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姻缘全传 - 第 28 页/共 31 页

且说安元帅带领十万雄兵,其中总兵、参将、游击、守备千百,把总大小千余员,总归他一人掌管。途中日夜不得安闲,况且有了几岁年纪,风霜雨雪,其实劳苦。大兵由西大路而进,果然威严。但凡主帅行军,原有一定章程,不能听那将士劳攘。[你]道内中亦有马兵,亦有步卒,你想那干步卒那里走得上马军?安元帅每日命他们只行六十里,早早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喂马。   途中走了将近一月。那一日,路过延安界,原是陕西、甘肃管下,乃行军要道。有那探事的细作报子报与延安兵备道钱鸣,钱大老爷差人备下公馆、酒馔,自己带了几个随丁,拿了手本,亲至安老爷营中请安。一路上,只见:   旗幡叠叠如林布,战马层层似海潮。   前部先锋到了跟前,钱大老爷勒住了马。有万先锋问道:“前面是甚官儿?”有钱大老爷的牙役回道:“延安府兵备道钱大老爷备了公馆,迎接大将军。”万傲吩咐扎下营盘,即慌差人飞报元帅。元帅随下令,吩咐将人马扎在郊外,不许骚扰百姓,违令者斩。那些大小三军、参将、游击一声得令,各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撒粮喂马。   再言元帅只带四员护卫进城,入了公馆。钱大老爷近前,先请圣安,然后参谒元帅,口称:“卑职探知大人出师,本该远迎,奈何地方事重,未曾远接。望祈恕罪。”安国治道:“本帅有何德能,敢劳贵道如此?殊觉不安。”钱大老爷先参过了主帅,然后又与四位总兵行了宾主礼。献茶已毕,即慌吩咐摆席。“但愿诸位大人此去,扫除贼寇,马到成功。”正是:   望风倭寇皆投顺,弃甲倒戈永不前。   一统江山归圣主,万邦执此息烽烟。   酒宴已毕,安元帅告辞。钱老爷差人抬了猪羊酒食,犒赏三军。   次日,起寨动身,有甘、陕总督遣人馈送下程。离了延安,大兵前进到了潼关,有三边总制孔熊率领部下三军前来迎接。一连过了几日,点验盔甲,操演人马。正要出兵,不觉已是冬寒时候,只见江成玉岸、水结冰山。古云:六腊不交兵。安老爷督领三军,把守关隘。   那一日,天降大雪,孔总兵制备了酒宴,请主帅与四位总兵赏雪。安老爷望着四位总兵道:“今岁如此大雪,来年必是丰收。但是这干兵卒人马受此风霜,也是为国家大事,人人都是抛妻弃子,背井离乡,却也凄惨。本帅意欲上城一观,不知诸公意下如何?”众人说:“当得遵令!”即慌吩咐取了毡衣、雪帽。更换已毕,带着几员副将上城一看,只见营盘密布、战马分群,各营门竖起旗号,不亚过千间银屋,万座琼宫。雪飞飞落将下来,层层叠叠,碎剪鹅毛。只见关内人家关门闭户。此一刻,那些营盘外并无一个兵卒,都躲在里面,将那些干马粪烧起。   清烟漫漫迷山郭,杀气腾腾透阵门。   一望平沙皆是白,征夫焉有不消魂!   元帅回头再往关外一看:好一似银装世界,玉砌乾坤,眼前并无一块空地,尽皆是雪;走兽迷其穴窟,飞鸟失其窝巢。正是:   渔翁江上停丝网,绣女停针咏絮飞。   满眼乾坤如玉琢,山河处处似银堆。   望了一会,不觉越下越大。孔总兵命人取了一个小小帐棚,扎在城头上面,帐内设着火盆饮酒。只见那雪景,却也可爱,怎见得?   遍地撤琼瑶:舞长空,蝶翅飘,白茫茫占断阳关道。银铺着小桥,玉装着破窑。江天满目,梨花落,剪鹅毛;山童来报:压折老梅梢。   元帅饮了几杯酒,同着孔熊与四员总兵出了帐篷,向东南一望——不知所望何故,且听下回再讲。 第六十九回 看地理安排擒贼 点众将各路埋兵   词曰:   幸见蟾宫,旁人何解?问花枝交错又掩遮,恨、恨、恨!才上纱窗,云翳满院,几时消闷!未解愁肠,一盏孤灯,尽想思梦里遇情人,幸、幸、幸!那人风流,尽我喜悦,不离方寸。   这首闲词接下。   话表元帅在城上一望,尽是一派雪景;回头望东南一看,只见高耸耸一座山。用手指向孔总制道:“想总戎在边多年,地理情形谅必深知。前面是什么所在?”孔总制回道:“这叫做盘龙山。乃辽东黄豚,离此二百余里,为倭人出入要地,内通大洋各国。前有炮台二十四座,以防倭寇;自总兵侯铨拆毁,重修之后,至今不能复固。”安老爷暗暗点头。又指西北一带问道:“前面如堆如垒,叠叠层层,是何地方?”孔总戎回道:“那是旗鼓山界,连着川广,可通星宿海,为南北交会之地。倭人兵败,由此而逃。”安老爷将路途地势细看在眼内,以便用兵。望着孔总制与四员总兵说道:“未曾用兵,先观地势。今盘龙、旗鼓二山,皆贼人来往交会咽喉,最为紧要。明日出师之时,必先挑选精兵,两下回顾,各带兵器埋伏;命战将与他厮杀,只败不胜,谅必随后追赶,再将此二山多兵围困,使其进不能攻,退无可逃,那时指日可擒。”众皆点头。正是:   行军地势能参透,贼寇擒拿在掌中。   元帅同着众人下了城头,各回营帐,犒赏三军,按下不表。   话言安老爷下了城。回至中军大帐,心下暗想:“凡为将者,必须上观天文,下察地理。观天文者,知其气象盛衰;察地理者,识其地方虚实。两件俱全,不愁不胜。今观其两山形势,地方辽阔,倭人最易隐迹;若着兵将塞其门户,何愁不擒?”一面命军政司做起文书,令箭一支,差遣游击诸葛超往山西全省提兵。   渐渐的冬寒已尽,交至阳春。营中粮草已足,诸事齐备,每在关内操演三军。忽有探事报子飞马来至关前叫关,早有守城将官验过令旗,放了探子进关。来到中军帐外,下马拴扣。中军官禀过元帅,元帅命他进见。探子来到中营,将倭人哈思克起兵前来,约有二十余万,打从甘肃一路而下,沿途百姓杀戮不堪。现今甘、陕督抚提镇将军调兵会剿,贼势猖狂,杀败官兵;目下由西北一路而来,将抵潼关,特此报知。安老爷心中却也忧虑。赏了探子银牌、酒饭,命他再去打探。随请大同总制孔熊前来商议,加兵防守城池。城头上竖了青边旗号,命中军传令:众将聚齐听点。   一会功夫,那军士并总制标下人马约有四十万: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枪刀滚滚,盔甲层层,如狼似虎,都在辕门伺候听点。元帅随命总兵雷掌衡、龙耀海率领三边副将刘体仁、杨国保,参将张彪、鲁冉,游击蒋炳、李文灿等八人统领大同官兵四万,命雷掌衡、龙耀海二人小心防隘,盘龙、旗鼓二山,分兵住扎,挡塞倭人去路。又命守备沈必贵、姜摆、蔡洪祖、周宾等四人各带弓箭手五千,埋伏深林僻野之中,以防贼人败兵觅路奔逃。再命参将陈鹏与孔方谷各带鸟枪炮手五千,以便攻打营寨。先与万傲领兵一万,为开路先锋。只留大同总兵何国栋、副将袁明金守城。安老爷因有三边总制孔熊、总兵居应魁、谈国表,参将彭学海、施梦熊、齐湘、齐潞、管渭滨、冯旭林、韩国贤、胡本恕、金铙、俞大伦等统领大兵出关,分营扎驻。再言总兵雷掌衡、龙耀海带领人马埋伏山谷,诸将照计行事,一切齐备。正是:   欲为天下奇男子,须建人间未有功。   此刻城上有将士观看,只见西北上有一阵大队人马,旗幡飘飘荡荡,远远闻得摇旗呐喊而来。那些人马只走得沙灰迷路,尘土遮天。早有探子报到中军大帐。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再讲。 第七十回 万先锋假行<原作“先行”,从目录改>败诈 佛顶珠连伤总兵   词曰:   肝胆两相成,管鲍交情,诗囊剑匣酒瓢轻。不道山魈多伎俩,白昼狐行。总有价连城,肯把他轻,风波转眼使人惊。微服当年曾过宋,何况书生。   且把闲话休题。   单讲安老爷点兵已毕,只见探子来报道:“今有番兵前来,对面安营。”安老爷把手一摆,说道:“去打听再报。”探子磕头而去。   有万傲领了一万雄兵在前,欲立头功。远远望见扎下一座大营,犹如铁桶一般,怎见得:   营安南北,阵摆东西,寨外频频添杀气,中营阵阵起征云。拐子马齐齐全备,宝纛旗飒飒寒风;阵前将帅披金甲,步下儿郎挂锦群。正是:鸣鸦不敢空飞过,走兽何能往里行!   万傲扎住人马,离有数里之遥。倭人哈思克领了一枝人马前来,见前面兵马扎下营盘,拥马向前讨战。万傲提刀上马,来到征场。只见倭贼哈思克戴了一顶虎头盔,穿一领黄金锭,坐下黄骠走阵马,手中用的是三股托天叉,厉声喊叫:“让我者生,挡我者死!”万傲道:“好反贼!我朝夭子恩德不报,反加叛逆。还不下马就死!”提起手中金背大砍刀,认哈思克顶门砍来。哈思克将兵器挡过一边,言道:“吾从甘肃一路下来,无人敢敌。汝是何人,挡我去路?快快留下名来!”万傲道:“吾乃兵部尚书、征西大将军安元帅麾下先行官大将,姓万名傲,汝可知道?”言毕,又是一刀,哈思克枭开一边。二人战有数十多合,不分胜负。   万傲因奉主帅将令,只败不许胜,带了众将败下。哈思克那里知道?催起黄骠马,随后追来,众倭兵擂鼓摇旗,杀声震野,一齐而上。追至深林之处,此地名唤车盘谷,万傲觅路而逃。倭兵紧紧追赶。只见隐隐有一彪人马,乃是御营守备姜摆兵马,埋伏在此接应;见万傲败走,后面有兵追赶,随命军士放箭,犹如雨点一样,射死倭人不计其数。正是: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哈思克只得带着残兵败将,出了车盘谷。正欲奔回本营取救,忽见前面又有一枝人马,旗幡招展,号带飘摇。马上有一员将官,身长八尺有余,面如冠玉,两道清眉;头戴将巾金抹额,身穿一领鱼鳞铠,坐下白龙走战马,手中端的两柄金锤;率领着藤牌手迎面而来。哈思克在车盘谷兵败而来,此刻又见有人马拒敌,心上暗想:此番主将有些大才,不可大意。连催马来至征场,太声喊叫:“前面将军是谁?休挡吾路!”那人道:“吾乃征西大将军安元帅麾下御营参将彭学海,奉大元帅将令,前来取你的头颅。还不下马受死!”分开手中金锤,迎面打来。哈思克被他左一锤,右一锤,打着了急,连连还他几下,二人催开战马,带转沙场,往来斗了十有余合。哈思克先有三万余兵,此刻已去大半,心下着忙,败阵便走。   正在危急之际,忽见西北上来了一支人马,打的倭兵旗号,只见中间有个道士,道巾、道服,手提一柄金锏,坐下红沙走阵马,打对面而来。原来是哈思克的旧友,法号道往真人,能会武艺;自得了这匹马,名唤佛顶珠,却是一匹龙驹,那孽障头顶一撮白痒毛。但凡争战,抓起这痒毛,嘶叫一声,群马四足昏软。哈思克先已着人请他帮助大事。此刻哈思克正在危急,看见道友前来,大叫:“真人快来助阵!”道人催起佛顶殊,上了沙场;参将彭学海催兵迎敌。两下都是短兵器械,战有二、三十合,不分胜负。道往真人将佛顶珠痒毛一扑,那孽障嘶叫一声,不啻山摇地动,将彭学海的马四足酥软,连人连马滚倒征场。道往真人趁势提锏奔彭学海顶门打下,只打得脑开头裂,一命而亡。正是:   功名未上凌烟阁,一命幽幽丧九泉。   早有[探马]报知大将军,安老爷命御营总兵谈国表出马,未及数合,坠马而亡。哈思克命掌得胜鼓回营,犒赏三军,清理人马。有人报知元帅,元帅大惊,忙与总制孔熊商议:这厮伤吾大将,其情可恶。吩咐鸣金收兵。又取了棺木,将总兵谈国表、参将彭学海尸首收殓;其余阵亡兵卒记名掩埋。清理三军,准备来朝破贼。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安元帅伤心折将 哈思克预备偷营   词曰:   最爱明月光,蓦然云翳障,恼人肠,王孙佳客泛霞觞,无端里诉出旧行藏。佳句费思量,忽传良友至,步匆慌,珠联璧合字流香,平白的唱和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