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快史 - 第 4 页/共 11 页

武三思到月下,见的就是周玉妹,倒吃了一惊。想着张玉这样一个人,怎生做贼,莫非我姑娘也是他拐去的么。又想道:“我如今便隐讳这一节事,张玉回来,问妻子要箱中之物,若说是我在内,张玉必疑心道,怎生排在库房里。若玉妹与我隐了,只问着玉妹要箱中之物,毕竟要说是我了。张玉见着我晓得他做了贼,这脸嘴何存,毕竟要移开去。他是个小人,反要怪我,暗暗着人往白家传说此事。白公子一知,其祸不小。必须即时离开了玉妹,方才无事。”即忙进内温存道:“你这一个有趣的,怎随着这贼,又是好。若是遇别人,便露尽了丑,告官问徙,你便要官卖了。那妇人一经官,必是贩子买去,转卖落水,便不得出头了,怎不思想。”玉妹便道:“他有何好处,我肯随他。被他骗了来,人生路不熟,一时间没处去得。若有安身的所在,我便早早的去了。”三思道:“你肯离他,包你有安身的好处。”玉妹见他说有好处,道:“速速商量。”三思道:“你果有此心,即刻早行则可。先去取下衣饰,便到僻静处,与你商量。若再耽搁,他一进门,则不能去矣。”玉妹是个妇人家,被他一说,慌忙道:“我去收拾了来。”上楼尽底收拾,把被打做一包,下来递与三思。三思接了,两个大步而走。三思想着:“那普济庵倒好着落他身子。”两个径往庵内相投。   走至近庵,方交五鼓。三思道:“且与你说明了,方可进庵。”遂领了玉妹,到一个树林之中,没有人来往的所在,一齐儿坐下,道:“如今这里有个普济庵,内有两个小尼姑,与我相好的。我咋日下午也在那里与他干事的。今将你送往庵中暂住,慢慢再图良策,心下如何?”玉妹道:“我闻得空门冷淡。”三思道:“倒不冷淡。若说吃素,他荤酒是有得。若说冷寂,逐个个俱有僧俗之人,夜夜不脱。”玉妹道:“他们各有门路,我今指望得你一个人,必须常常看我方好。”三思道:“不须分付。”计议已完,天色已明。三思同了玉妹进庵,见了众姑,三思说:“这是我亲眷,特送来出家。”即将被内几件物事,送了庵主,大家一齐欢喜,三思下午回家。有临江仙一阕为证: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   只消闲处过平生,削发离烦恼,披缁还俗尘。   记取小窗风雨夜,对床灯火多情。   问谁作伴向黄昏,欲火苦难禁,禅榻一灯明。   却说那张玉被那白钻天赶得飞跑出城,张玉仍跑到西门进来,那白钻天也尾着他走。至家中,天已明了,只见门是开的。连叫玉妹,又不见应。推门进去,开了箱子一看,又是空的。忙上楼去,只见衣服首饰,一件也无了。急得慌将起来,想道:“是了,莫非江采恐怕事露,同了玉妹在墨花庄去避着。”半猜半料,拏一把锁,锁了大门,径跑至墨花庄去了。不多时。把门连叩。   媚娘只道是江采,慌忙开门,只见倒是张玉。张玉问道:“他回来也未?”媚娘立门首道:“咋日去了,至今不回。”张玉没寻头路处,只听见一人道:“张玉你做得好事,昨晚偷我家珍宝,你又拐了妇女在此,快快出来,吃我一刀。”张玉大惊,从外一看,正是昨夜赶他的这人。慌了手脚,往后门一跑,不顾性命去了。   媚娘走出来,见了那人,下一个礼道:“他已出后门跑去了。”那人道:“便宜了他。”媚娘道:“不知尊姓高名,可认得我姐家否?”那人道:“你娘家是何人?住在何处?”媚娘将前事一一说明,那白钻天暗想道:“便是前日张六郎叫我访问的主儿了。”因说道:“小娘子速速回去方好。不然,此贼不怀好意,倘再转来,必遭害矣。”媚娘道:“正要相问。方才说着他昨晚偷我家珍宝,敢是真的么?”那人道:“怎么不真?一人来偷盗,被我家众人打死了,廿四五岁的一个后生,丢往长江里去了。此贼走得快,得了性命。”   媚娘听说,明知江采被打死了,半忧半喜的。想道一发身无所依了,又想如今张玉做了贼,必无处去。江采又死了,又无对证。不免归家,都推在他二人身上。纵然就死,一来死在家里,二来也明白一番。遂与这人说:“烦劳尊驾,与奴买一只船儿,同往家中,自当厚谢。”那人道:“我为小娘子费了半年多工夫,今日才见,岂图谢礼。”媚娘吃一惊道:“是为着何来?”自钻天道:“你武行之原有话来,张六郎苦寻得你见时,将你配与六郎。六郎烦我寻你,这几时不见下落,不想今朝得见。”媚娘听说,方才放心欢喜。又道:“此去必无妨碍。”恰好那房主人自己来取房租。那白钻天把前后事一一说明,方才信道:“我还造化,若是做出事来,免不得要带累房主人。”走进去把家伙什物一看,幸喜不少,媚娘辞别了出门。   自钻天叫了一只船,媚娘同他坐下,遂把张玉骗他之事,俱隐讳了。倒说江采骗他上坟,这言语暗与玉妹之言筄合。那人道:“你少停且在船中暂住,待我先与你父母说明,免得他们一时间说话起来。”媚娘千恩万谢。须臾到岸边,钻天先见了武家夫妇,报与他知,先说:“我是白公子的人。你家女儿,初时节被江采扮做你族人,传说你们着他来接媚娘。其时令爱病已好了,被他再三谎骗了去。咋日江采与张玉做了贼,盗我家对象。江采被我打死,因而寻着令爱,劝他回来。他今日定要寻死,我狠命相劝,他才肯回。一来是他年命如此,二来我只为张六官亲事。公子着我费了半年多工夫,若有差迟,我们公子也枉费了许多心着人寻他。”武家夫妇见说,便谢道:“我两口儿止得这点骨血,难道不爱惜他。当初一时间怕没寻处,故此付之不理。今既有了,岂可再有甚说话。”武行之唤了一乘轿子,同了白钻天,接了媚娘同来。父母一见,各人泪下。闲话一句也不题,留那人吃了酒饭,一径归家了。有诗为证:   娇柔女子实堪奇,墨花庄上赚幽栖。   多感钻天寻觅得,爹娘重会慰相思。   却说白家人既去。武三思随到白家,李宜儿闻知,才放了心。那白公子同六郎在那朋友人家吃酒,主人极贤,到了次日,不肯放他回家来,又留住了。不然,三思又在宜儿房里歇的,听见这个人报道:“媚娘回了。”他便三脚两步,跑将回来。进门只见三口儿都在后门说话,见了媚娘,便下礼道:“姑娘回了,便如得了珍宝一般。”王氏道:“儿子,对门张玉原来做了贼。你可知么?”三思笑道:“他昨夜把我偷了出来,如今他妻子也出家去了。”王氏道:“又说着獃话,咋日还在我家。”三思道:“今朝黑早同我去的。”王氏问其始末,三思悉道其详。王氏又说江采前后原故,他四口儿各各向天合掌,可知道报应无差,此皆上天有眼。合家吃了些欢喜酒儿,媚娘仍归原房歇。武行之疑着,上半年女儿常等着三思时节,恐有外人暗暗进他房中,也是有的。遂密令三思歇于中堂门首。不觉更阑,夫妇归房歇宿。三思取了铺盖,到中门后铺下。   媚姐进了房门,三思挨将进去道:“自别姑娘,时时挂念。今见了姑娘,不胜之喜。姑娘初回,不敢惹厌。实心不忍忘也,惟候分付。”媚娘把三思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又不做声。三思见他如此光景,知他心中有愧不好开言,便道:“姑娘敢是见怪于我,且出去罢。”媚娘立起身来,往外便走。三思见他走到外面,吃了一惊。   不知为着何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三思兰室旧风流 玉妹禅林诉寂寞   诗曰:   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   三餐饱饭常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   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   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身看后头。   这媚娘出来径走,三思惊道:“往何处去?”媚娘走至中门首,看了三思床铺道:“与何人睡的?”三思笑道:“公公疑姑娘向有外情,恐姑娘一人在下,仍起初心。着令我睡在此处,以为间绝之意。”媚娘微微笑曰:“繭成若不为绵,又丝出矣。”三思道:“此绵恐非头水。”媚娘曰:“头水汝得之久矣,子何出此昧心语?”三思道:“虽曰头水,但小口耳。尚未曾经大战,今当试之,如何?”媚娘低语曰:“今爹娘初着你在此安歇,岂有不遵之理。再停几日,慢慢儿再看。”三思道:“六郎明日闻知姑娘回家,他必央媒娶你,归之于他去了,终难会合,望姑娘怜而俯从。三思感恩,倍于昔日。”媚娘不答,仍归自房,三思尾后。媚娘曰:“当时被你开我情窦,遂成不肖之名。今复如此,恐外人知之,更置我于何地?”三思曰:“外边有事,付之不闻。内里之情,外人岂知?望姑娘察之。”媚娘语塞,三思解衣,媚娘就枕。正是:   久熬襄王劳望眼,巫山今送雨云来。   三思兴狂大发,弄出那话儿来。媚娘惊喜曰:“别之未久,何长大之速?”三思道:“今非昔比,请为试之。”遂搁起两腿,掀起两股,肏得媚娘魂飞魂散,淫水迸流。此物较六郎更长二寸,其粗大不必言,比着江采又为亚之。媚娘喜极,只是心慕六郎貌美,张玉之事,万不得已耳。江采以酒迷落局,因干法令人夺爱,故心喜之。今幸天理昭昭,此恨已绝,不复言矣。三思貌美,出于六郎;物美于江采,二美具矣。遂叫三思:“亲亲我儿,真是活宝。”把脚勾紧三思之腰,两手捧着三思之脸,以舌送之。三思大发奇淫,把媚娘肏得晕去。三思以口布气,须臾,醒曰:“裙带之下有乐境,真令人欲仙去。”又徐徐而睡。   三思忖道:“彼出外半年,岂无高强者淫过。后归六郎,与我不相高下。今若不与十分妙处,后置我于冷落田地,则此情尽无矣。”轻将前药置之阴中。自取一丸,纳于马口。付之不闻,就枕而寝。须臾,药气蒸发。媚娘魂梦之间,伸伸缩缩,口内呻吟。三思知道药的原故,待彼兴足,方与交感。媚娘痒极挣醒,遂把阳物凑着阴户乱迭。三思见了,兴发如狂。扒将上去,乱肏一阵。那淫水汪洋,弄得媚娘四肢摊落,首侧横枕,面颜色变,髻发散乱。三思想道:“此妇之心贴矣。”因说:“六郎知你回来,便要做亲,将置我于何地?”媚娘曰:“古人云,得陇望蜀,陇与蜀何妨并得?”三思说:“虽然如此,恐你之心不专耳。”因拈粉蝶儿一阕,以志其情。   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   一枝枝,不教花瘦。   甚无情,便下得。   雨僝风愁,向园林,铺作地下红绉。   而今春似,轻薄荡子难久。   记前时,送春归后,把春波,都酦作,   一江春醇,酎遣清愁,杨柳岸边相候。   三思因将媚娘两乳抚弄着,盈盈高垒,戏曰:“今日之乐已极,但别去四月,四月之间,有乐更有甚于此者乎?”媚娘说:“我乖肉,今被你肏得命且不要,安顾廉耻。”遂与尽言,“骗去四月,实止一人,即江采耳。落局时初以迷酒饵我,甜言媚我,欲我从彼。我之不从,以力加我。我愿就死,彼又强我。无力可免,惟哭而已。早被强贼淫污,非真心相贴也。”三思曰:“汝能真心贴我否?”媚娘曰:“汝少年美貌,物之长大,又居一室,心实安之,此皆贴心之真言也。彼贼俗类无文雅,虽交感之际,则蒙面受辱。后因生计无聊,忧于形容,朝出谋为糊口许。使我终日静坐,居无四邻,道无行人。耳不闻鸡犬之音,目不见骨肉之亲。独自嗟嘘,形影相吊。欲归不能,再哭而已。暮归买之不得,何以为口腹之乐?乏于美玉之藏,焉得有隔宿之粮。朝不继夕,忧心忡忡。计穷力屈,心之灰矣。心灰而情事减,愈穷则愈减。暮亦出矣,朝暮不亲,其事已绝。故虽四月,为亦不多,为亦不畅。此皆衷肠,子毋以我为虚也。”   三思想道:“其言必非诳我,只恨江采不曾亲死于我手之下,未出我之气耳。”媚姐因叙往昔,心甚悲惋。又感三思钟爱之极,心愈亲而情愈美,将舌抵送香津。两手紧搂其身,呼叫倍常,承奉愈密。三思兴发之极,行九浅一深之法,直至花心。媚娘拘其背而呼说:“我亲亲丈夫,肏得我不亦乐乎。”三思笑曰:“汝何抱李呼张?”媚娘忖曰:“我未敢错呼汝也。”三思曰:“呼我为亲夫,则置六郎于可地?”媚娘叹曰:“妇人被礼法所拘,不能为畅心乐事。”三思曰:“你待要怎样方将畅心?”媚娘说:“我后归六郎,则泣不能亲。欲亲恐被礼所拘,怎畅我心哉?必欲思张则张,思李则李,如此畅心,吾愿足矣。”三思曰:“虽名妓日与多人,亦不能如此遂意。”媚娘曰:“我思作帝妃,祈帝主命短,权属于我,自能畅我心志矣。”三思道:“岂不闻三从乎?夫死从子。你何计得权属尔?”媚娘曰:“有子我逐之他方。”三思曰:“难免朝议,奈何?”媚娘曰:“我当断舌,余党自然箝口。”三思又笑曰:“只图做一梦,亦不能耳。”媚娘曰:“岂不闻有志者事竟成。”三思大笑曰:“这等你为一个女皇帝,只好去管那西洋女国。”媚姐笑曰:“说的话,一毫阳气也没了。我做了女皇帝,封你为皇太子。”三思说:“六郎怎生发付他?”媚娘曰:“爵之于官,委之于政。”三思笑道:“以丈夫反作阿政,岂非颠倒其说。该罚你做一个倒浇蜡烛。”说罢两人大笑。恐父母知觉,但嚼住被,咯咯之声久之。不觉鸡鸣三唱,两人身体已倦,竟自搂作一块,沉沉而睡。忽惊醒,急使三思至中门而睡。自此二人反得其便。   这六郎归家,闻知媚娘已回,心中快乐。急欲一见,自觉不能,谋之白公子,欲托彼为媒,借贷钱钞,以为聘金。白公子应许。三思听见六郎欲完婚娶之事,假之曰:“吾姑病极,吾祖父母未欲与彼完婚,当缓需之。况六郎正及时,未可回报朋友。趁此青春,莫教虚度。”白公子笑曰:“他的肚里倒不虚。”六郎笑道:“不过是白蜡。”白公子道:“须得一人蹲倒,他看是何物。”六郎曰:“非我不能屈。”武三思道:“若要我张,只扯开来分。”三人大笑起来。   李宜儿因六郎三思,皆是相知,实为一心,其早晚供给毋劳。白公子分付过为丰盛。其六郎婚事,竟置之不理。三思得与媚娘终夜狂淫。不在话下。且说张玉因不见了妻子,又被白钻天追获,竟离墨花庄,身边又没盘缠,肚中饥饿难忍,只得往名寺投斋,后入绿林寄迹。不在话下。   且说周玉妹于普济庵出家,那些小尼果有僧俗私之。独彼孤寂,不能成寐,遂与庵主道曰:“舍亲三思,许久不至。托彼一事,未见来复。乞令一人邀之来此,望吾师做主。”庵主遂唤马公,至于武宅。恰好遇见三思,道知来意,三思遂与同行。不移时到庵,见了玉妹,他形容憔悴,不如往之苏俏矣。三思问曰:“莫非庵主慢乎?”玉妹摇首,三思笑曰:“孤睡无伴乎?”玉妹不语。   三思扯了玉妹进入幽阁道:“我因媚娘还家,连日有事,不能得暇,我实念你。”玉妹听见媚娘还家,知张玉事败。且不问媚娘归家,单问道:“我那梁上君子必无面颜见闾里,今居何处?”三思遂说前因,并道遁去不知所向。玉妹亦不复问,又曰:“彼诸尼夜夜之中,喁喁细语,皆有知己并焉。我独孤寂,常思旧日,不无伤感。今请足下到来商之,何计可免此愁怨,望毋吝教。”可见空门中冷落,实是难熬。有祝英台近一首为证: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   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   断肠点点,片片飞红,都无人管。   更谁劝,唤流莺声住。   披缁去,试把禅床斜倚,自忖浑无语。   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苦。   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思愁去。   三思熟筹之曰:“我有二策,惟你自裁,择其善者而从之。”玉妹欢留问曰:“何策?”三思说:“我有友人白公子,极丰标。能脱洒,惯于风月,我当谋于汝。其诸尼各有门路,必不相妒。此自上策。或厌空门冷淡,心慕繁华,当再访得意风流者嫁之,此为中策。”玉妹曰:“中策不便于启齿。”三思道:“何必间彼,我当为汝觅而主之。”玉妹问曰:“何时可得?”三思道:“此乃终身之事,岂堪草草。当为细访,那里算得时日。”玉妹曰:“大早望虹霓,不能再缓。权从上策,其中计策,仗君图之。”三思笑曰:“倘再陈几策,汝亦用之否?”玉妹笑曰:“此二策足矣。”三思道:“汝大早,我当施数点菩提,洒汝枯苗。可乎?”   玉妹笑而不答,即起身入于卧室,自去其下衣,仰卧于床上,三思搁其二股。玉妹如渴龙奔水,狂呼紧抱,情不能禁。三思见彼久渴,大放手段。把双足提于两肩,开目睹其出入之势,如龙蛇入穴之状。玉妹畅极,遂叫:“心肝,吾不忘汝也。白公子之事,幸早偕来。以彼为副,汝为正,吾无怨矣。”三思曰:“使得。”正于极爱之际,忽闻人叫曰:“空门中缘何行得此事?”二人大惊而起。   毕竟道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白公子尼庵私会 李宜儿月下佳期   诗曰:   昨夜流莺今日婵,起来又是夕阳天。   六龙飞辔长相窘,何忍垂危自着鞭。   二人一看,却是三思相与的小尼姑,大家一齐笑起来。三思道:“你们夜夜不空,何为唤作空门?”小尼笑曰:“岂不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三思指着玉妹道:“彼亦是在空门,何不分色与之,徒令人守此孤冷。”小尼道:“今你一来,即双美矣。”三思道:“我因俗冗,不能常来,我当令一友人代之。汝当早晚护持,感激者,非特彼一人也。”小尼笑曰:“此事朋友也代得的?”玉妹说道:“岂不闻乘肥马,衣轻裘,与朋友共。”三思笑道:“肥马可并乘,秃驴可并骑乎?”小尼把三思背上打一下,骂道:“小油花,骂人太毒。我当唤众人肏死汝。”三思道:“这倒不怕你,我当每晚着人守于山门,看汝等活活熬杀。”小尼曰:“代汝者可能入吾门否?熬死者非一人也。”三人大笑。   三思辞出,玉妹絮语托之。三思即往白家书房,闻公子在内,门人道达。公子来见了三思道:“今日何事来得甚晏?”三思道:“普济庵有一妇人在彼寄迹,乃苏州丽人也。生得俊媚苏俏,情兴动人,我与通焉。庵中小尼颇众,我一人不足以供,屈兄共之如何?”白公子不喜女色,不甚欣羡。三思假意道:“其庵小尼倒寻得两个小朋友,且是标致有趣。”白公子笑曰:“为何那庵中惯寻些小官?”三思又假道:“我想他相交未冠者,不动人眼目也。”老白点头道:“是了是了。”又道:“若我去动人眼目,彼之不乐如何?”三思道:“那些小伙儿,不能尽着情兴。欲求壮年者,苦不得也。若得兄去,恐争取耳。”白公子道:“我去私妇人,偷饵小官,是我素心,其小尼我不近也。”三思点头:“今晚即同你去。”老白问道:“二小今晚可在否?”三思道:“何太急?即在,一时不可得。当先私其妇,待后浼妇转探。如来时,当令妇谋于众尼。须逐个上钩,岂不可以一网打尽乎?”老白点头言是,道:“我当令内人言之,待彼门户谨慎。毋如前番偶出,又被盗者所欺。”三思道:“六郎若来,切直密秘。若彼知之,必去入队。则汝未得之,反失之,毋怨于我。”老白又点头道:“聪明聪明,当时聪明孔不知是什么人开的。”三思曰:“倒是个白丁。”老白知他诮己,道:“想是舞弄得好了,也是聪明的。”两下里大笑。   只见王邦贤走将进来,见了道:“无人在此,两个正好调情。”又道:“六郎已到门首,被那张易之扯了去,想是今日不来了。”老白道:“不来也罢,今晚有事要出去。”公子径入内边,与宜儿说知去了。王邦贤问着三思:“今晚有何事?”三思假道:“不得而知。”须臾金乌已堕,玉兔初升。正是:   团团离海峤,渐渐出云衢。   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须臾列下些精品小菜,于露台之上坐下。三人共酌,良久之际。只见前时那春香往桌儿边擦过,把三思挤着一眼,走到书房门首去了。三思只推小解,走去问他,春香递出一个折着的纸条儿。三思于密处月光之下看着,上写道:“可以脱身,于后花园门进来,当自拱候。”三思看罢,嚼啐弃去,对着春香道:“晓得了,我必来。”就三脚两步,走到桌边道:“我们好别了。”王邦贤见说,把大杯连吃了几杯,起身作别。公子道:“你请先行。”邦贤径去了。公子道:“普济庵在这一边,我们往后门出去,又近又幽静。”三思正要看后门路道,听得分付一个小使,往宜娘处取了后门钥匙来,应了一声去了,即忙开了园门。三思看在眼里。公子分付道:“锁上了可将钥匙交与宜娘。”径自出门去了。   一路上并不耽搁,到了庵前。见门尚未闭,白公子道:“庵门为何还不闭?”三思说:“欲免僧敲之意。”径进至玉妹房门首扣着,玉妹道:“是那一个?”三思道:“是虹霓。”玉妹便知是三思了,把门开了,他二人走将进去。白公子见了,施着一礼,忙去瞟他一眼。只见:   两道眉湾新月,一双眼是秋波。   青丝七尺挽盘螺,俊脸吹弹得破。   月里素娥谁伴,秋宵织女常孤。   空门甘老奈如何,纸帐梅花自若。   那白公子向来不喜女色,不知见了玉妹,便欢喜起来,也是个缘分。请三思曰:“我动情矣,汝速去。”三思正要起身,心儿好不急。见他打发,连声不陪了,径自出门去了。   且说白公子坐下。玉妹见着他,好不喜欢,即取一杯香茶,双手递将过去道:“请茶。”公子接着在手道:“汝先尝之。”随布于玉妹口边,玉妹笑着,哈了半口,公子即吃完了,立起身来,近着玉妹道:“可睡乎?”玉妹点头,即闭了房门。公子解衣,玉妹为彼脱衣,自放下衣就寝。公子阳物如蜻蜓点水之状,在户口往来。玉妹兴动,紧紧抱了,凑将上去。公子直尽了根不动,玉妹觉阴中热杀,痒之极,又不见动,其物如活的一般,即叫道:“那能不动,其物加活,使我情不能禁。”遂将口布于公子,公子以舌抵进,玉妹吮住不放,将身于乱摇。公子被他勾得兴发,着实乱肏起来,再不停住。   一个身逢美色,便如沙里获金;一个心慕风流,如大旱得雨。贤公子性情淫荡,本自爱要贪欢。空门人手段高强,正是能征惯战。籴的籴,粜的粜,没一个软弱些儿。往的往,来的来,都一样硬挣无凡。虽然武三思先开方便之门,争似白相公漫领菩提之水。   又将那话儿往后边插入,乱耸一会。玉妹惯千装娇万作怪,引得公子浑身酥麻,说道:“汝之前物,我入之已超于众。我心颇异,喜不可言。汝之后物,比小伙又不同,腻滑而宽,真是妙物。我当夜夜伴汝,不令汝守此孤寂耳。”玉妹听说,又把苏州话儿软软而叫。自古道公子生性,一时间喜欢起来,便真了心对付着他。又入了一会,双双搂住睡了。有诗为证:   两情欢乐不相饶,或先或后递来熬。   虽是三思先到手,何妨公子后来遭。   却说这宜儿见公子出门,他以香汤沐浴,遍体轻绡。遂令诸妇睡了,悄入园中,将锁开门掩上。在月明之下,走来走去等着。三思一面忙忙先回至家中,见了媚娘,假说:“今夜白公子宴客,止着我一人陪着,不可推脱。恐汝等我,特来说知,乞为我护庇。”媚娘说:“若如此,我乘你不在,又出去矣。”三思笑道:“前番之言,犹然在耳。”媚娘忘之,曰:“何言?”三思附着耳道:“为亦不多,为亦不畅。”媚娘轻轻挞之,三思径出了门。媚娘闭上门,自己安歇。   三思径到园门,见门闭上,轻轻一推,见是开的。挨身悄入,仍闭上了。只见宜儿早已在月明之下,见了三思冉冉而来,一把将三思搂定了,说:“等得我好苦也。”三思说:“明月之下,见了美人,倍觉可爱。”宜儿道:“前在箱中被盗,使我惊愧欲死。后闻汝来,方才放心。”三思笑道:“累你害作相思矣。”两人情兴勃勃,就于月明之下,俊脸相偎,道:“我你立着,略略试之如何?”宜儿道:“嫦娥见了,岂不动心?”三思搂着宜儿道:“嫦娥在此,还有甚嫦娥?”遂将阳物插入,掇其一脚。三思轻轻抽着,想道前番许了他春药,未曾与他。今夜尽堪取乐,遂取了些,放于阴户。自取一丸,纳于马口。道:“我们拴了门进去罢。”   二人进了香房,三思脱衣就枕。三思道:“今夜丈夫回,有藏身之法乎?”宜儿曰:“今夜你不由大门进来,管门人不说,决不寻觅,放心便了。”三思只把那话儿放在牝口,擂来擂去,却不深入。宜儿急得仰身迎播,那时牝户大张,红钩赤露,鸡舌内吐,淫水似涌泉涓涓不绝。叫道:“我的心肝,快肏。”三思搁起两足,着实大抽,把阳物塞满阴户,肏得宜儿遍身蒸麻。三思抽出,略停得一会,他便把手去摩,痒一个不住,三思把他啧啧响抽了一会。须臾,那话昂健,奢稜跳脑,暴怒起来。垂着首,看着往来抽拽。那宜儿枕畔朦胧星眼,呻吟不已。   三思问道:“六郎与你好了两年,可曾有这般乐否?”宜儿答应不出,只把头摇了两下。三思见他这般态度,心中想道:“着实干他一下,看他还有什么模样做出来?”起去把灯重新挑上,把帐儿又打起些。将他两脚提开,着实桩了一会。三思又将两手倒按在席,俯身竭力迎播掀干。抽没至胫,复迸至根,又约半个时辰。那宜儿颜不必说起,只是四肢亸然,伸缩之间,犹如那杀未死的鸡鹅这般挣着。   三思看了,笑道:“我目中自不曾见这般模样。”只见宜儿悠悠醒来,叫道:“作怪的冤家,撮弄死了我。”三思问道:“里面怎样好过,便这般快活。”宜儿道:“一如疥虫在内做窠,这般痒着。被你这物插将肏去,那头儿搠着了,加热汤在内,一浇一浇的这般杀痒。这四围如蚂蚁儿扒的一般有趣,不由人不要死去。”三思道:“我抽时不甚尽根,我如今不要抽,只顶进去,这个叫做老和尚撞钟。”但见那行货子没稜露脑,约有一尺来长。忽挺身仰顶,望前只一送,直抵牝屋之上。牝屋者,妇人极深之处,如含苞花蕊,即所谓花心是也。到此田地,三思茎首觉翕然鬯美。而妇人搂紧,东维西歪,不住摇拽。   约摸四更天了,三思想道:“倘老白往后门回来撞进,不好意思。”就起去把冷茶解了,收拾搂定。睡了一会,便起身穿衣而出。宜儿开了锁,约三思道:“若他不在,便往此门进来,我必在此等你。如不便进房,就在那亭儿上,也甚作乐,以后六郎我不约他了。”三思想道:“我自有媚娘在家,安安耽耽的倒不好,那有许多精神来对付他?”便道:“六郎不可弃他。不然,他知道了吃醋,寻些来出现,形迹露了便不好。必须彼此均匀,庶免是非。”宜儿点头,别了出门,归家去了。   且说一个人的出身,你道是姓甚名谁。欲知他的出迹,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狄仁杰为德拒色 武媚娘选侍入宫   诗曰:   明窗净几不沾尘,每与图书镇日亲。   偶尔略谈风月事,风流误了许多人。   且说山西太原府河阳县一个秀才,姓狄名仁杰,年方二十二岁。生得丰姿俊秀,一表人才,兼之学富五车,胸藏二酉。同学朋友推为才子,父母喜之不胜。   其年乃科举之年,辞别双亲,上京考试。父母道:“我儿一路上须小心在意,倘得了科名,自有好亲相配。”狄仁杰道:“此事不须爹娘在意,却不道书中有女颜如玉。”收拾琴剑书籍,带了一个小厮,辞别出门去了。行有十余里,来到一个所在,前面一座高山阻住,山上起了五色云霞,且是好看。那山景何如?   层峦叠巘,峻岭崎岖。瀑布流泉不断,松声树吼时闻。美鹿啣花,周围乱窜。猿猴盗果,满树常潜。抬头一望,与天止隔二三分。举足相探,此去应知四百里。   那山上的云何如?只见:   翩翩出岫本无心,杳霭横空结影深。   映日渐看成五色,随风还欲润千林。   一时间晚将下来,不能上山,便寻了一个清幽酒舍儿人家,暂居一夜,明日早行。正是:路上有花并有酒,一程分作两程行。   主仆二人进了宿店,在外厢安下。一面先拿了一壶酒儿,仁杰自筛自饮。只见酒保立在桌边头,道:“相公明日过山,可要牲口么?”仁杰道:“不必要得。”酒保道:“相公何不雇一个牲口,好不自在。”仁杰说道:“你听我道四句诗儿。”便朗朗吟诵道:   春风得力总繁华,不论桃花与菜花。   自古成人不自在,若贪安享岂成家。   里面有一位店家娘子,听见吟诗,往外一观,见是一位标致秀才,年纪与他不相上下。那娘子叹了一口气,心下想道:“人家那偕老夫妻,不知怎生样修来?偏我青春便没了丈夫,今见此生,不由人睹物伤情也。”他在里面不住的张,这仁杰一些儿也不知道。   那娘子看了又看,不觉一时间动了念头,便想道:“人生在世,光景无多。若逢得意之人,便与风流,有何妨碍。道他今晚歇在外厢,未免人众不便。”即令一个小厮,分付他道:“不可说是我的主意,只说你的意儿,出去对着那小相公道,此处夜间人杂不便,里面一所书房尽可安歇。他跟随人,叫他在外边住下。他若进来,我与你果子吃。”   那小厮乖巧,走到狄生面前道:“相公,此处晚上人多,里面倒安静。”狄生见他说得有理,遂着那跟随小使,移到里面。那店家小厮,引了他进内安下。狄生一看,果然清雅。那女人着小厮早拿了一壶好酒,几样精品,与狄生吃。那跟随人与狄生叠了铺陈,自己便出去了。这少年妇人,欢欢喜喜的,重施脂粉,再整云鬟,只等着更阑人静。正是:   安排窃玉偷香计,准备携云握雨心。   不觉一时间又早黄昏。那狄生把酒不吃了,店家小厮收了,遂把房门带转。那小娘子轻轻将门叩上了,径自去房里走转,原是有门径可通生室。他家中人都睡熟了,专等狄生就枕,他便要迷将过来,和他缠战。那狄生夜夜观书,那里就肯睡。这小娘子欲心似火,那里等得,左张右望,见他竟无睡意,便不顾生熟,开了门,径走过去道:“相公,如此更深,为何不睡?”狄生见房里走出一个妇人来,抬起头把他一看。只见:   楚楚身材巧样妆,花貌月容意轻扬。   秋波一溜令人爱,软玉温香思欲狂。   狄生一见,不知他来意,忙施着礼道:“小娘子,暮夜至此,有何见教?”那女人笑道:“妾青年失偶,长夜无聊。今见君子光临,使妾不胜之喜。千里姻缘,信非人力,实乃天定。妾不违天,得侍君子,妾万幸也。”狄生心下一想,看见他花容月貌,不觉动火起来,即欲近身交感。立得起身,又转了一个念头道:“美色人人爱,皇天不可欺。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此事怎么使得?”便道:“承小娘子美意,非学生迂腐,奈此事实干名节,学生不以一宵之爱而累终身之德。望小娘子自爱。”   那女人火热一片心肠被他说得冰冷,想道:“世间烈妇,常被人强奸,后得和美。我一妇人来就男子,反做作起来。比似他是一个烈妇,我为一男人,强也强他一夜。有何妨碍?”即逼近前道:“君子勿以贱妾为残花败柳,不堪攀折。妾已赤头露面一场,不得如此,怎回故步,望君怜而察之。”道罢,近前一把搂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