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54 页/共 354 页
安童梅香说:“不得了,烟囱管子一倒,徐氏太太像掐了头的苍蝇乱飞乱蓬,大家帮解劝,又买棺木两口,高厅入殓,请僧道两班,超度一番,送到坟堂,入土为安。徐氏困到半夜二三更,想念到员外泪纷纷。两位公子体贴格,见到母亲多苦闷,做她消愁解闷人。
那天子徐氏就说:“儿啊,家有人千口,作主是一人。当初你家父亲在世时,哪块田里种旱谷,哪块田里好栽秧,到底高时节,忙了周周到到,总是他照料。我们对家一坐,什么活计总不要做,筷上拈碗,底高闲事不要管。儿啊,肇你家父亲亡故啦得呱,我一桩不到 一桩不了,你们弟兄两个又小。”“母亲,有底高办法格?”“儿,原呢我家有个李能安童,当初跟你家父亲脚前脚后,脚左脚右,人倒蛮忠忠厚厚,老老诚诚,我看不如就拿这个家,等李能来帮当当吧。”“亲娘,你怎说怎好,我们听你的话。”肇吩咐安童拿李能唤到高厅:“李能,我家员外么倒亡故啦干多时了哦,家有人千口,个人来作主,我干咱是个只身人,连到田里种底高总搞不清。安童,我拿这个家就交把你,等你当啦几年个家,等到两位公子长大了,到辰光,各支烟囱各开门,各自立业做营生。”李能听到这一声,太太连叫两三声。
在我在我都在我,在我李能一个人。
肇就走格天子起啊,拿这个权交把李能了哇。众位,叫一日权在手,谁敢不低头,冤家他肇就乱揪,帽子三七欠,歪戴来头上,茶馆店里天天到,赌场上面去论输赢。不曾到两年光景,这个李能倒作起亏空来格,要债格上门了。徐氏说:“儿啊,不对啊!以往只有人家少我家格,叫李能当家,现在我家怎欠人家格。”“母亲,我们不晓得,叫安童拿李能寻家来。”李能一到家,徐氏说:“来啊,今朝凑你家两个少爷总来堂,拿账拿出来看看。”
李能闻听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太太啊,你叫我当家,我没得这个把握,我帮你在屋脊高头顿了碓臼,冲了家了。”肇拿账拿起一算。不但叫李能当家不曾忙得上,亏空亏上头两万。徐氏背住李能一个人,头上敲到他足后跟:“冤家,你不胎孩,死远点,我家不要你蹲了。”
逍遥自在走出门,暗里下笑了肚里疼。
徐氏说:“儿啊,不得了了格,叫李能当家,不曾忙得上,亏空倒亏上头两万,门口要债格又多,肇怎得了哩?”“亲娘啊,你说怎办?”“儿啊,东庄良田二百亩,西庄良田一百零,城里也有一爿典当、一爿钱庄,请先生家来写卖契卖啊。”请先生家来写据么,写了又慢,乡下人又会算,捡便宜东西买,总聚堆上他家门上来。来不及,就到城里印刷坊里去印刷,拿田地庄房统统卖啦得,拾捉拾捉,账目算算,不足,还推板几百。没办法,又拿家里格浮产统统卖啦得。心肝啊:
“肇是描金箱子白铜锁了,外面好看里面空。”
再说其他安童梅香也就东格东了西格西,各自寻路找生机。肇母子三个相依为命。心肝啊:我家穷到灶面前草么没半根,粮么没半升,有朝顿来落没夜顿。眼发花来头发昏,家里穷到干功程。”真是朝无起火之物,夜无鼠咬之粮。
俗话说格,人到难中求人助,没有好邻寻好亲。徐氏说:“儿,当初你家父亲在世,交南门吴家寨吴成功攀了门亲。他家两个女儿,长女叫月英,次女叫凤英,许配你们弟兄两个。我看你们不要怕羞丑,到岳父家去开开口,作兴岳父不嫌我们穷,要借点银两家来把我们度度格春三。”“亲娘,好倒好呱,叫哪一个去了?”怀珠说:“我去。”“儿啊,你不要去,你沿小是躁暴脾气,假使你家岳父瞧不起啊,你肇眼睛一毛躁,好好了格事体啊,反而总说得不好,我看也是你家兄弟去,他文质彬彬格。儿啊,还是你去吧!”“亲娘,格我走了哇。”“儿啊,来哇,我有话对你说嘎,你家父亲生病,你家岳父不曾来张看张看,父亲亡故,你家岳父又不曾来张张,家里穷到干种款式嘎,堂不离江隔海啊,南门到北门,他,头总不曾伸。不晓得现在这门亲怎样?儿啊,你到岳父家去,借到,今朝也家来,借不到,今朝也要家来。
母亲望你去南门,务必要早去早回程。”
众位,李家穷到各种款式,儿子身上没得一件新鲜衣裳。辞别兄长母亲站起身,单奔南门一座城。来到南门,到了岳父家门前,指头敲门,门上有人?看门门公答应一声,“何人也?子为谁?”“我乃非别,北门李家寨李应龙之子李怀玉。门公哥哥麻烦你,传我心里话,说我口中言,速速去帮我报,报于我家岳父知道。”“啊呀,是姑老爷格,好说好说。”拿门开开来一看,两个安童弯腰奉揖:“姑老爷,权且外面撑一撑,禀报我家主公早知闻。”来到高厅,拜见员外,“安童,什么事?”“有事不敢不报,无事不敢乱报。”“何事要报?”“我家门外,姑老爷已到。”安童:“姑老爷今朝来了格。”“来了格,穿着怎呢?”“不丑啊, 头戴坟墩帽子,身穿多年文章衣裳,拖船鞋子,龙潭袜子。”“奴才,你说格底高意思,我怎不懂格?”“员外,你到清明上坟格望见啊,格坟帽子高头格有顶啊?拖船鞋子呢?只有前头好拖,没得梆交后跟了呱。”“格多年文章衣裳呢?”“好文章对上搭嘎 ,丑文章对下削。”“龙潭袜子呢?”“不要问干仔细,没得底。”
格员外闻听这一声,默默无语就不作声。
“员外,还是打开正门,还是走耳廓门?”“安童,走耳廓门。”安童打开耳廓门:“姑老爷,走堂块进来。”公子一听,不好了格,看看式势不对了格,岳父瞧不起我了格,叫我走侧门而进,只好走耳廓门进了。一重门里行个礼,二重门里鞠个躬。公子晓得呱,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岳父对我这个腔调,我要对他客气点。来到高厅之上,弯下腰来行个礼,岳父连叫两三声。格吴成功一看, 眼睛发暗,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孤凄。
头带帽子没得顶,身上衣裳九串铃。
千个补来万个结,脚上鞋子长眼睛。
你格冤家啊,你死么死了你李家寨,何必要现世进我门。站了格高厅上,腹内起了不良心:“贤婿,来做底高格?”“岳父啊,非为别事,父亲亡故,叫李能安童当家,奴才不会当家,听我家舞了帽子朝前,一年不如一年,坛子捧到手里当升罗,捋捋堆货总不多,堂块没得钱,又要过小年,我来向你岳父啊借兑借兑,岳父啊,格肯啊?能够借把我,等我有个升腾日嘎,连本搭利送上门。”吴成功就想:今朝要是借点把你,家去吃啦得,下遭子又要来,这遭叫你有得纠缠不清了。况且,肇家里赤贫如洗,我两个小姐将来上你家去怎好过日子啊?“贤婿啊,来了不凑巧哇,早来三天,人家有钱来还,我不存庄,好借把你;晚来三天,人家又来还钱,你又好拿家去。今朝投早不投晚啊,单单险插中间。贤婿啊,不是岳父嫌你穷,今朝撑堂没有,真正要银子家去格,今朝蹲堂住啦一宿,我现在就进城去庄房,拿银子付把你家去过正月半。”“岳父啊,我要早点家去了,母亲来家要盼望。”“啊呀,我格亲家母啊,她怎说这个话啊?你哪个?我哪个?我们郎丈两个,你么难得来,应该今朝蹲我堂宿啦一夜。好格,脚么来你肚爿底落,你要借银子格,你就蹲堂;不借银子格,你就趁早家去啊。”公子就想:岳父说到干知己格话,不错哇,我家郎丈两个哇:“岳父啊,格恭敬不如从命。好,我就住上一宵。”这遭有好酒好菜 ,好好招待。又吩咐安童提盏灯,公子到书房去安身。拿公子安顿好了格。吴成功吩咐:“吴林安童,哨点备马。”两匹马备好,鞍披踏砣备好。
主仆两个站起身,哪还肯耽搁出前门。
来到三岔路口,望望没得人,一片寂静,“安童,你晓得我上哪去啊?”吴林说:“我晓得格,姑老爷来了格,没得钱,要借钱家去过年,过这个小年,我家家里又没得格钱,我晓得你呢,准备进城里去付庄,付点银两,借把我家姑老爷家去过小年。”“安童,话是不错,你可曾替你家姑娘想想,当初我格亲翁万贯家产哇,传把这两个冤家,到这败家子手里,忙了三换剩根绳,就该点空架子了格,你家肇姑娘上他家去啊,久后怎好生存,当真拿银子借把他了。安童,我来同你讲,你家姑老爷么干咱也吃饱了格,你哨点替我家去,我进庄里去,你替我拿姑老爷忙啦得。”安童说:“员外,我不敢。”“安童你不要愁,你只要帮我拿姑老爷忙啦得,城里一爿典当、四爿庄房、十六个梅香我分一半把你。肇我做老员外,你做个小员外,也有底高日子不自在。”格吴林一听,格外起劲:“员外,果当真啊?”“怎不当真,帮我吃得苦,二一添作五。”“你员外既然说到这句话,格我家去弄口酒,杠杠胆就动手。”“好格,安童,我逋庄上去了哇,肇家里格事体就丢把你,要听我干了干净利索格。”“晓得。”“怎呢弄法子呢?”“格有办法格,我拖把刀到姑老爷小书房,叫他拿门开开来,他来杠看看书,不注意,我个辰光么上去一刀,头对下一抛,血对外直放,不就拉倒?恐怕人家要晓得格,我家也有个枯井,把他颠倒对下一撂,跟手弄个石板跑去对上一盖,挑嘎一担烂泥对高头一倒,
上头栽棵芭蕉树,他巴巴结结不超升。”
“安童,你真正是抬头一个主意,低头两个花头啊!你这个办法嘎,真是土地老爷死儿子,绝妙格主意。好格好格。我逋城里去啊,家里丢把你了哇。”肇随手吴林到家去格,用口酒壮壮胆,想想又不敢动手,我家也有个打铁不离火星的兄弟叫吴来,我去同他讲讲,格帮我做做对手,好拿姑老爷忙啦得。一头对格堂子跑,直把嗓子就叫:“吴来,吴来,你可要发财?你要发财,哨点起来。”格吴来把他一闹,衣裳裤子套总套不及:“哥哥,做底高?”“兄弟啊,一个好买卖事。”“哪块有啊?”“你可晓得姑老爷来堂?”“晓得格。”“员外对我说呱,叫我拿姑老爷忙啦得,城里干多典当庄房、东庄良田、西庄良田,也有梅香分一半把我,他做老员外,我做小员外。你帮我吃得苦么,我们弟兄道理再来二一添作五,你可去啊?”“我不敢,我,我沿小鸡总不曾杀式过,我不敢。”“你可去啊?”“我,我不去。”“这个财我不想发, 你个人去。”“啊呀,你格冤家啊,我倒把你晓得呱,你今朝不去就不去了。好格呢,你再不去,我先拿你忙啦得,我再去忙姑老爷。”吴来一想,这不好了呱,我今朝要死在这哥哥格手里了哇。随口说:“我去可好呀。”“格你走前间。”吴来一头跑。一头就想:
姑老爷有个长共短,姑娘终身么靠何人?
一头放趟子一头叫:“吴林吴林,不是好人,半夜三更,他要杀人。”溜起来像阵风,跑去对柴房家里一攻,影迹无踪。格吴林说“冤家啊!不要躲,先请姑老爷哜刀,回头再来忙你。”
格吴林站起身,哪还肯耽迟又动身。
众位,这天几时?正月初八,吴月英交吴凤英姐妹两个学得一身武艺,来楼上谈文论武,才说得丢嘴,说:“妹妹,今朝正月初八嘎。”“对格。”吩咐身边两个梅香,一个叫冬梅,一个叫秋菊,“冬梅,哨点下楼去望望参星来哪块?”肇冬梅着躁,跟手对楼底落就跳,跑到楼底落望不清,到花园里去望格,跟手走格花园身边经过,无巧不巧柴房家倒响起来格了,“哪个?”“我我我。”“你哪个?半夜三更你吓底高人啊?”“我不是旁人,我是吴来。”“啊呀,吴来哥哥,你怎来堂块嘎?”“不要提,前间吴林杀我格。”吴来把来龙去脉说一遍,急坏了梅香一个人。梅香着躁,跟手对楼上跳:“姑娘,不得了了格,总说祸事大,祸比天高只矮三分。”“梅香,可是看看参星式势不对?”“月上苍苍满,月下水连天,月口刀兵动,月背大荒年。”“姑娘,不、不,不是这个。”“格为底高?”“你格晓得姑老爷来了嘎?”“我不晓得。”肇冬梅统通又把来龙去脉说一遍,你要搭救姑老爷命残生。“梅香,我怎好意思去呢?”“姑娘,到了紧要关头,没得底高面子里夹得格?随你哦。”姐妹两个讲讲,飞跳带蹦把楼下,要搭救公子命残生。
姐妹两个朝前撑,小书房到面前呈。
姐妹两个来到小书房,“格那个?”吴林说:“我。”“你做底高格?”“我看更格。”“看更呱,你背后头是底高?”“我这背后头是刀。”“这刀做底高格?”“我拿了身边防身格。”姐妹两个怒目圆睁:“冤家,我晓得格,我家父亲对你说格,父亲是老员外,你要做小员外,你不曾问到你家姑奶奶,不识相。姐妹两个替你开片。”嘴说开片,姐妹两个手脚哨,背起安童两只脚,对肩兜上一搭,一撕哔叭,不分细啊大,一撕两半个。
不是娘舅并老表,姑奶奶来帮你把家分。
肇一个人扛半个,跑起就对荷花池里一撂,来到小书房:“相公你开门。”公子拿门一开:“小姐哇 ,人人总说冰雪冷,我比格冰雪还冷三分。”吴凤英看公子可怜,跟手来到自己绣楼,拿五十两银子、一副玉镯:“相公啊,我送把你家去,好混混个春三。”
承蒙小姐心良好,不做嫌贫爱富人。
“相公,你哨点走哇。”公子望见姐妹两个身上鲜红鲜崭格血格,血沽郎情才杀得人,他走门缝里望见格,这遭又想哇,不要我一走,岳父再告我,我还是家去么。
急急跑来快快奔,夹弄又到面前呈。
走了着急慌忙,玉镯失落在路旁。
不提公子逃生,单讲到姐妹两个回转到绣楼门。梅香就说呱:“姑娘啊,你拿安童哥哥忙啦得格,你家父亲家来,格种躁暴脾气,怎肯饶你们姐妹两个。”姐妹两个一听说:“不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多带金,多带银,多带多少马蹄金,靴子里棉花存了紧上又加紧,肇辞别梅香了。
姐妹两个站起身,李家寨上去安身。
不提姐妹两个动身,单讲徐氏,来家望儿子不曾家来么,夜里不曾困到好觉,耳听鸡鸣鸟叫,起来一望,儿子也不曾家来,同长子讲:“儿啊,我昨日从你家兄弟出去,到现在辰光,左眼不跳右眼跳,就怕不吉兆。儿啊,你好不过去望望你家兄弟可来杠,兄弟不来杠,问个清爽,你就家来。”“母亲,你坐家等,我不歇多时就家来格。”武生公子上路啊:
大步跨起三尺六,小步二尺有余零。
威风凛凛赛吕布,杀气腾腾象赵云。
顶大步子三尺八,如同北风送残云。
一歇辰光,到了南城门,来到吴成功门前,指头敲门,门上有人。哪个来杠值门? 无巧不巧,吴能来杠值门。“你做底高格?”“非为别事,我请问你门公哥哥,有个李怀玉,昨日果来啊?”“哪里格李怀玉不李怀玉?我不认得。”“格我请问你啊,我呢叫李怀珠,我是李应龙之子,我是你家员外家格女婿,今朝我来非为别事,我来望望我家岳父格来家。”“不来家。”“你可晓得岳父上那去嘎?”“进城付钱把姑老爷格。”“喔,安童哥哥,我问你,可有姑老爷来堂,你说不晓得,腾腾空空我问员外上哪去格,你说进城付钱把姑老爷格,你怎说话毛嗒嗒格,你倒等我进去望望看。”“不。”肇吴能就对门口一拦,公子他是个武生,不吃这一套,眼睛一暴,“冤家啊,你等我进去,欢欢喜喜,客客气气。你不等我进去啊,你是老母猪拱圈板,找死啊。”“我倒不等你进去,我看你有底高办法?”“好格呢,看看老子可有办法对你。”嘴里来杠说,背起吴能两个脚,对肩兜上一搭, 一撕两半个,没细共没大。
不是你格娘舅并老表,我老子来帮你把家分。
肇里半间安童梅香看见了格,个个杂杂乱跳,对里半间闹:“今朝来了一个蛮汉,拿吴能哥哥打杀得格。”大家动手,肇掮耙头格掮耙头,掮扫帚格掮扫帚,掮棍子格掮棍子啊,掮钉耙格掮钉耙。
钉耙能像开山斧,扁担能像恶浪烟。
笤帚能像扫场地,扫帚能像格刮地风。
公子一看,好格呢:“只说开店不生财,一样有交易上门来。你们要打我,格不要怪我了。”也有打碎天灵盖,也有打碎脊梁筋,没用头打了困杠哼,打断手和脚后跟,冲了它屋上椽子荡叮,屋望上头开天窗。
武生公子站起身,快快离开这是非门。朝前撑,夹崩弄到面前呈,哪晓脚趾头一绊,无巧不巧碰到一副玉镯。这倒稀奇啊,天赐我也。跟手拾起来,我到哪块去呢?人无头儿不行,鸟无翅儿不飞。我家师父对我说格:“到难中之难,急中之急,寻到湖广梅六镇,找他谢元魁一个人。”
武生公子站起身,单奔梅六镇一座城。
我也不提,单讲到姐妹两个来到李家寨,徐氏来门口,姐妹弯腰来行礼,婆婆连叫两三声。徐氏一望,面前两位公子,头戴方巾,身穿海青,格倒稀奇啊?“我家又没得格小姐么,哪块有格外甥?”“婆婆啊,
不是张三并李四,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两个人。”
徐氏闻听这一声,媳妇连叫两三声,“他们弟兄两个人,总上你家去借花银。”“婆婆我晓得格,你不要愁,二公子马哨就家来格。大公子去了,听说兄弟家来,肯定也家来。”“媳妇,我蹲堂望,你先到我楼上去。”姐妹两个上楼,徐氏来杠望。
单讲到吴成功家这一班家佣,挨打杀得格死啦得,不曾打得死格打伤了,肇带跑带爬,爬到城里。员外一看:“奴才,兴要兴到这种腔调,调要调到干种款式做点底高呀。不嘎,哪个拿你们打做这种腔调格?”“员外,不是兴呱,不是调格,是挨你家姑老爷打格。”“怎打做这种款式格?”“员外,我们挨打做这种款式也不算数了,你家去望啊,哨点家去望啊!家里开了滚猪行。”
吴成功闻听这一声,心中恼怒八九分。
家去一望,心总来下一荡:李怀珠 、李怀玉好哇,
我不寻你你寻我,飞蛾投火你自烧身。
请个讼家先生写状纸,就告怀珠、怀玉抢劫状,决不饶恕这两人。
众位,洛阳县哪个来杠为官?张仁来杠为官。他端坐公堂,出拘签堂票,捕快八个要站起身,拿捉他弟兄两个人。来到李家寨:“老婆子,这是怀珠、怀玉家吗?”“将军,原是得呢。”“李怀珠、李怀玉呢?”“弟兄二人不来家。”“上哪去了?”“将军啊,不晓得,不曾家来了。”“交出弟兄两个人,万事全休不理论,交不出弟兄两个人,老婆子跟我进衙门。”
拖了徐氏就动身,姐妹来楼上早知闻。
将身一跃,走楼上对下跳。可像下河人捞葳草,上去就放刀。杀格,杀、杀、杀,家伙八个捕快,杀拉七个,容住一个不杀,“听好了,我们是江洋大盗,顶这个李怀珠、李怀玉格名字,正好遇了巧,今朝遇到我,要不,这个李怀珠、李怀玉的母亲挨你抓了去,这件冤枉到哪处伸?你对老爷说,我们是江洋大盗,我们来到洛阳县里访,说他家弟兄两个人又好,我们顶他格名,才到他家去抢他家金共银。”肇格个捕快着躁,对衙门口就跳:“老爷格,不好了格,现在八个倒有七个亡,空我个人进公堂。”又为底高?弄到天亮吴成功报事不准,不是真正格李怀玉、李怀珠抢呱,是挨江洋大盗抢格。老爷说:“哦,这还得了。”拿吴成功传到堂上,吴成功要判了。“老爷,你判我底高罪?”“我不判你罪,我七个马快死啦得呱,上有老,下有小哇,肇来揪住我怎得了?哨点,七千两银子送到公堂,交你和消。”吴成功没办法嘎,捏住鼻子吃酸酒啊,拿银子送了去,依还又家去料理家事。
我也不提,单讲到李怀珠武生公子上路行。
路上行走不耽搁,梅六镇到面前呈。
访到谢府了。安童通报,谢花兰知道,“客官里面请。”抬头一看,前门口么挂白布,高厅改作孝堂门。公子看见师父格灵位,双膝俱跪,二目流泪。
枉费心机白费力,未报到师父传艺恩。
谢花兰说:“师哥哥,不要想想发愁,眼泪对下直流,你遇到底高不顺心格事情同我讲讲?”肇一经二过告诉谢花兰。“格你躲堂块,陪我伴灵守孝哇。”肇两个人讲讲,陪谢花兰伴灵守孝,我也不提。下文单讲何来?再讲到姐妹两个同婆婆讲:“婆婆,才间格马快向老爷通报格,假使一旦老爷来捉回马枪,连累我你总命难存。我看啊,我们还是哨点逃走吧!”“媳妇,上哪家去呢?我家穷到干种款式嘎,冷淡亲眷慢怠朋友,举目无亲。”“婆婆,你可有至亲?”“有,我家有个娘家来卫辉县。”“婆婆,不要紧格,随便路程多远我好驮你格。”“格假使弟兄两个打转么?”“哎,不要愁啊,弟兄两个打转,见不到你母亲来家,没得旁人家去,除非也是上卫辉县。”说:“对格。”肇姐妹两个站起身,驮起婆婆老大人。
路上行走不打等,来到卫辉一座城。
徐氏来到自己娘家,见到兄弟徐玉成。姊弟两个见面,眼泪纷纷。姊妹两个来行礼 ,舅舅连叫两三声。肇一经二过告诉徐玉成,徐玉成就说:“姐姐,蹲堂块过哇。外甥媳,胆放大点,过啦十头又八年,家里有的是陈余粮、余钱。”李家姐妹两个一想:“婆婆,我们蹲堂等等,作兴公子要来格。”婆婆说:“对格。”
婆媳三个得到安身处,另表怀珠一个人。
哪晓怀珠公子陪谢花兰伴灵守孝,到个把月格,格谢花兰看他格心思,哥哥一步不得跑,像坐闷死牢。就说:“你也难得来,到城里去转转四周去看看。”“弟弟,正合我意,我今朝就去。”“好格。”辞别花兰站起身,梅六镇到面前呈。
这个集镇里多热闹,总是些生意买卖人。
店对店,招牌挂了么像雪片,有赊有欠,摆设老能点像样。横式招牌、竖式招牌、墩招牌、坐招牌,烧饼店门口扁招牌,油炸烩门口绞欠招牌。公子望望辰光不早,肚子也不饱,眼见一座“聚贤楼”, 走到楼上头,来杠吃酒,无巧不巧,一个卖唱格小姐弹格弦子,一头来杠唱么,一头来杠哭。公子看看,心里倒着躁了:“小姐,你怕羞,不要出来抛头露面呢。”“你不情愿唱么,你为底高要唱?情丧也捋把眼泪抹把鼻涕。”将军啊,根由告诉你啊,我比黄连也苦三分。“我叫洪海珠,哥哥叫洪海堂,我们来家里,只因我家母亲亡故早,爹爹拿个晚母娶过门,我们来家过晚母格日子,牛马不如,我格晚母对我手段毒辣格。一句话,不尴尬,劈打劈骂;二句话,不尴尬,棒棍就上身。乌盆盖头,我们姊妹两个过了发愁。不把晚母晓得,夜至深更,带了银纹溜出门,父亲还来云南上任,一心到云南寻父。经过这海家饭店,辰光不早,肚子不饱,住了这海家饭店,哥哥困到半夜二三更,陡得毛病紧缠身,海家饭店老板海大人客气了,帮我家哥哥看,请郎中帮他医,哥哥命短,医到他病,医不到格命,哥哥倒身亡故了格。个么,拿哥哥后事料完,回过来算算账了,叫来有分清,去有皂白,算算要还五十两银子,我连摸是摸,连凑是凑,凑到三十九两 ,推板十一两银子,这海大人不准我走哇,要我与他成亲。我宁可死他手,也不交他成亲。这海大人又丧良心,罚我每天出来卖唱,要化到五十两银子才肯交我歇。将军啊!哪块遇到干好格人,干大格出手,拚得把十一两银子呢!
吃饭原是淘汤的命,我更比黄连是苦三分。”
公子场面不说,骨里下来下怨恨他的师父:“师父啊,你往常摆架子说大话,叫我到难中之难,急中之急,找到你格梅六镇,你是梅六镇上有名人。你这梅六镇上有个出头钉总不拔啦得。好格,你师父作兴不曾拔得成,徒弟我来代你拔。小姐,究竟这个海家饭店的老板叫底高?”“啊呀,将军我告诉你啊!人家开到口总是海员外、海千岁、海秀才。”“他真名叫底高?”“叫海里虎。哪个叫他海里虎,立时要吃苦。”“小姐不要愁,你跟我去。”肇随手拿格洪海珠领了上楼,来到海家饭店门口,公子对杠一站,眼睛一毛躁,直把嗓子喊:“海里虎,海里虎出来。”
高叫三声海里虎,海千岁楼上早知闻。
众位,公子死声一叫,街坊上人总吓得站了街上,不敢跑了格,为底高?叫到海里虎,自己要吃苦,也有胆大格说:“不要走哇,要看哇,也作兴吃生米遇到吃生稻格,杠块说反正家去又没得底高事,看看热闹又不要把钱。”“说对格。”个海里虎跟手下楼,对公子一望,叫外者只好看热闹,内者就看门道,今朝这个冤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跟手抱拳有礼啊,一躬到底:“壮士,你做底高?”“海里虎啊 ,非为别事,这个小姐,少你家多少银子?”“不瞒,少我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我帮出啦得,你果拿这小姐放啦得。”“好格,你只要肯拿五十两银子把我,你拿小姐带走。”“好格。”肇跟手走身边摸出五十两银子来。海里虎啊,拿去望望看,海里虎接到手,失笑呵呵:“壮士,你肇拿这小姐带走啊!非关我事体喽。好,小姐,我再送你二十两银子,哨点到云南去认父去啊!”
谢谢恩人就动身,哪还肯迟耽片时辰。
海里虎呢,见到公子拿银子把她了格,洪海珠也走了格,跟手掉过头来上楼。公子倒又叫起来格:“海里虎。”“壮士,你还做底高?”公子跟手走身边摸出五十两银子来:“人家推板十一两银子,你倒扣人家小姐几年,我再出嘎五十两银子,你有姐姐,卖个姐姐把我,有妹妹,卖个妹妹把我,没得姐姐妹妹格,老婆卖把我也要格。”海里虎一听:“呸,恶贼,你也不曾到梅六镇上问一声,我海里虎可是格省油灯。”
二人对面说句话,脸嘴一变定输赢。
拳来脚挡啊,脚去拳来,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二人对面交锋数十回合,楼上打到楼底下,乒乒碰来乒乒碰,拿饭店总打了直隆通。一个黑狗钻裆,不着忙不着慌,就将海里虎分两半,活跳格鲜鱼送残生。恶贼,
阳日三间没你蹲,到阴曹地府去安身。
海里虎有徒弟上百个,见到师父挨劈啦得,直把嗓子叫。个个徒弟啊,为了替师傅伸冤报仇。肇就一个一个动手,公子走饭店里打到饭店外头,走店堂外头又打到店堂里头。哪晓打哇打,公子一想不好:“干多个徒弟啊,我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我哨点,三十六计,逃为上计。要说走哇,对哪块走呢?”肇就对格劈心街当中一落,海里虎些徒弟来杠议论起来格:“我们不要交他打。”“为底高?”“他要对外来,我们就打,他不对外头攻,我们不要交他打。反正, 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天三顿,到有妻儿背得来吃。他来堂块举目无亲,哪个送把他吃,饿了他三天三夜不要打哇,他自然就饿死格。”“说格倒是得格。”这遭李怀珠像个馒头肉,里外包皮两三层。
公子来杠受了难,谢壮士府上早知闻。
兄长如今受了难,我要搭救兄长他一人,兄长有个长和短,对不过生身老父亲。”随即动手,来家发酵做馒头,装上一车口,依还,又带十瓶老烧酒,拿两个千斤锤,对身上一背。
谢花兰站起身,十字街到面前呈。
谢花兰问:“海大人家些徒弟,你们这人干多撑堂做底高?”“啊呀,这个蛮汉倒拿我家师父劈啦得格,我们为了帮他伸冤报仇,要取这个蛮汉格头。”“作孽嘎,到天把了哦,个个对堂一撑,可象树来堂生根。有底高办法格?”“你们可打?”“啊呀,我们要打么打不过他。”“你们不打,卖把我来打?”“啊呀,谢壮士,这到难为你了。”“我来帮你家师父出这口气。”肇个个一哄,让一条弄等他进去格。“哎,你这个蛮汉啊!我也不晓得你叫底高?姓底高?但不过,我谢花兰打人有规矩格,我不欢喜打饿杀鬼,我要打总打饱杀鬼。能个啊,你们拿我这些馒头老酒拿去吃,吃饱了回去做营生。把这个蛮汉交把我带他回去用大刑。
三锤五锤来打死,用他来祭海大人。
海里虎的徒弟们一听,个个相信。
我们把人交给你,你做海千岁的报仇人。
谢花兰拿哥哥救了回转到自己门中:“哥哥哇,此地也不是久居之地,我们要哨点走,不要等衙门里来拿捉,千个残生活不成。”“对呀。”又同安童讲讲,“安童,我肇家里丢把你们,你要帮我呢伴灵守孝。”肇随手弟兄两个多带金多带银,急急跑来急急奔,二龙山到面前呈。来到二龙山脚,一班兵对杠一站,喝闹如雷,“此山是我大王开,此树是我大王栽,要走此山过,先丢买路财,
没得买路雪花银,丢下头来往前行。”
公子一看,恼怒一半:“眼睛也不睁睁,铲山格老子到了格,速速对高山大王通报,过山盘费赐把我,万事全休不理论。若有之乎并也者,舞了你高山一铲平。”肇兵飞跳带蹦对高山通报,大王知道。高山大王姓白名魁,一马飙到下山,来到山脚,“肥羊,本大王有令,男子到高山当兵,女子到高山成亲。”“底高?也当兵了。眼睛也不睁睁清呢,不曾望望呢。”二人对面说句话,脸嘴一变不容情。
枪碰刀来直冒火,刀碰锤来冒火星。
众位,这个白魁哪是怀珠公子和谢花兰格对手啊?双手难敌四个拳,白魁大王丧残生。个个兵一看,吓得浑身冒汗,磕头如同鸡子捡米,个个头磕到底。“大王啊,
点兵簿子交把你,你做提兵调将人。”
“好,走今朝起,高山旗帜替我重写,公平大王仁义寨,劫富济贫过光阴。”
弟兄两个来二龙高山落脚也不提,单讲到吴家姐妹两个来卫辉县,等等不见弟兄两个到,心里有点着躁。“婆婆,不晓弟兄两个可曾家去,假使一旦挨老爷捉得去,音信不通怎知情。”媳妇,有底高办法格?”“婆婆,你就蹲娘家住住,我们去寻访公子。”“好哇。”肇又带金银。“姐姐,走今朝起,你顶大相公名字,我顶二相公名字。”说:“对格。”肇扮做男子腔调,辞别婆婆,辞别舅父、舅母。
肇姐妹两个站起身,龙泉镇到了面前呈。
来到这个龙泉镇,辰光不早,日落酉时,乌鸦归巢,就宿得来格饭店里。同格饭店老板来下闲谈:“老板,堂块要对洛阳有哪条路要近点?”“客官,堂有三条路,一条路只要走五天,一条路要走十天,一条路走二十天。”“为底高?怎这肚里推板野豁格?”“告诉你啊!走五天格路高头,妖精作吵,十天格路高头,有强徒拦挡短路,二十天格路高头,风平浪静任意行。”姐妹两个听到这句话,场面不说,回到饭店格楼上,讲讲就说格:“说格五天格路高头有妖精作吵了,不晓可是老板见我们穿着不丑,吓我们多住嘎几天,多赚点我们格雪花银。”“姐姐,我们今朝夜落,不要把店里老板晓得,倒去望望看,究竟真啊假?”姐姐说:“对格。”肇姐妹两个到了半夜子时辰光,也不曾惊动饭店里所有客人。
姐妹两个站起身,乌水龙潭到面前呈。
来到格乌水龙潭边,走过去了格。“风平浪静,什么妖和精,弄到天亮吓我们格。走哇,到饭店里,住到天亮,明朝算过饭店里格宿费,好走堂块走。”“好格呢!”姐妹两个调过头啊,走到这个龙潭当中,腾腾空格龙潭之中的水,咕噜咕噜来下泛泡,一个毛爪爪就对吴凤英身上一搭,吴凤英小姐早有准备,背住格毛爪哇,她不肯丢,哪晓格妖精倒吃得痛了,来下翻滚。肇姐妹两个跟手捧紧了,吴凤英手脚又哨,弄格生铜棍用劲一敲,刚好敲了妖精格腰,它上岸就纵,不是稀啊稀,一下子跑出去几十里。哪晓这个妖精倒吃力格,吴凤英就弄格棍子到它鼻子高头一敲,鼻子咕噜咕噜泛泡,水对外一喷,眼睛睁总不得睁。吴凤英说:“妥了呱,姐姐,这东西好了,要是到战场上去交战,番邦国里兵打得来,我肇弄棍子敲,它对外头喷水泡,水出力一喷,喷了番兵眼睛睁总不得睁,任我杀。”“格倒是得格。”“格么,这个妖精可有名字啊?”“既然把我们降住得,帮它取个名字。”“好格呢,
取名就叫独角喷水兽,带在身边当马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