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墩文集 - 第 4 页/共 162 页

稼是种五榖老农是种田的老者圃是种蔬菜老圃是种菜的老者樊迟一日请学种五榖之事孔子说我不如那老农之人晓得樊迟又请学种蔬菜之事孔子说我不如那老圃之人晓得樊迟逰圣人之门不学礼义却要去学这两件事其志卑陋故孔子说吾不如老农老圃以拒之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小人是细民须是樊迟的名樊迟既问了出外面去孔子怕樊迟不晓得拒他的意思反去求学于老农老圃越差得逺了故又呼其名以小人哉警之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   上是指在上有位的人礼义信这三者是大人之事孔子说在上的人若能好礼使上下大小都有个定分则下面百姓谁敢不恭敬   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   在上的人若能好义使所行的政事件件都合宜则下面百姓谁敢不畏服   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在上的人若能好信但发言行事都诚实无一些虚假则下面百姓谁敢不以诚实应在上的人   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襁是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孔子又说在上的人果然好礼好义好信能尽大人之事如此则四方的百姓闻风慕义襁负其子都来归服种田纳税不可胜用又何必自为耕稼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诗是诗经篇数有三百之多孔子以诗经里面多说人情物理其言词又委曲和平因说若有人读了诗经三百篇宜乎能居官为政今却全不通达民情世务若奉命出使四方宜乎能言今却全不会措辞转靠人替他应对这等虽读了许多经书有何用处盖穷经必先明理明理方能适用若不能明理不过记问之学故曰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孔子说在上的人若持身端正所存所行的无有偏私这等便不待发号施令下人自然不敢违犯若持身不端正所存所行的多是偏私这等虽耳提面命下人也不服从盖人之一身乃家国天下之本不能正已焉能正人有天下国家者不可不谨于此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   公子荆是卫大夫室是房屋茍是聊且粗畧将就的意思孔子一日说卫大夫公子荆他善于治所居的房屋   始有曰茍合矣   初起房屋时只说道将就収拾而已   少有曰茍完矣   其后房屋渐渐的做起来只说道将就了当而已富   有曰茍美矣   及至房屋做得整齐大好了也只说道将就完美而已公子荆于居室之间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可谓贤大夫故孔子称善如此后世妄兴土木之工劳民伤财可不以此为戒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   适是往仆是御车庶是众多的意思孔子一日往卫国去弟子冉有为孔子御车而行孔子见卫国的人民众多叹息说庶矣哉卫国之民也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加是増益的意思冉有说百姓每既如此众多了然众多之外复何所増益孔子说百姓每既众多了当制田里薄税敛使他富足无饥寒之患方好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冉有又说百姓每既富足了然富足之外复何所増益孔子说百姓毎既富足了当立学校明礼义教训他使人都明于人伦复其性善方好盖庻而不富则民生不遂富而不教则又近于禽兽故孔子以答冉有之问然虽一时之言其实可为万世帝王的师法   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谓周一岁之月孔子说若时君真个有能任我为政的我只消一年之间兴利除害把一国的纪纲先立起来故曰期月而已可也可是仅可还有未尽的意思若使为政到三年之久便财足兵强教行民服一国之治道可以大备故曰三年有成葢圣人叹道不行于当时故其言如此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善人是志仁无恶的人孔子说善人相继为邦国之政至于百年这等积功之久亦必能化残暴之人使他不敢为恶百姓毎既不敢为恶可以不用重刑故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这一句盖是古语孔子称之故曰诚哉是言也可见古人说的不虚若能依着行必能有这等治效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王谓圣人受命而兴者三十年为一世仁谓徳泽孔子说若有圣人受天命为天下之君必以仁义教养天下之人积而至于三十年之久然后天下之人无一个不被其徳泽故曰必世而后仁考之于古惟周文王武王至成王康王的时节才足以当之降自汉唐皆不能及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定公是鲁君几是期必的意思鲁定公一日问孔子说人若说一句好言语出来便能兴起邦国有此理乎孔子答他说人一言之间如何便这等敢必其效   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人之言是当时人有此言意谓为人君若有道则国治无道则国乱是为君之难也为人臣若尽忠则能致君不忠则必悮国是为臣不易也   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孔子既引时人之言因说为人君的若是知道为君之难必然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不敢有一毫放肆庻能保守君位看来为君难这一句言语岂不可以必期于兴邦乎   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定公又问孔子说人若说一句不好的言语出来便至于亡国有此理乎孔子也答他说人一言之间如何便这等敢必其效   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   予是人君自称之词孔子引时人之言说我做人君别无可乐独有我的言语说出来臣下都不许违背了这便是我的乐处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孔子因说人君的言语说出来若是顺天理合人心无有不善臣下都依着行不敢违背他岂不是好事若人君的言语说出来不顺天理不合人心这等不善也要臣下都依着行不许违背他则忠言不入于耳君日骄臣日谄未有不亡其国者然则时人这一句言语岂不可以必期于丧邦乎孔子此言虽告定公其实可为万世人君之大戒不可轻忽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逺者来   叶公是楚叶县尹僣称公一日问孔子说如何是为政之道孔子告他说为政者能与民兴利除害不做失人心的事则近处百姓被其恩泽自然喜悦逺处的百姓闻其风声都相率来归这便是为政之道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   莒父是地名宰即是如今知县子夏为莒父宰一日也问孔子说如何是为政之道   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   速是急速小利是小小的便宜孔子告子夏说事之久速自有个次序为政者当顺其自然不可去急急的求效事之大小自有分量亦当顺其自然不可计小小的便宜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孔子又说为政者要急急求效便急遽无序反行不将去故曰欲速则不达计小小的便宜便所就者小所失者大故曰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人之言虽救子夏之失然天下后世皆可以为法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物自来而取之曰攘叶公一日对孔子说我乡里中有一个直道行已的人他父亲见人家走将羊来就窃取了他做儿子不肯隠讳出来证做他父亲为盗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孔子说我乡里中也有直道行已的人比这个人不同他做父亲的若儿子有过失便替儿子隐讳不忍对人说做儿子的若父亲有过失便替父亲隐讳也不忍对人说这等人虽是不求直自有个直的道理在其中盖顺理为直父子相隐乃天理人情之至若叶公所论乃是伤恩害义的事如何得为直故孔子正之   樊迟问仁   仁者本心之徳樊迟一日问孔子如何能全本心之徳   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恭就容貌上说是敬之见于外者敬就行事上说是恭之主于内者忠是尽己之谓孔子告樊迟说闲居静处之时此心虽无作为常使容貌恭肃不敢怠慢则仁便在居处上了应事接物之际此心必加省察常使执事敬谨不敢轻忽则仁便在执事上了至于与人交接之时常是尽心竭力无少欺诈则仁便在与人上了   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之是往夷狄是外国言能常常如此虽往夷狄之国这恭敬忠三者也不可须臾违弃了这等固守不失则本心之徳无有不全而仁道得矣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民有四等曰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中第一等人所以子贡问孔子说如何方可谓之士   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孔子告子贡说自家所行若有不善便羞耻不肯去为奉君命出使于四方乂能专对不辱了人君的命令此其志既能有所不为其才又足以有为这等便无负于士之名矣   曰敢问其次   子贡又问孔子说为士者既有次等人敢问又次一等的人是如何   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士矣   信是诚实果是果决硁硁是小石之坚确者小人言其识量浅狭孔子答他说发一句言必于诚实行一件事必于果决譬如小石块硁硁然坚确不可转移这等识量浅狭之人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可以为又次一等之士若再下一等便是市井人不可以为士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   今之从政者指当时鲁三家大夫之类子贡又问孔子说为士者既有两三等人若如今做官从政的人其髙下又何如   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筭也   噫是心不平之声斗是量米的筲是竹编了盛东西的都是小器物譬如鄙细的小人一般筭是数也孔子因子贡屡问屡下因叹息告他说如今做官从政的人局量褊浅规模狭隘都是斗筲小器之辈何足数他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有闻于人故孔子专以笃实自得之事警之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   中行是无过不及中道上行的人狂狷是过与不及的人狂者志极髙而行不掩如说得十分只行得五七分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如晓得一分只管守定这一分孔子叹说不得中道而行的人来教他若是可教以进于道者其惟狂狷之人乎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进取是进而有为于善不为是不作非礼之事孔子说狂者虽是行不掩言他却有进而为之之志狷者虽是知不及守他却断无非礼之为若因其志节激厉裁抑他皆可以进于中道不似那小亷曲谨的人只管怕事虽不为恶亦不足与为善这等人便教他也无益故孔子有取于狂狷者如此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是无乖戾之心同是有阿比的意思孔子说君子的心术公正专一尚义凡与人相交必同寅协恭无乖戾之心然事当持正处又不能不与人辩论故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的心术私邪专一尚利凡与人相交便巧言令色有阿比之意然到不得利处必至于争竞故曰小人同而不和圣人发明君子小人情状如此葢欲人以君子自勉以小人为戒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善人是资质良善的人即是就戎是兵孔子说善人为政必教人以孝弟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至于七年之久人都知道亲其上死其长方可使他就兵戎之事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以是用孔子又说为人上者须先教导下人使他知道亲上死长之义及行阵击刺之法然后使他征战可责其成功若用平日不曽教习的人使他征战是自弃其民于死地必有败亡之祸古者寓兵于农看圣人这两段说话兵岂可以轻用   宪问第十四   这是论语第十四篇先儒以为孔门弟子原宪所记故摘篇首宪问二字名篇   宪问耻   宪即是原宪耻是羞耻原宪一日问孔子如何是可耻之事   子曰邦有道榖邦无道榖耻也   糓是做官的俸禄孔子告他说人若遇国家有道之时人君修徳言聴计行却不能建白有为于时只管吃俸禄遇国家无道之时人君不修徳言不听计不行却不能引退独善其身也只管吃俸禄这等尸位素餐都是可耻的事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   这也是原宪问克是好胜伐是自矜怨是忿恨欲是贪欲仁是本心之徳原宪问孔子说人的病痛有四等或好求胜于人常忌人髙是他或自矜夸其能常恐人不知他或有不平处不肯安命只管怨天尤人或有不足处不肯守分只要贪图茍得这四等事都能制之使不得行可以为仁乎   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孔子告他说克伐怨欲这四者制之不行但可以为难能之事若谓之仁则非我所知也盖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四者之累若但制而不行则是病根还在岂可便谓之仁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危是髙峻逊是卑顺孔子说君子遇国家有道之时当髙峻其言髙峻其行不可委靡这等非是矫激盖守道不阿理当如此若遇国家无道之时君子所行不可改变也当髙峻只是所言则有时卑下谦恭而不敢尽这等非是阿谀盖保身避祸理当如此人君治天下使人皆不敢尽言则蔽塞言路天下何由得治子   路问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