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梅 - 第 6 页/共 8 页

只要君王宜当用,江山宁固兆升平。   当下,唐明皇山东酬愿回归长安,进城升御正殿,皇太子、各大臣朝参拜谒已毕,侍立。太子请过圣安,问及水陆平宁否?明皇言知,一到山东境界入凤凰山,被赤松林山贼铁花纲带兵围困、兵败折失武平侯、失兵三千余,后得梁琼玉奋勇杀贼救驾一番云云。太子闻父王言知,又惊又喜曰:“幸得父王洪福,至得英雄救驾,未知父王可封赏救驾之人否?”   当时,奸臣裴宽在旁暗惊,又幸喜铁花纲已死并无败露,不然,灭族之罪祸难免了。   明皇想来:“梁琼玉是救朕恩人,且生来气宇不凡,可抵赏一侯爵。”   是时宣进殿中,小英雄三跪九叩首,行过君臣大礼。当时皇封,进他为西平侯之职。梁琼玉暗暗大喜,深谢皇恩。   此日,帝加恩赐御筵于偏殿,命三学士、一王一侯等各陪宴叙。山东一行将士及降顺喽罗三千多有赏劳,颁以金帛,阵亡者倍恤其妻子以赔偿之。   当日,天子驾退后宫。适有杨氏贵妃接驾,请过圣上金安、慰劳过程途风霜,少不得摆宴接驾洗尘。明皇又言知山盗来劫驾,得琼玉少年英雄搭救,今已封赠他侯爵酬之。贵妃曰:“险些得此人大功,不然圣上危矣!明日陛下可赐他偏宫酒宴,以示圣上知恩报恩之心。待臣妾敬他酬恩酒三杯,代圣上之劳,未知准否?”   当时,明皇醉酒糊涂了,曰:“御妻有爱功臣之心,朕且准依。”   次日,命高力士宣召西平侯进偏宫,皇上设宴以待。此时,李太白、钟景期二人知之曰:“贤侯,此事非皇上旨意宣汝,实乃杨贵妃娘娘是个贪淫之妇,闻皇上言汝是少年英雄,气宇轩昂,想必起动得心,故特见汝一面。   一进宫,须要打点,不入她圈套为高也。”梁琼玉曰:“今若不往,有逆臣之罪。倘进宫,某宁死不敢受辱以活命的。”   当时,梁琼玉勉强随高力士进至禁门止,仍不敢入。高力士见了,只得进内宫奉禀,一刻复宣。梁琼玉低头进宫至内殿。明皇令贵妃退后,隐于龙凤帘里。琼玉即下跪曰:“微臣琼玉见驾,愿我主圣寿无疆!未知宣小臣至内殿有何圣谕?”   明皇曰:“朕宣示只因皇后见汝救驾有功,是朕恩人,故特设宴于偏宫以示宠异。君酬臣德,皇后特敬酬功酒一盅,是敬重英贤之士、有功之臣也。”   当时,琼玉闻圣上圣谕,只得下拜曰:“微臣琼玉见驾,愿娘娘千岁无疆!”   那杨贵妃在帘中,见琼玉果然年少,人物丰采,暗暗欣然:“不知此子何日得遂我心怀?”   此日,明皇赐宴,皇后加恩。两行音乐响奏,有内监酌侍美酒,琼玉谢过圣后特恩,略略领叙。琼玉偏座,君臣共乐。酒至三巡,琼玉离位谢恩,求辞圣驾回衙。   君王未准,曰:“卿且慢叙欢!”贵妃帘内传旨曰:“陛下,贤侯有救驾回天之功,臣妾感激不尽,不若待吾敬递御酒一两杯,以代圣上酬臣恩德,如何?”帝曰:“御妻所言有理!又见敬重功德之人。”   琼玉曰:“此救驾乃微臣偶而所遇,非特来救有功也。然圣天子百神护体,即微臣不来,贼人焉敢猖獗?今叨蒙于圣上天恩,厚赐重重之职,已是过分不敢当。今又赐御宴,敢当娘娘至尊再赐?君尊臣卑,小臣敢犯上乎?恳乞娘娘免赐,诚恐折尽微臣之福,受当不起也。”贵妃冷笑曰:“贤侯过谦。汝乃一胆大英雄,救主功大,难道哀家不该敬汝一杯?即君王敬汝一盏也该当,不必过辞!今喜贺国得贤材,为国家之庆也。”   明皇沉醉曰:“卿家,此宴所设,原是皇后美情,是娘娘敬酬功臣之心。不须守礼以拂美意。有朕在作主,何妨满饮一觞?”   琼玉闻帝命,只得下跪,宫女满酌一巨觞,宫娥双手将玉杯捧上。贵妃步出帘外,对琼玉媚目睁睁,琼玉低头下视,徐徐饮讫。正起来谢恩,贵妃曰:“待哀家亲敬一觞。”即命宫娥揭起上坛美酒满斟。   梁琼玉暗言:“怪不得李学士、钟礼部言杨后是个贪淫之妇,彼只道某是个酒色之徒,以此待我,好生可恼!不守尊卑之礼、败坏伦常,如何是好?”   即曰:“娘娘差矣!方才宫娥代酒,臣不敢逆尊强领赐一觞,是过分宠异了。娘娘贵为天下臣民之母,千乘之尊,贵贱尊卑定然要分别,娘娘岂可亲手赐酒于臣下乎?失却君臣体统,臣决不敢领饮赐也。”   贵妃曰:“贤侯过执了。岂不闻圣谕上有言:“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臣一心一德。‘今哀家与贤侯虽有君臣之别,实则诚意相待,犹如腹心手足一般。”   明皇醉中听罢,笑曰:“朕在席中,即娘娘赐酒何妨?卿休得过辞,却了娘娘美意!”琼玉闻君王之言,暗暗叹恨:此乃国运当衰,至圣上昏迷,容纵此孽妇放肆,还不知某是顶天立地英雄。似此料理却是传酒之意,惟我一心正大,何畏其邪淫!”复下跪,目不横视,双手接杯。   当时,贵妃欺着皇帝已醉,卖弄风流,一双媚眼闪着英雄,奈他低头不视,只得行趋近前,假作递杯,伸玉手将琼玉手腕一捏,琼玉收手不及,杯未持稳,贵妃手一松,已将琰玉杯损于殿阶,即碎烂了。琼玉一惊,请罪曰:“臣接杯未稳,只因心有所畏惧,尊卑不敢,至碎玉杯,罪该万死矣!”   明皇曰:“爱卿酒已过多,心存敬畏,执杯未稳,打碎玉杯,有甚相干,卿何罪之有?”即命散去筵席,又命穿宫内监:“开御伞盖送贤卿出殿,暂寓李学士府衙,待候工部臣挑役夫建造府第,然后进居。”   琼玉谢了君王深恩,出九重金殿。只见李、葛、钟三大臣仍在外殿等候,见送琼玉内监去了,三人动问:“贤侯,进内殿有何宣议?”琼玉叹曰:“不出众位大人所料,果也并非帝之旨意。”将贵妃乘圣上赐宴醉了,怎生无礼一一说知。三大臣亦叹曰:“前者安禄山倍宠入宫,丑声外闻,独有圣上被迷惑,毫无醒悟。其淫奸实乃唐之淫风,世代所出,败坏纲常,莫此为甚,可不哀哉!”   又有琼玉对三大臣曰:“未将身为一武夫,叨蒙圣上一朝加恩,亦偶遭逢,但一心不愿为朝内官,犹恐圣后心怀不已,有心腹之患,不免遭于一妇之手。倘得出外镇,方免此祸耳!”   葛吏部曰:“贤侯乃深虑不差。前五天西川节度使有本回朝,终于任所,现今无人接印,幸喜贤侯贵为平西侯之职,在西方之职任。今一出边镇,无端免了淫妃怀此念头。如不从她,定来暗算。如从她有污行止,万古难免臭名。”四臣算定,各自辞别回衙。   次日五更三点,玄宗天子设朝,文武官山呼朝见已毕,各各分班侍立。   “各省有无章奏?”   “单有前数天西川节度使王忠嗣死于任所,现未有哪臣接印,求圣上议敕何臣镇守?方无西顾之忧!”   帝曰:“可惜!念王忠嗣是先帝老臣,出镇西川有年,今可惜一旦逝亡,勤劳臣也!此川地近蛮,西南界至是长安要地,众卿举哪人可当镇川要地之任,方免西南外顾之虞?”   适葛太古曰:“臣启陛下,西川地广人稠,前有剑阁,后有峨眉,左控陈仓,右枕栈道,非文武全材者不能守任之,现有平西侯,有职未有土,况少年精锐,文武兼优,西平之征,正应他身职之符合,未知合陛下龙心否?”   明皇闻奏,思来此可任准,自即敕旨:平西侯出镇西川,加封节度使之职,统管西川一带,上马管军,下马临民,职兼文武之任,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兼理粮饷水陆事务。敕命已毕,梁琼玉见圣上一刻准他出镇,大悦,拜谢君恩而起。不知琼玉出镇西川之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弃绿林白高得荐 赴翰苑刘陈首登   诗曰:   未遇休将志气低,一朝平步上云梯。   能伸能屈趋时会,方见从权智士为。   当日,唐玄宗加封梁琼玉为西川节度使出镇,统领管辖一大郡。琼玉领旨谢恩,复上奏曰:“陛下,微臣年少初进,但想西川蜀土,地大人杰之众,任斯土者,非一人之力可当也,微臣非易,还有结义手足,前者只为迫于官之污赃罔利,至激变反上山,向并不凌害良民,只有劫番邦良马一案并劫法场,亦果因某被官屈押出诛杀,是他一心仗义行险,动此干戈耳!是今隐于二龙山,屡待等候招安,即改邪归正,非敢于长久为盗也。以二人武勇不在臣之下,亦可充一武职,恳乞陛下恩赦他前失,别敕臣往招安,臣愿与二人莅守西蜀则不虞疏失矣。且臣又被本土官员所害,只有颜氏师娘仍在二龙山中,恳求圣上赐臣同到住所,早晚服侍,以尽师生之恩。”   明皇闻奏曰:“准卿所奏。命钟礼部往二龙山招安,白、高两英雄同朝受职,与卿守蜀;卿之颜氏师娘由同往服侍,暂赐受贞赐二品恭人,待子长成再加恩,以续刘氏香烟。江南苏州一案,文员知府、武员参将、游击等,婪赃害民,拔害着调,拿下正法,与卿等师友报复冤仇。并刘陈两姓待有禀明之士,即刻提调莅。卿可卜吉登程,往川镇守,此土乃边僻大省,不可无主事之人,日久大员不至,犹恐疏虞,速速先往,待白高二人回朝,朕即着调他同往协守,卿勉之而行。”   梁琼玉深谢皇恩,此日退朝,琼玉领了皇命,刻日拜辞众文武同僚大臣,致意李白、葛太古、贺知章、钟景期一班忠贤,离长安出城西去赴任。暂且按下。   明皇退朝还宫,杨太真接驾,方知梁琼玉被一班学士大员荐他往西川赴任而去。一心恼恨,暗骂:“老昏君,将吾意中人一朝敕镇边外,哀家还指望下次早晚设计召他进宫,打动此少年,未有不入彀中,得遂我心,岂知被可恶狗党唆荐去远省西川,再休想望。前者安禄山又被张九龄、李白、葛太古众口攻击,向昏君言逐出了,永镇范阳,不得回朝。真乃可恨!”是日,咬碎银牙的切恨,只得强装欢颜,夜陪宫宴。不多细述。   再说钟礼部奉旨,一程往二龙山招安。此日一到,命军士通报,喽罗上山禀知。白、高兄弟方知,曰:“梁三弟一出山立此大功,封赠侯爵,今又荐我弟兄回朝受职,真乃喜从天降也。”即刻大开山门,恭身下山,跪接钦差大人。   钟礼部挽扶起,两弟兄又请大人进山一叙。礼部言:“有圣旨,且进堂迎接。”二人急摆香案、炷上名香,跪接钦差大人宣读圣谕毕,敬请大人当中上座,小军递上香茗,弟兄左右立陪,即吩咐众喽罗兵一齐听命:“今某弟兄奉旨身归朝廷,愿随者跟随进京都,自有皇家饷用粮食;不愿往者,每人给赏银五十两,回家为良民,做小经纪。所将山中的贵重什物搬出变卖,亦归尔等。查清仓库所有粮草储积、刀枪马匹一应俱带回朝。”   众兵领命,一刻点查清白,注上册子,并愿随行兵丁人名注于册内。钟大人看罢,取藏了。是日,命人大摆酒肴,割杀猪羊相款大人并来兵。合山喽啰皆有颁赏均沾,众人叙饮。两人将金银分赏给为民喽罗,皆令搬运出器用什物而去。山内三乘轿上坐颜氏、两寨主之妻,又车辆载上粮草,马匹拖载器皿而出。又敬请大人先下山,然后放火烧焚山寨,一同起程。   非只一日路途,连连水陆多天,进京都,进得皇城。钦差命白、高弟兄暂且安营,待奏知圣上候旨。二人领命,扎屯于城外。   有钟礼部登朝覆旨,将招安册子呈上来,投降兵一万零,粮米若何、马匹多寡、刀斧器械之类,一一看明,龙颜喜悦,即发旨宣召。弟兄进殿俯伏谢罪,历陈因官逼逐上山,为寇求赦。帝曰:“二卿平身。前者入绿林皆因土官失御,以至激变民心,使英雄无用武之地,今前事不较,有平西侯荐二卿武艺超群,可当武职。特赐武进士出身,白云龙特授剑阁总兵,高角特受重庆府总兵。二妻诰封三品恭人,颜氏二品贞静恭人往成都,待琼玉服侍,尽师生师母之谊。”二人谢恩而起。   是日退朝。白、高二将刻日辞驾带同家口出皇城往西川而去。   一天,到了成都省城。先命人报节度使大人。琼玉一闻报,不胜喜悦,方知弟兄、师娘同来,俱受皇恩,正为可喜可贺。是日,车马纷纷进城。弟兄相会,不以职分尊卑,仍以弟兄叙会。颜氏师娘、三位恭人共进内堂,不啻一家叙会,喜色欣欣。   梁琼玉自到任以来,号令严明,出入以公,恩惠爱民。白、高二位总兵分守两府,也是一般清正,勤劳尽职,除暴安境,至川中大治。自西南一带水陆平宁、盗贼潜踪远遁,下属官吏不敢徇私,万民乐业。按下西川不表。   再说是岁,乃天开文运,值大比之年,天下人才进场赴科。此岁,玄宗帝命李学士为大总裁,钟礼部为副选,裴兵部为监临官。各才子领了御题目进科场,纷纷呈卷收阅。   先前书说刘芳在狄府中作西宾,教习狄光嗣两公子文艺,二子精进,文有可观,是赋性聪慧。此岁科朝,三人一同酌议进场赴科。但刘芳被柳知府办为重犯,不敢填真姓名,是以改名不改姓,唤作刘珍。三人拜辞狄光嗣,一同进京都赴考。   又说陈升,也因大比年期,亦思是犯人,只改名不改姓,名陈清,要进京都。即日,拜辞徐岳丈及妻,并司马瑞及虎豹山马、魏两人亦要赴京都,倘文场一空,武场又开考,故一同登程。陈升大悦,得同行作伴,妙不过也。   是月,大阅科场,清白取才,高中会元,乃江南苏州府刘珍,并江南苏州府陈清、狄云、狄月俱列二甲中进士。将中式三甲的三百五十五名点入金殿唱名。状元,苏州府陈清;二名,河南开封府白登;三名,苏州府刘珍。   二甲、三甲不能将姓名一一尽述。正是新科游街三日,好个妙年及第的俊彦。   正引动深闺红粉女争看绿衣郎,闺秀阁中,岂不人人仰慕!   一朝天子临轩问册后,见此科状元、榜眼、探花皆少年雅俊之士,且文才雄博,不胜喜悦,总裁大臣从公取才。帝一想刘探花文才宏博且年貌多长三四秋,比状元、榜眼老成些,不免调刘珍做个本土巡按官,是必洞晓此郡贪婪官,以了结刘、陈、梁三人之案,然后调任别省。想来妥当,即殿上开金口,露银牙,将前者梁琼玉申奏明苏州案一一谕知:“今调卿为本土巡按,御赐上方宝剑,从公断办,各污吏贪赃文武严法定罪,先斩后奏,问结此重案。”   原来,陈、刘自进京,在寓所已知会过,两人各各改名,不约同心。不料,连捷中式,皆幸点入,又明缀高登首领。正喜之无尽,只心忧是名罪犯,只恐奸臣查出真姓名反来效奏。今见圣上说出刘、陈、梁三事一案,方知梁琼玉救驾得功、已封侯爵,又领镇西川,自是一朝平步上云梯,得他奏明前事在先,今不妨亲口供认原是刘芳、陈升之真姓名。   当时,两人下跪不敢起,又奏上:“微臣二人有欺君之罪,求乞陛下宽恕,方敢领旨。”当时,明皇不知其故,想他年少书生,初进皇家,故不敢领办重案,若不然,一般少年有何欺君事做下?只言曰:“朕念卿青年得贵,以案情试才,未知有何欺君瞒朕之处?即有些小干碍国法之事,朕有言在先,一概赦免,且明奏上。”陈、刘听帝言此,将真名姓奏知,历陈起始之由。   不知唐天子怎生分断此案,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征山寇陈升明荐 探营寨裴彪暗谋   诗曰:   文忠武勇唐天子,山寇如何横逆行?   一怒天威征殄灭,万民感戴乐丰登。   当时唐玄宗闻状元探花奏上,方知梁琼玉所奏乃是二人,其惧罪改名,来京应试。惟前者有张九龄丞相已有书托交李学士,求彼秉公伸理,并琼玉已陈奏明在先,只曰:“今二卿改名来京应选,原未知其情,并非汝二人之罪,乃汝本土贪赃官员祸之也,二卿无罪平身。”陈、刘谢恩起来,明皇一想说:“此命二卿,并为退期,益加恩赐谒祖,限一年回朝,呼调一到,将各贪官不法者拿住,重者斩首、轻者刑罚革职。御赐上方剑两口,先斩后奏,并追回各家产业,任卿施行。但一事,前月江南松江府有本回朝,言虎丘山盗名古羁威十分猖獗,称言先皇屈杀他父亲,要报仇,屡屡劫害乡民,本土官军竟无能治伏,反屡败数次,伤兵不下十万。今二卿乃文员,怎能与敌?或擒拿、或招降、押制、收除此人,只须得三两员勇将与卿同往。擒灭此寇,全郡平宁矣!”   李学士出奏曰:“自古有文事,必有武备。圣人训示,千古不易之法。今招降已有二龙山为例,倘此寇不服,定必动兵,如打仗交战,又非陈、刘两文士所任,必得两三员勇将为佐,待两文士提调,方得合其济用。但思怎能此人?”   陈升一想,即荐三将曰:“微臣有中表亲,身为武举之士司马瑞,今来京都考选,但其武艺超群,性雄志广;并有结义手足,一名马英,一名魏明。三人皆我唐功臣之后,英杰之汉,一同来京取选,特居寓所,如得三人共往,何难收除这古羁威盗寇一人?”   明皇闻奏,允准:“卿既有此亲友武勇之士,即敕令皆赐武进士出身,宣入见驾。”当时,命兵部侍郎往宣三英雄入觐。   且述司马三人,还未知陈升荐他,心中狐疑不定,只得跟随了宣调官来至午朝门外,驻足候旨。一刻,兵部入奏复命,帝宣三人上殿。三英雄匍伏膝行,下跪金阶,不敢抬头,听纶音。帝即降谕:“陈升荐三杰,共回江南随行,往招讨虎丘山古寇。”言罢,又命平身。三人谢恩,方敢起身。明皇即敕赐司马瑞为都指挥,魏明封左指挥,马英封右指挥使,带兵五万随行,同刘、陈往讨招安虎丘山。回朝有功,再行升赏。三人一刻得官,好不称心得意,深谢皇恩,又感谢陈升招荐之力。当日,天子分发已定,驾退散班,文武回衙。   只有裴宽心中惊惧,知本省官员人人有祸,尚不知犬子私通古羁威并同谋害刘芳之事,故不投家书与闻。   再说刘芳、陈升择了吉期,拜辞圣上、各同僚,出了皇城,往江南省进发。水陆行程数十天,方入江南境界。   先到松江府,带兵入虎丘山。在山前择地安下大营寨,远远见山上扯起大旌旗,“报雪父仇”四个大字。此日,古羁威闻知朝廷有兵来征,即刻顶盔贯甲杀下,红甲红马红盔,手执长枪呼喝:“哪人出马?”陈升曰:“来者山寇,是古羁威否?”   他曰:“然也,汝是何人?”   陈升曰:“本官乃本土奉旨巡按,今奉旨命特来赦汝前罪,招安归护朝廷,保汝无事,追封汝先父。当今是个有道之主,追念汝父前功,定必子荫父职,岂不为美?”   古羁威曰:“陈钦差,汝虽有再世苏秦之舌、张仪之语,难以说动我心。是父仇,定必要报的。”刘芳即喝曰:“不分好歹的匹夫!先君被武党杀害,非止一人,而且余室杀戮者数百,岂关君上枉杀,今枉执报仇之语,来此落草为寇,汝今若不依从金石之言,只忧汝死无葬身之地也。”羁威冷笑一声曰:“汝营中战将赢得某者,自由汝等绑缚吾回朝,如弱于某者,即刻退兵,休来罗唣!”   阵前司马瑞恼了,一马飞出,大喝:“逆贼,某来与你比!”大斧打去,羁威长枪架开,一连杀了数十合,胜负未分。   只因朝廷大兵五万多,数千喽罗哪里抵敌?败走得四散逃奔,死者太多。   古羁威看见多伤兵丁,回手一慢,被司马瑞大斧撇去。古羁威一闪,几乎跌仆下,只得放马跑走,招收残兵逃入高山,紧守寨栅门,预备炮箭,不出。   唐兵几万数次来攻骂战,但山势高峨,树木丛森,不能即攻上。故两下停兵不动。   再说苏州府城裴公子,此日闻松江府被朝廷起兵将虎丘山围困,古羁威兵败不敢出山;又闻刘芳未死,与陈升二人高中魁首,连捷高登,奉旨出为巡按本境,心中方惊不安,言曰:“此地众官危矣。但幸得我们计算刘芳之谋未泄,他仍不知中吾害之由,不免亲到虎丘山探听古羁威败得如何?且吾得异人传授一制练毒药,些少入腹,三天发作,朝发夕死,非凡药饵所能救的,不免先往见陈、刘二人,假作拜探,方得进山下毒药,弄死两人,羁威方免祸,吾亦得安然无事。”算计定,将毒药暗藏身边,即刻动程。只带两口家丁,一天之间到了山前,有两兵丁喝查问明,军兵入报:“营外一人,自称兵部裴公子请见,未知何人?”   刘、陈闻言,吩咐开营门迎接进内,一同见礼下座。公子即问:“刘贤弟被知府所害,焉能逃脱?及陈弟干连之祸,反得高官,实愚兄所不解。当日,愚兄见两弟俱被害,已有家书上达家严,后又闻二龙山贼劫了法场,救了琼玉,官兵围陈贤弟之家,反得逃出,又杀死官兵,迨后一音不闻,只有本土官严追获耳!今幸得贵,实为可喜也。”   刘、陈见问,将前后底细一一说明。裴公子伪为代喜,大赞奇能。听罢,又言:“这日闻朝廷动兵征剿虎丘山,古贼首被杀败,皆二人大才;又久闻司马将军英勇。”众人谦谢曰:“公子过奖!”又命人摆设酒筵相款。   宾主入席,叙饮一番。   席叙半间,裴彪暗取毒药藏于指甲,假酬酢交杯,将毒药放下。初与刘芳抱杯,次与陈升传杯。   二人哪得知裴彪下此毒药?只言此酒是借道贺喜两人因祸得福,今又高官显爵,实为可喜也。刘陈二人接杯饮干,两相交酬。至住珪停杯,用过膳食,裴彪复言:“古贼不识时务,待吾明日往说此人投降,以免动兵伤残,如何?”   陈、刘曰:“此长之策!惟此人执性强横,弟兵初到,也曾劝陈诱导,他只硬云执兵。兄长往说,只忧不从。”裴彪曰:“事已至此,他必允从;则我兵之利,不从亦无干碍。”   刘、陈允诺。裴彪宿山一宵,次日辞别,要进高山会见古盗首一人。因交兵公干,刘、陈也不挽留。裴彪上马,两弟送出营外别去。   裴彪马至半山,大呼:“喽罗,休要冷箭,裴公子来探!”古羁威闻报,大开山门,迎接入门,方谨闭门坐下,羁威先开言曰:“今朝廷兵围山脚,贤弟怎能上山?他兵怎肯由汝到此?”裴彪言:“先假探陈刘来领招降兄长,故他一心信之。”又言知下毒药于陈、刘,不出三天二人毒死之计一番。羁威听了,大悦曰:“幸也,贤弟相救助于愚兄,不胜感激!”   裴彪曰:“除此二人,是吾弟兄之利也,何言酬谢弟的?”羁威大喜。   是晚,少不免排筵,弟兄对饮。按下寨中二人。   却说山下朝廷兵,此日见一道人赤脸银须,自称谢英登,是昔日护唐开国二十九家总兵之列,今特来请见主帅。兵丁入报,刘陈二人酌议曰:“久闻开唐有谢英登,后修道不仕,已经百三四十年,想必修炼成仙。今日来见,必有事了。”即刻大开山栅营门,二帅步出,恭身迎接进营中,请他当中下座。二帅以师礼待之,侧座。二帅刘芳曰:“不知前辈大仙师长降临,有何赐教指示,吾两人未知?”谢英登说何词、有何指点,且看下回,便知分解。 第十九回 救刘陈谢仙点化 赚裴古唐师获奸   诗曰:   英雄量大福仍大,奸佞机深祸更深。   且睹害人终害己,虎狼枉用计谋侵。   再说谢英登久登仙班,故知过去未来之事。此日,已知陈刘两人中了裴奸毒药之谋,见他相询,微笑曰:“奸徒暗算,故贫道特来救两贤性命。汝两位乃正大之人,心不狐疑奸陷,未免过于率直。故在奸徒局中不觉,还不知这裴彪是大奸臣之子,父子凶狠之辈。”即将前昔所陷害一一告知,又言:“汝二位在他暗算中,还不省悟乎?”   刘、陈听了,骇然而惊,转怒曰:“原来此人是起祸之由,一向入他术中,真令人可恨也!若非上仙说明,破其奸谋,久后还不知怎生为祸矣!”   谢仙冷笑曰:“今日他来,仍是你们中计,不出三天,你两人一命又要遭他毒手。贫道不来,你两命难活也。”   刘、陈二人大惊,忙问:“上仙乃智慧上人,先知先见,不知此贼今来作何计较?莫非通知古贼引彼来劫寨做内应,伪诈往招降的?”谢仙曰:“他来非劫营寨做内应,他将暗放毒药,不出三天,你两人中毒双亡云云,是无药饵可救的。”   刘、陈色变求救。谢仙曰:“不妨!贫道特来救你二位,乃佐唐有功之士。”命人取到清泉两盅,向囊中取笔管一枝,用黄纸书硃符一道,取出黑丹丸两粒,将符焚化水中,每盅开化黑丹一粒,令二人吃下。饮入不一刻,刘、陈吐出黑水多碗,内有二十个黑蛇虫于地上伸缩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