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通俗演义嘉靖壬午本 - 第 16 页/共 88 页

操既定大事,乃设一宴于后堂,聚众谋士共议。操曰:“吾今以尊王室,位至三公,皆赖汝等助之。吾所忧者,袁术、袁绍耳。此二人已据土地,未可图之。刘备见屯徐州,已领州事。近吕布在山东,被吾杀败,今投刘备,养于小沛。二人若互相起兵,乃吾心腹之大患也。公等有何妙计可图之?”许褚曰:“愿借精兵五万,斩刘备、吕布之头,献与丞相。”那时人称为“丞相”,只是称“大将军”。后建安三年才任丞相。荀彧曰:“将军勇则勇矣,不如用谋。今许都新定,未可造次动兵。彧有一计,名曰‘二虎竞餐'之计。”操曰:“何谓也?”彧曰:“譬如岩下一对饿虎,往来寻食,山上以食投下,二虎必竞其餐。二虎争斗,必有一伤;止存一虎,此虎亦可诛矣。今刘备虽领徐州,未得诏命。今主公已得诏命,可令刘备正授徐州牧,密与一书,教杀吕布。事成,则刘备亦可图;事不成,则吕布必杀刘备矣。此乃‘二虎竞餐'之计。”操曰:“然。”即时便差使命赍诏,封刘备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正领徐州牧。又付密书便行。   却说刘玄德在徐州,闻曹操迁帝于许都,恰欲令人前去庆贺,忽报天使至,出廓迎接入郡。拜诏,受恩命已毕,设宴管待来使。使曰:“曹将军于帝前力保使君,故首先颁此恩命。”玄德曰:“深谢无尽矣!”使命于坐间,取出私书,递与玄德。玄德看了,曰:“此事尚容计议。”席散,请使于馆驿安下。   玄德连夜与糜竺、糜芳、简雍、孙乾、关、张二将众等商议。张飞曰:“吕布无恩之人,杀之何碍!”玄德曰:“他人志极事穷而来投我,我若杀之,大不义也。”张飞曰:“好人难做。”玄德喝退张飞而起。   次日清晨,人报吕布来到,玄德教请。布入见曰:“闻知朝廷送恩命至,特来相贺。”恰才拜下,张飞扯剑下厅来杀吕布。玄德慌忙阻住。吕布大惊,曰:“益德何故只要杀我?”张飞叫曰:“曹操道尔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尔!”布曰:“我与尔无仇。”玄德喝退张飞。玄德共吕布同入后堂,告诉前因,就将曹操送的密书与吕布看之。布看毕,泣曰:“此乃曹贼令我弟兄不和!”玄德曰:“兄长无忧,刘备决无此意。县中如少粮草,小弟一一应付。”吕布拜谢。备与吕布吃罢早膳,布告回。玄德亲送出城外,布拜别而去。关、张曰:“兄长何故不肯杀吕布?”玄德曰:“此乃曹丞相疑我与吕布一处,故教我两家自相吞并,他却坐观成败。此乃‘二雄不得并立'之计也。”关公口:“然。”张飞曰:“我只要杀此贼,以绝后患!”玄德曰:“非大丈夫之所为也。”玄德到馆驿送使命回,就拜表谢恩,并回书呈曹操,只言容缓图之。使命回见曹操,言玄德不杀吕布之事。操问荀彧曰:“此计不成奈何?”彧曰:“又有一计,名曰‘驱虎吞狼'之计。”操曰:“何为?”或曰:“可暗令人往袁术处问安,就报刘备上表要略南阳,使术动兵攻刘备,却明诏令刘备讨袁术。两边相拼,吕布必生异心。此乃‘驱虎吞狼'之计。”操大喜,先发人往袁术处,次发人往徐州去。使命赍诏便行。玄德在徐州,闻知使命至,出廓迎接,开读诏书云:“着起兵讨袁术。”玄德领命,使者先回。糜竺曰:“此又是曹操之计。”玄德曰:“虽是计,王命不可违也。”遂点军马起程。孙乾曰:“可以先定守城之人。”玄德日:“二弟之中,谁人可守?”关公曰:“弟愿守把此城。”玄德曰:“吾早晚欲与尔议事,岂可相离?”张飞曰:“小弟愿守此城。”玄德曰:“你守不了此城。你一者酒后刚强,鞭鞑士卒;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吾故不放心也。”张飞曰:“小弟自今已后不饮酒了、军士不打,诸般听人谏劝。”玄德曰:“你若如此,吾何忧哉。”糜竺曰:“只恐口不应心。”飞怒曰:“我跟哥哥多年,未尝失信,何敢料我!”玄德曰:“弟性如此,吾不放心。请陈元龙为军师,早晚令张飞少饮酒,勿令失事。”玄德俱分付了,马军步卒三万,离徐州,往南阳进发。   却说袁术听得刘备上表,欲吞吾州县,术大怒曰:“汝乃织席编履之夫,安敢占据大郡,与诸侯同列?吾正欲伐汝,汝却返行害我!”乃呼上将纪灵起兵十万,杀奔徐州。两军并起,会于盱眙。二音:虚移。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寨。纪灵乃山东人也,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手下战将极多。是日,纪灵引兵出阵,大骂:“刘备村夫,安敢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明命,以顺讨逆。汝今罪不容诛!”纪灵大怒,拍马舞刀来迎玄德。关公大喝曰:“有吾在此!”骤马与纪灵大战二十合。纪灵少歇,关公回阵立马久等。纪灵遣手将荀正出马来。关公曰:“只教纪灵来,与他决个胜负!”荀正曰:“汝乃无名下将,非是纪将军之对手!”关公大怒,直取荀正,交马一合,砍荀正于马下。玄德驱兵杀败纪灵军。纪灵退守淮阴河口,并不交战;时只教军土来偷营劫寨,皆被徐州兵杀败。两边相拒,胜负未分。   却说张飞自送玄德登程去了,一应民讼,并与陈元龙管理;军机大事,自家掌管。飞恐失和气,乃设一宴,遂请各官赴席。是日筵席上,张飞开言曰:“我哥哥临去时,分付我少饮酒,恐失大事。众朋友自今日尽此一醉,明日禁酒。各各都要满饮。凡事都帮助我,保守城池。”把酒到陶谦手下旧将曹豹面前,豹曰:“我从天戒,不饮酒。”张飞曰:“厮杀汉如何不饮酒?我要你吃一盏。”豹惧怕,只得饮一杯。张飞把遍各官,畅饮大醉。飞又起身来把盏,曹豹曰:“其实不能饮。”飞曰:“你恰才饮了,如何又推却也?”豹再三不饮。飞曰:“你违将令,该打一百背花。”喝军捉下。陈元龙曰:“玄德临去时,分付你甚么来?”飞曰:“你文官只管文官事,休来惹我!”曹豹曰:“看我女婿之面,且以饶恕曹豹。”飞曰:“谁是你女婿?”豹曰:“吕布是也。”吕布前妻是豹之女。飞大怒曰:“我本不打你,你故说吕布唬我,我打你,借你打吕布!”诸人劝不住,将曹豹打至五十,众人苦告饶了,各皆散去。   曹豹回去,深恨张飞,痛入骨髓,连夜差人赍书一封,径投小沛见吕布。吕布将书看了,云:   玄德已往淮南去了,可乘飞醉,来取徐州。今番错过,悔之晚矣!   吕布连夜请陈宫来议此事。宫曰:“只在小沛,何日峥嵘?今若不取,宫必去矣。”   布教备赤兔马,全身披挂了,手持方天戟,领五百骑军,先往徐州来。陈宫后引大军来,高顺随后进发。只四十五里,上马便到。吕布到城下时,恰才四更,月色澄澄,城上并不知觉。布到城门边,叫云:“刘使君有使命至。”城上有曹豹军报知曹豹。曹豹上城看之,令军士开门。入得城时,喊声大举。飞在府中醉倒,酒犹未醒,左右人急摇醒。人报吕布赚开城门,张飞教人备马,慌忙披挂上马,绰丈八矛在手。时吕布军马到来,张飞出府时正见吕布相迎。酒犹未醒,不能战。吕布素知飞勇,亦不敢逼飞。十八骑燕将,保飞杀出东门去了。   曹豹见飞无十数人护从,引百十人赶来。飞见豹大怒,拍马来迎。豹战三合败走。飞赶到河边,一枪刺豹,连人带马死于河中。飞于城外招呼士卒,出城者尽随飞投淮南而去。吕布城中安抚居民,令军一百守把玄德宅门,诸人不许进入。此是吕布弟兄之情也。   却说张飞引数十骑,直到盱眙来见玄德,说曹豹献门,吕布夜袭徐州。众皆失色。玄德叹曰:“得何足喜,失何足忧。”关公曰:“嫂嫂安在?”飞曰:“皆陷于城中。”玄德默默无语。关公曰:“你当初要守城时,说甚来?兄长分付你甚来?今日城池又失了,嫂嫂又陷了,你死犹恨迟,尚自有何面目来见兄长!”张飞闻言,惶恐无地,掣剑自刎。性命如何? 孙策大战太史慈   张飞要自刎,玄德向前抱住,夺其剑而言曰:“古人有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而尚有更换,使手足若废,安能再续乎?'吾三人桃园结义,不求同日生,誓愿同日死。今日虽无了城池老小,安忍教兄弟中道而亡?吕布掳吾妻小,必不害之,容作方略救援。”遂皆大哭一场,理会战纪灵之事。   袁术知吕布袭了徐州,星夜差人许粮五万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彩缎一千疋,令夹攻刘备。布喜,令高顺领兵五万余,袭玄德后。玄德知吕布兵袭后,乘阴雨,撤兵弃盱眙而走,思东取广陵。高顺与纪灵相见,顺日:“温侯令顺来助战,就索所许之物。”灵曰:“公且回下邳,容某见主人,那时相送。”高顺别纪灵,回见吕布,言纪灵如此回答。忽有袁术书至,云:“刘备未除;捉了刘备,那时相送。”布大怒袁术失信,欲起兵伐之。陈宫曰:“不可。术据寿春,兵多粮广,不可便图。不如请玄德还屯小沛,养成羽冀。令玄德作先锋,那时先取袁术,后取袁绍,可纵横天下矣。”布听其言,暗令人去取玄德回。   玄德兵至广陵,又被袁术劫寨,折兵太半。回来正遇吕布使命,玄德见书大喜,便投徐州来。关、张曰:“吕布乃义薄之人,不可准信。”玄德曰:“人既如此好心待我,我不疑也。”遂行之。来到徐州,布恐疑惑,先令人送老小还玄德。甘、糜二夫人对玄德曰:“吕布令兵一百把定宅门,诸人不敢即入。常使侍妾送物,未尝有缺。”玄德与关、张曰:“我知吕布非无义之人也。”入城去谢吕布。飞恨布未往,先与嫂嫂小沛去了。   玄德入见吕布,拜谢。布曰:“吾非夺你徐州,汝弟张飞在此恃酒杀人,吾故来守之。”玄德曰:“备欲让兄久矣。”布再虚让玄德,玄德力辞。宴讫,拜别还屯小沛住扎。关、张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吕布令人送粮米缎疋,兼令玄德为豫州刺史。自此两家和好。   却说袁术大宴将士于寿春,人报孙策征庐江太守陆康得胜回。术唤策至,拜于堂下。问劳已毕,便令侍坐饮宴。原来孙策自父丧之后,居江南,礼贤下士;后因陶谦与策母舅丹阳守吴景不和,策乃移母并家属居于曲河,自投袁术。术甚爱之,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因此,令孙策为怀义校尉,引兵去攻泾县太师祖郎,得胜回见术。术见策勇,复使攻陆康,一阵大战,得胜而回。   当日筵散,策归营寨,见术不升厅。策心中有些郁闷。是夜月明,策思父如此英雄,独霸江东,今日到我,十不及一,忽放声而哭。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汝父在日,多曾用我。汝今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我与汝商议,何自哭耶?”策观之,乃丹阳故鄣人也,姓朱,名治,字君理,尝从孙坚讨长沙、零、桂三郡贼有功。又从破董卓于阳城,助陶谦讨黄巾。乃孙坚手下从事官。策请坐而问之,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继父之志也。”治曰:“君何不告袁公略,借兵往江东,假名救吴景,实取大业。久困于人之下,此非大丈夫之志也。”正商议间,一人忽然而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手下有精壮者百十余人,暂助伯符一马之力。”策大喜,请坐而问之,乃袁术谋士,汝南细阳人也,姓吕,名范,字子衡,生得面如傅粉,体似凝酥。策大喜,三人共议。吕范曰:“只恐袁术不肯借兵。”策曰:“有吾亡父留下传国玉玺以为质当。”范曰:“术有心久矣。”   次日,策入见袁术,哭拜阶下。术问其故,策曰:“父仇不能报,母舅吴景被扬州刺史刘繇音由追之甚急。策老母家小皆在曲河,必被繇所害。策问伯父处暂借雄兵数千,渡江去探老母,助拔舅氏。恐伯父不信,有亡父遗下玉玺,权为质当。”术闻有玉玺,取而视之,大喜曰:“吾非要你玉玺,权留下在此。我借兵三千、马五百匹与你。平定之后,速令军回来。你名微,难掌大军。我表你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克日领兵便行。”   策拜谢,遂得军马,带领朱治、吕范,旧将程普、黄盖、韩当,择日起兵。行至历阳,正行之次,见一彪军到,当先一人,见策下马。策视之,其人面如美玉,唇若点朱,姿质风流,仪容秀丽,胸藏纬地经天之术,腹隐安邦定国之谋,乃庐江舒城人也,姓周,名瑜,字公瑾,汉太尉周景之孙,洛阳令周异之子。初,孙坚讨董卓之时,移家舒城,瑜与孙策同年,结为昆仲。瑜小策两月,以兄事之。策住瑜道南大宅,策与瑜升堂拜母,有通家之好。如此至交甚厚。瑜叔周尚为丹阳太守,因往省亲,到此与策相见,以诉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马之劳,共图大业。”策曰:“吾得公瑾,大事谐矣!”策令与朱治、吕范相见,共画筹略。治、范大喜。瑜与策曰:“将军欲济大事,可知江东有‘二张乎?”策曰:“未知。”瑜曰:“一人能博览群书,善书隶字,兼明天文地理之学,彭城人也,姓张,名昭,字子布。陶谦曾聘,不肯屑就,故来江东避乱。一人贯通九经,深明诸子百家,广陵人也,姓张,名纮,字子纲。因避世乱,隐于江东。此处有二人,何不请之?”策即便令人请,不至。策亲自到其家,与议论终日,口若悬河。策拜张昭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拜张纮为参谋正议校尉。商议进兵,攻击刘繇。   却说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亦是汉室宗亲,汉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繇旧为扬州刺史,陶丘洪荐繇,欲令举茂才。兄曰:“前年举公山,奈何复举正礼?”洪曰:“明使君用公山于前,擢正礼于后,所谓御二龙于长涂,骋骐骥于千里,不亦可乎?”避乱淮浦。诏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被袁术赶过江东,故来守曲河。有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音昨融,两个领兵帮助。繇知孙策渡江,屯兵历阳,急聚众将商议。有樊能、干糜、陈横、张英,说策是骁骑大将。张英曰:“某领一军,屯于牛渚音诸,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能近也。”言未毕,帐下一人高叫曰:“某愿为前部先锋。”众人视之,乃东莱黄县人也,覆姓太史,名慈,字子义。因解了北海之围,特来见刘繇,繇就留之。听得孙策来到,愿为前部先锋。繇曰:“你未可为大将,只在吾左右听命。”太史慈不喜而退。   张英领兵拒牛渚,积粮十万于邸音羝阁。策引兵到,张英领兵出,两军会于牛渚滩上。孙策出马,张英大骂,黄盖便出与张英战。不数合,忽然张英军大乱,报说寨中有人放火,烧着窝铺。张英急回军不迭。孙策引军前来,乘势掩杀。张英弃了牛渚,望深山而逃。寨后放火的是谁?两员将领三百余人来见孙策。二人声喏,策问之。一人面黑须黄,身体雄伟,九江寿春人也,姓蒋,名钦,字公奕。一人彪形虎体,目朗眉浓,九江下蔡人也,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为遭世乱,故聚人在洋子江中,劫掠为生。“久闻兄乃江东豪杰,又闻君招贤纳士,特来相助。”策大喜,用为军前校尉。尽收牛渚、邸阁粮食军器,收得兵卒四千余人,遂进兵神亭地名。张英败回见刘繇,繇责骂张英等,欲斩之。笮融、薛礼劝免,屯兵零陵城拒策。繇自近神亭岭南下营,孙策岭北下营。策问土人曰:“近山有汉光武庙否?”土人曰:“有庙,已倾颓,无人祭祀。”策曰:“吾夜梦光武邀我相见,当以祈之。”长史张昭曰:“不可。今岭南是刘繇寨,倘有伏兵奈何?”策曰:“神人祐我,吾何惧之!”遂全妆惯带,绰枪上马,回顾众将,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共十三骑,出寨跟策上岭,到庙烧香。下马参拜已毕,策向前跪告,祝曰:“果若孙策能于江东立业,复兴故父之基,即当重修庙宇,四时祭祀。”祝毕,出庙上马,回顾众将曰:“吾欲过岭去看刘繇寨栅。”众将皆当不住,遂同上岭,南望村林。伏路小军飞报刘繇,云:“孙策自领十数骑,径过岭来看寨栅。”繇曰:“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太史慈踊于前曰:“此时不捉,更待何时!”刘繇阻当不住,披挂上马,绰枪出营,大叫曰:“有胆气者跟我来!”诸将不动,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拍马赶去。众皆大笑。   却说孙策看了半晌,程普向前曰:“可以早回。”正行过岭来,只听得岭上叫:“孙策休走!”策回头视之,见两匹马飞下岭来。策将十三骑一齐摆开,策横枪立马于岭下待之。太史慈高叫曰:“那个是孙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孙策。”策笑曰:“我便是,你两个一齐来拚我,吾不俱你。我若怕你,非英雄也!”慈曰:“你便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你也!”纵马横枪,直取孙策。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五十合,不分胜败。程普等暗暗称奇:“好个太史慈!”慈见孙策枪法无半点儿渗漏,佯输败走,引入深山,急回马走。孙策赶来,太史慈暗喜,不入旧路上岭,却转过山背后。策赶到,慈喝策曰:“你若是大丈夫,和你拚个你死我活!”策叱之,曰:“走的不算男子汉!”两个又斗三十合。慈心中自忖:“这厮有十三从人,我只一个,便活捉了他,也吃众人夺去。再引一程,教这厮每没寻处。”又诈败走,而大叫曰:“休来赶我!”策喝曰:“你却休走!”一直赶到平川之地。慈兜回马再战,又到五十合。策一枪搠来,慈闪过,挟住枪;慈也一枪搠去,策亦闪过,挟住枪。两个用力只一拖,都滚下马来,马不知走的那里去了。两个弃了枪,揪住厮打。慈年三十岁,策年二十一岁,两个揪住战袍,扯得粉碎。策却手快,掣了慈背的短戟,慈掣了策头上兜鍪音谋。策把戟来刺慈,慈把兜鍪遮架。忽然喊声后起,乃刘繇接应军到来,约有千余。慈战策不放,两边军马合将上来。策正慌,程普领十二骑到,冲杀两边军。慈放了策。慈军中讨一匹马,取了枪,上马复来。孙策马被程普牵来,策取枪上马冲杀。一千余军和十三骑混战,迤逦杀到神亭岭下。喊声起处,周瑜领军来到。太史慈怎得脱身?毕竟如何? 孙策大战严白虎   周瑜救军到,刘繇等自引大军杀下岭来。时近黄昏,风雨暴至,两下各自收军回寨。次日,孙策引大军到刘繇营前,刘繇引军迎。两阵圆处,孙策把枪挑太史慈背的戟于阵前,令军大叫曰:“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可刺死你也!”刘繇却将孙策兜鍪挑于阵前,也令军大叫曰:“孙策头已在此!”两军呐喊,这边夸胜,那壁道强。后史官议论,失盔者当输也。慈遂出马,约孙策战,决胜负。策欲当先出马,程普曰:“不须主公劳力,某自擒之。”程普出到阵前,太史慈曰:“你非是我之敌手,只教孙策出马来。”程普大怒,挺枪直取太史慈,两马相交,战到三十合,刘繇急鸣金收军。太史慈曰:“我正要捉拿贼将,何故收军?”刘繇曰:“吾闻周瑜已到,领军袭取曲河,有一人乃庐江松滋人也,姓陈,名武,字子烈,接应周瑜入去。吾家基业已失,不可久留。速往秣陵会薛礼、笮融军马,急来接应。”太史慈跟着刘繇退军。孙策不赶,收住人马。长史张昭曰:“彼军被周瑜袭取曲河,无恋战之心,今夜正好劫营。”孙策然之,当夜分军五路,长驱大进。刘繇军兵大败,众皆四纷五落。太史慈独力难加,引十数骑连夜投泾县去了。刘繇与谋士许子将来投秣陵。   孙策又得大将陈武,其人身长七尺,面黄睛赤,形容古怪。策甚喜敬之,拜为校尉,为先锋,攻薛礼。陈武领十数骑先入阵去,斩首级五十余颗。薛礼闭门不敢出。策正攻城,忽有人报刘繇会合笮融去取牛渚。孙策大怒,自提大军径奔牛渚。两边迎敌。繇、融二人出马。孙策曰:“吾今到此,你如何不降?”刘繇背后一将挺枪出马,乃干糜也。与策战不三合,干糜被策活捉于马上。策拨马回阵。樊能见捉了干糜去,挺枪来赶。那枪搠到策后心,阵中叫:“背后有人暗算!”孙策回头,忽见樊能到,策大喝一声,如巨雷。樊能倒翻身,撞下马而死。策到门旗下,将干糜丢下,已被挟死。因挟死一将,喝死一将,人皆呼策为“小霸王”也。刘繇、笮融大败,人马太半降策。策斩首级万余。刘繇、笮融走豫章,投刘表。后在于山林之中为落草寇,一般劫掠财物,被居民所杀。孙策还兵,复攻秣陵,亲到战壕边,招谕薛礼投降。城上张英暗放一冷箭,正中孙策左腿,翻身落马。众将急救起,还营拔箭,以金疮药傅之。策曰:“可诈作吾中箭身死,军中举哀,拔寨齐起,必然来追,暗伏奇兵,必捉薛礼。”众然其计,只说孙策已死,连夜拔寨齐起。薛礼听知孙策死,连夜便起城内之军,张英、陈横杀出城来追之。策营背后伏兵起,军马拥出。策高叫一声:“孙郎在此!”众军皆惊,尽弃枪刀,拜于地上。策令休杀一人。张英要走,被陈武一枪刺死。陈横被蒋钦一箭射死。薛礼死于乱军之中。一路皆招呼黎民复业。追兵至泾县,来捉太史慈。   慈于城中再招得精壮二千余人,来与刘繇报仇。策与周瑜商议活捉太史慈之计。瑜令三面攻县,只留东门放走;离县三条路,各伏其军,离城二十五里,太史慈到那里,人困马乏,必然捉也。原来太史慈所招太半是山越之民,不在县内,闻孙策忽至,措手不及。兵已三面困县,太史慈引兵忽冲,乱箭射回。当夜陈武首先短衣上城放火。太史慈见城上火起,急上马投东门走。背后孙策自引军马来赶。太史慈正往东门路上走,后军赶至三十里不赶。太史慈走五十里,人困马乏,芦苇之中,喊声忽起。慈急待走,两下里绊马索齐来,将马绊翻了,生擒慈解上大寨。策知解到太史慈,亲自出营,喝散士卒,自释其缚,将自己锦袍以衣之,请入寨中。太史慈曰:“败将请诛。”策曰:“我知子义真丈夫也。刘繇蠢辈,不能用为大将,以致此败。”慈见策待之如兄,遂请降之。   策执慈手曰:“宁识神亭乎?若公是时获我,还相害否?”慈答曰:“未可量也。”策大笑曰:“今日之事,当公共之。”请入账,邀之上坐,待以酒食。策曰:“今既与相处,勿忧不如意也。愿教我进取之术。”慈曰:“败军之将,不足论也。”策曰:“韩信昔日求于广武君,策今愿决于仁者,公何辞焉?”慈曰:“刘君新破,士卒离心,倘若分散,难复合聚。欲自往收拾,少助明公,恐不合尊意。”策长跪曰:“诚本心所望也。明日日中,望公来还。”慈应诺,不辞而去。诸将曰:“太史慈此去,必不来了。”策曰:“子义乃青州名士,信义为重,必不肯背我。”众皆未信。   次日,立竿看日影,却将日中,慈引一千余众到寨。孙策大喜。众皆服之。孙策聚数万之众,游于江东,安民恤众,投者无数。江东之民,但呼策为“孙郎”。初闻孙郎兵至,老幼尽皆失魂丧魄,官吏俱弃城廓远避山野。及策军到,并无一人敢出掳掠,鸡犬菜果分毫不动,人民皆悦,赍牛酒到寨劳军。策以金帛答之,欢声遍野。其刘繇等旧军,愿从军者听从,并除门户;不愿为军者,赏赐粮米,尽自归家生理。江南之民,闻仁政谁不仰之、羡之。由是形势大盛。策迎母叔诸弟俱归曲河,令弟孙权与周泰守宣城。策领兵向南,进取吴郡。   时有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遣周泰守乌城,王晟守嘉兴。策兵至,白虎令弟严舆出城,交兵于枫桥。舆横刀立马于桥上。有人报入中军,策便欲出。张纮下马而谏曰:“夫主将乃筹谟之所自出,三军之所系命也,不宜轻脱,自敌小寇。脱,轻易也。愿麾下重天授之姿,副四海之望,无令国内上下危惧。”策谢曰:“先生之言如金玉,但恐将士不用命,当先耳。”随遣韩当出马。比及骤马到桥上时,蒋钦、陈武各驾小舟,从河岸边早杀过桥里去了,乱箭射倒岸上军,二人飞身上岸砍杀。严舆退走。韩当引军直杀过昌门下,贼退入城里去了。   策分兵水陆并进,围吴城,一困三日。策引众军到昌门外招谕。城上一个裨将,左手托定护梁,右手指着城下骂。太史慈马上拈弓取箭,搭箭云:“看我射中这厮左手!”一箭去,射透左手,反牢钉在护梁上。城下城上人所见者,无不喝采。群贼救了这人入城。白虎大惊城外有人如此神射,遂商量求和。   次日,使严舆出城,来见孙策。策请舆入帐饮酒。酒酣,策拔剑砍舆所坐之席。舆惊倒在地。策笑曰:“聊作戏耳,勿得惊焉。”策问舆曰:“汝兄意如何?”舆曰:“欲与将军平分江东。”策大怒曰:“鼠辈敢与吾相等也!”舆急起身。策飞剑砍之,应手而倒,割头。令从者送入城中。白虎料敌不过,弃城而走。   策进兵追袭。黄盖生擒王晟,势如劈竹。太史慈急攻打乌城,先登城射死那太守。数州皆平。白虎奔走余杭,于路劫掠,被土人凌操领乡人杀败,望会稽而走。凌操父子二人来接孙策。策见操威仪出众,遂领父子从征。时子凌统年十五岁。后长,孙权即拜为别部司马,行破贼校尉。策引兵渡江,严白虎聚寇分布于西津渡口。白虎自与程普交锋,大败而走,连夜赶到会稽。   会稽太守王朗引兵救白虎。一人谏曰:“孙策用仁义之兵,白虎乃暴虐之众,可捉白虎以献孙策,顺天命也。”朗不听。此人乃会稽余姚人也,姓虞,名翻,字仲翔,见为郡吏。见朗不听,长叹一声而归。朗与白虎同陈兵于山阴之地。孙策、周瑜各引兵迎之。程普、黄盖各出奇兵应之,大破白虎于山阴。朗走海隅,白虎走余杭。一人引兵于路接白虎,虎喜。是夜于帐中饮酒,那人拔剑砍杀白虎,立诛数十余人,来报孙策。策见此人身长八尺,面方口阔,会稽余姚人也,姓董,名袭,字元代。命为别部司马。   却说东路皆平,令叔孙静守之。策乃回军,令朱治为吴郡太守,收军回江东。有人来报孙权与周泰守宣城,忽山贼窃发,四面杀至。时更深,泰抱权上马,数十贼众,用刀来砍。事急,泰弃马,身无片甲,提刀杀贼,砍杀十余人。随后一贼跃马挺枪,直取周泰,被泰扯住枪,拖下马来,夺了枪马,杀条血路,救了孙权。余贼远遁。周泰身被十二枪,皆是阵上所伤,回见孙策,金疮发胀,命在须臾。策大惊。帐下董袭曰:“某虽不才,曾与海寇相持,身遭数箭,得会稽郡吏虞翻荐一医者,半月而愈。”策曰:“虞翻莫非虞仲翔乎?”袭曰:“然。”策先令张昭去请虞仲翔来为功曹,令求医者。随引兵来看周泰。不一日,董袭引虞仲翔来宣城见孙策。策曰:“吾不敢以郡吏相待先生。今日之事,愿与先生共之。”翻拜谢,遂引医者见策。策见其人,童颜白发,飘飘然有出尘之姿,问之,乃沛国谯郡人也,游艺江东,姓华,名陀,字元化。策礼待为上宾,请视周泰疮。陀曰:“此易事耳。一月而愈。”策大喜,遂进兵杀除山贼,江南皆以平靖。孙策分拨将士把守各处隘口。雄兵十余万,文官武将各效忠诚。策思当时父孙坚在时,部下将吏皆升赏二等,一面写表申朝,一面结交曹操,一面使人致书与袁术取玉玺。   术暗有称帝之心,回书推托不还。术聚长史杨大将,都督张劭、纪灵、桥蕤音蕊,上将雷薄、陈兰等三十余人商议。术曰:“策借我军马起事,今日尽得江南地面,兵甲有十余万,吾欲并吞之,若何?”长史杨大将曰:“孙策拒长江之险,兵精粮广,未可图也。”术又曰:“吾恨刘备无故以兵伐我,我欲报之。”杨大将曰:“欲擒刘备,某献一计,未知尊意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吕奉先辕门射戟   杨大将曰:“今刘备军屯小沛,虽然易取,奈吕布虎踞徐州,前次许他金帛粮马,至今未与。即可令人付粮食金帛,以利其心,使他按兵不动,刘备立可擒之。先擒刘备,后图吕布,此先除一患之计。”术喜,便令韩胤赍密书往见吕布。书曰:   昔董卓作乱, 破坏王室, 祸害术门户, 术举兵关东, 未能屠裂卓。将军诛卓, 送其头首, 为术扫灭仇耻, 使术明目于当世, 死生不愧, 其功一也。昔金尚向兖州, 甫诣封部, 为曹操逆所拒破, 流离迸走, 几至灭亡。将军破兖州, 术复明目于遐迩, 其功二也。术生年以来, 不闻天下有刘备, 备乃举兵与术对战。术凭将军威灵, 得以破备, 其功三也。将军有三大功在术, 术虽不敏, 奉以生死。将军连年攻战, 军粮若少, 今送米二十万斛, 迎逢道路, 非直此止, 当络绎致。若兵器战具, 他所乏少, 大小唯命。   吕布看书毕,得物甚喜,重待韩胤。   胤回告术,术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进攻小沛。人报与玄德,玄德聚众商议。张飞要出战。孙乾曰:“今小沛粮寡兵微,如何抵敌?可修书告急与吕布。”飞曰:“那厮如何肯来!”乾曰:“不如弃小沛去投曹操。”飞不悦。玄德曰:“乾之言善。”遂修书赍吕布。书曰:   伏自将军垂念,令备于小沛容身,实拜云天之德。今术欲报私仇,遣纪灵领兵到县,亡在旦夕,非将军莫能救之。望驱一旅之师,以救倒悬之急,不胜幸甚!   吕布看了书云:“两下都发书到, 一边求救援, 一边言休要救, 教我无奈何。”陈宫曰:“刘备今虽受困, 久后必纵横, 乃将军之患, 请休救之。”布曰:“袁术若并了刘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亦在术图中也,不得不救刘备。”遂点兵起程。   却说纪灵起兵,长驱大进,已到沛县东南扎下营寨: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玄德县中止有五千余人,亦出县布阵安营。张飞便要出战,玄德阻之。人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西南上扎下营寨。纪灵知吕布领兵来救刘备,急令人致书于吕布。吕布折书视之, 书曰:   灵闻大丈夫之志, 心无二意, 专在一图, 可赴鼎镬之烹。纪信就楚军之戮, 〔鱼专〕音砖诸受吴王之杀。前者温侯既受袁氏之礼物, 今复纳刘备之佞言, 非英雄之所为也。若蒙早斩刘备, 永为唇齿之援, 共图王霸之基。愿赐片言, 以决去就。幸甚!   吕布看毕, 笑曰:“我有一计,使袁术不恨于吾, 教刘备不怨于我。”高顺曰:“愿闻其计。”布曰:“临期观之, 难以口说。”令人往纪灵、刘备寨中,请二人来赴席。   玄德看书大喜,便欲上马。 关、张曰:“兄长不可去。吕布必有异心。”玄德曰:“非也。吾待温侯不薄,彼安肯害我乎?”言毕就行。关、张跟去。到吕布营寨入见, 布曰:“吾今特来解你之危。你异日得志,不可相忘。”玄德顿首称谢,坐布于侧。关、张按剑, 背后而立。人报纪灵到寨。玄德大惊,欲避之。布曰:“吾特请你二人会议,勿生疑焉。”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纪灵下马入,见玄德在帐上坐,抽身便回,左右留之不住。吕布向前扯住纪灵之臂,如提童稚。灵曰:“将军欲杀纪灵也?”布曰:“非也。”灵曰:“莫非杀‘大耳贼’乎?”布曰:“亦非也。”灵曰:“愿将军早赐一言, 以决心中之疑。”布曰:“玄德乃布之弟也。今为将军所困,故来救之。”灵大惊曰:“若此, 则杀灵也!”布曰:“无有此理。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灵问曰:“何为解斗?”布曰:“解释两家之战斗。吾有一法,从天所决。”灵曰:“将军既言, 请入帐中计较。”灵入帐, 与玄德相见。二人各心未稳。布居中坐,灵左,备右。布教且行酒。   酒行数巡,布曰:“你两家看我面上,俱各罢兵。”玄德无语。灵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万之兵,专捉刘备,如何罢得?”张飞拔剑在手, 大怒曰:“吾虽兵少,觑汝辈如儿戏耳!你比百万黄巾如何?你敢伤我哥哥!”关公拖住飞手, 言曰:“且看吕将军发落,那时各回营寨厮杀不迟。”吕布曰:“我请你两家解斗,须不教你厮杀。”这边纪灵不忿,那边张飞只要厮杀。   布大怒,教左右:“取我戟来!”布提画戟在手,纪灵、玄德尽皆失色。布曰:“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尽在天命。”令左右接过画戟去,立在辕门外,远远插定。布教取弓箭来。布拈弓搭箭在手,回顾与纪灵、玄德,曰:“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吾一箭射中戟小枝,你两家罢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营安排厮杀。如不遵吾言者,并力杀之。”众皆应诺。玄德暗告天地曰:“只愿射得中!”布都教坐,再各饮一杯酒。酒毕,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口呼:“箭中!”这的是刘玄德有福处,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画戟小枝。帐上帐下将齐喝一声采。后有史官题吕布射戟诗曰:   昔日将军解斗时, 全凭射戟释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