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缘 - 第 76 页/共 108 页
二人真个打了赌赛。忠贤随即辞了起身而去。真个是搜山煮海寻将去。捉虎擒龙觅得来。
忠贤回到私宅。李永贞等便来问信。忠贤将前话说了。
刘若愚道这珠子在当店中。虽是年远。毕竟还在本处。不然也只在京城富贵之家。可差人往涿州去查各当店。年久的一一查问。再悬重赏。不日自有。忠贤果然随即差人去查访。
去了月余俱无踪迹。也是天缘凑巧。具时正是枚卜在迩。
凡翰林有名望者。皆冀大拜。有个翰林冯铨。乃涿州人。万历癸丑进士。论资格年俸也还尚早。他因父亲冯盛明做过蓟辽兵备道。奴酋陷辽阳。他便弃宫而归。后来熊廷弼论他擅离汛地,问了军罪。他因家私颇厚。顾不得多费几万金。谋升入阁。可以从中救父。他与崔呈秀同乡同年。要日间去托他。
恐有人知觉。遂至晚间便服到呈秀寓所。先送他若干礼物。
呈秀道年兄见委。敢不尽心。只是里面说越次甚是推阻。
小弟再三开谕。始有可图之机。但所费甚多耳。冯铨道小弟也非过望。但有不得已之私情。兄所心谅。凡事听兄裁酌。就多费些也说不得了。二人对酌。只见一个小青衣来向呈秀耳边说道。里面退出来了。不是的。把个小纸盒子递与呈秀。呈秀打开来看。却是几粒大珠子。冯铨道这珠子也就好了。何以还退出来,呈秀笑道这珠子有个原由。二人饮至更深。冯铨辞回寓所。只见一个家人来呈上家书。冯铨拆开看过。家人道本州当店惟爷家的最久。今魏爷来要珠子。终日差人来吵闹。冯铨想道正欲图大事。又有这件事来缠扰。甚是烦闷。对家人道你们莫慌。且等我明日问过崔爷。自知缘故。
次日呈秀来回拜。坐下。冯铨问道魏公要珍珠。何以要差人到涿州当店中寻。寒家虽有两典。却无好的。若要好的。还是这京中才有。呈秀道非也。其中有个缘故。把椅子扯近。向冯铨耳边道。魏公当日微时。曾有颗珠子当在涿州。有二十余年了。如今必要寻那原物。故到宝典去寻。冯铨想了一回。忽猛省道是了。昔年曾记得有个人拿了一颗珠子来当。
管典的见他衣衫褴褛。疑他来历不明。不肯当。正在那里闹。适值弟到典中牙祭。他便泣诉于弟。弟叫他卖与我。他再三不肯。只得叫柜上当银十两与他。或者是那珠子。也未可知。
那珠子不叫甚么好。还不及昨日年兄拿的哩。呈秀道若是原物。
兄之大事成矣。冯铨忙入内去了。一会出来。递与呈秀看道。
不知可是此物。呈秀看了道。此珠虽校却圆洁得好。弟带去就送与他看。若是的。包你停妥。会推时内事在弟。外事在兄。
善为谋之。呈秀带了珠子别过。即到魏府来。却好忠贤正与李永贞计较枚卜之事。见了呈秀道:昨日那珠子虽好。却不是原物。呈秀道今日又找了一颗来。
未知是否。呈与忠贤看。忠贤细细的看了。大喜道这才是的。
你从何处得来。妙极妙极。呈秀道是翰林冯铨昨日会见说起。他今日送来的。忠贤道却难为他。日后再重酬他。呈秀即把他求大拜的话说知。忠贤道也罢。就点他罢。只叫他把外面弄停当了。不要被人谈论才好。呈秀领命辞出。即叫冯铨送礼拜做门生。一二日后会推的本上去。十人中点了二人。冯铨果然竟越次大拜了。这才是昔闻三旨中书。今见一珠宰相。毕竟不知枚卜后来事体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倪文焕巧献投名状李织造逼上害贤书
诗曰
浩歌拍碎石阑干。触目深悲时事艰。
杨子传经还附荐。赵师讲学更超韩。
从他匝地施罗网。任尔冥鸿戢羽翰。
日日风波随处险。谁将一柱砥狂澜。
却说魏忠贤得了原珠。心中喜极。便将冯铨越次拜相。
随即袖了珠子到侯家来相见。假意道珠子竟寻不着怎处。
印月道没得也罢了。本是年远了。秋鸿道娘莫信他的胡话。他不上心寻。罢了。也送他到镇抚司五日一比。打断他的狗筋。
包管就有了。忠贤道咱甚么事伤了你的心。你这等骂我。秋鸿道你怎晓得下毒手弄人的。人骂你就骂不得了。别人的性命是拾了来的。忠贤遂搂着印月道。莫采这骚货。咱把件物事儿你看看。你可认得。才向袖内抗出个锦袱子来。
就被秋鸿劈手抢去。往外就跑。忠贤赶来夺时。他哪里把他。两个扭在一团。忠贤急了。只得央他道好姐姐好亲娘。
赏你儿子罢。秋鸿道满朝的人。都做你的儿子。你今日又做我的儿子。你也是折了福。如今来一还一报的了。我养出你这样不学好的儿子。不孝顺我老娘。本该不赏与你。且看我那些做官的孙子分上。赏与你罢。将袱子掠在地下。忠贤拾起来打开递与印月。印月见了他原物。甚是欢喜。秋鸿道事久见人心。你将珠子藏着。却三番五次说谎哄娘。忠贤道藏着呀。我不知费了多少事哩。秋鸿道费事却未费着你的钱。
忠贤道钱虽未要。却是一个宰相换来的。秋鸿道那人寻到你也是有眼无珠。你把这样人点入阁。也是鱼目混珠。忠贤道罢了。你骂也骂够了。我气也受够了。珠子也有了。谐你娘进去罢。秋鸿道去不去在娘。干我甚事。忠贤道好呀。你一力担当。打过赌赛的。今日怎么说不管的话。这才要送你到镇抚司比哩。秋鸿道好孝顺儿子。只差要打娘了。忠贤又央求印月。
印月道我怎好自己进去。惹人借口。忠贤道你若肯去。我自去请旨来。秋鸿道哥儿。旨意要真的哩。比不得那外官儿。拿假旨去吓他。忠贤道小骚奴你莫忙。秋鸿道咳。你莫吓我。你咬去我□子。我也会去杀人。忠贤赶着打了两拳。笑着去了。秋鸿道娘你可真去。印月道已允他有珠子就去的。怎好失言。秋鸿道娘要去。我也不好拦阻。只是我一身的玻受下得劳碌。
前日医生说叫我静养调理。服药才有效。我要到赤林庄养病去。
今日先对娘说过。印月道你去了。我家中之事。何人管理。秋鸿道家中事俱自有执掌的。
哥嫂也会料理。我也去不多时就来了。印月道可是淡话。
不在家里养玻倒往乡里去。就请医生也不便。家中事虽有人管。毕竟你做个总理。他夫妻尚校晓得个什么事体。秋鸿叹道。若是我死了。也要他们料理哩。印月听了心中不悦道。哦要去由你去。难道死了王屠。就吃连毛猪哩。秋鸿道我只为病欺了身子。
故此要去将息些时。说毕便叩头拜辞。印月便转身不理。
他便去收拾了几日。夫妻二人上了轿马。竟往赤林庄去了。这才是一身不恋繁华境。半世常为散淡仙。
次日两个小黄门捧着圣旨来。宣客巴巴进宫。印月忙打扮整齐。吩咐了一切家事。上轿进官。见过皇上与中宫。依旧与魏监联手做事,又把家中教的一班女乐带进宫来演戏。
皇上十分欢喜。赏赐甚重。真个是舞低夜月霓裳冷。歌满春风玉树高。
客巴巴此番进宫。比前更加横暴。家人屡在外生事。一日侯国兴在咸宁伯园中饮酒。跟随的人役。都在对门酒店中吃酒。
吃了不还钱。店家向他讨。众人反把店里家伙打碎。
巴邻来劝解。也有那气不忿的在内生事。闹在一处。挤断了街。适值西城御史倪文焕经过。也在他该管地方。便叫长班查什么人打碎。那店家正在没处出气。见巡城的官到了。忙跪到马前泣诉道。小的开个小酒铺子。本少利微。才有一起光棍来吃酒。不独不还钱。反把小的店内家伙打碎。倪御史吩咐地方都带到察院去。地方将一干人证都带到衙门。店家补了一张呈子投上。倪文焕叫带上来。只见两个人都头戴密帽。
身穿潞绸道袍。走上来直立不跪。倪文焕道你是什么人。
怎么见我不跪。二人道咱是侯府的掌家。倪义焕道是哪个侯府二人道奉圣府。倪文焕大怒。喝道在京多少勋戚文武的家人。
见官无有不跪之理。况你主人不过是乳媪之子。尔等敢于如此横暴放肆。先打你个抗拒官长。掠下签牙。喝声道打。左右走过几个皂隶将二人揪倒。二人犹拒傲不服。被众人按倒。
每人重责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吩咐收监。明日再审。
早有人报与侯国兴。国兴得知。在席众官内有的道。倪御史这等可恶怎只敢擅打府上的人。那老诚的道。这还是尊管不该。
他是察院的宪体。岂有不跪之理。又有的道打虽该打。也该先着人来说过。主人自然送过来打了陪礼。才是个礼。这明是欺人。国兴到底是少年人性儿。平日是人奉承惯了的。怎受得这样气。忙起身别了众人。上轿竟到魏府来。魏监叔侄俱不在家。他便写了封家书。央个小内侍送与他母亲。书中回护家人。把不跪的事隐起。只说倪御史擅打他家人。印月看了大怒。
把书子送与忠贤看。忠贤道他如此大胆。叫他莫恼。
我自有处治。随即回私宅。叫速请崔爷。少刻呈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