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粹 - 第 47 页/共 79 页

处规   戏规   心规   时规【已上并元结】   二恶   恶圆   恶曲【并元结】   原道          韩 愈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説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不唯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其孰从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未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壹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勌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能行君之令而致之民民不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浄寂灭者呜呼其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得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饮而饥食其事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丝麻其居宫室其食粟米蔬菓鱼肉其为道易明而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孟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説长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原性   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性者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情者七曰何也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其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上焉者之于五也主于一而行于四中焉者之于五也一不少有焉则少反焉其于四也混下焉者之于五也反于一而悖于四性之于情视其品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上焉者之于七也动而处中中焉者之于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于七也亡与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于性视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扬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恶混夫始善而进恶与始恶而进善与始也混而今也善恶分与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鱼之生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杨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闻其号也知必灭其宗越椒之生也子文以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无灾其始匍匐也则岐歧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人之性果恶乎尧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习非不善也而卒为奸瞽叟之舜鲧之禹习非不恶也而卒为圣人人之性善恶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遗其二者也曰然则性之上下者终不可移乎曰上之性就学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其品则孔子谓不移也曰今之言性者异于此何也曰今之言性者杂佛老而言也杂佛老而言者奚言而不异   原毁   古之君子其责已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蚤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材多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蚤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己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今之君子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亷详故人难于为善亷故自取也少已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是不亦待于己者已亷乎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常试之矣常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疎逺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常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疎逺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悦于言懦者必悦于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徳髙而毁来呜呼士之处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徳之行难矣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説而存之其国家可几于理也   原鬼   有啸于梁从而烛之无见也斯鬼乎曰非也鬼无声有立于堂从而视之无见也斯鬼乎曰非也鬼无形有触吾躬从而执之无得也斯鬼乎曰非也鬼无声与形安有气曰鬼无声也无形也无气也果无鬼乎曰有形而无声者物有之矣土石是也有声而无形者物有之矣风霆是也有声与形者物有之矣人兽是也无声与形者物有之矣鬼神是也曰然则有怪而与民物接者何也曰是有二説漠然无形与声者鬼之常也民有忤于天有违于民有爽于物逆于伦而感于气于是乎鬼有托于形有凭于声以应之而下殃祸焉皆民之为也其既也又反乎其常曰何谓物曰成于形与声者土石风霆人兽是也反乎无声与形者鬼神是也不能有形与声不能无形与声者物怪是也故其作而接于民也无恒故有动于民而为福亦有动于民而为祸亦有动于民而莫之为祸福适丁民之有是时也作原鬼   原人   形于上者谓之天形于下者谓之地命于其两间者谓之人形于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形于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命于其两间夷狄禽兽皆人也曰然则吾谓禽兽曰人可乎曰非也指山而问焉曰山乎曰山可也山有草木禽兽皆举之矣指山之一草而问焉曰山乎曰山则不可故天道乱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地道乱而草木山川不得其平人道乱而夷狄禽兽不得其性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为主之道矣是故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逺   原化          皮日休   或曰圣人之化出于三皇成于五帝定于周孔其质也道徳仁义其文也诗书礼乐此万代王者未有易是而能治者也至于东汉西域之教始流中国其民也举族生敬尽产施济子去其父夫亡其妇蚩蚩嚚嚚慕其风蹈其阃者若百川荡滉不可止者何哉所谓圣人之化者不曰化民乎民今知化者惟西域氏而已矣有言圣人之化者则比戸以为嗤岂圣人之化不及西域氏之化邪何其戻也如是曰天未厌乱不世世生圣人其道者存乎言其教者在乎文有违其言悖其教者即戾矣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故有周孔必有杨墨要在有孟子而已矣今西域之教岳其基溟其源乱于杨墨也甚矣如是为士则孰有孟子哉千载之后独有一昌黎先生露臂瞠视诟之于千百人内其言虽行其道不胜苟轩裳之士世世有昌黎先生则吾以为孟子矣譬如天下之民皆桀民也苟有一尧民处之一尧民之善岂能化天下桀民之恶哉则有心于道乃尧民矣呜呼今之士率邪以御众握乱以治天下其贤尚尔求不肖者反化之不曰难哉不曰难哉   原亲   能嗣其亲不曰子乎吾观夫今之世诲其子者必槚肌篣骨伤爱毁性以为教呜呼孟子所谓古者易子而教诚有防欤不能教其子者是亡其身者也不能得其亲者是舍其族者也古者佞臣爱人之贵过乎其亲必舍而事之公子开方是也爱人之权过乎其子必杀而狥之易牙是也自兹已降为夫强臣者将欲夺人之宗必杀己子王莽杀子宇是也噫教尚不可况其杀欤或曰均是亲也均是害也则周公诛管蔡石碏杀石厚叔向僇叔鱼汉文流淮南可乎曰均是亲也贤则能嗣亲凶则能覆族均是害也周公不诛则他人诛之石碏不杀则他人杀之叔向不僇则他人僇之汉文不流则他人流之已刑则及一人他刑则及其族此圣贤所以惜其族也刑也者仁在其中矣   原仁          牛僧孺   救天下者皆曰仁得天下者皆曰利则可乎曰不可也不得已而有天下则曰仁得已而有者则曰利也善畏其利善决其仁皆圣也汤文王是也原意曰圣人眎生民以天下襁穉在焚溺无不挈者然则挈而授其家乎将遂挈而有之乎彼家无人而有之不得已而仁矣有人而有之则得已而利矣夏无人也【谓无微子】汤有以仁殷有人也文王畏其利前贤明汤意故无伯夷后圣明文王意故曰周之徳可谓至徳也已矣   出规           元 结   元子门人叔将出游三年及还元子问之曰尔去我久矣何以异乎诺曰叔将始自山中至长安见权贵之盛心愤然切悔比年于空山穷谷与夫子甘饥寒爱水木而已不数月自王公大人卿相近臣之门无不至者及一年有向与欢宴过之可吊有始贺拜已闻就诛岂不裂封疆土未识岂无印绶懐之未暖其客得禄位者随死得金玉者皆孥参游防者或刑或免叔将之身如犬逃者五六似鼠藏者八九当其时环望天地如置在杯斗之中元子闻之叹曰叔将汝何思而为乎汝若思为社稷之臣则非正直不进非忠谠不言虽手足斧钺口能出声犹极忠言与气偕絶汝若思为禄位之臣犹当避赫赫之路晦显显之机如下廏粟马齿食而已汝忽然望权势而徃自致身于刑祸之方得筋骨载肉而归幸也大矣二三子以叔将为戒乎   处规   州舒吾问元子曰吾闻子多矣竟将何为对曰云山幸不求吾是林泉又不责吾非熙然能自全顺时而老可矣复安为哉舒吾曰元子其过误乎其大矫也吾厌世人饰言以由道藏智以全璞退身以显行设机以树名吾子由之使我何信元子俛而谢之滕许大夫友元子闻不应舒吾之説乃曰嗟嗟元子少辞者邪何不曰使吾得所处但如山林不见吾是非吾将娭【音稀】而徃也以子为饰言藏智退身设机何不曰如此岂不多于盗权窃位防污万物富贵始及而刑祸促之者乎元子谢不及季川问曰兟【兟兄之别称义载尔雅】终不复二论兟有意乎于戏季川吾有言则自是言达则人非吾安能使吾身之有是而令他人之有非至于闻闻也哉   戱规   元子友倚于云丘之巅戏牧儿曰尔为牧当不责尔暴牧儿歌去乃暴他田田主鞭之啼而寃元子啼不止召其父而止之元子友真卿闻之书过于元子曰嗟嗟次山苟戏小儿俾陷鞭焉而防寃之彼牧儿望次山犹儓□不敢干其主及苟戏乃或与次山犹仇雠斯岂慎徳也与吾闻君子不苟戏无似非如何惑一儿使不知所以防过此非苟戏似非之非者邪恶不必易此元子报真卿曰于戏吾独立于空山之上戏歌牧儿得过几不可免彼行于世上有爱憎相忌是非相反名利相夺祸福相从至于有防戮辱者焉得不因苟戏似非世儿惑之以及者乎真卿吾当以戏为规   心规   元子病游世归于商余之中以酒自肆有醉歌夫公闻之【音多】元子之酒请歌之歌曰元子乐矣俾和者曰何乐亦然何乐亦然我曰我云我山我林我泉又曰元子乐矣俾和者曰何乐然尔何乐然尔我曰我鼻我目我口我耳歌已矣夫公曰自乐山林可也自乐耳目何哉人谁无此元子引酒当夫公曰劝君此杯酒缓饮之听我説子行于世间目不随人视耳不随人听口不随人语鼻不随人气其甚也则须封苞裹塞不尔有灭身亡家之祸伤污毁辱之患生焉虽王公大人亦不能自主口鼻耳目夫公何思之不熟邪   时规   乾元己亥漫叟待诏在长安时中行公掌制在中书中书有醇酒时得一醉醉中叟诞曰愿穷天下鸟兽虫鱼以充杀者之心愿穷天下之醇酎美色以充欲者之心中行公闻之叹曰子何思不尽邪何不曰愿得如九州之地者亿万分封君臣父子兄弟之争国者使人民免贼虐残酷者乎何不曰愿得布帛钱货珍寳之物溢于王者府藏满将相权势之家使人民免饥寒劳苦者乎叟闻公言退而书之授于学者用为时规   恶圆   元子家有乳母为圆转之器以悦婴儿婴儿喜之母使为之聚孩孺助婴儿之乐友人公植者闻有喜儿之器请见之及见之趋焚之责元子曰吾闻古之恶圆之士歌曰宁方为皁不圆为卿宁方为污辱不圆为显荣其甚者终身不仰视曰吾恶天圆或有喻之以天大无穷人不能极逺视四垂因谓之圆天不圆也对曰天纵不圆为人称之我亦恶焉次山奈何任造圆转之器恣令悦媚婴儿小喜之长必好之教儿学圆且陷不义躬自戏圆又失方正嗟嗟次山入门爱婴儿之乐圆出门当爱小人之趋圆吾安知次山异日不言圆行圆动圆静圆以终身乎吾岂次山之友也元子召季川谓曰吾目婴儿戏圆公植尚辱我言絶忽乎吾与汝圆以应物圆以趋时非圆不预非圆不为公植其操矛防刑我乎   恶曲   元子时与邻里防曲全当时之欢以顺长老之意归泉上叔盈问曰向夫子曲全其欢道然也苟为尔乎元子曰叔盈视吾曲其心以循财利曲其行以希名位当过吾吾苟全一欢于邻里无恶然可也东邑有全道之士闻元子对叔盈恐曰吾闻元次山约其门人曰无恶我之小曲真惛鄙恶辞也吾辈全直三十年未常曲气以转声曲辞以达意曲步以便徃曲视以回目犹患于古人古人有恶曲者不曲臂以取物不曲膝以便坐见天下有曲于君曲于民曲于鬼神者往劫而死之今元次山苟曲言貌强全一欢以为不防其直慁哉若能苟曲于邻里强全一欢岂不能苟曲于乡县以全言行能苟曲于乡县岂不能苟曲于邦国以彰名誉能苟曲于邦国岂不能苟曲于天下以扬徳义若言行名誉徳义偕显岂有钟鼎不入门权位不在已乎呜呼曲为之小为大之渐曲为之也有何不可奸邪凶恶其防【音由】乎元子闻之颂曰吾以顔貌曲全一欢全直君子之恶我如此由有过于此者何以自免   唐文粹巻四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唐文粹巻四十四上   宋 姚铉 编   古文乙【摠四篇】   复性书三篇【李翺】   平赋书一篇   复性书上篇        李 翺   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皆情所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过也七者循环而交来故性不能充也水之浑也其流不清火之烟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过沙不浑流斯清矣烟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不惑者也圣人者岂其无情邪圣人者寂然不动不往而到不言而神不耀而光制作防乎天地变化合乎隂阳虽有情也未尝有情也然则百姓者岂其无性邪百姓之性与圣人之性弗差也虽然情之所昏交相攻未始有穷故虽终身而不自覩其性焉火之潜于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济之未流而泉于山非不水也石弗防木不磨则不能烧其山林而燥万物泉之源弗疏则弗能为江为河为济为淮东汇大壑浩浩汤汤为弗测之深情之动静弗息则弗能复其性而烛天地为不极之明是故诚者圣人之性也寂然不动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言无不处于极也复其性者贤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则能归其源矣圣人知人之性皆喜可以循之其不息而至于圣也故制礼以节之作乐以和之安于仁乐之本也动而中礼之本也故在车则闻和鸾之声行步则闻佩玉之音无故不废琴瑟视听言行循礼法而动所以教人忘嗜欲而归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诚而不息也至诚而不息则虚虚而不息则明明而不息则照天地而无遗非他也此尽性命之道也哀哉人人可以及于此莫之止而不为也不亦惑邪昔者圣人以传于顔子顔子得之拳拳不失不逺而复其心三月不违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其所以未到于圣人者一间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余升堂者盖皆传也一气之所春一雨之所膏其得之者各有浅深不必均也子路之死也石乞盂黡以戈击之防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由非好勇而无惧也其心寂然不动故也曽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此正性命之言也子思仲尼之孙得其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七篇以传于孟轲孟轲曰我四十不动心轲之门人达者公孙丑万章之徒盖传之矣遭秦焚书中庸之弗焚者一篇存焉于是此道废缺其教授者惟节文章句威仪击劒之术相师焉性命之源则吾弗能传矣道之极于剥也必复吾岂复之时邪吾自六嵗读书但为词句之学志于道者四年矣与人言之未尝有是我者也南观涛江入于越而吴郡陆防存焉与之言之陆防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东方有圣人焉不出乎此也南方有圣人焉亦不出乎此也唯子行之不息而已矣呜呼性命之书虽存学者莫能明是故皆入于庄列老释不知者谓夫子之徒不足以穷性命于道信之者皆是也有问于我我以吾之所知传焉遂书于书以开诚明之源而决絶废弃不扬之道几可以传于时命曰复性书以治乎心以传乎人于戏夫子复生不废吾言矣   复性书中篇   或问曰人之昏也久矣将复其性者必有渐也敢问其方曰弗虑弗思情则不生情既不生乃为正思正思者无虑无思也易曰天下何思何虑又曰闲邪存其诚诗曰思无邪曰已矣乎曰未也此斋戒其心者也犹未离于静焉有静必动有动必静动静不息是乃情也易曰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焉能复其性邪曰如之何曰方静之时知心无思者是斋戒也知本无有思动静皆离寂然不动者是至诚也中庸曰诚则明矣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问曰不虑不思之时物格于外情应于内如之何而可止也以情止情其可乎曰情者性之邪也知其为邪本无其心寂然不已邪思自息惟性明照邪何所生如以情止情是乃大情也情之相止其有已乎易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逺复无只悔元吉问曰本无有思动静皆离然则声之来也其不闻乎物之形也其不见乎曰不覩不闲是非人也视听昭昭而不起于见闻者斯可矣无不知也无弗为也其心寂然光照天地是诚之明也大学曰致知在格物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曰敢问致知在格物何谓也曰物者万物也格者来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辨焉而不应于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防天地者也易曰与天地相似故不违智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一隂一阳之谓道此之谓也曰生为我说中庸曰不出乎前矣曰我未明也敢问何谓天命之谓性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性者天之命也率性之谓道曰何谓也曰率循也循其源而反其性者道也道也者至诚也至诚天之道也诚者定也不动也循道之谓教曰何谓也曰教也者人之道也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循是道而归其本者明也教也者则可以教天下矣顔子其人也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说者曰其心不可须臾动焉故也动则逺矣非道矣变化无方未始离于不动故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弗闻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说者曰不覩之覩见莫大焉不闻之闻闻莫甚焉其心不动是不覩之覩弗闻之闻也其复之不逺矣故慎其独慎其独者守其中也问曰昔之注解中庸者与生之言皆不同何也曰彼以事解我以心通者也曰彼亦通于心乎曰吾不知也曰如生之言修之一日则可以至于圣乎曰十年扰之一日止之而求至焉是孟子所谓以一杯水而救一车薪之火也甚哉止而不息必诚诚而不息必明明与诚终嵗不违则能终身矣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则可以希于至矣故中庸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彰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问曰凡人性犹圣人性欤曰桀纣之性犹尧舜之性也其所以不覩其性者嗜欲好恶之所昏也非性之罪也曰为不善者非性邪曰非也乃情所为也情有善而不善性无善而不善焉孟子曰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所以导引之者然也人之性皆善其不善亦犹是也问曰尧舜岂不有情邪曰圣人至诚而已矣尧舜之举十六相非喜也流四凶非恶也中于节而已矣其所以皆中节者设教于天下故也易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易曰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惟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圣人之谓也问曰人之性犹圣人之性嗜欲爱恶之心何因而生也曰情者妄也邪也曰邪与妄则无所因矣妄情灭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虚所以谓之能复其性也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语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能正性命故也问曰情之所昏性即灭也何以谓之犹圣人之性也曰水之性清激而浑之者泥沙也方其浑也清性岂遂无有邪久而不动泥沙自沈清明之性鉴于天地非自外来也故其浑也性本弗失及其复也性亦不生人之性亦犹水也问曰人之性本皆善而邪情昏焉敢问圣人之情将复为嗜欲所浑乎曰不复浑矣情本邪也妄也邪妄无因人不能复圣人既复其性矣知情之为邪邪既为明所觉矣觉则无邪邪何由生也伊尹曰天之道以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者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如将复为嗜欲所浑是尚不自觉者也而况能觉后人乎曰敢问死何所之邪曰圣人之所不明书于策者也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斯尽之矣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然则原其始反其终则可以尽其生之道生之道既尽则死之说不学而自通矣此非所急也子修之不息其自知之吾不可以章章然言且书矣   复性书下篇   昼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非作者也与物皆作休乎非休者也与物皆休吾则不类于凡人昼无所作夕无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作邪休邪二者离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终不亡且离矣人之不力于道也昏不思也天地之间万物生焉人之于万物一物也其所以异于鸟兽虫鱼者岂非道徳之性全乎哉受一气而成形一为物而一为人得之甚难也生乎世又非深长之年也以非深长之年行甚难得之身而不専専于大道肆其心之所为其所以自异于禽兽虫鱼者亡几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终不明矣吾之生二十有九年矣思十九年时如朝日也思九年时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长者不过七十八十年九十百年者则稀矣当百年之时而眂乎九十年时也与吾此日之思于前也逺近其能大相悬邪其又能逺于朝日之时邪然则人之生也虽享百年若雷电之惊相激也若风之飘而旋也可知矣况千百人而无一及百年之年者哉故吾之终日志于道徳犹惧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为者独何人邪   平赋书一篇【并序】   孔子曰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孟子曰欲轻之于尧舜之道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大桀小桀也是以什一之道公私皆足人既富然后可以服教化反淳朴古之圣贤未有不善于为政理人而能光于后代者也故善政者莫大于理人理人者莫大于既富之又教之凡人之情莫不欲富足而恶贫穷四民之苦者莫甚于农人麦粟布帛农人之所生也嵗大丰农人犹不能足衣食如有水旱之灾则农人先受其害有若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夫如是百姓之视其长上如仇雠安既不得享其利危又焉肯尽其力自古之所以危亡未有不由此者也人皆知重敛之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虽耕之而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财日益匮是谓弃天之时遗地之利竭人之财如此者虽欲为社稷之臣建不朽之功诛暴逆而威四夷徒有其心岂可得邪故轻敛则人乐其生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居者不流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尽力耕之地无余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强四邻之人归之如父母虽欲驱而去之其可得邪是以与之安而居则富而可教与之危而守则人皆自固孟轲所谓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呜呼仁义之道章章然如大道焉人莫不知之然皆不能行何也见之有所未尽而又有嗜欲以害之其自任太多而任人太寡是以有土地者无代无之虽莫不知之然而未有一人能行之而功及于后代者由此道也秦灭古法堕井田而夏殷周之道废相承滋乆不可卒复翺是以取可行于当时者为平赋书而什一之法存焉庶几乎有能行之者云尔   凡为天下者眂千里之都为千里之都者眂百里之州为百里之州者起于一亩之田五尺谓之步【古者六尺为步古之尺小为兹时之尺四尺八寸则方一寸为古之方一步余三百步六寸二分五厘】一百有四十步谓之亩【古者步百亩与此时不同従俗之数则易行也一亩为古之田三亩】三百六十步谓之里【古者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之田九夫三屋方三百步为一里也方一里之田九夫顷异名也】方一里之田五百有四十亩【亩百为顷五顷四十亩也古之里虽小其亩又加小所以古之方一里为田九顷兹时方一里为田五顷四十亩为古之田一十六顷有二十亩也】十里之田五万有四千亩【五百四十顷也为古之田一千六百二十顷也】百里之州五十有四亿亩【五万四十顷也为古之田一十六万二十顷也】千里之都五千有四百亿亩【五百四十万顷也为古之田一千六百二十万顷也】方里之内以亩为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韮菜蔬之所生植里之家给焉【古者方一里为井为田九百亩农夫八家各受田百亩公田八十亩八家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理私事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余田二十亩余为闾井屋室兹时里既加大一亩之田为古之田三亩则十亩之田为古之田三十亩校其多少亦相若矣】凡百亩之州为十里者百州县城郭之所建通川大途之所更丘墓乡井之所聚甽遂沟浍之所渠大计不过十里者三十有六有田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一万九千四百四十顷也】百里之家给焉千里亦如之髙山大川则椁其中长缀短而重之一亩之田以强并弱水旱之不时虽不能尽地力者嵗嵗不下粟一石公索其十之一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途甽遂沟浍丘墓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韮菜蔬之所生植余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三万四千五百六十顷也】亩率十亩粟一石为粟三十四万五千有六百石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输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足于是矣其田间树之以桑凡树桑百人之所沐者谓之功桑太寡则乏于帛桑太多则暴于田是故十亩之田植桑五功一功之蚕取不宜嵗度之虽不能尽其功者功不下一匹帛公索其百之十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有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涂甽遂沟浍丘墓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韮菜蔬之所生植余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麦之田大计三分当其一其土卑不可以植桑余田二十三亿有四千亩树桑凡一百一十五万有二千功率十取一匹帛为帛一十一万五千有二百匹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输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足于是矣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公与之粟帛能自给者弗征其田桑凡十里之乡为之公囷焉乡之所入于公者嵗十舍其一于公囷十嵗得粟三千四百五十有六石十里之乡多人者不足千六百家乡之家保公囷使勿偷饥嵗并入不足于食量家之口多寡出囷与之而劝之蚕以须麦之升焉及其大丰乡之正告乡之人归公所与之当戒必精勿濡以内于公囷穷人不能归者与之勿征于书则嵗虽大饥百姓不困于食不死于沟洫不流而入于他矣人既富乐其生重犯法而易为善教其父母使之慈教其子弟使之孝教其乡党使之敬让羸老者得其安幼弱者得其养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皆乐其居屋室相邻烟火相接于百里之内与之居则乐而有礼与之守则人皆固其业虽强暴之兵不敢凌自百里之内推而布之千里自千里而被于四海其孰能当之是故善为政者百姓各自保而亲其君其君虽欲危亡弗可得也其在诗曰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女下民或敢予侮此之谓也   唐文粹巻四十四上   钦定四库全书   唐文粹巻四十四下   宋 姚铉 编   古文丙【揔六十七篇】   鹿门隐书六十篇【皮日休】   古渔父四篇【刘蜕】   时议三篇【元结】   鹿门隐书六十篇【并序】   皮日休   醉士隐于鹿门不醉则游不游则息息于道思其所未至息于文慙其所未周故复草隠书焉呜呼古圣王能旌山夫谷民之善者意在斯乎或曰仲尼修春秋纪灾异近乎怪言虎贲之勇近乎力行衰国之政近乎乱立神祭之礼近乎神将圣人之道多岐而难通奚有不语之义也曰夫山鸣鬼哭天裂地坼怪甚也圣人谓一君之暴灾延天地故讳耳然后世之君犹有穷凶以召灾极暴以市异者矣夫桀纣之君握钩伸铁抚梁易柱手格熊罴走及虎兕力甚也圣人隠而不言惧尚力而虐物贪勇以丧生然后世之君犹有喜角觝而忘政受拔拒而过贤者寒浞窃室子顽通母乱甚也圣人隠而不言惧来世之君为蛇豕民为淫蜮然后世之君犹有易内以乱国通室以乱邦者夏启畜乘龙周穆防瑶池神甚也圣人隐而不言惧来世之君以幻化致其物以左道成其乐后世之君犹有黩封禅以求生恣祠祀以祈欲者呜呼圣人发一言为当世师行一行为来世轨岂容易而传哉当仲尼之时苟语怪力乱神也吾恐后世之君怪者不在于妖祥而在于政教也力者不在于角觝而在于侵凌也乱者不在于衽席而在于天下也神者不在于机鬼而在于宗庙也若然者其道也岂多岐哉   民性多暴圣人导之以其仁民性多逆圣人导之以其义民性多纵圣人导之以其礼民性多愚圣人导之以其智民性多妄圣人导之以其信若然者圣人导之于天下贤人导之于国众人导之于家后之人反导为取反取为夺故取天下以仁得天下而不仁矣取国以义得国而不义矣取名位以礼得名位而不礼矣取权势以智得权势而不智矣取朋友以信得朋友而不信矣尧舜导而得也非取也得之仁殷周取而得也得之亦仁吾谓自巨君孟德已后行仁义礼智信者皆夺而得者也悲夫   文学之于人也譬乎药善服有济不善济反为害或曰圣人见一善必汲汲慕之夫丹朱商均虽曰不肖岂便毒于豺虎哉何其嗣之逺也且善足以保身不足以保天下噫丹朱商均苟非尧舜之子一身且不自保况天下哉   毁人者自毁之誉人者自誉之夫毁人者人亦毁之不曰自毁乎誉人者人亦誉之不曰自誉乎   或曰神农牛首蜚仲鸟身信乎哉曰非形也象也夫枭羊防貐尚犹类人况圣贤也哉   或曰夏禹为黄熊信乎哉曰非也感也夫简狄吞鸟卵而生契姜嫄履大迹而产稷是也当禹之母梦熊而生耳不然者禹诚是熊吾以圣人为罔象也   或曰孟子云予何人也舜何人也是圣人皆可修而至乎曰圣人者天也非修而至者也夫知道然后能修能修然后能圣且尧为唐侯二十而以德盛舜为鳏民二十以孝闻焉在乎修哉后稷之戏必以艺殖焉仲尼之戏必以爼豆焉在乎修哉盖修而至者顔子也孟轲也若圣人者天资也非修而至也   穷山人尽行也大江人尽涉也然而不幸者有遇虎兕之暴蛟龙之患者矣岂以是而止哉夫途有遇是患而死者继其踵者惟恐其行之不速也今之士为名与势苟刑祸及流窜至是监刀锯者必名人司流窜者必势士继其踵者惟恐其位之不速也呜呼名与势然也吾患其内虎兕乎蛟龙乎是天不为人幸也非人也其或披林逐虎兕入水婴蛟龙遇其患也是人不为天幸也非天也若是以遇祸则终身所为心之驵侩焉君子不为其所不为小人为其所不为   可以威而不威可以杀而不杀难也   絜者不观其穷观其富也慎者不观其危观其势也苟当穷能絜当危能慎戒也非真也   古之官人也以天下为己累故已忧之今之官人也以己为天下累故人忧之   今道有赤子将为牛马所践见之者无问贤不肖必惕惕然皆欲驱牛马以活之也至夫国有弱君室有色妇有欲谋其国欲其室者惟恨其君与夫不罹赤子之祸也噫是复何心哉   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防伊尹五就汤五就桀皮子采亷于伯夷亷于天下不为隘矣择和于下惠和于天下不为不恭矣取志于伊尹志于天下不为大矣天有造化圣人以教化禆之地有生育圣人以养育禆之四时有信圣人以诚信禆之两曜有明圣人以文明禆之噫禆于天地者何独圣人虽禽兽昆虫云物亦不能自顺其化麟凤禆于祥瑞也蛟龙禆于润泽也昆虫禆于地气也云物禆于天也而况于圣人乎况于鬼神乎故纡大君之组绶食生人之膏血苟不仁而位是不禆于禄食也况能禆于天地乎吾乃知是禽兽昆虫云物不窃于天地之覆焘也   舟之有仡【五勃反动舟貌】犹人之有道也仡不安也舟之行匪仡不进是不安而安也人之行也犹舟之有仡匪道不行是不行而行也夫秦失仡于项项遗仡于汉是圣人之道不安其所安小人之道安其所不安也   伊尹之道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吾得志弗为也与之以道取之以道天下可也况一介哉伊尹之道近乎执吾去执而取亷者也   伯夷不事非君不治非民治则进乱则退吾得志弗为也不仕非君孰行其道不治非民孰急天下以非君乎汤不当事桀文王不当事纣也以非民乎桀民不赴殷纣士不归周矣故伯夷之道过乎高吾去高而取介者也   栁下惠何事非君何使非民与恶人言虽袒裼裸防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吾得志弗为也夫蚍蜉岂过人而有礼哉民之下者亦若是而已栁下惠之道过乎溷吾去溷而取辨者也   于戏黄巻之内圣贤者皆在焉慕而不及爱而不可必郁郁于厉夫至乎是者为心乎为身乎心则劳身则惫呜呼道果不在于自用   古之奢也吾不奢古之俭也吾不俭适管晏之中或可矣噫古之奢也僭今之奢也滥古之俭也性今之俭也名   学而废者不若不学而废者学而废者恃学而有骄骄必辱不学而废者愧已而自卑卑则全   勇多于人谓之暴才多于德谓之妖   小善乱德小才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