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梅 - 第 4 页/共 8 页

单有司马瑞及庄丁押运两人来至中堂,请出徐芳昭。徐老一出堂,见两盗首被擒绑在里柱边,即大喝:“可恨草寇,恃勇打家劫舍,为民大害,逼人闺女为贼党,妄思匹配,今下汝要死抑或要活?”两盗无言。   徐庄正要令庄丁鞭打他,有司马瑞止之曰:“且慢!”又言:“汝两人是豪杰汉子,既已落草于近境,岂不闻俗语曰:“坐茅不损草,奸臣不食近村禾。‘吾惜汝是个少年汉子,还思徐老先生乃本朝开国功臣之后,岂可将二女身入绿林。他原假哄允为名,已掘设陷坑、张开罗网,要除灭汝两命。某是过路商人求宿者,不忍尔年少英雄遭此丧命,因抢夺二女,死不瞑目也。故一力领擒下。倘知事醒悟者,回头两相结识,另寻事业,待用于皇家,散抛山寨,强如绿林打劫,终于为盗,其名不雅。二位可想来。”言罢,令庄丁解脱其缚索。   魏、马两雄听了醒悟,即欣欣拱谢曰:“足下赐教金石良言,顿开茅塞,请问尊姓大名?”司马瑞对说知名姓并请问刘芳一同见礼,又向上座徐老谢过罪。芳昭还礼,一同下坐交谈。不觉天色光亮。叙起家世,方知是唐初佐将英雄之后,情投意合,不若结个异姓手足。三人欣然,即于当空下拜。是日,弟兄相呼。   此日,有徐老又命家人摆上酒筵,宾主同叙。一众庄丁家人俱有酒筵庆叙,以酬昨夜之劳,共酌叙欢。   当时,马、魏二人言:“某二人乃粗莽之汉,司马三弟是少年英雄,且日后为国家栋梁之臣,应当小姐匹配。吾二人不敢当领。”徐芳昭喜曰:“二位英雄吩咐,老拙焉有不遵?但未知司马恩人心意若何?”   司马瑞曰:“须叨二位过奖,徐老先生金诺,但某原犯朝廷国法,况一介武夫,岂敢高攀令媛!”芳昭曰:“司马兄有恩于老拙,小女正当匹配。况系一时惹的飞灾,怎言犯朝廷国法?汝正大英雄,日后终非下人,前日有一老女道姑来相两小女,日后有一二品夫人之贵。汝具此英雄,何愁功名不就?老拙立意已定,不必过辞。”   司马瑞曰:“既蒙不弃,但吾一身难当两美,且留待大小姐,有表亲是本土陈升,身进黉门,只因为友忘家,妻身尽节。今与他失散,且寻访着落来求婚续配,方可两家乘龙,未知徐老先生允准否?”   芳昭曰:“此话正合老拙之心。久闻陈秀才正大积德君子,不幸为仗义救友,延及妻室凶亡,可悯也。如此老拙定然留心招赘他。”   司马瑞见芳昭一诺允从,大喜。自此翁婿相称。魏、马二人反为冰媒。   当日,魏、马暂告别回山。又有司马瑞拜辞岳丈往访寻陈升下落。单留着刘芳一人在徐庄埋隐。陈升分手时,言往扬州而去,故瑞一到扬州数天,至热闹之所见一卖字道人,近观认得是陈升,两下点头会意,共入客寓。瑞尽将前所遇一一说知,二人在店寓一宿。   次早同行,一连七八天,赶到徐庄来。进内拜见徐老,三人是翁婿名份。   初时,陈升自言是朝廷重犯,多方推却。刘芳即劝谏陈升,陈升只得允从。   又挽请岳丈先延僧超度潘氏,陈升赴坛祭奠,不胜哀切。刘芳细想起升妻惨死皆因己起祸,也不胜哀痛,连及司马瑞也惜贤良表嫂年少存节惨亡,纷纷下泪。   徐老见此感动悲伤。七昼连宵,坛事已毕。捡定良辰吉日,男女四人乘龙。有虎豹山魏、马弟兄,此日齐同下山,又是弟兄相称。此夜洞房花烛,兴到金樽。自是,此文武几人或上山、或到庄,往来不绝。住语陈升赘在徐庄。   刘芳暗想起颜氏妻,只因门生琼玉带她逃难出,但想琼玉是山东青州府人,想必被带了颜氏奔回故土避灾,也未可知?不免离此仍扮着道人,街头卖画往青州寻访其下落,方得心安。想此主意,对陈升等言知,众人齐齐说:“一路小心,须防备柳知府赏格差人捉拿难走。”刘芳曰:“吾改扮道人,一口一身,那人是神仙,焉得确知?”是日,徐芳昭又赠白金二百两与刘芳作路费。刘芳称谢拜领。此日,登程别去。   一连月余,方到青州府而来。日在街头盛闹之所摆卖字画,晚则店寓安身。又将一月,适有一位归田致仕显官狄光嗣,是兴大唐狄仁杰之子,于唐睿宗即位之初,不愿在朝为官,即告驾回乡。年已六旬半,所生二子狄云、狄月。是日出城买物,一见卖字丹青道人一貌轩昂,且排开字画,山水人物十分夺目奇雅,即下马住足。一问,方知声音不是本省人。刘芳见问,答言:“苏州府,姓刘,为到贵省访求一道兄,不料一年多不遇,流落于此。聊画丹青书画为生。”狄光嗣听了,不知刘芳所遇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回 访妻踪青州露迹 念师骸山野逢魔   诗曰:   君亲师长义恩礼,敬爱双全重五伦。   舍命致身全大节,千秋不易是斯文。   话说刘芳通上假名,言姓刘名贵,又转问此人姓名,他言狄梁公之后。   刘芳曰:“原来是兴唐狄司空名臣之后,失敬不恭也。”狄光嗣曰:“刘先生有此书法,铁划银钩之妙丹青雅趣,请求到茅舍一叙谈,另有书写相求,未知允诺,尊意如何?”   刘芳闻言,欣然允从,收拾起字画随着狄老直程回他府中。一进大堂,二人对坐少刻,两位公子来见,叙礼交谈。少顷,设席相邀,款待早膳毕,然后开笔。果见字画书写但妙,为狄父子赞赏。一连数日,在狄府书房。   一天,自叹声曰:“可见旁人不明某是黉门秀士,只知是江湖卖丹青度日之人耳!只恨满腹经纶,乖时命矣!实至数科不第,妻身又未知生死,真苦滞之命也。”原来,狄光嗣是个有心人,数日细察刘芳,见他才高学问深通,又见他似有不乐之色,一心疑之。此日,在书房外听得明白,推开门曰:“老夫有慢贤之罪!原来刘先生身游泮水之儒林,失敬了。”又问及缘何忆念妻子之言,刘芳初时不要将真情说出,被狄老再三诘问,又见他是忠贤之后,一纯良长者,料必不妨。遂将在家被害尽情告诉之。狄老深为叹息。是日,延求他为西宾,教习二位公子,习文诗艺。   当时,狄公见刘芳果才高,深明书理,详诗精奥,父子十分敬重。   不觉又半月之久。狄老见刘芳面带忧容,细问情由。刘芳言:“晚生昔日拙荆颜氏得门生携了逃难而出,只道落在贵省,做卖字画为名访察之,至今两月未得遇,想必非在此间矣!但妻怀六甲,方在临盆,今未知生死,是以令人委心不下。”   狄老慰曰:“先生勿忧怀,待吾命家人带些路费往贵省打听,到汝住府之左右邻或亲朋处探听,定知来音。并往各处密访,未尝不知下落者。”是时,刘芳称谢。狄老刻日取出白金二百两,命家丁狄福前往苏州府南城专诸里。刘芳又教家丁言:“一到茅舍,问及左右邻人,诈作不知吾逃出,要求丹青相问。自有人实对汝们说知。”   狄福领命,谨记于心。果然寻问着苏州府南城专诸里,向他故宅左右求问写丹青,邻人答曰:“汝来不及了。前半载刘秀才得祸被官府夹死,尸首被人盗去。妻子得门生琼玉带出奔逃去了,未知生死。但琼玉为保师家眷,与刘芳犯同一律。知府文武皆出赏格花红拿他。但他逃出,不知去向,未曾被执,只因他犯法,出赏格太重,四城差役土棍多往分途打截,汝不须求他书写丹青了。”   狄福听罢,假叹一口气,言:“可惜!远隔山东数千里奔劳,求他不遇,且回归复命罢了。”夜走日奔,走一月方回。尽将他邻里人之言告知。刘芳含泪惨伤,有狄家父子劝慰一番,排筵解闷。   席间,狄公又言:“吾府中畜婢,有上中下三等三百余名,将上一班的由先生挑选一二人得来早晚服侍,未知尊意若何?”   刘芳曰:“此祸事非拙荆不贤,但她屡劝谏于某,要我乐守清贫,自甘诵读,不可贩书丹青以致多识旁人招非。我不听良言谏,至有今日之祸。倘她果为此身亡,我也情愿独守鳏居,誓不再娶,以报她之心!”当时狄家父子见彼耿直之士,也不敢再劝。按下慢表。   再说二龙山梁琼玉思想:“先生尸骸被柳知府抛在栖霞郊外,未得归土,不知埋殓如何?不若悄悄回去,盗出他棺柩安葬方妥。”并想回归一探望家中如何?再者,养妹也年已及笄时候,使人心挂不安。想罢,即进内禀知师娘。   颜氏劝曰:“不可只忧!官府不容尔,一时遇获,正乃投入罗网中,我倚靠谁人?世兄且参详。”琼玉曰:“门生自有主意,师娘不用挂怀,且细心抚育刘松弟。吾一去迟则二十天,速则旬日外定必回山。”又转出外堂与云龙、高角两兄作别,带了盘费下山。   云龙两人相送,至山脚又嘱:“三弟,半月上下可回山,免尔师娘与吾弟兄盼望也。且出入阁津,未知有所盘察,须要醒看知机,勿遂奸徒之计。可牢牢谨记。”梁琼玉应诺:“感兄长情爱,且请回!弟去矣!”二人住脚回山。   单表梁琼玉一路行程数天,忽一日,到荒野,仅有一所客寓,并无邻居,只得下马歇足投宿。顷刻,见内厢跑出一位少年美貌佳人,声如莺韵,即呼曰:“客官,请进内厢。”   琼玉转问曰:“是客寓否?”   女娘曰:“此乃客寓之所。”   琼玉曰:“如何不见有男子汉?汝可有父兄否?”   女娘曰:“客官不必疑心!奴不幸父母双亡并无兄弟,只以女承父业耳!店寓中客人朝出晚回。”   当时,琼玉牵马,马四蹄不动不起。琼玉想:“这匹脚力不愿进店,何也?”一鞭子打去,马仍不动。琼玉生疑,突被女子一口气将琼玉对面一喷,他打个寒战,又是邪风一阵吹过。琼玉想:“此荒郊野地,这女子定是怪物,非人也。且看他如何,然后制之!”   女娘转出,又言:“客官,如何不进寓?只在此站立,何故?”又对面复吹一口气,更觉寒气侵肌、头目晕花。琼玉心灵,拔出神鞭曰:“先下手为强。”一鞭打去,正打中女怪。女怪仆跌于地死了。现出原形,乃一只狐狸也。   顷刻间,此处乃平径大道,不是什么店舍。此时,月色光辉,食些干粮,马儿不鞭起步。琼玉大喜曰:“果然宝驹有三不走!   又是行程数里。身后忽闻大呼:“梁琼玉休走,贫道来也!要报门徒之仇。”那琼玉回头一望,见一红袍道人,英气勃勃,想必是这妖怪同党类也。   只得扭转马头,就将双鞭打去。正中当头坠地,脑髓迸出,鲜血淋漓。细看乃一雌雉精也。不觉哈哈大笑曰:“有此山精妖崇来挡路,不经打死的。”   他又走不上十里,将近天明,后面又有人大喝:“梁琼玉,好生凶狠,连伤我门孙门徒,此仇必报的!”   琼玉复回头一看,见一黑面道人,满身花白色,恶狠狠赶上。琼玉看定,一鞭打去,正中面门,道人登时倒仆于地,现出原形,乃一条火蟒白花蛇也。   此时,天已大亮。想来琼玉双鞭神圣所赐授,一刻连除三怪。直程归家。   未到门前,先遇老家人梁任,于途中问及家中如何?老家人见问,叹声曰:“相公,汝是闭门养虎,虎大伤人。书僮梁安,一自相公去后,数天与小姐在花园凉亭之下白日行奸,不顾廉耻。被老奴冲散,二人怀恨,小姐将老奴拘逐而出。但吾想在梁门两代,年登七十五,老主人在日,力托相公于老奴,故不敢一时别去,待等相公回家禀明,任从主意分断方可,行也未迟。但这奴才行为不轨,正在提防。”   琼玉听了大怒,恨不大步归家。一进堂中,奴仆迎接,带过马匹,登时唤梁安大骂:“好畜生!我为保师娘一出门,尔作下这段美事,污淫小姐么?本该打死,但家丑不可外传,有玷辱家规。此系汝衣裳物件。一概收入去,发回汝身契,另赠银二百两,永不再用,生死不追。”   梁安曰:“相公休听外人谗言,使吾主仆生疑!乞相公追责唆谮之人。”   琼玉发怒,大喝:“奴才,还敢刁言!如迟不走,打断狗腿!”   这奸恶奴忿恨,只得收拾自己东西而去。琼玉怒气未消,进得内堂,小姐一见,称哥哥回归。琼玉怒目大喝曰:“小贱人,做得好事,光壮门风!汝向岁卖身在吾梁门为婢,先人在世,见汝生得灵慧些,收汝为养女。自父母双亡,我何曾薄待于汝?今不料贪淫,败坏门风,今留汝不着,交回身契,赏银二百,生死不追,令媒人送回母家。”不知琼玉何日回山,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奸狠仆负恩陷主 侠烈汉赴险驰驹   诗曰:   养恶虎狼是祸根,负恩出首害东人。   幸逢侠烈高情汉,赴险坚心不顾身。   当日,梁琼玉打发出奸汉淫妹。逐出之时,淫妹娇羞惭愧,含泪别回母家不表。   单说奸恶奴忿忿然出了梁门,想得一毒计谋,以泄被逐之恨。即往柳知府衙出首,害之不难。故大着胆子入衙,将鸣冤鼓乱击。柳知府登堂,询问方知,保刘芳妻逃出之梁琼玉回归。他仆人又出首,道交结二龙山贼寇,一党大逆。闻知讯后,即刻通传武员参将,点起营兵三百名,各执刀枪火炮来到梁家围住,开刀杀人。只有老奴扒墙走脱去。可怜五六十家奴逢者杀死。   只是琼玉睡熟被拿,一擦目醒来。只见堂中满地尸骸,吓得心惊胆震,复怒目见许多官兵刀斧交加,官府文武俱在,即曰:“公祖大老爷,童生向日外游习学,昨天方回,是一家清白良民,并不犯国法,缘何带兵将我家下杀死多人性命?又拿童生是何解?”   文武员大骂曰:“小逆贼,尔还言不犯国法?尔保逆贼刘芳之妻私奔,男女奸情罪还轻小?身入二龙山,贼党前者打劫了高丽进朝宝马,杀死番人无数,有辱天朝之威。今伪作游学归家,欲做内应,引兵入城,思夺本省城池。大逆行为,罪当万死,今事已败露,还敢刁词不供认?”   梁琼玉应曰:“公祖大老爷,此事有何见证?谁人出首?可带来对质否?”知府曰:“倘别人嫁祸者,本府定然不准。今是汝家使唤书僮到衙出首,有凭有据之言,况现有番邦宝马是赃证之物,难道是假?”即命带上书僮来对质。   奸奴才一见琼玉曰:“相公,非小人忘恩质证,来出首于汝,但本土一大省生灵数百万人命,是非关小故。汝果然在二龙山回来,又言马是山中狼虎凶恶亲手喂料之,犹恐性烈伤人,是汝自言来的,故小童方知汝在二龙山入伙为王也。今还不供认乎?”   琼玉大喝曰:“好忘恩负义禽兽!尔自小卖身为奴,吾不将汝作贱,不待薄汝,今我为救师家眷逃出,汝在家反将吾妹调戏,误她终身。彼虽不是吾母亲生,但恩爱已久,待之一体,与汝有主仆名分。本当打责汝一番,因家丑不可外传,自招不幸,又恩怜于汝,发回身契,赏银二百两,待汝回家,做些小经纪。今日不料汝恩将仇报,妄捏祸端,骗怒文武多官杀死数十无辜之命,真可恨也!”飞脚踢去,已将奸奴打死,倒于地中。   文武官大怒曰:“将出首证人打死了。”即喝令尽情抄家。一面将家人尸首收拾出庄屋宇,所有金银一应归官,押回衙中,将琼玉收监。差副将韩忠带本章申详上宪,以待拜本上京,将宝马进呈为据。但此马纯熟人性,数天不食草料,不饮米汤,似癫恶嘶叫狼嗥,不表。   再说梁任老仆人在梁家跳墙逃走出,一路乞食,借问道途,不分昼夜,数天方寻到二龙山。有众喽罗见他是老人,不喝骂,查问曰:“汝是哪里来的,敢来探我山寨?还不速退。”老奴曰:“吾乃梁琼玉老家人,有紧急事要见大王。”喽罗闻他是梁家老仆人,急进大寨内禀知。两弟兄急传引入。   梁任一见下礼,将主人一回归,被捉收监一一禀明。弟兄两人烦恼,即刻要点齐兵杀入苏州府城,将狗官人人断送了,方救得三弟回山。梁任曰:“不可!此山到苏州城有六七天。倘我兵一动,各府州县众官将城紧闭守定,先将我少主一刀两段杀却必矣!况一路关津卡口岂无兵将与我们对敌?请二位三思。”弟兄一闻暂止。   是日,传知后寨。颜氏一闻,即大惊哀泣。白、高两位妻等相慰劝解。   又过一宵。   白、高弟兄扮作青衣,又令四头目每人暗带五十名兵扮作青衣,分投入苏州府四城门。又令四人混入城内,见机接应救脱琼玉。不表。   却说高角、云龙弟兄扮一客商到苏州府城。只见城门壁上张挂赏格示谕,为总兵大人所得回琼玉番马,数天不食料,狂嘶利叫不绝,逢人近身即被踢咬伤,是匹颠狂狼马。只为外邦进贡皇上之物,今既得之,一来质证梁琼玉通山寇无疑,二来乃进贡宝马,不敢失去。城门下榜文赏格,招医马师之人。   倘医效此马,谢赏白金五百两。   当日,白云龙见了,一心思量:“送琼玉宝马,除了琼玉及自己两人是服熟的,原是一宝驹上畜,好脚力。不免伪扮为疗马之人进总兵内衙,见机或劫盗或合囚犯暗取,救脱琼玉出监牢有机会了。”又有高角曰:“哥哥,须当细思。我想苏州府内外各关查察盘诘甚密,倘弄不成,泄出机关,被他关闭城门,又是寡不敌众,欲逃出,难矣!且促三弟诛杀耳!”   白云龙一想曰:“二弟,今进总兵府,若非乘此机会,别的计谋断不能行也。吾自有主意。骗得马回,人亦回了。但汝于四城如此如此,与四头目于中取此事。贤弟可往劫盗或是通反,愚兄劫骗马鞭,定救出三弟方安也。即祸及于己,计及不得的,方见手足之情。”   高角允从之,分手各去。高角往牢中打听。   当时,云龙装上药饵,又于城壁首将医马榜文揭下。有看守榜兵丁诘问曰:“何人也?”白云龙回答:“善能疗狂马,故某领医,求为通报。”兵丁闻知,即禀报帅府,总兵准允医生进见下礼。自言:“在西川成都同为牧马总领,善医马,今因父病回归故省中里,今见大人出示,故来领医。”总兵信托之,命人将云龙引往马厩,将马一观,复回大堂上,禀知赵大人言:“此是匹狼恶之驹,不受拘束,要双铁鞭一对手提之,力相降服。打它一刻,以马药草料喂马,自善服焉!”   总兵点头曰:“怪不得梁琼玉用此双鞭。本部拿来觉得沉重,却不知正因此狼驹不服。”白云龙曰:“大人,既有鞭,便允小医一用,数鞭降之,再用些药料与食,自然狼性转纯良。”   当时,总兵允准。命人取出双鞭,待云龙好料理此马。   云龙即时暗喜,放下药箱一个于案上,骗得双鞭在手,一路随兵役来至马厩。对兵丁言曰:“待某持鞭骑上降服,与你们一观。”众兵皆曰:“可!”   云龙喜欣欣一骑上宝驹,连打三鞭,迅跑纵缰而逃出帅府,顷刻去了。   众兵只道此人跑出较场,驰转一番即回,不料,一去两个时刻不回。分头追他去了较场,人影不见了,方知不妙,急来报知总兵大人言:“医马之人是拐骗之徒,来至马厩,持双鞭骑马急去不回,特来禀知。”总兵听了,大惊恼怒。带兵分路追赶,不知往哪里去?找寻不得,一心烦恼,不表。   再说高角扮着商人来至知府衙中,带银子往探监,一入狱门,禁子即来诘问,高角言与琼玉中亲,前来探问,又有茶金二十两相送禁子用度。禁子喜曰:“有此大手,送二十两之资。”即刻大开狱门引入。   见琼玉言:“奉母命特来看表弟一面,不须烦恼,吉人自有天佑”云云,琼玉见高角此言是瞒这禁子之话,一心会意,答应之。言谈一番,高角又对禁子曰:“表亲到监中,并无打点使用,亏缺了!今某有白银五十两送上,烦兄代为分派使用,以表一团和气,勿凌欺吾表兄。足见高情,某日后还有谢劳相送。”   禁子倍喜,拜领而去,待二人多谈。一路想来:“此人挥金如土,且生来相貌不凡,精铮烈汉,不是善良之人,待我窃听之。”只闻那人曰:“三弟,今吾弟兄假作不知,探狱为名观过虚实,然后起兵来救汝。先得报知,不日再来劫狱了。禁子闻言大惊。不知泄漏得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劫法场琼玉脱网 匡朝政九龄辱奸   诗曰:   国进贤良为国宝,朝登奸佞是朝哀。   兴衰用舍机关转,天命无常德可栽。   再说禁子窃听高角要反监打劫之言,惊吓不小,只得回步呼曰:“大王不可劫狱,某自有妙谋,待慢慢调停。”高角一见禁子回步言此,亦一骇,诚恐他泄漏了,即拔出腰刀要杀之。   禁子曰:“大王休得动手!吾非泄漏汝计谋,然不可劫狱,只恐难杀出城门,且又累及于某也。汝虽有兵来接应,但是有限的,不过一二千,怎对敌得一省郡之众数十万人,若一经关闭城门,插翅也难飞,是寡不敌众。如此,不若劫法场为上策。某闻知府与各文武员酌议,要请皇令于本月十八日押杀梁琼玉,然后申详拜本。汝若在法场劫之,是在城外,易于动手后杀出城去。某原是一身,并无父母妻儿,又见令亲梁琼玉平日是善良少年,曾记前两载饥馑之年,多出粮米济活人不少,故一心感惜之。无辜受此毒害,是出于救拔之心,非妄哄于汝的。”   高角闻言,喜曰:“如此足见禁子兄用情义侠也。如今你我同心,只不可少泄一人得知。吾今去了。”禁子允诺。高角又对琼玉曰:“且待十八日期,吾与白兄长同伏兵丁,预先来法场等候。”琼玉允从,言:“二位哥哥,只要小心。”   高角此日出狱去讫,寻觅着云龙,又喜得回鞭、马,暗埋于附近荒郊山野。又料集齐四城头目管的喽罗,每队五十人,各扮商贾、僧道、乞丐不等,共二百余人。候至十八日期,天初明亮,一同分往北城外法场地远远埋伏,商民僧道不等四边游逻等候。   是日,总兵奉请皇令,押出琼玉于法场。继后千总官员数名、兵丁数百人排开。云龙弟兄眼一瞧,二百喽罗一齐杀入。云龙跳入先将琼玉用刀割去绑索,递过双鞭。押犯刀斧手大喝:“可恼!敢救犯人!”双刀砍去。云龙大刀挥去,人头落地,一连杀死十余兵。高角长枪抢入,总兵大惊,提斧来迎敌。法场大乱喧哗。   琼玉左手挡总兵大斧,右手提鞭飞中总兵手腕,大喊痛声,倒于地下,复一鞭,已是头裂不语了。及参将千总上前,又被高角长枪所伤,众兵慌乱。   云龙引兵大杀一阵,死者二三百,纷纷走散。单有衙役早将柳知府背回逃走。   琼玉等不敢久战,一同杀出北城而去,奔走回山。   有各文武员未到法场者,闻报皆惊,闭城不及,被贼人先已走脱。计点场中伤去兵丁三百十一人,总兵被杀,游击将军重伤、千总被打坏。知府只得据实详移文书,上达节度使,以待修本进朝。不表。   再说琼玉弟兄三人带兵日夜急走,抄小径回山,防着官兵追逐。此日,到了二龙山,梁任见少主得脱回山,不胜喜悦。琼玉三人下坐,即命老奴进内安慰师娘。颜氏方知行险劫法场救出的,愁怀放下。   当日,琼玉拜谢两兄长高义,入险地搭救方得性命。白、高曰:“手足之间,患难共之。三弟患此杀身之祸,岂有坐视不救之理?”是日,不免排上酒筵,三人共叙,畅饮开怀。又谈论劫法场伤了官员并军兵数百,只预备朝廷发兵来征剿,打点早定计谋以得进退。且住表二龙山弟兄商议。   再说朝中,唐明皇接位之初,录用贤臣,政治可观,百姓富庶;灭武韦二党、中兴复唐,亦算令主,及至开元二十五年之末,贤臣宋璟辞官致仕,归于东都。张九龄仍居相位,李林甫进吏部天官。按史,九龄乃广东省韶州府曲江县人。李林甫乃唐之宗室,但为人外庄柔顺而内心险狡凶狠,勾结宦官内侍妃嫔以察帝意,以为耳目。故所奏言多合帝心,是其得宠之由也。至明皇末年,又出东胡安禄山,于朝宠命倍隆。至于结拜贵妃杨太真为母,蒸淫于内宫而帝不醒悟,实乃万年为羞之君,为辱之后也。原来,安禄山是个武胡人,臂力英勇,常随山海关张节度使征契丹,先失机,后将功赎罪得免于军中正法,使进封安禄山为平卢节度使重职。一天承召入觐,为明皇倍宠。   他厚交李林甫、裴宽二奸,他们便奏举安禄山可大用于帝,故后封赠东平郡王之爵,兼统三大郡,兵势强大,安得不酿成反叛夺位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