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墩文集 - 第 5 页/共 162 页

成人犹言全人子路问孔子说如何可以为全人   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臧武仲公绰卞庄子都是鲁大夫文是文饰孔子说人若有臧武仲的明知足以穷理孟公绰的亷洁足以养心卞庄子的勇决足以力行冉求的材艺足以泛应既兼了四子之长又加文饰节之以礼使中正而无偏倚和之以乐使和乐而无驳杂这等材全徳备亦可以为全人矣谓之亦可者仅可之词是还未到全人至极处盖就子路所可及者而语之若论全人至极处非圣人不足以当此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曰字还是孔子说授命谓不爱其生把命与人的意思久要是旧约孔子又说今时所谓全人者何必务要兼四子之长又要文之以礼乐只是遇见财之来便思量合于义不合于义不肯茍取遇见君父有危难便舍了身命去救不肯偷生若与朋友有旧约不肯忘了平生所许的言语务要践言有这等忠厚之实虽其材知礼乐有所未备也可以为全人之次这又因子路之所能者而告之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   蘧伯玉是卫大夫孔子居卫国时尝在他家住后回鲁故伯玉使人来问候孔子   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   这之字指使者与之坐是敬其主以及其使夫子指蘧伯玉孔子见伯玉使者来与他同坐问他说蘧伯玉每日在家何所作为   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   寡是少无心失理曰过使者对孔子说我蘧夫子每日别无所为但欲行事少免于过失而犹未能如此而已   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使者既出去了孔子见他说的言语虽自谦下越见他主人的好处故再言使乎以重美之言此人真得为使之体考之蘧伯玉是卫之贤臣同时又有个弥子瑕是卫之佞臣孔子到卫国不在弥子瑕家住只在蘧伯玉家住此可见君子以类相从后之人君欲知逺臣近臣之贤否只看他所主之家亦可见矣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位是职位孔子说大凢人居其位则当任其事若居山林的人无有职位不可预谋朝廷事若居士之职不可预谋大夫之事若妄有干预便是不安分了圣人戒人守己要当如此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这一句本是周易艮卦象辞曽子尝称之位是身所处之地大凡君子所思之事不出其所居之位如为君当思量尽君道为臣当思量尽臣道为子当思量孝父母为弟当思量敬兄长素贫贱当思量所以处贫贱素患难当思量所以处患难这便是思不出其位若为君却思要下侵臣职为臣却思要上揽威权为人子不思孝其亲而思孝他人之亲为人弟不思敬其兄而思敬他人之兄素贫贱不能守分却思要茍图富贵素患难不能顺命却思要侥幸茍免这便是思出其位了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耻是不敢尽之意过是欲有余之词孔子说君子之人要言行相顾出言最易君子常耻其言之昜放所以本行得十分且只把七分来说这便是耻其言力行最难君子常恐其行之不逮所以说着七分却勇往行过十分去这便是过其行盖言行是君子立身之要圣贤拳拳戒勉学者无非欲其谨言行而不可相违的意思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志士是有志之士仁人是成徳之人害是伤壊的意思孔子说有志之士成徳之人他遇见理上当死岂肯侥幸求茍活于世以伤壊了本心之全徳只看当死而死见得分明时便不爱杀身以成全一个心徳而已盖死生是常事当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心便是仁所以为臣子者遇君父有难便当尽忠于君父为人上者遇社稷有难便当委身于社稷若忍耻偷生不如死之为安故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臧文仲桞下惠都是鲁国人窃位言其才不称位有愧于心如盗得而阴据之也孔子说鲁大夫臧文仲他为政于鲁虽居大夫之位其心有愧恰似偷盗职位的一般盖因他明知桞下惠是个有徳的贤人不肯举荐他并立于鲁国之朝这等蔽贤便是他窃位实事孔子讥之所以深警后世为人臣者当以荐贤为务蔽贤为戒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矣   躬自厚是责己之厚怨是怨恶孔子说人若遇着自家有过失时便痛自咎责不肯轻恕遇着人有过失时便去规正却不肯责之太严这等厚于责己则身益修薄于责人则人昜从所以人自然不怨恶他故曰则逺怨矣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如之何是人遇有事思量说这事当如何处置又说如之何是再思量说这事当如何处置末如之何是无可奈何孔子说人若遇着有事时当要熟思审处若不说如之何如之何便是不能熟思而审处之必然率意妄行这等人虽我也无奈他何盖率意妄行之人不顾是非利害虽圣人与居也不能救正他故孔子深致其叹如此   子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小慧是私智孔子说人若与众人居处尽一日之间所说的言语都不及些义理所行的事务都只是些私智这等便放僻邪侈之心都长起来行险侥幸之机都惯熟了要去入徳而免于患害岂不难哉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恶是憎恶好是喜好孔子说人于好恶上不可轻昜如有一个人众人都憎恶他便不可与众同恶恐这人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必须审察他着实有可恶处然后恶之如有一个人众人都喜好他便不可与众同好恐这人是个同流合污的人必须审察他着实有可好处然后好之如此则好恶皆得其正矣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过是无心失理之谓孔子说人非生知不能无过过而能改便可入于善若只因循不改则此过遂成不可谓之无心了故曰是谓过矣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思是思虑益是长益孔子说我曽尽一日不去吃饭也曽终一夜不得安寝这等劳心焦思以求此道然徒费精神终无所长益不如勉强学问乃有自得之效孔子言此非以思为无益以思而不学则无益耳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谋是图谋馁是饥馁孔子说君子人所图谋者在乎道不在乎食葢道是理之体诸身而在内的故君子常用心于此食是禄之得于官而在外的故君子不用心于此君子虽不用心去谋食然自有得禄之理如农夫耕田本为谋食或遇水旱田禾不収则不期饥馁饥馁自在其中君子为学本为谋道若学业既成为上所用则不期禄食禄食自在其中虽是如此然君子之所以为学其心却只忧不得乎道初非以为忧贫之故方去为学以求禄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知是我知之受是彼所受孔子说观人之法如君子为人于小事或有未能所以小处不足以知他然其材徳足以任重却能当大事故曰可大受小人为人虽气量浅狭当不得大事然于小事却也有一长可取故可以小处知他为人君者能以此观人于君子取其大而不论其小节于小人取其小而不付以大事则用之各当其才事无不治而天下安矣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周任是古之良史陈是布列是位相是无目的人必有个人赞相他故谓之相孔子呼冉有之名说古时有良史周任他尝说人臣事君当陈布己之才力方可就其职位若己之才力不能称其职位便当止而不仕不可贪恋葢人君有赖于臣下辅相辟如无目之人行动都靠赞相的人若是遇着危险处不夹持他行遇着颠踣时不扶起他来这等却何用那赞相之人正似国家有事将要危险颠踣而臣下不能左右匡辅以济其危拯其颠这等也何用那辅相大臣孔子此言盖深责冉有季路既不能谏止季氏又不能奉身而退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   孔子说天下有道之时礼乐征伐之权都出于天子臣下不敢专擅故政不在大夫   天下有道则庻人不议   天下有道之时朝廷之上无有失政则庻人百姓自然无有非议盖其心悦诚服不是箝其口使不敢言此章圣人通论天下之势为人君者所当致意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   孔子说与朋友相交有益于己的有三等有损于己的也有三等   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   正直之人心无回护若与他为友遇着有过便言语规谏谅实之人见理分明持守坚固若与他为友便以诚相与不肯阿从多闻之人学问该博若与他为友便能开发己之聪明多识前言往行这三等人都是有益于己的   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便辟之人举止习熟足恭若与他为友但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之人每事阿顺和同若与他为友便工于媚悦而不谅便佞之人巧辨给捷若与他为友便习于口语而无见闻之实这三等人都是有损于己的夫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徳者而其损益如此不可不谨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   畏是畏惮孔子说君子之人心中常有三件畏惮的事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天命是天所赋之正理大人是有徳有位的大人圣人之言是简册所载圣人的言语孔子说君子人知天赋正理于人顺之则吉逆之则凶便自然戒谨恐惧不敢少有一毫背逆之事大人能全尽得这天理君子于大人便自然尊礼敬重不敢少有一毫轻慢之心圣人言语是天理之所寓君子于圣人的言语便自然庄诵佩服不敢少有一毫违背之失此三畏乃君子修身成己之要务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狎是狎慢侮是玩侮孔子说无徳的小人不知天命是所赋之正理其心冥顽而无所忌不知天命当畏则于有徳有位的大人必狎慢之而无尊严之心于圣人的言语必玩侮之而无佩服之意盖小人不务修身成已故全然不知畏惮如此圣人言此所以警人当以君子为法以小人为戒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   孔子说人之气质不同而性本善若气质生得清明纯粹于凡义理不待习学自然知道都了然于胸中这是上一等人所谓圣人也   学而知之者次也   若气质虽生得清明纯粹犹有些未到处于凡义理必待习学而知也了然于胸中这是次一等人所谓大贤也   困而学之又其次也   困是有所不通若气质生得昏浊偏驳于凡义理上多窒塞不通却能发愤为学以求其通也能进于知之之地这又是次一等人所谓贤人也   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若气质生得十分昏浊偏驳却又自暴自弃不肯发愤为学终于懵然无所知识此则凡民之下愚者圣人说人大约有此四等若以人主论之上一等是尧舜次一等是汤武又次一等是太甲成王最下一等是桀纣此可见君子学之为贵学则可以为圣为贤不学则安于下愚而已此圣人勉人务学之意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   邦君是列国诸侯妻是齐言与夫齐体夫是扶言能扶成君徳列国诸侯之妻诸侯自家称呼他谓之夫人   夫人自称曰小童   小是幼小童是童稚夫人自称于诸侯之前曰小童自家谦词如幼小之童稚也   邦人称之曰君夫人   诸侯国中臣民称呼诸侯之妻曰君夫人妻必从夫故系之君也   称诸异邦曰寡小君   异邦是他国寡是寡徳本国人对他国人称其诸侯夫人谦词曰寡小君诸侯为国君故夫人为小君   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他国人称其邦君之妻也谓之君夫人此章或古语或圣人常言今不可考然大意谓夫妇人伦之始若嫡妾不明则伦理乖缪身不修家不齐何以治人故正其名分如此   篁墩文集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篁墩文集巻三   (明)程敏政 撰   ○青宫直讲   尚书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徳弗类兹故弗言   庸是用台是我弗类是不相似史臣记髙宗因羣臣谏他不言用是作书以告羣臣叙他不言之故说以我为君表正四方四方人都看我所行任大责重我常恐君徳不能勾与前人相似以此上不敢轻易发言   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   赉是赐与良弼是贤相史臣又记髙宗说我尝恭敬渊黙以思量治天下的道理一日睡梦中梦见上帝赐与我一个贤相将要替我发言髙宗梦傅说以后世观之恰似无此事然至诚可以动天地感鬼神髙宗求贤图治之心纯一不二与天无间故夣寐之间果得贤相葢天人感通之理有如此者非偶然也   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   审是仔细想度的意思象是象貌旁求是遣人去四面寻访筑是居住傅岩是地名肖是似史臣说髙宗既夣见上帝赐与他个贤相于是仔细度那夣中所见的象貌使画工画了遣人以图形去天下四面寻访他寻到虞虢之间傅岩的去处有一人名说与夣中所见的象貌相似   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   髙宗既得了傅说与他说话见他果是圣人于是就立他为宰相又毎日召在左右常常亲近他资以为学既立为相又在左右葢使之位冢宰兼师保的职事髙宗得非常之才即授以非常之位不惟相之而又师之髙宗亦可谓非常之主矣   启乃心沃朕心   启是开启乃指傅说沃是以水灌溉的意思史臣记髙宗命傅说说成君徳必先要格君心格心之道非可外求惟开启汝之心而无所隠用以灌溉我之心使我如土壌之焦受时雨之润方才厌饫   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瞑眩是药性烈瘳是病愈跣是跣足髙宗又命傅说说我若有失徳处汝当苦口相諌如那药性不烈则人之病一时难愈我若有妄行处汝当极力扶持如那跣足行的不去看地则其足必至伤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