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书文 - 第 92 页/共 92 页
齐饥 一章 仇兆鳌
客卿无救荒之防援晋人以谢之焉夫仁政不行饥而发棠其可再乎为晋人搏虎之说孟子殆将去矣且贤者之在人国也道隆则隆否则一言以纾其急亦国之幸也然使所学不行而喋喋焉为权宜之策虽偶一聴从于百姓奚济焉昔齐饥孟子请发棠王従之此亦一时不得已之权而国人遂恱之而以为可常至是齐又饥呜呼齐何饥之屡也其弊在不行孟子之仁政有仁政则国无横征民有余食故嵗有恙而民不饥今王不能用孟子之言急而以棠请非孟子意也胡国人至是窃窃然以前事相望耶陈臻闻其说试问之孟子曰噫是欲冯妇我也是欲我为再搏虎之冯妇以取恱于国人而为天下士所窃笑也齐之政不能易矣徒以羁旅之言而脱民于难小道也一之为甚岂可再哉盖斯民危急之状骤言之未有不动心者而渎陈之即厌为常谈王者赈发之举剏闻之未有不动色者而再行之即等为故事殆不可复陈臻言是也且棠之不可复非关于王之聴与否也搏虎之人非善士发棠之政非良法彼冯妇之技其能尽虎乎不如反而行善棠即再发保更无饥乎不如退而修政不然齐境之粟聚于棠屡饥而屡请棠棠必竭是不发亦饥发亦饥也棠竭王必复敛民而实之是赈饥者发棠饥民者亦发棠也使孟子再言于王王必不聴即聴矣王不爱一棠以谢齐国而志安天下者徒以发仓之故补苴于丰歉之间而国卒以无救几何不令三齐之士与冯妇同类而并笑之也哉夫臧辰如齐告籴君子讥之为其治名而忘实也客齐而再请棠与相鲁而急行籴何以异君子知几而黙固所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者自是絶口不复谈齐事矣以不行仁政为本而以发棠事低昂其间一纵一擒皆成章法
圣人之于天道也 储 欣
惟圣人为能备道亦有未可槩论者矣夫道原于天而备之者圣人也然犹不可槩而同之此何为者耶且道在天下茍原其所自来固天下之公也为思其所兼备则非天下之公而圣人之私矣道私于圣人顾私之中抑又有私焉其彼此不齐之致虽欲截然出于一而不可得也仁义礼智不谓之天道可乎天无不爱之人而弃天者弗思也昧昧者所在多有耳有人焉知之而极其精此天道之所亟相待也天无或遗之人而防天者弗顾也悠悠者举世类然耳有人焉行之而造其极此天道之所专相属也圣人也人非遽圣一视夫天道之归道固本天一资于圣人之力其交相维系岂顾问哉盖尝观于道之明晦而知天下不可无圣人也天有显道其初不免于屯防得开天之圣人而道始炳然着耳圣人往而道复晦圣人作而道又明诚以圣人之深知之也独是上下千古有生而知之之圣人又不尽生而知之之圣人知即同归而功分劳逸其知固已不齐矣抑尝观于道之通塞而知天下不可无圣人也天有常道其实必俟夫经纶遇继天之圣人而道乃沛然达耳圣人既徃不一二传而道仍塞圣人有作越数百年而道复通诚以圣人之致行之也独是遐稽载籍有自然而行之圣人又非止自然而行之圣人行即同符而事岐安勉其行又甚不齐矣犹未也圣人而在上者鸿业休徳其为功于天道非小补矣我生百王之后见其礼闻其乐愀然有升降之感焉优与未优一若圣人亦无如之何以聴后人之拟议也则何也犹未也圣人而在下者流风遗教其有裨于天道益不磨矣共此百世之师原其始要其终确然有偏全之别焉至与未至一若圣人亦无容致力以任后人之裁择也则何也岂非命实使然哉然有性焉而沾沾谓命者是亦与于弃天防天之甚者矣
同是圣人同是尽天道而防分之则尧舜性之汤武身之以及时中之大而化清任和之一成而未至层层阐发具见的当
充实之谓美 四节 张 江
由善信而推其极其学可驯至焉夫以其有诸已者而深造之则为美为大为圣且神莫非善量之所极也孟子谓夫忠信所以进徳也立诚所以居业也学至于信则为善也有力由是而之焉固可驯造乎善量之极致矣是故有美人者自其有诸已者而扩之也彼且举细大而不遗则善之数满而无所亏歴久暂而不易则善之力厚而不可间如是而充实也吾见极诚旡妄虽隠防曲折之处不以私伪杂之盖纯粹而以精矣作徳日休凡君臣父子之懿一本性情通之盖足已而无待矣不谓之美在其中乎有大人者自其充实者而养之也彼且诚中而形外则四体亦载其道徳之华富有而日新则百度亦生其文章之焕如是而有光辉也吾见威仪颂于赫喧随其周旋裼袭莫非盛徳之形容焉盖与日月同其着明矣中和验于位育无有逺近幽深莫非大业之横塞焉盖与天地同其法象矣不谓之大而无外乎有圣人者不已于大而遂超乎大者也彼且仁日益熟则一体万物而无滞于物之心义日益精则泛应万事而无胶于事之迹如是而化之也吾见动于彼者应于此无思而无不通盖知之之至聪明达乎天矣身为度者声为律不习而无不利盖行之之尽従容中乎道矣不谓之圣人至徳乎有神人者不离乎圣而实妙乎圣者也彼且徳全于天亶则所性而有而孰窥其广运之涯道集于大成则与时偕行而孰究其终始之运如是而不可知之也吾见寂然不动无声臭之可闻盖合一不测非犹夫人之存主者矣感而遂通无机缄之可执盖充周不穷非犹夫人之酬酢者矣不谓之神易无方乎凡此皆立本于能信以深造之而可欲之善斯为极其量也斯又乐正子之所歉然未逮者也
切实分疏无一语蒙混含糊在此题真为的当不易
逃墨必归于杨 一章 赵 衍
杨墨不足辩善为其归计可也夫杨墨与吾儒势不两立逃而归焉不足辩矣故曰斯受之无招之为辩杨墨者示云今夫圣贤以其身任斯道之责业为之谋其始即不得不虑其终使以一人之力正天下之人心卒令异学之流戒心于立法之严而深畏吾用情之不恕独非吾道之深忧乎吾特为今之与杨墨辩者示焉盖昔之杨墨其气方张则其徒日盛故虽势孤援絶而身不辞好辩之名今之杨墨其势已衰其情亦已竭则惟尊闻行知而功已在能言之列吾尝规摹大势墨氏穷大失居而杨氏孤孑自守途穷则思返力倦则知还逃墨必归于杨而逃杨不能复归于墨则归儒断矣要亦甚可悯也世之盛也养民之具甚周而教民之法至详且备民生其时终身不见异物无所逃诸而又安所归诸不幸而当此末流古先圣王之法相次尽废而向时之被服教化称说仁义者一变而言杨言墨无怪也故凡吾之皇皇汲汲惟杨墨之为辨者徒以为此也幸而归矣复将何求斯受之而已矣严以绳之于未归之先使知言杨害仁言墨害义而吾儒之道为至当而无欺是故其心知悔寛以待之于既归之后使之杨乐于仁墨乐于义而儒者之教为至公而无我是故其人愿从今之与杨墨辩者不然当其闻风而起骤发其英华果锐之气以股肱乎大道及乎嫉恶太甚即无复优柔和平之致以引掖于方新今夫异端势盛则聚势衰则散寛之则来迫之则去从古然也今其势亦少衰矣不务寛之以开其自新之路而务迫之以坚其反侧之心夫彼有复去而已又其未归者自知其所为之不韪而君子之莫吾赦也则将日夜为计求缓其攻而阴弥其隙夫是以其情必变其交必亲情变而交亲则其人不可以复收而其党不可以复破其为患也将愈深而不可解是故天下之乱起于异端而成于吾儒之激之也此如追放豚然既入其苙又従而招之是则今之与杨墨辩者也嗟乎言杨言墨者既以治之过严而轶出于不杨不墨之间者又将自以为仁义而超然免于评论之外可奈何则吾自治云尔亦无事乎过为已甚之行也笔势从横而论实未确孟子时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汉及唐孟子之书犹未暴见大行昌黎犹云孔墨必相为用而谓其势已衰可乎后幅求缓其攻阴弥其隙俱不切杨墨与吾儒角立情事杨墨止各抒一家之说未尝与孔孟相攻与老庄告子又别
动容周旋中礼者 二句 刘子壮
观圣人盛徳之容而礼由性作矣夫圣人非有期于礼而动容周旋则中之非甚盛徳岂能及此者乎尝观古圣之书多言性命而文为或畧者以为率其所为皆可以为仪固不俟乎表而着之也学者求观圣人之深则必于其一节之安小物之防以得其性情之所存则圣人之精防已极于此矣吾论圣人之性而先见之礼焉上古未尝有等威之章而天地之大文圣人备之以一身则风俗朴端愈以表其中心之厚上古未尝及创制之事而臣民之大观圣人章之乎四体则声名简畧不能掩其内美之淳盖徳之既至则辉流于盛而天下近天子之光而礼之咸宜则动合以天而学者论圣人之道动容周旋中礼岂非盛徳之至乎古人之学不间于内外则起居视履皆为因心自度之功而盛积而流并冺其规矩之迹当其时宫中庙中象其容度礼若其鹄焉也而神明之黙成圣人亦不能自识其従容矣古人有作亦无异乎情文其出入趋跄皆有自天命之之理而徳成而安亦忘其轨物之名当其时穆穆雝雝仿其体节礼若其式焉也而中和之内积圣人亦不能自蔵其髙深矣后之人主前巫后史求写其无为之正诚有得其大端者而一愆或以疵其本盖渊懿未极于充周则文义每牵其举止性之之徳信其所之以为适事而已而遂为不可学则虽终身兢业而无所见其修容修意之劳昔之史臣克让温恭盛举其无文之敬诚有得其极至者而纤曲未能尽其神盖全体既集于醇良则道气每浮乎物则性之之徳随其所接以为仪数而已而遂已不可名则即仅垂衣裳而皆若想其山龙藻火之义是故省方定器圣人不过取身声以攷律度之中而三代沿之为损益命典惇庸圣人亦或托政事以观天叙之秩而百世师之为文章非甚盛徳是能及此乎沐经籍之光泽而于性之之徳细防曲折无不中礼处无丝毫防翳假借语故为难得
养心莫善于寡欲 一节 刘 捷
善养心者于存不存验之而得其要矣盖心未有不存而能养者又未有欲不寡而能存者故孟子指以示人曰身有百体无不待养于外物而心不然也第常存焉而已得其所养矣而所以不能常存者则欲为之累也何者心以载性命之理必养之然后能静正而全其所受之中心以制事物之宜必养之然后能清明而中其自然之节而无如欲之为累者多也欲之具于初生者与性命而俱来故其植根也固而为力强能使吾心卒然而见夺欲之乘于日用者縁事物以杂至故其附身也便而为径习能使吾心潜易而不知夫欲吾心之有所休必先去其役吾心者欲吾心之有所息必先去其害吾心者故养心莫善于寡欲也如其为人而寡欲焉则其心常静虚而无蔽而耳目口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如其为人而多欲焉则所欲常横塞于其中而道徳仁义介然有觉而无所容虽有存焉者寡矣盖欲有为吾身所不能无者亦有为吾身所不必有者必也以身处其外辨其所从生而无使匿焉役吾心者渐屏渐退而方寸不觉其日休矣以身入其中授以节制而无敢过焉害吾心者日损日消而本体乃有所滋息矣彼圣人之无欲固不可得而几乃人各有心而聴其失养以至于亡不亦甚可慨哉
具化治之确质兼正嘉之浑成可观我
朝文章之盛无体不备
经正则庶民兴 戚 藩【墨】
以正俗之功予经深重乎其正之也夫经亦止得其常耳而庶民若有异焉者岂非乱徳之溺人已甚哉且尧舜以来天下未尝易民而治时唯无甚衰之风故亦无甚盛之势也迨乎世教陵夷浸淫至于凋敝于是思矫然大变之以为功然此非可期之于庶民也庶民之耳目易厐久服于污俗之渐移则其情既难立决于弃故庶民之气志日薄茍安于陋愚而不愧则其力又难自奋于无因兹惟君子反经而经得其正矣以为日用所循焉不可以不正也计所为正者不越耕桑粟帛之恒敦民于素朴然而民心弥朴则民气弥固一旦自悟其非而遂以为性之不可易此时之农工妇子快然如覩新王于肇基更始之年则兴也以为是先典所垂焉不可以不正也计所为正者不外礼乐诗书之泽进民于优柔然而民志益柔则民行益励一旦相摩而善而遂以为教之所夙成此时之父兄子弟勃然如覩盛事于俊秀论升之日则兴也岂无贤智异等之流故抑其能以就经然深抑之固所以厚振之也敛聪明于无新可喜则好竒骛逺之心悉安行乎大道而无所窜处所以君子以三代为必可复作而不敢儌幸于茍且救世之思岂无间起崛生之士无所承借而亦兴然特创之正所以力守之也收豪杰于与民同学则越俗震世之资皆乐为之羽翼而益相后先所以君子以天下尽责之吾儒而不敢少谢于人物几希之地讵不以之开治有余而以之继圣有渐哉
语无含糊笔亦老健
经正则庶民兴 唐徳亮【墨】
推反经之功而民还其民矣夫经失其经则民失其民经正民兴反经之功曷可少哉孟子曰吾儒所挟以胜异端者不以吾儒胜之而以庶民胜之也要有所以动庶民者鼓其翻然勃然之心而作其茍安之气仍以吾儒胜之耳若君子而反经矣夫经有正之而正者彞教修明之日一道同风止须予以服习之素经有反之而正者异端充斥之时羣心囘惑故宜加以激发之机有如反经而经正庶民有不兴者哉凡人强以本无则废焉沮还以固有则奋焉兴情之所必然也庶民岂敢为毁常而裂检者哉特其性庸而志琐故頽委不振耳一旦风声之所树政令之所颁其道君臣父子其教典谟训诰其事孝弟耕桑甚常也见甚常者而愧愧斯厉厉斯兴矣凡人本有而忽失则索焉止久失而忽返则蹶焉兴又势之必然也庶民岂乐为叛伦而背道者哉特其情屈而才下故弱丧无归耳一旦耳目之所被习气之所渐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公而溥以之处事则无不当甚醇也见甚醇者而思思斯慕慕斯兴矣虽庶民之中愚智不伦而一出于经俾知有必得之由无必不得之道知其必得也而踊跃于功名知其无必不得也而翘翘然喜于为善天下由是无不起之人心虽庶民之中刚柔不齐而一出于经之正则以其名致其实以其实致其名知其名之所在也事然而理亦然知其实之所止也理然而事不得不然天下由是无不励之风俗拔阉媚之习而出于光明破似是之风而归于正大胥此经也邪慝其何伏之有
作者平时好为豪迈往往轶于绳尺故録此谨守规矩不事驰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