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兴衰演义 - 第 30 页/共 47 页

皇太后以于谦为兵部尚书。也先拥帝至大同,索金币,约赂至即归帝。广宁伯、刘安等括公私金银共万余两,出迎驾。   既献,敌复拥上去。都督郭登谋夺驾,不果。上出塞,始入也先营。也先初欲害上,会雷震死也先所乘青骗马而止。继又使人雪夜行刺,见一大蟒蛇,绕护帐外,大怖而去,于是益加礼焉。袁彬与哈铭及卫沙狐狸三人侍左右,供薪水,营苦备至。   皇太后传旨:“皇太子幼冲,未能践祚,郕王年长,宜早正大位,以安国家。”于是文武百官交章劝进,遂择日行礼。乙巳九月,郕王祁钰即皇帝位,是为景皇帝。遥尊上为太上皇,诏赦天下,以明年为景泰元年。尊皇太后孙氏曰上圣皇太后,生母吴氏曰皇太后,立妃汪氏为皇后。也先复遣使致书,辞语悖慢。兵部尚书于谦,见上泣言曰:“寇贼不道,劳将长驱深入,宜急遣官,分设召募,朝夕训练,以补前死亡之数。其通州、霸上仓粮,宜急令百官开支为月粮,以免寇据之而久留。”上 479   嘉纳之。初杨洪、石亨守宣府,坐不救乘舆,系诏狱,至是以于谦言,赦出之。命洪仍守宜府,石亨总京师兵马。立功赎罪。   太监喜宁,故鞑靼也,土木之败,降于也先,尽以中国虚实告之,为彼向导,奉上皇入寇。七日至大同城下,郭登曰:“赖天地祖宗之灵,国有君矣。”也先知有备,不攻去。九日至广昌。破紫荆关,朝野汹汹。侍讲徐珵,方有时名,太监金英召珵问计。珵曰:“验之星象,天命已去,请幸南京。”英叱之,令人扶出。明日,于谦抗疏言:“京师天下根本,宗庙、社稷、陵寝,百官万姓,帑藏仓储咸在,若一动,则大势尽去,宋南渡之事可鉴也。徐珵妄言当斩。”金英宣言于众曰:“死则君臣同死,有以迁都为言者,斩之。”乃出榜告谕,固守之议始决。于谦闻寇迫关,思各处刍粟以数万计,恐为敌资,乃为清野计,急遣使焚之,然后奏闻。也先长驱至京城西北关外,于谦躬擐甲胄,身先士卒,出营德胜门,泣以忠义谕三军,人人感奋,勇往百倍。既而宣府杨洪援兵至,军声大振。时诸军二十二万列城下,寇见大军盛而严,不敢轻犯。石亨出安定门,与其从子彪,持巨斧,突入敌中坚,所向披靡,敌却而西。亨追战城西,敌复却而南。神机营都督范广,以飞枪火箭击之,杀伤甚众。于谦使谍,谍知上皇移驾远,命石亨等夜举大炮击其营,死者万人,也先以上皇北遁。脱脱不花闻之,遂不敢入关,亦遁。京师解严,杨洪等班师回京,封洪昌平侯,石亨武清侯,加于谦少保,总督军务。   也先挟上皇北去,至小黄河苏武庙。伯颜帖木儿妻阿挞刺阿哈刺令侍女设帐迎驾,宰羊,递杯进膳。寻值圣节,也先上寿,进蟒衣貂裘,筵宴。哈铭、袁彬常宿御寝傍,天寒甚,每夜上皇令彬以两胁温足。上皇使哈铭致意伯颜妻,令劝伯颜送还朝。铭时时慰上皇勿忧,或成疾。喜宁教也先扰边,且不欲 480   送上皇还,上皇深恶之。宁又忌袁彬,诱彬出营,将杀之,上皇急救之,乃免。彬与上皇谋诛宁,乃遣宁传命入京,令军士高磐与俱,密书系磐髀间,令至宣府,与总兵等官计擒之。宁至宣府,参将杨俊出,与宁饮城下,磐抱宁大呼,出髀间书,俊遂缚宁送京师,诛之。也先闻宁诛,与赛刊王等分道入寇。   大同参将许贡,请遣使与瓦刺修好。兵部尚书于谦言于理于报,必不可和。上是之,于是边将人人言战守,也先不得挟上皇为重质,始谋归上皇矣。也先遣其参政完者脱观等,赍书来请和。   诏以礼科给事中李实为礼部右侍郎,充正使,罗绮为大理寺少卿,充副使,赍玺书报之。书中止言息兵讲和,不及迎复上皇意。实等至也先营,既见也先,读玺书毕,乃引见上皇。上皇居伯颜帖木儿营,所居毡毳帐服,食饮皆膻酪,牛车一乘,为移营之具。左右惟彭彬,哈铭。实等见上皇泣,上皇亦泣。上皇曰:“朕非为游畋而出,所以陷此者,王振也。”因问太后、皇上、皇后俱无恙,又问二三大臣,上皇曰:“也先欲归我,卿等归报朝廷,善图之。”日暮,实等归宿也先营,酌酒相待。   实等言欲奉迎上皇意。也先曰:“南朝遣汝通问,非奉迎也,若归,急遣大臣来。”实等遂辞归。实等未至京,会瓦刺复遣使议和,朝廷复遣右都御史杨善、中书舍人赵荣报之,道遇实,以实告故。善曰:“得之矣,即敕书所无,可权以集事也。”善等至也先营,也先甚喜。善因力请上皇还京,反复数千言,也先悦服。平章昂克问善:“欲迎复,来何操?”善言:“若操贿而来,后人皆以尔为贪贿。今无所操而归上皇,书之史册,后世皆称仰。”也先然其言。明日,也先设宴饯上皇,妻妾以次起为寿。又明日,宴使臣。又明日,伯颜帖木儿设宴饯上皇。   又明日,亦宴使臣。又明日,上皇驾行,也先率众头目罗拜而别。伯颜送至野狐狸岭,恸哭良久,始别去。仍命其部将率五 481   百骑,护送至京。   八月,上皇入塞,礼部议迎复仪注,未定,上皇先遣使诏谕避位,免群臣迎。百官迎上皇于安定门。上皇自东安门入,上迎拜,上皇答拜,各述授受意,逊让良久,乃送上皇至南宫,群臣就见而退,大赦天下。二年正月,百官请朝上皇,不许。   命靖远伯王骥,守备南宫。北敌来和,请以所掠男妇易米,每一人易米一石。广州盗黄萧养,眇一目,有智数。在狱中,所卧竹床忽生竹,众以为瑞,惊附之。因越狱造反,屡败官军,据广州称王,凡数月,都督董兴等讨平之。废英宗太子见深为沂王,立己子见济为皇太子。群臣请朝上皇,不许。废皇后汪氏,立妃杭氏为皇后。后,太子生母也。未几,皇太子见济卒。   南京大理寺少卿廖庄上疏,请上时朝上皇,笃亲亲之恩。御史钟同、礼部仪制司郎中章纶,俱请上朝上皇,复太子。皆下狱。   御史高平言南宫南城多树,事叵测,遂尽伐之。时盛暑,上皇常倚树憩息,及树伐,得其故,太俱。少保于谦以疾在告。上遣太监兴安与舒良视之,见谦自奉甚俭,相与叹息,因以闻上,为计所资用,一切上方给之。   天顺元年正月,景帝不豫,以储位未定,中外忧惧。兵部尚书于谦,日与廷臣疏请立太子。石亨知景帝疾必不起,念请复立东宫,不如请太上皇复位,可得功赏,遂与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以南城复辟谋,叩之太常卿许彬,彬请谋之徐元玉。   元玉,徐有贞字,徐有贞即徐珵改名者也。亨、軏于十四日夜,会有贞宅,有贞曰:“如公所谋,南城亦知之乎?”亨、軏曰:“一日前已密达之。”有贞曰:“俟得报乃可。”亨、軏出,至十六日暮,复会有贞曰:“得报矣。计将安出?”有贞乃升屋,览步乾象,亟下曰:“事在今夕,不可失。”会有边吏告警,言北敌欲寇京师,徐有贞、石亨、张軏、张车儿与王骥、杨善、陈 482   汝言等,借此以备非常为名,阴结中官曹吉祥、蒋冕等通信于孙太后,收诸门钥。夜四鼓,开长安门,纳兵千人,宿卫士皆惊愕,不知所为。石亨等率众薄南宫,毁垣坏门而入,共掖上皇登舆以行。入大内,门者呵止之,上皇曰:“我太上皇也。”   门者不敢御,遂升奉天殿。登御座,鸣钟鼓,启诸门。是日百官入,候景帝视朝,议立太子。有贞号于众曰:“上皇复辟矣。”   趋入贺,百官大骇,乃就班贺。景帝闻钟鼓声,大惊,闻知为太上皇,连声曰:“好!好。”明日,上皇临朝。诏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下少保于谦、王文于狱。上以于谦有功,未忍杀,而石亨、徐有贞与谦有隙,必欲杀之。遂与王文、范广及太监舒良、王诚、张玉、王勤,同斩于市,妻子戍边。论迎复功,封石亨、张軏、张车儿、杨善等为公侯伯。论随驾功,擢哈铭、袁彬并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复廖庄、钟同等官,各荫一子人太学。废景帝仍为郕王,皇后为王妃,迁居西内,寻薨。在位七年,葬以亲王礼。景帝知人善任,外倚于谦,内信兴安,不劳声色,使社稷危而复安,可谓英主。特处天性之间未尽善,致启奸臣之衅,惜哉!复立故太子见深为皇太子。   曹吉祥、石亨恨徐有贞,谪之云南。有贞去,而曹、石益横矣。后曹、石败,放还。上颇知石亨等骄恣,屏人语大学士李贤,贤对曰:“权不可下移,惟独断乃可。”上语及夺门功,贤曰:“景帝不起,群臣自当表请陛下复位,何用夺门?此辈特藉陛下图富贵耳!假使当日事泄,此辈固不足惜,不审置陛下于何地。”上大悟,浸疏之。于是忠国公石事遂与定远侯石彪同谋反,事觉,下狱死,党羽皆伏诛。太监曹吉祥与从子昭武伯曹钦谋反,事泄,上执吉祥于内,钦与王师大战于东华门,大败,钦投井死,磔吉祥于市,同谋者尽死,籍其家。时有河套空地三千里,无人守御,忽为北敌所据,遂为中国大患。上 483   不豫,既而大渐,复辟后,又八年崩。前后共在位二十二年,寿三十八岁。上初宠王矗,后宠曹、石,政治固不足称。其晚年,任用李贤,听言纳谏,仁俭爱民,美善于颇多。   女子见深即位,是为宪宗纯皇帝。改明年为成化元年。上钱后号曰慈懿皇太后,尊生母周贵妃为皇太后。钱后无子,性孝谨,不妒忌。英宗北狩,后事哀吁拜天,倦则卧地,因损一股,哭泣太多,复损一目,倾宫中所有,以为迎驾费。复辟后,待景皇后犹焉。立妃吴氏为后,寻废之,而立王氏为后。后纪妃生皇太子祜樘,废后吴氏抱护惟谨,乃得免万贵妃之难。再后万贵妃子祜极薨,及立祐樘为太子。纪妃暴卒。诏复于谦官,遣使往祭其墓,以其子冕为世袭千户,谦婿朱骥等各给还家产。   荆襄民刘千斤作乱,众至四五万,命抚宁伯朱永等讨平之。又陕西周原土官满四,据石城反,右副都御史项忠讨平之。又襄阳李胡子作乱,亦命项忠讨平之。   上之初年,任用李贤、彭时、商辂等,天下称治。继宠万贵妃,贵妃认万安为兄弟,遂以安入阁办事,黜陟任意。又置西厂,命太监汪直提督刺个事,直遂罗织生事。直仗以督陈钺、威宁伯王越为羽翼,于附己者用之,于异己者倾之,权势震赫,天下畏之。又直欲立功于外,妄开边衅,上命直掌十二团营。   时右中官阿丑者,善诙谐,每于上前作院本,颇有东方朔谲谏之风。一日,丑作醉人酗酒,一人佯曰:“某官至。”佯骂如故;又曰:“驾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监来矣。”醉者急惊迫帖然。旁一人曰:“天子驾至不惧,而惧汪太监,何也”曰:“吾惟知有汪太监,不知有天子也。”自是直宠渐衰。时王越、陈钺媚直,结为死党,丑日复作,直持双斧,趋跄而行。或问故,答曰:“吾用兵,惟仗此两钺耳。”或问钺何名,曰:“王越、陈钺也。”上微晒焉,于尽御史徐镛等劾直欺罔弄权,擅 484   开边衅。上纳其言,遂逐直并其党,窜斥皆尽,内外莫不快之。   上以房中术宠妖僧继晓,赐幕姝十余,金宝不可胜纪。刑部员外林俊直谏,上大怒,下之狱;经历班黼论救,并逮赴狱,各杖数十,欲杀之。时有太监怀恩,每以忠直事上,叩头诤曰:“自古未有杀涑官者,臣不敢奉诏。”上怒,用御砚掷之,俊狱乃得解。上又以符水小术,宠江西人李孜省,擢为礼部侍郎,掌通政司事。主事张吉、舍人丁玑等疏谏,俱被谪。时又有东宫内监覃吉,每事以正道辅太子,曰:“吾老矣:安望富贵。   但得天下有贤主足矣。”上英明仁恕,天下无事,惜宠用奸邪,不无少病焉。在位二十三年,寿四十岁而崩。   太子祐樘即立,是为孝宗敬皇帝。改明年为弘治元年,尊太后日太皇太后,皇后曰太后,立妃张氏为后;又追尊生母纪氏为太后,以抱育功,奉废后吴氏为本后礼。李孜省、僧举晓伏诛。上于宫中得一小箧,皆房中术也。悉署曰:“臣安进。”   上遣内监怀恩持至阁下,示万安曰:“是岂大臣所为乎?”家惭愧流汗,不能出一语。恩摘其所悬牙牌曰:“请出矣。”安始惶悚归第。京师西直门有能入城,兵部尚书马文升等请备非常。   兵部郎中何孟春曰:“熊于字为能火,宜慎火灾。”已而禁中礼部俱大火,果如其言。上敬谨英明,仁慈恭俭,节欲爱民,礼贤纳谏。即位之初,徐溥、刘健入内阁,王恕入吏部,自是众贤并进。李东阳、谢迁、邱浚,马文升、刘大夏、戴珊、王鏊、杨廷和、林俊、杨一清等诸君子相继并进,翼赞皇猷内外安宁,几致刑措。升遐之日,远近悲哀,呜呼盛哉!上不豫,召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受顾命,健等叩头御榻下,上曰:“张皇后生东宫,年十五岁矣,性虽聪明,好逸乐,先生们须勤请他读些书,辅他做个好人。”健等叩头曰:“臣等敢不尽力。”五月上崩。在位十八年,寿三十六岁。 485   太子厚照即位,是为武宗毅皇帝。改明年为正德元年,尊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太后,立妃夏氏为皇后。命刘瑾掌司礼监,兼提督团营。瑾,陕西兴平人,本姓淡,景泰中,自宫人刘太监名下,因其姓。上在东宫时,瑾以俳优戏弄为上所悦。   及上即位,瑾朝夕与其党八人,为狗马鹰犬,歌舞角戏以娱上,上狎焉,与之游戏无度。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等上疏切谏,勿听。户部尚书韩文,合九卿诸大臣具疏谏。太监王岳亦东宫旧臣,素刚直,与太监范亨、徐智等,欲助外廷去瑾等。   刘瑾知之,诉于上,逐之南京,使人奉之于途。于是刘健、刘大夏、谢迁各上疏致仕去,罢韩文官,下谏臣吴翀,刘玉、吕翀、戴铣、薄彦徽等于狱,斥为民。兵部主事王守仁直谏,杖五十,谪为贵州龙场驿丞。刘瑾多构杂戏男女声色以娱上。候上娱,则多上外廷章奏,请省决。上曰:“吾安用尔为!乃一一烦朕。”瑾由是自专决。刘瑾矫诏,榜奸党刘健、谢迁、韩文、李梦阳、王守仁等五十五人于朝堂,追夺刘健、谢迁、马文升、刘大夏、韩文、许进等六百七十五人诰敕,并黜为民,充军。五年二月,陕西宗室安化王寅鐇反。起都御史杨一清,命太监张永同督兵讨之。八月,寅鐇就擒。杨一清因密说张水请上诛刘瑾,且教以上请之术,曰:“公班师入京,请上问语宁夏事。上必就问公。公于此时,即上寅鐇伪檄。并述渠乱政。   谋为不孰状。上英武,必悟,但须得请即行,若少缓机泄,则祸必旋踵。”永攘臂许之。及还献俘,上迎之于东华门,赐宴。   比夜,瑾先退,永中怀中疏,言瑾激变宁夏,及谋为不孰状。   永党张雄、张锐亦助之。上悟,允其奏,当夜即命禁兵逮瑾。   时漏下三鼓,瑾方熟寝,禁兵排闼入。瑾披衣起,趋出户,被执就狱。明日降诏,闲住之于凤阳,初无意杀之也。及籍其家,得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余两,元宝五百万锭又一百五 486   十八万三千六百余两,宝石二斗。又金甲、玉带、蟒衣、衮袍,盔甲、弓弩等项甚多。上大怒曰:“瑾果反矣。”命凌迟之,亲属皆论斩。张彩死狱中,罢大学士刘宇、曹元、焦芳等,并削籍为民,天下快之。   初,霸州文安县大盗张茂,家有重楼复壁,多为深窖,响马盗刘六、刘七、齐彦名、杨虎等皆附之。茂以贿交结内监,尝进豹房观上蹴鞠,郡县无可如何。至是御史宁果掩捕茂,折其股。刘六、刘七等势穷,劫取已擒盗党齐彦名等反,一时穷民响应,众至数千,劫掠霸州文安县。文安县生员赵风子者,名键,有通力,好任侠。刘六等攻掠文安县,键避贼立水中,会盗数人劫淫其妻于岸上,鐩大怒,夺刀杀伤二贼,为贼党所擒,遂与弟赵鐇、赵镐俱降贼,招致党羽,贼势益炽。劫掠畿内州县,拥众北向,京师戒严。既而流贼赵风子、刘六等,分寇河南、山东州县,攻徐州,掠淮西,官军屡败。乃命太监谷大用总督军务,调宜府、大同边兵讨贼。大同游击江彬,宣府人,骁勇狡险,从征流贼,惟杀掠良民以邀赏。刘六等乘船劫掠,往来江上,至通州狼山,遇飓风,舟尽覆,贼尽死,余者悉为官兵所擒杀,班师还京。彬赂太监钱林,引入豹房,得见上。彬机警,善迎人主意,上喜,留侍左右,升左都督,冒国姓为义儿。诱上为微行,上狎虎,为虎所伤,卧病者累月。江彬言宜府之乐,诱上出居庸关,至宣府,彬为上营镇国府第于宜府,辇豹房珍玩女御其中,时时夜出,见高门大户,即驰入,宣淫其妇女。彬益索民间美妇进之,上乐而忘归,号宜府曰家里。上还京,复议北巡。乃自称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巡边,命内阁杨廷和、梁储等草敕,储等言君不可以臣名,不肯草,上遂自称之。以行幸宣府,至大同,抵榆林而还。上以南方多美妇,复下制南巡。 487   初,宁王宸濠既纳贿得复护卫屯田,时时欲反,廷臣忧之,乃起王守仁为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等处。守仁请提督军务,许之,至是南巡制下,人心汹汹。会御史萧淮,劾奏宁王不法事,宁王宸濠遂与所厚乡宦李士实、举人刘养正举兵反。   娄妃泣谏,固止之,勿听。遂以计杀守臣孙燧、许逵等,取有南昌。复遣贼首闵念四、吴十三等,夺舟,顺流攻南康、九江,皆陷之。宸濠自率兵攻安庆,知府张文锦等率众死守。提督南赣军务都御史王守仁,与吉安知府伍文定等起兵讨贼,径袭南昌,宸濠解安庆围还救,至鄱阳湖,守仁督兵与战,贼众大败,宸濠就擒,槛车北上,娄妃赴水死。宸濠曰:“昔纣用妇言而亡,我今不用妇言而亡,侮之何及。”时守仁捷音犹未至京师,上欲南游,遂下诏亲征,出师驻良乡,守仁捷音方至,上令退回,待至南京另奏。梁储、蒋冕力请回銮,勿听。王守仁发南昌,将献俘阙下,内监张忠、朱泰等谓当纵之鄱阳,俟上亲与决战,然后奏凯论功。守仁勿听,乘夜过玉山,张永已候于杭州。永谓守仁曰:“吾之此出,为群小在侧,欲调护左右,以墨辅圣躬,非为掩功来也。但皇上顺其意而行,犹可挽回万一,不然,徒激群小之怒,无益也。”守仁信其无他,乃以濠付之。   张忠、朱泰屡矫伪命召守仁,守仁不赴。乃谗于上曰:“王守仁必反。试召之,必不来。”张永闻之,密遣人急报守仁,上召之,立至。永复调护之,上曰:“王守仁道学人也。”仍命还江西。   上驻跸南京既久,复有游苏杭、泛江浙、入绍兴、溯湖湘、登武当之意,杨廷和、毛纪请回銮,梁储、蒋冕等泣请回銮,坚跪不起,上不得已,从之。张永令王守仁重上捷音,宸濠及逆党皆伏诛。其后嘉靖元年,追录平濠功,封王守仁为新建伯。   十六年正月,上还京师。初,江彬进淫药,上服之,日淫妇女 488   以十数。三月上不豫,未几大渐,遂崩于豹房。,在位十六年,寿三十一岁。太监陈敬、苏进奔告慈寿皇太后,乃移殡于大内。   太后下懿旨,磔江彬于市,籍其家,得黄金七十匮,每匮一千五百两,银二千二百匮.其余珠玉、首饰、宝玩不可胜计。是日太后召杨廷和等议,传遗旨,立兴献王厚熜为嗣。夏四月,孝宗从弟兴献王祐杭之子厚熜至京师,即皇帝位,是为世宗肃皇帝。诏以明年为嘉靖元年,命礼部会议崇祀兴献王典礼。杨廷和等请以孝宗为考,兴献王及妃为皇叔父母,而令益王子崇仁为兴献王后。上曰:“父母可互易如是耶?其再议。”上必欲考兴献王,而以孝宗为皇伯父。观政进士张璁、南京主事桂萼俱阿上意,上大礼疏,上大是之,骤升为学士。大学士杨廷和、蒋冕等力争不得,遂致仕去。毛纪、石瑶、丰熙、马理等力谏,不听。于是何孟春、王元正、杨慎等二百二十余人,俱跪伏左顺门,大呼高皇帝、孝宗皇帝,声彻于内。上使司礼太监谕退,不从。杨慎、王元正乃撼奉天门大哭,群臣皆哭,声震阙廷。   上大怒,命录为首者戍边,四品以上夺俸,五品以上杖谪。于是大礼议定,以孝宗为皇伯考,慈圣太后曰皇伯母。追封兴献王为恭穆献皇帝,称皇考,观封母蒋氏为章圣太后,祖母宪宗贵妃邵氏为寿安皇太后。立妃陈氏为皇后,七年崩,立妃张氏为后。又废张后而立德妃方氏为后。上尝幸曹妃宫,既寐,宫婢杨金英等谋弑上,以组系上颈。有宫婢张金莲者,驰告太后,后驰救,得免,并杀曹氏,上常冤之。   田州土官岑猛反,两广总督姚镆讨诛之。已而猛党卢苏、王受复叛,上命王守仁为两广总督讨平之。上之初年,用张敬孚、桂萼等,邪媚弄权。敬孚,即张璁改名也。及以夏言为大学士,忠诚为国。未几罢夏言,以严嵩为大学士,窃弄威权,内外官员有所建白,必先白嵩,嵩许诺,后奏闻。于是副封苞 489   苴,辐辏其户。御史叶经劾嵩;嵩激上杀之。嵩子世蕃,复专权纳贿,上微闻之,复起用夏言,位在嵩上,嵩甚恨之。会都御史曾铣夜捣北敌巢,胜之,铣因议复河套,夏言主之,适北敌入寇大掠,仇鸾讦铣开衅。严嵩论曾铣开边启衅,夏言和同附会法司会议,铣以失陷城池律、夏言以交通律,俱论斩。妻子流三千里,天下冤之。仇鸾重赂严世蕃,得为宣大总兵。北敌俺答入犯宣府,由蓟州入古北口,转掠怀柔、顺义,遂逼通州,复自北河东渡,直薄京师,大掠金帛子女而还。仇鸾诈称败乱,驱之出境,委罪于兵部尚书丁汝夔而杀之。越二年,俺答复寇大同及蓟州,徐阶奏鸾通敌误国,全家斩于市,籍没其家。倭寇浙江,倭即日本国,其所统有五畿、七道、三岛,为郡五百七十有三,皆依水附屿而居,名虽为郡,实不过中国一村镇而已。鄞人宋素卿初奔日本;教之寇掠中国。时有徽人汪直,以事亡命走海上,倭爱服之。倭勇而戆,不甚别生死,每战,辄赤体提三尺刀舞而前,善以少击众,无能捍者。其魁则皆浙闽人,奸淫掳掠,裸妇女而饮酒,百姓大受其害。工部侍郎赵文华,请祷海神以杀贼,遂遣如浙,陵轹官吏,搜括财物,公私苦之。总督张经大败倭寇于嘉兴,杀获几尽。赵文华以其不附己,反先奏劾其玩寇殃民而杀之。倭寇掠浙江、江南、闽广、山东无已时,后赖总兵戚继光、俞大猷等力战,尽歼之于福建之平海卫,倭寇乃平。   时大学士严嵩,与子太常卿后为工部侍郎世蕃、仆严年、客罗龙文、牛信,及门下赵文华、鄢懋卿、万采等,招权纳贿,中伤善类,颠倒是非。厉汝进、徐学诗、王宗茂,杨继盛、沈炼、吴时来、张翀、董传策等,前后上疏,极言其奸,或谪、或死、或戍。于是缙绅皆畏嵩,不敢言。阁臣吕本亦跗之,专权者二十余年。上颇疑之,渐近徐阶。御史邹应龙疏劾严世蕃 490   交通贿赂诸不法事,及严嵩植党蔽贤,溺爱恶子。上览之心动,命严嵩致仕,而下世蕃于狱,以鄢懋卿等属法司,惟赵文华前以忤嵩去职,不在其内。严世蕃坐贬戍雷州,及其爪牙罗龙文、严年等,俱远戍。世蕃等俱不至戍所,竟归家,鸠工大治宫室。   推官郭谏臣以公事过嵩里,具揭于御史林润。润上疏言:“臣巡视上江,备访江洋盗贼,多入逃军罗龙文家,龙文卜筑深山,乘轩衣蟒,阴有不臣之心,惟严世蕃为主。近者假治第为名,聚众至四千人,道路汹汹,或谓变且不测。”疏上,即命林润逮捕。润捕严世蕃、罗龙文等至京,下法司讯状,徐阶略问,不待其服,即具疏以闻,言事已勘实,其交通倭寇,潜谋叛逆,具有显证,乞正典刑。上从之,命斩世蕃、龙文于市,籍其家。   金银珍宝充斥,几与天府捋。万采、鄢懋卿并充军,严嵩寄食人家而死。上自即位以来,好道术。会宫中黑眚见,方土陶仲文治之有验,上尊宠之,累官至礼部尚书,封恭诚伯。及仲文死,复宠用方士王金、陶仿、刘文彬、申世文、高守中、陶世恩等。晚年斋居西苑,专意元修。然不废政事,批决无停晷,故不至废弛。又好言祥瑞,恶闻死亡字。户部主事海瑞,罗上过失,上疏极谏。上大怒,命逮系瑞于镇抚狱。上以服方士药,渐渐火发,十二月,疾甚,自西苑还乾清官,遂崩。上英明苛察,严以驭吏,宽以治民,足称令主。然用严嵩,杀忠谏,好道教,宠方士,不无少损焉。在位四十五年,寿六十岁。   大学士徐阶等宣遗诏,请上第三子裕王载厔即位,是为穆宗庄皇帝,改元隆庆。立妃陈氏为皇后,追录先朝忠谏诸臣杨继盛、沈炼等,并复职赠荫谕祭,复海瑞官。追赠王守仁为新建侯,谥文成。诸方士伏诛。以张居正为大学士,徐阶致仕,以高拱为内阁大学士。北敌俺答孙把汉那吉者,酋妇所钟爱也,因小忿,率其仆阿力哥等来降,总督王崇古纳之。边吏大哗, 491   以为不可,崇古不听,以闻于朝,廷臣喧然,以为不可,御史叶梦熊争之尤力。上曰:“慕义来降,宜加奖励。”以把汉那吉为指挥使,阿力哥为五千户,备赐衣一袭。俺答妻恐中国杀其孙,日夜怨俺答,俺答亦自悔,遂拥众十万压境,崇古令人谕以国恩,县邀其缚叛人示信。俺答夫妇感且愧曰:“汉乃肯全吾孙,吾且啮臂盟,世世服属,何有于叛人?”遂定盟,通贡市马,执赵全等来献,崇古遣那吉归。诏封俺答为顺义王,以功进王崇古为兵部尚书,世袭锦衣千户。五月,上不豫,既而大渐,召阁臣高拱、张居正、高仪至乾清官,受顾命。翌日上崩。在位六年,寿三十六岁。上宽仁大度,勤俭爱民,留心边事,处置咸宜,足称令主。及崩,太子翊钧即位,年方十岁,是为神宗显皇帝。以明年为万历元年。   时,太监冯保方居中用事,张居正乃结保以自固。首相高拱谋逐冯保,反为冯保所逐。未几,高仪亦病卒,而居正哀然首辅矣。上早期,出乾清官,见一无须男子,伪作宦者状,袖有佩刀,趋走惶遽,左右执之。冯保立鞫之。对曰:“我是南兵,名王大臣,自总兵戚继光所来。”张居正因密语冯保曰:“可借以除高氏。”因教之言:“高相君怨望,使来行刺,愿先首免罪。”群臣俱忿忿不平。及会审,风霾,天晦,雨雹,杂治王大臣,王大臣不能堪,冯保问曰:“谁主使者?”大臣曰:“尔教我言高相公主使。”冯保惧,遂罢审。已而王大臣中毒,哑不能言,遂处斩,自是居正威望日重矣。居正虽内结冯保以,自固,然性深沉,多智数,亦不甚贪财,而能辅上以正。请帝日御经筵,又进《帝鉴图说》,进《讲章》,进《宝训》、《实录》等类,以辅成君德。又信赏必罚,知人善任,赈饥荒,蠲积逋,动合机宜。灭岭东贼兰一清。又两浙兵民乱,命张佳允视师两浙,遂不动声色而乱平。于治河,则用潘季驯;于治兵,则用 492   李成梁、戚继光等,天下大治。而刘台等犹劾其专权。张居正以父丧去位,帝手诏慰留之。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等,交章劾居正忘亲贪位。居正大怒。上俱杖谪之。居正在丧次,凡阁中事,令吏赍奏,就拟处分,手诏称元辅,称太师,称先生,慰谕甚至。六年五月,帝始冠。三月,立妃王氏为后。十年六月,大学士张居正卒。上震悼辍朝,遣司礼太监张诚监护丧事,赐赙甚厚。两宫太后及中宫,俱赐金币。赐祭十六坛,赠上柱国,谥文忠。未几,废司礼监冯保南京闲住,冯保每裁抑中贵,毋与朝政,内侍多怨之;又每辅上以正,上亦恨之,故坐贬。   时潞王婚礼,所需珠宝未备,太后以为言,上曰:“办此不难,年来廷臣无耻,尽献张、冯二家耳。”于是御史羊可立追论居正罪恶。一时攻之者锐气不可解。诏夺张居正封诰赠谥,籍没其家。家财不甚丰,株连颇多,荆州骚动。其长子敬修不胜刑,自缢死。其弟张居易,次子张嗣修,及张顺、张书等,俱发烟瘴地面充军。刑部尚书潘季驯上言:“居正家产奉旨抄没,国法已正,众愤已平。但其八旬老母衣食不周,子孙死亡相继,殊失罪人不孥之意。”上恻然,乃诏有司保全之。自是大臣无敢实心任事者矣。以申时行、王锡爵入阁办事,天下亦治。及张位秉政,奸人史锦、王君锡等请开矿。二十四年冬,张位以为天地自然之利可益国,无病民,采之便,于是遣太监张忠往山西,曹金往两浙,赵钦往陕西,鲁坤往河南,一时各遣内官四出开矿。编富民为矿头,而矿实无银,勒民间纳银以代税,违者即破其家。遣内监采木于川、贵、湖广间,又遣内监开皇店于各处。又命内监采珠于广州,兼征市舶,又设福建市舶,又命采云南大理石。诸内监各处肆虐,民不堪命。临清民变,殴税使马堂几死。税监陈奉勒居民黄金,拷及妇人,并 493   拘钟祥知县邹尧弼,远近大震。武昌民变,逐陈奉。奉匿楚府中,从执奉左右六人投之江。有旨降知府、知县为民。太监孙隆采税浙江,驻苏州,激变市人,饥民倡义,杀其委官七人。   抚按诘乱民有葛成者,独引服,不及其余,下狱论死。云南矿务太监杨荣,恣行威福,杖毙数千人。榜掠指挥樊高明等,指挥贺世勋、韩光大倡众杀荣,焚其署,徒众辎重皆为灰烬。事闻上,怒不食,曰:“荣不足惜,何纪纲顿废至此。”于是世勋下狱死,光大戍边。御史况上进、王立贤,给事中杨应文、包见捷、田大益,刑部侍郎吕坤,礼部侍郎冯琦、郭正域,户部尚书赵世卿,辅臣朱赓,皆上章极言矿使之为害。勿听。凤阳巡抚李三才上疏,言:“矿税繁兴,万民失业,千里之区,中使四布;加以无赖亡命,附翼虎狼,沿途掘坟,得财方止。奸淫子女,侮官虐民,圣心安乎?不安乎?试观朝廷有如此政令,天下有如此景象而不乱者哉?”不报。   历来朝鲜国(即高丽国)与辽东接壤,舆地六千里,饶庶有华风,时国王李日公,湎于酒,而倭酋关白平秀吉、起人奴篡立,以枭雄据六十六州。倭酋,即日本,关白,犹华言宰相也。   平秀吉闻朝鲜驰备,遂攻陷之。李日公奔辽东求救,上以其修贡谨,遣总兵祖承训率兵渡鸭绿江援之。攻平壤,失利。上复遣宋应昌为经略,李如松为大将,援之,遂败倭酋于平壤,而明师精锐亦多丧。会倭酋遣使请朝贡,于是群议急图休息,遂撤兵还。朝廷以李宗城充正使,杨方亨为副使。封日本平秀吉为王。宗城经行之处,在在索赂,次对马岛,太守义智饰美女更番纳行幄中,宗城安之。宗城闻义智妻美,必欲淫之。义智大怒,诳其左右曰:“倭将有变。”宗城惧,遂弃玺书逃回。事闻,下宗城于狱,乃改杨方亨为正使,沈惟敬为副使。倭酋复攻陷朝鲜,上复命邢玠为经略,杨镐为经理,以麻贵、刘綎为 494   将军讨之。凡三年,平秀吉死,倭酋陆续遁归。麻贵、刘綎等分道进兵追击,破之,擒乎秀、政平、正成等。二十六年,南海遂平。   二十七年,四川播州宣慰司杨应龙(即北宋扬业后也) ,置关据险,劫掠州县,令诸苗对父奸女,面夫淫妻,或令妇女裸体高卧,用团头箭射中其阴,以为乐;或烧蛇入妇女阴中,使之号叫踊跳,以至人蛇俱毙。蜀臣奏闻,上命将军刘綎等发兵讨之。刘綎率将士,分道并进。应龙子杨朝栋,统苗兵数万迎敌,官军夹攻,大败之,退守关险。刘綎从间道攀援直入娄山关,营火烛天。应龙大惧,遂同二爱妾阖室缢死。擒其妻子,献俘阙下,遂以其地为遵义、平越二府。时有姚安知府李贽,寄居麻城,谓大道不分男女,作观音问,引诱士人妻女归教,用邪术掩人耳目,诡言入房中传道,白日行淫。诏逮系狱,贽自经死。又有凤阳人刘天叙,与其党抬一小佛像,历乡村募化,妄言有法术,能指天天开,画地地陷,且能积压人生三世事。   引诱愚人妇女为徒,择美少妇女,声言传道,即携去行淫。聚徒万余人,遂谋反,将据城僭号。有司捕擒之,诏为首者磔,为从者斩。   初,申时行为相,性宽平,所斥必旋加拔擢。至是沈一贯为相,以才自许,不为人下。文选司郎中顾宪成,以言事被谪,归讲学于东林,故杨时书院也。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等,以蹇谔自负,每与政府相持,皆附之。而宪成讲学,天下趋之。   结淮抚李三才党,更相倾轧,垂五十年。上晚年,因有足疾,高居深宫,惟宠郑贵妃,全置国事于不理。于遥执朝政,号东林党。而沈一贯持权求胜,附一贯者,科道亦有其人,号为浙党。其后二奏疏,概留中,无所处分,惟言路所纠,其人不待旨,竟罢去。于是台省之势,积重不返,有齐、楚、浙三方鼎 495   峙之名。诸臣结党相攻,章奏日烦,上皆不理,甚至告老乞休表章亦不发。诸臣不待命,竟归。诸司员缺,皆不补官,镇抚司缺理刑官,日久无人问断。监犯淹系死亡,家属中百余人,聚哭长安门。辅相不问是非贤否,俱为言官所劾,乃以摸棱为工。群臣但为己私,不复为国,南北科道互相攻诋,纷如聚讼。   户部库银,现存止八万两,国事大坏,天下将亡。   大清太祖高皇帝崛起东方,戊午正月,改万历四十六年为天命元年,帝王历数,已有所归。今且将明朝之事叙完。   大清兵入抚顺,大败明师。明以杨镐为兵部右侍郎,经略辽东。明神宗恐师老财匮,下廷议。于是大学土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兵科赵兴邦等,发红旗,趋杨镐进兵。镐不得已,分四路出师,计胜兵十余万。命马林督金台失兵攻北路;命杜松攻西路;李如柏攻南路;刘綎督朝鲜兵攻东路。时蚩尤旗现,长竟天;又彗见东方,星陨地震,识者知为败征。四十七年正月十九日出兵,值大雪,兵不前,师期泄。杜松欲立首功,越五岭关,先期抵浑河,既渡遇伏,杜松血战,力竭而死,兵无存者。马林由三岔堡,抵二道关,闻松败,结营自固。清兵乘胜攻之,林败,游击麻岩死之。刘綎独领兵,由马家寨口深入三百余里,克十余寨。清兵冒作杜松兵,为响导,诱入重围,众溃,綎没于阵;惟清河一路,李如柏以经略令撤回,获全。   或曰:李如柏因前日游击李永芳已降清朝,阴通结纳,故得全也。是役也,军士死者四五万。事闻,京师大震。   于是清兵克辽东诸城邑卫所。明起前御史熊廷弼经略辽东,逮杨镐、李如柏进京听勘,皆论斩。初,明神宗自即位以来,立王皇后,无于,王恭妃生皇长子,郑妃生皇三子,上宠郑妃,进封贵妃。给事中姜应麟,主事孙如法等上言,以为恭妃诞育元嗣,五年未闻进封,郑氏一生子,即封贵妃,天下不能无疑。 496   上大怒,俱谪为典史。自后沈鲤、申时行、许国、王锡爵、王家屏等九卿科道,交章请立太子不休。上恶其激聒,愈置不理,迨皇子十三岁,辅臣王锡爵坚请,始命与皇三子同出阁,讲学读书。河南大饥,人相食,上与郑贵妃览奏侧然,郑贵妃请出私蓄五千金发赈,上喜。亦给内帑五千金,河南赖之。诸臣日请立太子,至二十九年,始立长于常洛为太子,时年已二十二矣,始冠。福王、瑞王、惠王、桂王俱冠。始册立郭氏为太子妃。有粘匿名书于各处,其书一夕间自宫门迄于衙巷皆遍,大约言郑贵妃欲危太子。题曰:《续忧危垃议》。竑者,宋宁宗嗣于名。宋宁宗欲立竑,及宁宗崩,史弥远矫诏杀竑而立理宗也,事闻,上大怒。中外危疑,下令捕妖书甚严,长安中无敢偶语。   吴江人沈令誉,以疑似捕治,并捕高僧达观弃市,株连甚惨。   最后得暾生光,生光不胜刑,遂自诬服。侍郎李廷机、尚书赵世卿劝辅臣沈一贯、朱赓力持之,狱始具,磔生光于市,妻子戍边。然妖书实非生光所为,其后中书舍人赵士征疾笃,自言为此,肉碎落如磔而死。四十一年,群臣合辞请福王之国。武人王日乾,讦奉好人孔学与郑贵妃宫中姜内相歃盟,请妖人王三诏至家,咀咒太子。上大怒,彷徨莫知所处,至掀翻御案。   辅臣叶向高具密揭奏曰:“王日乾、孔学等皆京城光棍,此事大类往年妖书。但妖书匿名,无可究治,今告者与被告者皆在。   一审其情立见。”上默然霁容,遂不复问。向高因密请速令福王之国。上纳之,令福王之国河南。   四十三年五月,蓦有男子闯入东宫,以挺掊仆守门内侍一人。众共执之。皇太子亲奏送部鞫审。是犯名张差,御史刘廷元疏言:“其迹涉风魔,貌似黠猾。”刑部郎中吴士相等定为风癫。提牢官王之采重加诘问,言有马三道诱至庞、刘二太监处,教之行事。语多涉郑贵妃弟郑国泰。科臣何士晋上疏,请穷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