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 - 第 6 页/共 49 页

话说九圣仙姑赛姐己李彩秋,摆刀要杀这菊文龙。菊文龙闭目等死,只觉脖项之上轻轻用刀拍了一下,说:“冤家!你到能不要命,我可舍不得你呀!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说是奴家那样配不上你?你是金童,我是玉女,你这年纪,我这岁数,有何不可?咱二人郎才女貌。”小侠说:“是你那白说!自古至今夫妇之道,男女遵父母之命,没有二人对说之礼,你这脸也太厚了。这虽不是私奔,与桑间濮上何异?”李彩秋听了嘿嘿一笑,说:“噢!难得,说你还是道学先生呢!我父已丧,我兄长不是好人,我一个闺中弱女也不能管兄长之事。我自主婚姻之事,也是无法。你要不从我,连你的朋友都不能活,连你一死,岂不教你父母受无子孤单之苦?你要依从奴家,虽是未禀父母,私自定亲,不死侍奉父母是孝子,救朋友是大义,超然落个孝义两全之人。”小侠心中一转,本不想活,今听这一句话,自己心中一动:莫若我诈许他,已全生命,得便我就走。自己想罢,说:“姑娘这句良言,我已悔悟过来。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一时懵懂。”那李彩秋一听,说:“好哇!奴家看郎君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把绳解开,你可别跑。”小剑客说:“我的朋友都未放,我宝剑在你手中,就是小姐放我走,我也不走。” 李彩秋亲自解开绳儿,说:“噢!这绳扣儿真紧,这狠丫头,连一点可怜之心都没有。”解开,把小侠搀扶起来,叫使女进来摆酒:“给新公子爷叩头,奴家有赏。”两个使女都叩头,臊得小剑客脸通红。少时把床桌儿放好,摆上八样果子,又摆上几样鸡鸭肉等类,暖了一壶绍酒,两只酒杯,两双象著。那小侠在东边床沿坐着,李氏慢慢用手一推,说:“我的爷!你往里去,奴家与你并肩而坐,今日吃个成双杯。”说着坐在小侠膝前,斟了一杯酒,递给小侠。自己斟了一杯,两人先饮了三杯。那菊文龙想着要走,二目留神:宝剑在地下八仙桌儿放着。又舍不了这口宝剑,二目不住往那边看。李氏彩秋微微一笑,说:“你发怔,心中想什么呢?两只眼直瞧着那宝剑,你想要盗剑逃去,你如何能走的了?”两句话说得小侠低下头不语。李彩秋一拉小侠的手,说:“你别想走!咱们同在一处吃酒,少时安眠睡觉,你的朋友一个也不能死,明日就叫他等作媒人,奴家与你归家拜见公婆!”小侠客一听,心中说:他心思还不少呢!我如何敢作此事?我父家教甚严,这便如何是好?皱着眉想主意,总想要逃走。那李彩秋是真怜爱菊文龙,见他低头不语,连忙问说:“你又怎么啦,快快说!喝酒呀!你愁的什么?可告诉我,说罢!今日之事你还有畅快之处,奴家给你斟三杯,咱们猜拳行个酒令,喝的就高兴啦!”菊文龙亦无可奈何,走又一时不便。就在这里想:要把女子灌醉,我好走哇。想罢,说:“咱两人猜拳。”李彩秋一伸手三元,小剑客说两好,二人正喝的高兴之际,天有二鼓之半,只听窗外一声说:“十全福寿。”彩秋拉刀出去。菊文龙一听,吓的惊魂千里,远听着是他父亲声音。 书中交代,外边来者这位正是老义士菊天华。只因陪着杨明、柳瑞吃酒叙话,等候多时不见外甥、儿子回来,心中不安,恐有意外之变,自己告便出来,带刀直到三杰村李家寨之中,各处留神细看,并不见什么动作。看见前面大厅之内灯火未灭,听见东里间之内有哼-之声,到屋中一看,捆着五个贼人。方才叫唤家人来解他等,只喊的声哑舌干,亦无一人答应。正自哼-之际,忽然老义士进来一问,方知是李氏三杰与孙伯龙兄弟二人,老义士把口给他等塞上,又到各院偷听。来到这院中,方才听屋中有男女二人吃酒行令猜拳。到窗前一看,是一女子生的妖媚迷人,与自己儿子在一处吃酒。老义士故意惊动他,说“十全福寿”。李彩秋出来一看没人,房中灯光忽灭,连忙到屋中一看,那心上之人踪影不见,不知菊文龙那里去了?连忙到各处一找,只见那北边有一条黑影。李彩秋寻踪找去。 菊文龙听见外边是他父亲声音,又见李彩秋出去,自己又惊又怕,连忙抓剑在手,启后窗户出去,一直往北跳出墙外,恐怕有人追来。又一回头,只见那边李彩秋追来,慌忙往前紧走,约有二里之遥,见有一所院落甚大,里边楼阁房屋无数。跳进墙去,原来是一座花园,北边是三间楼,上边是灯光隐隐。连忙蹿上楼去,一看上有一牌匾,写着三个字是“翠云楼”,房中灯光照耀,并无一人。进外间一看,只见正面条案上摆着几样盆景、果盘鱼肉,头前八仙桌两旁,各有椅子一把;墙上挂一轴挑山,画的“杏林春宴图”,画的真好,两边有对联一副,上联写的是: 有书真富贵; 无事小神仙。 东里间是顺前檐床,床上围屏床帐卧被全有,地下箱柜俱全。方要坐下,只听外间屋内有人说话:“咱们快收拾干净,姑娘来了!”小剑客一听,吓了一跳,自己钻入床下躲避。由外边进来两个使女,又听楼梯响,一个仆妇搀进一个女子。小侠偷睛细看,那女子头上戴满珠翠,脸似出水荷花,微搽脂粉香,蛾眉杏眼,唇红齿白、一身淡青色裙衫衬袄,足下蓝缎弓鞋,尖生生有二寸七八,生的娇媚无比,坐在地下椅儿上。说:“噢!我自前院到此上楼,还觉着累那!”正遇使女由下边烹茶上来,只见由那边来了一位姑娘,手中擎一口利刃。使女小红说:“你那里进来的呀?”李彩秋闻听,说:“我方才越墙而过,追下一个男子来。我一影一晃,见他上北边那座楼。”小红说:“不曾,那是我们小姐的绣楼,外人如何敢进去呢?”李彩秋说:“我到楼上见见你家小姐。我是三杰村李家寨的李彩秋,你告诉你家小姐罢。”那使女听了,答应上楼去,见那女子一说。这位小姐一皱眉,说:“与我快请回,我歇了觉,不能迎接。”使女站在楼上,照着这话一说。李彩秋亦不敢自己上来。 书中交代,此地名许家庄。这院中主人名叫许天寿,是一位武举人,父母双亡,练的一身好工夫,娶妻何氏。有一个胞妹,是练就长拳短打,一口单刀,会打链子锤、毒药袖箭,还有几样能为,名叫许翠云。今日是由前院吃饭回来,一听李彩秋之名就有气。他兄妹常说这李氏三杰为人不端,无奈与这一方街邻倒没有大不好之处,要是欺压乡里,许天寿早把他除治了。李彩秋在楼下听了那使女之言,半疑半信,自己又到各处寻找之际,忽见对面来了一人,正是此处主人许天寿。生的白四方脸,环眉虎眼,仪表不俗,年有三旬。一见李彩秋,说:“你这女子,手执单刀,夤夜到我家中何事?”李彩秋脸一红,说:“追一个奸细来,眼瞧上北边楼,要去找,令妹不容。非有别意,恐奸细伤损府上家丁,我们得罪邻右。”许天寿为人性直,一听这番话,说:“多谢!来,你跟我到翠云楼上,谅此时妹妹未睡。”二人来到楼门外,说:“妹妹,这李家姑娘说,追下奸细,眼看进这楼上来,恐有不测。吾一听亦不放心。”里边翠云小姐听见见长的声音,说:“兄长请进来!我方才从我嫂嫂那屋中回,并未见什么,何妨叫使女等点上灯,到西屋中照照。”许天寿、李彩秋进来到外间,李彩秋说:“小姐别怪!我怕是那奸细伤人,多有不测。因我与他交手,好大武艺,我方用囊沙迷魂袋捉他,他往这里跑来,我紧紧追赶。”使女等在西里间都照到了,并没一人。李彩秋进了东里间,说:“拿个蜡灯来照照看这床底下。”小剑客吓的魂飞魄散。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4回 巧姻缘侠士订烈女 救三雄绝处复逢生 话说李彩秋不舍小侠,叫丫鬟掌灯,望床底下照照。许翠云把脸一沉,说:“我屋早已照到,不必你分心,请罢!”李彩秋无话可答,自己到了外边,羞怯怯的去了。许天寿方要下楼,听见后东里间有人说话,说:“许兄别走!”一掀床围出来一人,把许翠云吓了一怔,见一位武生公子手执宝剑在外间。许天寿一看,认识是隐贤村的小剑客菊文龙,不由己气往上升说:“你是何等人,敢夜人我妹妹绣房之内!”菊文龙说:“我也是被事所缠,一言难尽!兄台宽容我把话说完,如情礼不通,请兄台处治,我绝不敢还手。”许天寿平日最敬重小侠,为人正大,并无一点错处;行事说话,都按规矩。今听这话,连忙请小侠到前边书房之内坐下。小剑客菊文龙把奉父命亲身到三杰村捉贼之事说了一番;连“被捉、那李彩秋提亲不允,二人吃酒,打算灌醉他,我自己救了朋友走,不想我父亲来,吓得我逃至那楼,并无一人,要有人或令妹小姐在楼上,我天胆也不敢;我正在那屋中躲避,忽然小姐来了,我也无地可藏,暂躲在床下,今见兄台,前来请罪”之事说了。 正说之际,丫鬟走到,说:“主人可不好!我家小姐把我等支下楼去上吊,被李氏奶奶救下来,还是哭着要死。快去劝劝去罢。”许天寿说:“你等去到里院,叫你主母去劝劝。”小剑客心中不安,急的满面通红。那许天寿说:“贤弟你不必着急,此事阴差阳错、无奈传在外人耳目,甚不好听,我妹妹也不能再找人家。今日之事,你留下定礼作聘。”小剑客说:“见台见爱,可容我禀明父母,必遣媒人过来。我今日先到那三杰村中看看我的朋友。”许天寿说:“我同你去。”二人各带兵刃,出了书房之内,往三杰村而来。 书中交代,老义士菊天华惊走小剑客,亦不能与这女子动手,到各处正找满金龙等。前边早有家人把孙伯龙、孙伯雄、李滚兄弟三人解开,各人找了一宗兵刃,到各院寻找。找到他妹妹院中,见北房灯光已灭,并无动静,只见西房-扇虚掩。推门一看,此时满金龙三人全缓过来了,说:“真晦气丧气!叫一个女子囊沙袋捉住,真真愧死恨死!”赵斌说:“那女子把菊文龙带往那里去了?”正说着,只见李滚五人手执鬼头刀,一把推开门,说:“你四人好大胆。噢!这里是三个,那个会点血的许是跑了,杀他三人!”方要动手,由外边来了两个人,正是杨明、柳瑞。二人吃完饭,一问家人,老庄主原来往三杰村去了。杨明一想:我等的事,人家父子甥舅全去了。一拉刀叫柳瑞,问家人这三杰村的去路。都问明白了,二人飞身往西,约有四五里之遥,远远望见三杰村就在眼前。二人至临近蹿入院中,到各处探听,不见菊家父子,心中诧异,忽见那院中有五个人各执单刀一把。杨明跳下来说:“咧!贼人休要逞强,我杨明来也!”孙伯龙一转身,抡刀就剁,孙伯雄摆刀也拢上来相助。杨明施展开刀法,力敌二人。柳瑞也过来帮助,李成敌住柳瑞。那李滚、李茂二人观看多时,连忙说:“我到里边去,先杀这三个人。”方一转身,一看屋中地下三人绳扣已开,那小侠同着一个白脸方面男子在那里站定。李滚一晃,吓了一跳,方要逃走,小侠一摆剑就蹿过去,说:“贼人别走!吾来捉你。”许天寿亦摆刀向前,与李茂动手,杨明敌住孙伯龙兄弟二人。小侠把李滚刀给削了,用手一点,把李滚点在就地;李茂被许天寿把刀碰开,复一腿踢倒在地捆上;杨明剁倒孙伯龙,没容他起来就捆上了;孙伯雄、李成皆受小剑客点血法点倒。老义上赶到,小侠说:“爷爷体要生气,孩儿我有下情。”把上项之事从头至尾又述说了一番。众人说:“快走,那女子要回来,我等可不得了了。”许天寿请老义士同杨明等到他家中。众人把五个贼人抗起来,由前门出去,并无一人拦阻。书中交代,那李彩秋由许家楼出来正往回走,忽见东北有一条人影儿,他疑是小侠,追下去故未能回来;那囊沙袋利害,无人敢挡。 杨明等到了许家,把五个贼人放在廊檐之下,有家人看守。到书房之中,许天寿叫家人献茶来,然后叫杨明到东屋之中,把上项事说了,求杨爷为媒,杨明应允、复又请老义士菊天华议论了一番老英雄一想前情,亦无可如何,应允择日下定礼。许天寿认了亲家翁,小剑客拜了内兄,大家摆酒,直吃到东方发晓。天色大亮,叫家人套上一辆车,杨明等四人齐对菊家父子行礼:“救命之恩,容日再报,还有相求之处呢!”菊文龙说。“不必谢!尽在不言中。”杨明复谢了许天寿众人,谦让多时,各自分手。杨明等押解车辆,回到玉山县衙门。张成、张永二头役,昨日回来的,问杨明:“可捉到刘香妙吗?”杨明复说前情,把五个贼人拉下来,叫许家的家人赶车回去。临行,杨明赏了车夫等四两银子,把五名贼人暂寄班房之中。那张成往里一回话,叶开甲老爷立刻升堂说:“把杨明带上去。”问明来历,带李滚上来。老爷一看,就知不是好人,五官凶恶,即问道:“你叫李滚,在我这东门外落凤池,杀死周公子,抢去广寒仙女邓素秋;在吾这里盗印,假扮神仙,到杨明家中栽赃。你说实话,免的三推六问。”那李滚说:“我是三杰村的人,平日安分度日。只因交了这两个朋友,叫刘凤、刘焕,他二人是绿林之人。这一天来了一个老道叫吴道兴,约我同刘家兄弟助拳打架。我也不知细情,跟他去了,救了一个刘香妙,捉住两个仇人。正要审问,不料杨明勾人去了,把我等捉住。老爷所问的事,我一概不知。”问那四人,亦是这样口供。上了夹棍,亦是如此。老爷退堂。 杨明等下来住在镖局之内,吃着晚饭说:“赵柳二位老弟歇息,我同杨顺到县衙内,暗暗保护知县与这几个差事。”柳瑞、赵斌说:“我等亦去,焉有兄长劳苦,我等偷安!”杨明说:“明日你二人去,咱们分开,都歇的过乏来。”二人点头。杨明、杨顺换上衣服,各带利刃,方出镖局。天交二更时,二人上房如履平地,到县衙之内,正往各处观望,忽见一条黑影。知县正在书房,想这几个贼。供狡猾,心中甚是不安,忽听后窗“吧”的一声,说:“赃官,这五个人乃是安善良民、守分百姓,你要百般凌虐,吾明日取你首级。”叶县主大吃一惊,说:“你是什么人?”杨明此时赶到,连外边巡丁衙役快手都来了。杨明说:“县太爷请放宽心,我杨明、杨顺来也!”往后房一找,影迹皆无。乱了有两个时辰,不见动静。叶知县叫杨明问:“这是那来的贼人?”杨明说:“这定是刘香妙这个贼人,须要善为防守才是。我明日派两个人在老爷这里守夜,我叫杨顺去请济公。此时活佛罗汉在天竺山净慈寺。西湖有一座三教寺,是他老人家自己之庙。”叶知县亦耳闻有一位济公,点头答应。那杨明二人回至镖局之中,叫杨顺带上盘川起身,写了一封详细的书信,嘱咐在路上千万别耽延,越快越好。杨顺答应,到狱内与众兄弟告辞。雷鸣、陈亮、陆角等同说:“只要济公一来,就好办了,你快去罢!” 杨顺起身走了几日。这一日错过栈道,天色已晚,正要寻个住处,忽见前边灯光闪耀,原来是一座山庄。西头路北有一个黑漆大门,上挂着一个大灯笼,大门尚未关。杨顺说:“这山野之家亦这样讲究?”站在门口问:“里边有人吗?”无人答应。杨顺说:“门房之中人睡熟了罢,我去看看。”方要进大门,只见从里边出来一位老管家,年有六十已外,穿青衣服,白净面皮,一部银髯,来到这里,正要关大门,忽见一人站在那里。杨顺说:“老人家,我是远方来的,错过栈道,要在这里借宿一夜,明日早行。”那老人听了,仔细一看,说:“你是广信府玉山县的人那,你叫杨顺。来,跟我来!”杨顺一进这院中,正是: 平空撒下天罗网,从今勾出是非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025回 请济公杨顺遇怪 施妙法妖术惊人 话说千里腿杨顺正要投宿,只见那老管家瞧了他几眼,问:“杨顺,你是玉山县的人,在如意村住家,你父母都不在了,你跟你族兄杨明度日。你这是从家中来,我正是盼想你那!”杨顺说:“老管家,你怎么知道我的详细?”那老人说:“我自你幼小之时长抱你玩耍。这里是你至亲,我先回禀一声去。”杨顺一想:我这里没有亲戚家,我父母在,亦没有提过。这件事奇异得很!正自狐疑,只见老管家说:“叫你急速进来,来到这里你还作客?我家员外一听你来,欢喜得手舞足蹈,快跟进去!”杨顺说:“不要认错了人那?”跟着往里走,心中甚是不安。方一进二门,只见那正北房是五间,前廊挂着四只纱灯,院中有两个风灯,东西配房中已是灯光照耀。那老人带到上房,启帘而人。杨顺见东边椅子上坐定一位员外,年有六十已外,头戴四楞逍遥巾,身披宝蓝色大氅,面如三秋古月,颏下一部银髯。一见杨顺进来,说:“杨顺你认的我吗?”杨顺看看,发怔说:“我可不敢冒认,你老人家是那个?指示明白,也好称呼。”老丈说:“我是你舅父吴杰,你是我外甥杨顺。”杨顺一听,吃了一惊,说:“不错!我父母在日常提你老人家,说你老人家连家眷都在九江遇风,死在大江之中,我母亲还招魂遥祭。怎么今日在这里呢?”吴杰说:“我在广西贸易,有我同姓之人死在九江湖口。我听人传说,连我的朋友都有说我的。迁移在这里已有八九年,僻乡之地也不好通信,我正要派人到你家中探问你的下落。前二年有一位江西江山县人说,你在杨明镖局之中。”杨顺听了,方过来叩头,说:“老人家别怪我!” 那员外叫杨顺坐在西边椅上,问:“从那里来,是有什么事?”杨顺把请济公之事从头说明。家人献过茶来。那员外说:“我夫妇无子,就是一个女儿,我要给你为妻。早年与你父母都说过,无非没下定礼,似乎不妥,今你来了好办。在我这里多住几日,我带你到后边见过你舅母。”杨顺随着来到后边,是北房,东西各有配房。到上房之中一看,屋中甚是洁净,墙上挂着一轴“八仙醉酒图”;两边有对联一付,写的是: 夜饮客吞杯底月; 春游人醉水中天。 条案上珠玑辉煌,头前八仙桌儿上有文房四宝;两旁椅子,叫杨顺坐下。员外说:“安人,我外甥杨顺来了。”只见从屋中出来了一位老太太,慈眉善目。杨顺叩头问好,使女送过茶来,员外分付摆酒。使女把桌儿移在当中,盖上圆桌面,整理杯盘。只见从外边有两个使女搀扶着一位姑娘,年有十七八岁,光梳汕头,戴满头珠翠,淡搽脂粉,轻扫蛾眉,水凌凌杏眼含情,香腮带俏;穿一身银红色衣服,足下金莲二寸有余,尖生生站立不定,娇媚无比,香风扑面,来到屋中一看杨顺说:“奴家方听使女来报,说表兄来了!”照定杨顺深深万福,杨顺答礼相还,坐在那老太太肩下,拿起酒来吃了几杯。那吴员外问杨顺家中之事。杨顺说:“我父母早丧,我孤身一人在我族兄杨明镖局之中。我久好武,并未安家。”员外说:“你这表妹今年十八岁,读书识字,我早有心给你为妻,亲上加亲,有何不可。”杨顺低头不语。那女子并不躲避,谈笑自若,频频以目视杨顺,大有相亲相爱之意。推杯换盏,直吃到月上花梢方罢。 天已三鼓之半,把杨顺送在西配房安歇。杨顺到西房中一看,明窗净几,一明两暗。南里间靠前檐是床,床上有卧具,两使女给放开,地下八仙桌上有蜡灯。自己酒已过量,心中知晓,要那两个使女出去,自己安眠。两个使女都生的俊美无比,瞧着杨顺直乐。杨顺说:“你们快去,不要闹了。”那大年纪使女十六七岁,说:“我主人怕你醉了闹酒,没人伺候。我叫怜香,我是伺候我们姑娘的,今派来伺候大爷,早晚我姑娘过门,也是我陪嫁到你家,也算个二房姨奶奶。”说着话,搭讪着站在杨顺肩下,伸手拉杨顺手,说:“我给你宽衣解带。”杨顺一想这丫头真太不知耻了!说:“你快去,叫员外知道,大大不好!我不用人伺候。”怜香一转身同那个使女出去了。杨顺方要睡,只见帘儿一启,由外边进来是他表妹吴玉卿姑娘,换了一身蓝宝色衣服,并未带一名使女,进来坐在椅上。杨顺说:“贤妹尚未安歇睡?”那女子说:“我见你多吃几杯酒,恐你大醉受伤,这是奴家父亲配的千杯不醉丸,给你送一粒吃下去好安眠。”说罢,递过来似樱桃大一粒,异香扑鼻。杨顺用茶送下去,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无奈就是欲火烧心,不由自主。那玉卿姑娘见杨顺脸益发红,呆呆发怔,说:“你何必烦闷,我今特地劝你,反正你我是夫妻,又不是私约私奔。”杨顺此时情不自主,伸手一拉他表妹说:“你今夜得与我同床共枕,乐鱼水之欢。”那女子二目一转,微微一笑,似乎愿意,又不好出口说,随同杨顺解衣而眠。 睡至红日沈斜方醒,睁眼一看,不见他表妹,遗下一条雪青色汗巾。自己起来,回想方才夜间之事,自己都不在情礼之中,要叫舅舅知道,多有不便。我平素见何等女子都未尝动心,怎么昨日做出这样事来?若叫外人知道,岂不把一世英名污了。正自思想,又要走,天已日暮;明日再走罢,只见从外边进来昨日那大丫鬟怜香,一进门笑嘻嘻的说:“奴当你是个铁罗汉,原来不是。昨夜乐之不尽,我五更天要不把姑娘叫醒走了,睡至此时,叫人都在房中,你该怎么样呢?”杨顺说:“别嚷!原来你把姑娘叫走,我谢谢你罢。我今日耽误一天路程。”怜香说:“你要走,耽误了我家姑娘一世终身呢!你先别走,要择定吉期,拜了花烛再走罢。”杨顺说:“那可不行!”怜香伺候,净面吃茶已毕,吴员外请杨顺到上房说:“你行路辛苦,睡了一天,我也没惊动你。”吃茶摆酒,那老夫妻同他表妹杨顺四人一桌,在灯光之下,杨顺见玉卿姑娘杏脸生香,粉面更俏,袅袅娉娉,真有倾国倾城之貌。正吃酒,从外边管家送进一封信来。老员外站起来说:“义弟来请,我坐车去看。今日不能回来,你们吃饭不必等我。”吴杰去了。那安人犯了头痛之病,已往东里间躺着去了。玉卿瞧着杨顺一笑,拿起枣儿照杨顺脸打去,杨顺接住。又站起来坐在杨顺旁边,用那尖尖金莲直踢杨顺,拿起酒来,自己喝了半杯,剩下酒给杨顺送在口中,又拣了一块藕给杨顺吃着,从新叫怜香:“把我那桃花迷仙酒取来。”怜香去了多时,取了一瓶。先给杨顺斟了一杯,自己斟了一杯,叫怜香退去,不必伺候。杨顺喝了几杯酒,觉着心猿难定,意马难拴。那玉卿姑娘吃了一口酒,站起来送在杨顺口中,趁势坐在杨顺怀中,低言说:“咱二人快吃饭,吃完好去睡了,前去取乐。”那杨顺已入迷途,这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去,瞧着玉卿姑娘那娇媚之态迷人。直吃到三更已后,已不见员外回来,叫使女收拾了,二人携手又到西房同床而睡,两人一夜说不尽蜜语甜言。 天明玉卿去,杨顺方要睡,自己一想:我兄长遭了那样含冤之事,叫我请济公,我在这里作的都是什么事?想罢,起来穿好衣服,到院中一看,冷冷清清,不像昨日那样。信步到外边一看,大门由外边封锁,各门房没人。杨顺看是一所空宅,他蹿出墙去一看,东边是一山村,这门封锁着,里边是一所空房。正自狐疑,只见东边来了一樵夫,直看杨顺。杨顺说:“兄台!这所院落是谁家的?里边没人住吗?”那樵夫摇头说:“你别问啦,我看你一脸晦气,你快逃命罢!”杨顺连忙施礼,要问细情。那樵夫哈哈一笑,不慌不忙,从头至尾述了一番,杨顺吓的半晌不言。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6回 问细情杨顺逃生 买美妾罗赞遭报 话说那杨顺跳出空宅,一问樵夫,这个宅院是怎么情由?那樵夫说:“你是外乡人,昨日你遇见什么了?”杨顺把以上之事草草说了一番。那樵夫说:“你好大造化!这所花园是我们此地乡宦吴员外家,只因为去岁这里闹鬼,把他家一位大少爷,才十八岁叫鬼给迷死了。里边从没人敢住,我要打柴回来晚了,都绕道走,时常见里边有灯光。你快逃命!”杨顺听了,吓的颜色改变,谢了樵夫往前走,心中说:我活见鬼,定非吉兆,怎么他变化我舅舅呢?心中胡思乱想,打算早住店晚起身。走至日色将要落之时,前边一座山庄,一问这此地没店,非要走六十里,到金龙镇才有店。杨顺看那村民年有半百,方饮完牛,就是住路北三间土房,周围篱笆墙。杨顺说:“老丈贵姓?”那老人说:“我们这里是马家庄,我姓马,名善。”杨顺说:“老人家,我昨日遇见鬼了,你行个方便,我借住宿一夜,明日早行,我定然重谢。”又把自己来历述说一番。马老儿说:“看你到像个安分之人。我们家中没有闲房,我那三间房一明两暗,东间我夫妻住,西里间拴牛。”杨顺说:“我在西里间避难一宵,明日早走,老丈行个好罢!”苦苦哀求。那马老儿说:“你跟我来。”带至家中,把牛拴上,给杨顺拿出稻米饭小菜。杨顺吃了,千恩万谢的说:“今日直怕了一天。” 马老儿问他遇见之事。杨顺半吐半咽的正说着,只听外边车响,有人问话说:“方才有一个少年壮士,穿白衣服的过去吗?”马老儿出去一看,是一辆二套车,车上坐着一位大姑娘,有一位员外正站在门首问那。马老儿说:“你问那壮士姓什么?是那里人氏?”员外说:“是我外甥杨顺。我们是姑舅结亲,我把我女儿给了他,他偷跑了。”马老儿说:“在这里,方才来投宿,说昨日遇见鬼了。可姓杨,我问问是不是他。”转身到房中,见杨顺蹲在桌儿底下直摆手说:“鬼来了!就说我没在这里。”马老儿说:“你出来!我活了半百年岁,没听人说过满街上说鬼的,你是吓糊涂了。”杨顺出来求马老儿,就说没在这里。只见他舅舅带那玉卿姑娘进来说:“我女儿已然给了你,交给你我不管。我走啦!”杨顺说:“且慢!我与你算什么冤仇,你要害我?”那员外气昂昂去了。那女说:“好狠人那!你在我们家住了两夜,你作的什么事?你想走就走,说谎话,还说我们是鬼。你与我睡觉之时,也不说我是鬼。你敢败坏我的名节,你还造作谣言。我今跟着你,你往那里,奴家跟在那里!”杨顺被这女子一席话说的好不着急,说:“我去请人,带着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我知道你是鬼,鸡一叫你们就没了。今日追我至此,我也不理你!”那马老儿说:“姓杨的,这是什么事?带走罢。”杨顺无奈,另找店住。 方至日暮之时,来到一座小集镇,是桃花岭,住在乐家店内西院中。那店原是一座大客店,近来因山水涨发,车皆绕道,这半年很没有买卖,大伙计全都走了,剩下老幼无能之人。今日店中忙,前院是黄梅县知县占了公馆,有两个伙计伺候;东院公馆这边,杨顺没人来照应。二人坐在屋内有一个时辰之久,方见进来一位半百已外年纪之人,是店中掌柜的,姓乐名忠,为人精明奸猾。他一看杨顺带着一个十八九岁姑娘,就知道万不是好事。他说:“你们男女二人住在一个屋中,我们这店干系不小。”杨顺说:“他是我妹妹,有何干系?我们兄妹出门寻访亲戚,你别多管闲事,拿酒饭来,我等先吃。”要了几样菜,杨顺喝着酒,说:“你这人跟我走这一天路,我想着奇怪。再者我舅舅死了多年。”邓玉卿说:“你这时候怕起来了?怕也晚了,那日在我家书房之中,你要不留我,也不至有今日。吃着酒,你就高兴起来,抱奴家至西屋中,任你作乐,今日又说我是鬼是妖。我告诉你,奴家真是鬼是妖,你也无法治我。”杨顺说:“我到临安把济公请来,就知你是妖是怪,你也瞒不了人!” 正说话之际,听见外边车声响,一片人声喧。杨顺同那女子站西边角门一看,原来是京中罗相爷侄少爷罗赞,升任黄梅县知县。他本是大员子弟,也不懂什么叫作官,无非到外任来逛逛,也没带着家眷。今日起身太晚,住在这里是个破栈房,到这里下车,一眼看见杨顺与玉卿。那罗赞在京中养着打手镖丁,看见年轻美貌女子他就抢。今一见玉卿同杨顺在那里站定,他不由己多瞧了几眼。杨顺、玉卿二人一看那罗赞是便服文生公子装束,面皮微白,白中透润,长眉大眼。杨顺看罢,同玉卿回至屋中,二人坐下饮酒。杨顺说:“你看这个知县如何?我把你给送他,好不好?”那玉卿姑娘说:“你大口气!你把我给送他不行,我不愿意呀!”正说着话,只见乐掌柜在院中说:“杨爷,你二人可给我惹下祸啦!”杨顺吃了一惊。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7回 黄梅县罗赞造退 九龙岛杨顺迷情 话说杨顺正在屋中与那女子玉卿谈话,掌柜由外边店中进来说:“杨顺爷,你给我惹的这祸可不小!方才那老爷下车之时,看见你二人站在西院门内,他与我要定了歌妓。我说没有,他叫家丁捆上打我。这个我那里给他找去?”杨顺说:“那容易,我把我这个人卖给他罢。他给我多少银子?”掌柜说:“这话是真是假?”杨顺说:“千真万真!我这表妹跟我也是受罪,莫若叫他做两天官太太,好不好?”那乐掌柜听了,到外边合罗宅家人一说,那些家人说:“我们老爷正想着买一个美妾,要多少银子?是方才在西院门站着的那个女子吗?”店中人说:“是。”一回罗赞,喜的欢天喜地,说:“我给五百两银子。去问他去罢。”乐掌柜到西院一看,说:“才五百两银子。”杨顺说:“两吊钱就买五百两银!我也不要,给乐掌柜一百两,剩下给我表妹自己带着零用,作为陪嫁之资。”那玉卿姑娘微微一笑,说:“银子我们家中堆成山积,你狠心之人,既卖我,你拿着银子去罢!”乐掌柜到外边把家人叫来,送过银子。杨顺立给人家一纸卖字,把玉卿带至外边。 罗赞一看,真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流,真赛瑶池仙子,月里嫦娥降世。那罗赞说:“美人,我方才一睹芳容,我就爱之不尽,个日得到我手来!你我二人吃酒谈心。”玉卿一语不发,酒也不吃。那罗赞心中欲火已难熬,只得勉强吃了饭,叫家人收拾去安歇。他把床帐安好,自己到外边方便,回来把门关上,一掀床帐,只见那玉卿女子人头在一处,腿在一处,身子在一处,鲜血淋漓,吓的罗赞声音都岔了!说:“快来人!”时家人尚未睡,听见主人叫,都过来推门不开,一脚把门端开,进房中一看,只见主人躺在地上,快快搀扶起来,到外间屋中一叫店家。乐掌柜在西院中,方才杨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回到柜房之中方坐下,只听得上房中有人叫他,连忙过来说:“什么事?”那家人说:“你把卖人的叫他来。他这个人被刺客杀了,卸了头腿身子。”乐掌柜说:“卖人的走了,他管不着啦!”罗赞说:“先叫人买口棺材埋了罢。” 乐掌柜连忙到西院中。杨顺方要睡觉,只见店中掌柜的过来说:“你快走罢!那边买你的那个被人杀了,头腿身子分了八块。”杨顺说:“我不敢走,天亮再走,你去罢。”杨顺心中甚是诧异,偷着上房一看,院中抬进一口棺材,把那女子死尸鲜血淋漓的都放在里面。他看明白了,回到西院屋中,一看那玉卿女子正坐在屋中。杨顺说:“打鬼!快出去!”那女子说:“我不是鬼,我变了一个戏法,叫他知道就完了。”杨顺说:“我不信你会变戏法,变一个我瞧瞧。”那女子说:“那有何难哉!你想要什么物件,我一变就来。”杨顺说:“你变个仙桃美酒,咱二人喝酒好不好?”玉卿说:“容易的。我就变。”在墙上画了一个门,说声:“急急令敕!”用手帕一拂,取出一盘桃来,又取出一盘仙果,又取出一盘果藕与梨,又取出一坛酒来,杯箸俱全,给杨顺斟上,二人对喝。杨顺一喝,迷迷忽忽的,这酒我在那里喝过呀?暗暗呆想。玉卿女子微微一笑,杏眼含情说:“冤家!你还记得那日与奴家共饮桃花仙酒,你那一时间狂荡,把奴家抱在西屋、任你百般揉嘬。你这时间要说我是鬼,奴家有口难分。”此时杨顺复入醉梦之乡,瞧着玉卿女子千娇百媚,那一种风流娇艳,这时把害怕付之于九霄云外去了。杨顺说:“美人慢说你不是鬼,就是鬼我也不怕!”吃的高兴,二人并肩而坐,口对口的喝酒,逗的杨顺意马难拴,不知如何是好。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听见外面打更,已敲五更。罗赞分付套车出店,已然走了。这里杨顺更放心迷花乱酒,被色情所迷。那女子百般的戏耍杨顺,二人宽衣解带,复同衾枕之欢。 睡至次日正午方醒,叫店家。那乐掌柜过来一看,说:“打鬼打鬼!”杨顺说:“鬼在那里?”掌柜说:“你看这不是鬼吗?”杨顺说:“昨日是他变了一个戏法儿耍笑老罗,冤他五百两银子。你给我们预备好酒好菜,咱们吃完饭再走。”立刻乐掌柜的出去,送进酒菜来。二人吃了,天色日暮,一连住三日。杨顺心想:“我受兄长托,叫我去请济公,我在这里迷花乱酒,好无道理。”又说:“娘子,咱二人明日走到临安,我把信投了,请了济公,你我回家,择日拜堂,好叫众亲友都知道,你我也名正言顺。我说这话好不好?”那玉卿女子说:“好!” 次日起身。走至午初之时,前边有一座城池,不知是何府何县。二人进了北门,正往南走,只见对面来了两个官人,头戴青布缨翎帽,青布靠身长衫,窄腰快靴。二人正走,一看杨顺同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二十余岁。两个班头说:“二位别走啦!你们事犯了。”一抖链子把杨顺锁上了,那玉卿姑娘瞧了二人一眼。杨顺说:“我犯什么事?你只管说来。”那班头说:“你拐带人口,你还说实话呢!”那杨顺一听,说:“我拐人口?你们衙门在那里,我见你们老爷去。”随同着衙役来到黄梅县衙门,那班头往里一回话。这官方到任两天,正是罗赞,正在堂上办事,听说拐带女子一案,方分付带到公堂。罗县主一看,正是他半路之上买的那女子,已然看见他是死了。今日一见,吓得浑身立抖,体热汗流,说:“你这女鬼好大胆量!敢在我这公堂上来闹。”那玉卿女子说:“我不是鬼,你是一肚子鬼胎,你还想要我,是我不跟你。人各有主,那杨顺是我本夫,你用五百两银子拆散我夫妻!你要美貌佳人有,只要你肯求我就行;你不求我,反倚官仗势说我拐带!你这糊涂官不称职,给我先打五个嘴巴!”那知县是真听话,自己伸手打了五个嘴巴。众官人说:“这妖女子要反,捉他!”那女子照定众人一指,众人把知县拉下来,一顿拳打脚踢,连踢带踹,打得罗赞看看要死。家人出来说:“你们好大胆,竟有这么样式!”众头役明白过来,齐吓的跪下。那罗赞把家人叫过来,给上司去了一个禀帖,辞官养伤,把众役打了一顿。他卸任回家,走至半路店中,正要安息,由外边进来一个青衣女子,生的十分娇媚,说:“罗公子!我来替我姊姊陪礼。那日在公堂之上,我姊姊略施小术,把你打了,我来给你送药。”给了罗赞一粒红丸药,他吃下去觉着浑身长力,复本还原,精神百倍。一问那女子,名叫碧桃五娘子,与罗赞共入裳帐。从此跟人都去,直到八怪闹临安,金殿斗法再表。 那玉卿女子由黄梅县大堂之上用法术制了罗赞,带杨顺下堂,把锁链摘去,说:“你快闭眼!”一阵怪风,刮到一个所在,都是高峰峻岭,路北有一片宅院整齐,里边是楼台殿阁,树木森森,万卉芬芳。方到大门一看,只见门儿大开,从里边出来几个女童儿,说:“仙姑回来了!奴婢等接待来迟。”那两个大丫鬟说:“杨姑老爷,你还认识我吗?”杨顺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往那里来?”那玉卿女子说:“怜香你把我屋中收拾干净,惜玉你去烹茶。”拉着杨顺到了大门以内,只见那二道垂花门内是北大厅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中栽种奇花异草。进了北大厅穿堂而过,东西屋中幽雅沉静。那女子带路,到后是正北五间楼房,东西雁翅楼,都有天桥相通;往后是花园,东西皆有院落。二人进了北房,正面摆设金碧辉煌,甚是可观。迎面墙上挂着一轴“麻姑图”,画的神情体态最好,真有神笔之妙;两旁有对联一付,写的是: 万物静观皆白得: 四时佳兴与人同。 条案旁各样多宝搁古玩架,头前八仙桌一张,两边椅子上各有技垫。二人坐下,惜玉送过茶茗,怜香摆上点心。杨顺一看,心中诧异,说:“娘子,你我已然夫妇之道,我至今更糊涂了,你到是怎么段原故?那怜香使女是你我初会之时,在你家中之使女,怎么今日又跑到这里来呢?”那玉卿说:“你要问,我也不瞒你。我听我道来。”说出此事惊天地,道破机关泣鬼神。且看下回分解。 第028回 小禅师江岛降妖 二罗汉施法提怪 话说杨顺问那玉卿女子来历,那女子微微一笑,说:“奴家与你是月下老人之意,非人力所能。你要问,你我初会是我的点化,连那两个老人家全是我点化。我非妖非鬼,乃是上帝之女,我名九圣仙姑,因我犯天条,罚我落人间。此处乃是奴家修道之所,名为九龙岛,前后有长江之险。我自己会呼风唤雨,搬山移海,拘神遣将,五行变化。今你与我有夫妇之分,我教你炼长生不老之方,咱们永为夫妇。”杨顺说:“此地离临安有多远路程?”那九圣仙姑说:“你不必问,在此住,别事全不管。”杨顺说:“我兄长被屈之案未完,我在这里享安闲福,居心对不过我的兄长!你先送我把事办完再来如何?”那女子并不回答,说:“你有福不会享,在这里更比你家中还自在,吃喝要笑,一呼百诺。你就在镖局之中,亦不过奔波劳碌。咱们今日吃个团圆酒罢!”叫怜香快快摆酒。那使女整理杯盘,二人开怀畅饮;又叫惜玉叫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来,手拿琵琶弦子,弹唱歌舞,笙箫笛管吹起来,幽扬之音甚有趣味。杨顺乐以忘忧,被声色所迷。至晚要入罗帏之时,那九圣仙姑先给他一粒丹药,吃下去精神百倍。那女娘娇声燕语,把杨顺迷住,一连有数天。 这日杨顺到院中闲步,那女子尚然未醒。杨顺步入后园之中,见些奇花生香,异草掩映。正看之际,不知不觉到了花园角门,把门一开,望北但见山清水秀,树木成行,猿鹤相亲,獐鹿作对。正看之际,只见从茂林深处出来一个女娘,年约二十,身穿缟素,丝发梳盘龙譬,身穿淡青色女衫,周身织金边儿,素青裙儿,足下三寸金莲,穿一双青缎弓鞋;脸似桃花,长眉俊眼,生的十分俊俏,由树林之中冉冉而来。杨顺想:这山中是一块洞天福天,真有这样绝色的佳人!不住直看。那女子止步,瞧了杨顺一眼,微微一笑,说:“你瞧我比你那假表妹还好吗?你真乃色中饿鬼!”杨顺说:“那位姑娘你先别说我,你是从那里来?到我花园一叙,不知姑娘尊意如何?”那女子说:“杨顺,我不是你表妹九圣仙姑那流人物,你死在眼前,你还不知道那!我是采药从此路过,告诉你一条明路,你一秉虔心求济公救你。那九圣仙姑非鬼非妖,亦不是神仙,乃是龙江湾八怪之中人物。我虽然有几千年道行,究竟我惹不起他,我也救不了你。你若迷迷不醒,死在临头,悔之晚矣!”说完那女子扬长去了。 书中交代,此乃白狐仙。原先犯过法,迷乱周公子,被济公抗韦驮捉妖,把他捉住放了,从此知非改过,修行成了仙道。今日采药,从此路过,忽见杨顺一脸邪气,二目发直,故此说了这几句话走了。也知道九圣仙姑利害不敢惹,竟自去了。杨顺听了此言,心中恍然醒悟,说:“原来这女子乃是一个怪物,我要死在他手中,也是我自惹其祸。回想从前恩爱,至此成空;昔日风流,而今安在?”自己关上门儿,向空叩头求济公救命。跪在那里正苦苦哀求,猛听得背后怜香说:“我都听见了,你任打任罚?要任打,我告诉我家仙姑。”杨顺说:“要任罚呢?”那怜香一拉杨顺,亲了一个嘴儿。正要入港,前边一片声喧,惜玉跑来说:“姐姐快去罢,仙姑叫你,多时不见你,恼了要打你那!”怜香一瞧杨顺坐起来。惜玉瞅了他二人两眼,直笑不止,说:“你二人这里定约会很好。”那怜香说:“你放屁啦!你也是眼馋心坏,等着得便,叫杨姑爷把你收了,作个小姨奶奶就不胡说啦!”惜玉哼了一声往回走,说:“收我晚啦!我也没叫人家押着。你打算我没看见哪?”两个丫鬟到前边院中,杨顺亦跟过来。那九圣仙姑正然浓妆艳抹,熏香打扮,一见杨顺同两个使女进来,说:“你往那里去?”那杨顺说:“我叫怜香带我逛花园去了。”这一句话,全遮盖过去。那九圣仙姑说道:“我这里呼唤他不应,带你去逛还可,要不然我得重责四十板。”杨顺一想:我奉我兄长之命请济公,今被怪物所迷,走又走不了,在这里我迷于酒色,心不由主,这日限一多,我也就死于此地。正自出神,这屋中放出一股异香。只见那仙姑贴身穿着一件红杉,其红似火,异香扑鼻,杨顺亦不留心。那知道那件赤缓仙衣乃瑶池之物,他盗取下来,护二人吃酒取乐。 又过五六日,杨顺形体瘦,那日又往后花园之中,跪下祷告济公长老救命。只见角门自开,外边站立一个和尚,头上短发有二寸余长,一脸油泥,一脸酒糟刺,睁着一只眼,身穿破僧衣,短袖缺领,腰系丝绦,缀着一双草鞋,腰掖破僧帽,有里没面,有面没里,上边油泥有一个大钱厚。杨顺一看,如渴得浆,如热得凉,如旱苗得雨,如婴儿得乳。说:“济公禅师,你老人家可来了!我想你老人家如婴儿望父母。你老人家救命罢!”那和尚哈哈大笑,说:“杨顺你别先磕头,吾非是济公,乃济公大弟子悟禅是也。” 书中交代,悟样自从火烧圣教堂,意下八魔,金山寺摆魔火金光阵,后来灵空长老、紫霞真人,把那八魔一齐捉住,押在子午风雷藏魔洞,用符印封锁,把降魔杵、斩魔剑挂在洞口之上,还派梅花真人灵猿化护守洞门、看着杵剑,每到子午之时,洞中一阵雷鸣。悟禅在九松山松泉寺灵空长老那里,这日听见长老合紫霞二人谈说,有九龙潭八怪间临安,给八魔出气。悟禅甚是关心,这日告假,要到京都三教寺看师傅去。正走在这里,只见前边这所宅院妖气隐藏,忽发忽灭;又见杨顺在那里叩头,口口求济公救命,连连叩首,口中祷告。悟禅说:“好呀!我问他何事?”下来说明自己来历,又问杨顺。杨顺把上项之事说了一番。悟禅说:“我今日要看吾师,我也不必捉他,我把你救走了,先带你找吾师去。”杨顺说:“很好!我同少师傅逃命。”正说之间,听的那边说:“好杨顺,你真是面是背非!我到还没有害你之心,你今勾串那妖僧前来坏我大事!我先捉住那妖僧,再合你说话。”只见九圣仙姑手持一口宝剑,蛾眉直竖,杏眼圆睁,摆剑直剁悟禅。那悟禅微微一笑,用手一指,拉出一把戒刀,急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那仙姑说:“好孽畜!我今日把你结果。”遂用剑往地下一画,说声:“敕令!”一阵怪风显出两个天王模样,手执大刀往下就剁。悟禅说:“善哉!你这法术瞒不了我,我自有道理。”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那两个天神踪影不见。九圣仙姑把脸一沉,说:“好妖僧!你敢破我法术?你无非是飞龙山的一个小孽,我叫你知我利害!”口中念动真言,用剑一指,就地起一怪风,风过去,只见显出些狼虫虎豹、毒蛇怪蟒,张牙舞爪齐奔悟禅而来。悟禅吹一口法气,那毒蛇怪蟒全无。那妖怪伸手掏出一个瓷瓶儿来,把口儿一拨,里边放出一股阴阳气来,把悟禅罩住。且看下回分解。 第029回 济公救杨顺逃生 县主斩贼人正法 话说那九圣仙姑掏出一个瓶来,名为“混元阴阳二气瓶”,里边按先天之数、炼就阴阳二气,最利害无比。那妖女把瓶儿托在掌中,口中念动真言咒语,说声:“敕令!”由里边出来两股黑白之气,冲定悟禅去了。悟禅要想借遁光逃走,方要转身,只见那阴阳二气罩住走不了,被那二气一绕,往回一卷,越卷越小。把那杨顺吓的颜色改变,眼看着把那小禅师用阴阳气卷入瓶中,把瓶儿一盖,用手一指杨顺。杨顺跑过来跪下,说:“姑娘不必怪我,我是想要回家,一时懵懂,求那和尚带我走,不想被仙姑看见。”那九圣仙姑把杨顺拉起来,说:“我与你总算有缘。来,跟我来。”把瓶儿交给怜香拿着。杨顺也就随口说:“我看看那和尚在那里?”由怜香手中一接,怜香就递给他。杨顺把盖打开,由里一股青气飞入天边去了。玉卿女子一回头说:“你这个无用之人,怎么把妖僧放走?”怜香躲在一旁。杨顺听说悟禅走了,心中甚是喜悦,说:“娘子,瓶儿交给你罢,我实不知道一揭盖儿就会跑了。”那仙姑并未答言,把那瓶儿带起来。方同杨顺要往回走,只听后边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穷和尚。又同来一个与他长的一般不二,瞧了瞧是个凡夫俗子。 书中交代,悟禅逃出那瓶儿,正往前而走,忽见迎面济公来了。济公自帮助起灵回江西之后,他老人家在净慈寺照料照料,仍回三教寺庙中,择日悟真落发。那临安绅士把三教寺给济公收拾一新,全皆盖好。济公这日正然吃酒,忽然心中一动,想要回原籍访娘舅。正然要走,把庙中之事全交给悟真。一人出了山门之外,忽见一股妖气直透九霄。连忙按天灵一算,说:“好孽畜!你敢在那里迷人?吾去了。”也来到山坡,正遇悟禅跪倒叩头说方才之事。那济公说:“我知道,你跟我来。”自己把头一拍,闭住三光,到了妖怪花园之中。正往前走,那妖怪回头一看,说:“妖僧,你又勾了人来了。怜香把杨顺带到前边去,我来捉两个孽僧!”拉宝剑来剁济公。济公一施展法术,围着妖怪一绕。那妖怪一看,东西南北四方皆有济公长老,拿宝剑剁那边,那边就是没人。九圣仙姑大怒,说:“好妖僧别走!”伸手掏出一块混元如意五彩化光石,托在掌中,念动真言咒语,祭在空中,随风而长,随风而化,越化越大,展眼之际足有数丈高一座白石山,照定济公砸下来。济公微微一笑,说:“孽畜!你有多大能为,亦敢江边卖水、圣人门前卖字?”用手一指,那座白石山五彩金华也没有了,落在济公袖口之中,济公哈哈大笑。那妖怪见破了他的法宝,又急又气,蛾眉直竖,杏眼圆睁,伸手掏出拴妖锁祭起来,一片白光照定济公下来。济公用手一指,那拴妖锁落地,不能动转。妖怪伸手掏出混元阴阳二气瓶,托在掌中,口念真言咒语,只见里边出来两股阻阳气,直透九霄,往下一翻,把济公一卷,眼看着卷入瓶中。此瓶乃瑶池五府之宝,妖怪偷盗下来。方要转身,见北边还有一个妖僧,往前一追,说:“你等一个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