取富贵以图报仁兄万一,今事势不济,徒费岁月。然兄之大恩终不及报,今有小书一册乃愚父子得于异人,兼以心巧并不妄授,敬以赠兄,聊表寸心。”遂向袖中摸出一本书来递与齐工师,工师拜而受之。鲁班亦不归鲁,终隐于高唐云梦之间。    巧技名流著一时,并将纸上数行剞。莫言工技皆卑屑,亦作人间万古师。    总评:公输子一书犹是春秋手笔,今学士家好觅古文奇字,不知曾读此等异书否?但恨今世流传者少,徒留几个镇魇之法,为工匠辈作衣食饭碗耳。    又评:古乐府云:谁能为此器,公输与鲁班。注云:鲁班乃公输子之父,则公输鲁班明系二人矣。存之以备参考。  卷二十五 师旷之聪   翘企往古,工艺纷缤。名流朝市,有怀伊人。    这首四言绝句不用一毫比喻,单指春秋时候有一等精工技艺之流,无论相貌如何,尽有一才可取,一力可施的人。不是他将那好言好语耸动君听,立功邀名,毕竟为着那一点丹心不可泯没,故此遇物随事,立个意见,定了念头,委曲布置,婉转开导。虽捐躯命,绝口食,在所不顾,宁可肝胆涂地,此心坚如金石。这叫做:    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说起中间事,令人感慨频。    所以,世间有了这一种好人,往往昏愚之主变而为明圣之君。总之还有一说,若要使人动心改过,我看他技犹难,惟有援琴叶歌这桩事最为第一。你道这始造成器的人却是那个?说将来方知就里。却说这造琴的人乃非常之侪辈,实治世之人君,号为太昊伏羲氏。他能仰观象天,俯察法地,因乎夫妇,正乎五行,始定人道,又画八卦以治下民。故下民伏而奉化,叫做伏羲。他又能知音律,遂入峄阳之山,削了一枝桐木修斫为琴,面圆象天,底平象地,龙池八寸以通八风,凤池四寸以象四时,五弦象五行,十三徽象十二月,余一徽象闰。又绳丝为弦,按宫商角徵羽五音,大弦八十一丝,二弦七十二丝,三弦六十三丝,四弦五十四丝,五弦四十五丝,俱按阳数。一者通神明之贶,二者合天人之和。自此之后乐音大作,三十余代。其时帝尧陶唐氏在位,知舜氏之贤,让位与他。这虞舜做了天子,一味尊信帝尧之道而行,四海康宁,景星庆云随时出现,其功德一时难以尽纪。且说他恭已无为,好鼓五弦之琴,琴中又歌。诗道: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这诗名《南风》,诗中之旨乃生长之音,舜帝好之,作乐与同天地,遂得万国的欢心,天下大治。廷臣重黎又举一个能正六律和五声的人,名叫后夔。这六律截竹为筒,阴阳各六,以节五音之上下。那黄钟、太簇、姑洗、苏宾、夷则、无射叫做阳律,那太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叫做阴吕,五音便是那宫商角徵羽了。人若能如法奏之自然可通八风。这八风自有分别,那风在东北方生的叫做条风,在东方生的叫做明庶风。这两种风属于春天的气候。若在那东南方生的,叫做清明风,南方生的又叫做景风。此乃夏间所生的风。及至秋天的时候其气萧杀,那西南方起的叫做凉风,西方起的叫做闾阖风。到了冬天腊月,那个风如刀似箭,一般一名不周风,生在西北方。一名广漠风,生在正北方。盖以四方配合四维,故有此名。却说舜帝信重黎之荐,使后夔做了一个典乐。那后夔要显其长,不敢尸位,又不敢素飧,日以定乐为事。曾有谚语赞他道:    修九韶,定六列。辨六英,明帝德。    从此声律风候皆得和通,国无荒旱,民无天疠。过了岁余,重黎又荐能为音律之人。舜帝道:“乐乃天下之精,得失之节,夔能和之以平天下,一人足矣。”果然用了这一个后夔,不但亲百姓、逊五伦,连那蛮夷戎狄都来归化,及至南方巡狩,崩在苍梧野中,归葬九嶷山下。正是:    圣帝雍容好乐声,绵绵寿享百余龄。在位六旬多一载,四海欢声颂太平。    舜崩之后,传位于禹,及至千有余年,传与周文王。他性也好琴,恰将那琴弦又加上两条。如今传说文王武王各加一弦,其弦名叫做文弦武弦,此言属虚谬,不可信他。却说文王也按着五弦制造,在那五根琴弦之下是第六根弦了,这弦叫做少宫,第七根叫做少商,共成七弦。所以,世风愈下,好琴的人愈多。还有一说,弹琴的人虽众,然而不知琴字所繇,也不知琴有妙理。夫琴者禁也,禁人为邪,劝人为善。世间慧悟之人能知过去未来的事情。古来知名的从未闻有不会弹的,亦从未见有弹了不知吉凶成败的。当宋朝有一个范希文,有听琴歌一首,是七言古体,真得琴中三味者也,引以为证。    银河耿耿霜棱棱,西窗月色寒如冰。江上一叩朱丝绳,万赖不起秋光凝。    伏羲归天忽千古,我闻遗音泪如雨。嗟嗟不及郑卫见,北里南邻竟歌舞。    竟歌舞,何时休,师襄堂上心悠悠。击浮金,戛鸣玉,老龙秋啼苍海衣。    幼猿暮啸寒山曲,陇头瑟瑟咽幽泉。洞庭潇潇落衰木,此声感物何太灵。    十二衔珠下仙鹄,为予再奏南风诗。神人和鬯舞无为,为予复弹广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