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浦集 - 第 8 页/共 11 页
司马子鱼谏宋襄王用兵其言曰今君徳无乃犹有所阙而以伐人若之何盍姑内省徳乎无阙而后动其辞如春风醇酎使人心醉如无乃犹有之辞若之何之辞盍姑内省之辞皆若有所避就而无直辞劲气以伤人比夫直指君为非民父母与夫匹夫之勇之言大相逺矣士君子诚味之自可见也
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
孔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又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又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深详圣人之意是富贵以道义得之圣人将处之矣初不与富贵立敌也曽子之言岂有为而言欤学者当置曽子之说而从孔子庶几不堕于客气以失曽子之意
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公明仪之言与成覸相类皆有奋然作为之意不似顔子之言安妥也圣人以仁义为家常事非欲以压众也学者于此微处当细攷
贵戚之卿
齐景公舍太子阳生而立子荼其乱端已见矣及问政于孔子孔子止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已虽切于景公而畧不见圭角使景公感寤遽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如此进对正为人臣之法也孟子对贵戚之卿乃曰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使齐王勃然变乎色呜呼其危哉学者无孟子阖辟之用而欲効直言劲辞如孟子恐非所以为臣子计也要当以圣人为法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
昔子贡问孔子曰鲁大夫练而杖礼欤夫子不答他日置大夫而问练而杖礼欤孔子曰非礼也子游问鲁大夫羔裘冠以吊礼欤夫子又不答他日置大夫而问羔裘冠以吊礼欤夫子曰易之而已夫以鲁大夫为问则皆在所不答岂非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之义乎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岂非善则称君之义乎今孟子以今之良臣为民贼富君辅君为富桀岂亦有说乎其详已见于孟子说矣要之不非其大夫善则称君此孔子家法也学孔子者虽未见道而力行此二说亦足以养忠厚之心道或未见而以孟子之说为辞非特受祸而召辱而刻薄之态恐马伏波尚能论之吾徒安得不痛以为戒西铭解
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
干吾父坤吾母吾乃乾坤之子与人物混然处于中间者也
故天地之塞吾其体
吾之体不止吾形骸塞天地间如人如物如山川如草木如禽兽昆虫皆吾体也
天地之帅吾其性
吾之性不止于视听言貌思凡天地之间若动作若流峙若生植飞翔潜泳必有造之者皆吾之性也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既为天地生成则凡与我同生于天地者皆同胞也既同处于天地间则凡林林而生蠢蠢而植者皆吾党与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也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
大君谓人主吾为天地之子人主主天地之家事是大君吾父母宗子也大臣相天子以继天地之业是宗子之家相也
尊髙年所以长其长
髙年先我生于天地间者也有若吾兄吾能尊之是长天地之长也
慈幼孤所以幼其幼
孤儿弱子后吾生于天地间者也有若吾弟吾能慈之是幼天地之幼也
圣其合徳贤其秀也
圣人合天地之徳者也贤人特天地之秀也
凡天下疲癃残疾孤独鳏寡吾兄弟颠连而无告者也疲癃老病也残疾废疾也孤独鳏寡老而无子者幼而无父者老而无夫者无妻者皆天民之穷者也然数等无吿者与吾同生于天地其困苦如此是乃吾兄弟颠沛而无告诉也吾其可不恤乎
于时保之子之翼也
畏天地之威若畏父母之严保其心而不敢少肆焉是子之敬者也
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
乐天地之命虽患难而不忧此天地纯孝之子也
违曰悖徳害仁曰贼
违天地之心是不爱其亲者故谓之悖徳害天地之仁是父母之贼也
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
世济其恶是天地不才之子践履天地之形以貎言视听思之形为恭从聪明睿之用是克肖天地之徳也
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
天地之事不过乎化天地之志不过乎神故知化则善述天地之事者也穷神则善继天地之志者也
不愧屋漏为无忝
天地之心无幽明之间止不欺而已故不愧屋漏之隠者乃无忝于天地
存心养性为匪懈
心性即天地夙夜存心养性是夙夜匪懈以事天地也
恶防酒崇伯子之顾养
崇伯之子禹也禹恶防酒酒能乱徳今恶防酒乃顾天地父母之养者也
育英才頴封人之锡类
颖谷封人请遗羮于母以起郑庄公之孝心今我育天地所生之英才则是以孝心与其类也
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
舜祗载见瞽叟防防斋栗瞽亦允若是舜不弛劳而致父母之恱豫其事父母之孝大有功于名教吾能在困苦中竭力为善以致天地之喜乃是舜之功也
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
大舜逢父怒大杖则走小杖则受申生不明乎道乃以死为恭而成父之恶不可为训者也横渠之意以谓遭遇谗邪此命也顺受其死以恭顺乎天地如申生之恭可也
顺其受而归全者参乎
曾子之疾病而易大夫之箦是顺其受而不以父母遗体处于不正者也吾今能处天地之正而不以患难易其节是于天地有曾参之孝也
勇于从而顺令者伯竒也
伯竒尹吉甫之子也吉甫惑于后妻虐其子无衣无履而使践霜挽车伯竒从父之命而顺父之令不敢有辞焉人当患难之际顺而受之无怨尤于天地是乃若伯竒之孝也
富贵福泽将以厚吾之生也
富贵福泽是天地欲厚吾之生也
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
贫贱忧戚是天地爱汝欲成就我也此天将降大任之説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吾存则顺事天地而不逆吾死则安于其心志而不乱是乃终始听命于天地而为天地至孝之子焉统论
余观西铭大意以谓人梏于形体而不知我乃天地之子下与动植同生上与圣贤同气要当穷神知化不愧屋漏存心养性以尽为子之道又当恶防酒育英才以为持已接人之方以合天地之心而遇困苦遭患难当如舜如申生如曾参如伯竒以聴天地厚我贫贱忧戚为天地之成我存则顺天地没则安天地乃为大孝之子尔呜呼岂浅学小识所能见此哉学者当自重焉
横浦集巻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横浦集巻十六
宋 张九成 撰
序
寄医僧序
余家贫水菽不给寓盐官东乡作村教书村深无市井庖厨萧然朝夕所供惟蔬笋之属无它种食多伤胃乗间辄发病建炎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予自村中归忽中邪风未及息肩即病上呕下泻胸中烦而子腹急证为伏隂伤寒六脉俱絶累然待尽而已医者交揖而退曰吾术穷矣老亲哭于前曰吾老身将安归乎诸弟妹环哭于前曰谁其友爱我乎朋友亲旧聚哭于内外曰吾谁与相亲爱谁其与道是非乎哭声连连不止坐中有陈彦柔者慷慨竒士也魁然其形收涕而言曰哭声止当求所以为计徒哭何为吾闻僧正慈懿方公有竒药能起死扶生谓予弟子集子才曰二公可亟擕吾简以要之当即至乃磨墨运笔作简曰张子韶以养亲得病病将死师髙义其一来视之简成以示众众曰唯乃以简付二弟驰简叩师门读简未半即令从人整具谓二弟曰可先往吾即至矣二弟归未及堂而方公之车已在吾门矣既入而诊曰隂气深入救之不当以一路宜火攻其外丹攻其内隂气除辟生理在矣乃令作艾炷状如芡实置五十粒然灼脐下又开箧取丹四粒杂以它药曰火行药到呕防止矣吾将理它疾顷之当复来视夜漏十刻师再至善言相慰说曰无忧矣既来果然皆称师之妙手而予独喜其复来之意夫以丹起死众所知尔复来之意非予与老亲弟妹之心不能知也予因师复来坐见师胸中活人之路滔滔然有数百倍之地吾乡之民与夫冠盖舟车往来于吾乡者凡有疾疢其何忧哉予养病无事因书数语寄方公为我子孙它日报恩之记十一月日序
谢举之字序
余儿伯厚从南劒谢君学读书一日访余坐定整衿离席而白余曰举之未有字也敢以请余告之曰余读烝民之诗曰徳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未尝不三复而叹也其叹伊何叹人之无志也呜呼茍有志焉何所不可而况徳吾所固有者取之无尽酌之不竭而荒怠废弃不肯一用力举之者何也夫燕越之逺天下所共知也使膏车秣马顺风扬帆志燕而北指志越而南征虽冐涛波陟﨑岖而必至焉者有志也若乃乍出乍入或进或止穷年皓首水宿风飱安能济乎将闻人或呼此字则宜矍然自省曰余有是乎抑无是乎无则疾防而急趋之有则余当庆谢大夫之有贤子
孙斌字序
少刘孙君分教横浦与余比隣日相过甚乐少刘精深该博恢廓有气节一日擕其弟斌文巻来相示余读之磅礴出入纵横上下一归大公至正之路真吾少刘弟也少刘曰吾弟未有字也敢以请余曰文武一事也子不见夫周孔乎四海皇皇奠枕于京齐人章章归其侵疆此杨雄氏名貌吾先圣也士大夫所学不学周孔伊谁之学学不贯文武为一事亦奚以学为故前辈谓达鸱鸮之诗坊记之义者乃可以治兵真知言哉余今将字子曰师圣意俾其以周孔为师也斌其勉哉毋负余字
送陈朝彦序
昔有客求教山先生先生曰子盍诵诗乎温柔敦厚诗教也客谢曰唯某知先生意矣某性刚性刚多得谤先生曰嘻子之刚未炼也夫刚莫刚于金矣未入大火则多矿少真易折易阙使经百炼乃为利器干将镆鎁上决云霓陆断犀象水截蛟龙其刚如此炼也子勤诵诗玩三百篇之意以养温柔敦厚之气庶其免乎余三复其言而周旋之南康宰建安陈庭杰朝彦余同年友也性资刚正学问精深岂凡俗所可窥测颠仆州县间余二十年矣恶言詈辞拂心逆意人所难堪忍者朝彦处之晏如也岂亦闻炼金之说乎抑又闻之天下之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故徳慧术智乃起乎疢疾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者乃天之将降大任顽嚚傲很乃成大舜险阻艰难乃出晋文岂天之成就人才每以困苦为造化乎又岂朝彦深知此理故安然受之而不辞乎余尝三叩之乃对曰固尝佩紫岩张公之戒矣虽然行百里者半九十知之何难终之实难果能终之其所成就当如何哉朝彦其无忘天意无忘山紫岩之意以终之乎因其秩满而归辄述山之言以实之亦以自警云
孟声逺字序
绍兴庚申余谪守邵阳汴人孟铿实为推官饭后过黄堂议公事见其详审通悉眉宇间极静素余心爱之退而询其性行或以告曰不娶妇不茹荤亷介洁雅不与人往还每归舎缾水炉香萧然如一老比丘也未七八十日间余乃以忧去余茹苦含辛拊心泣血不复知人间事服除铿惠然访余于海昌余爱其不忘余也乃问之曰子学佛乎曰否子好黄老学乎曰否然则胡为不娶不茹荤也曰铿性不乐非有它余曰学所以明人伦圣莫如尧舜周孔而娶而茹荤子欲何为乎人伦之大莫大于三纲而夫妇居其一其可忽诸子其抑心从吾圣人之道直情径行非吾门所贵亦岂余所望于子哉铿曰诺谨受教后十年铿为庐陵幕官又访余于横浦曰铿已娶矣已茹荤矣与之欵接议论极有思致余爱之有加焉后遣纪问寒温辄字之曰声逺盖因其名以取义也书来问余所以字之之意余答之曰夫声之逺者必有其实也是以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非好名也恶实之不充也何谓实不愧屋漏不欺闇室以此治心修已以此正家为国以此佐天子平天下直造圣人阃域中者实也若乃激扬名声互相提拂以为惊世俗之具非余所闻于师者孟子曰其涸也可立而待也夫何逺之有子盍谨诸绍兴癸酉清明日范阳张某序
王耕耘字序
农人治田有耕有耘耕所以起土膏也耘所以除恶草也有土膏以滋之无恶草以害之则苗勃然而兴矣千仓万箱以享终嵗之饱焉君子为学犹治田也始则耕以养其元中则耘以端其本终则治身齐家治天下无不得其所焉王大夫名其子曰耕曰耘且请余字之余再辞而不获也乃字耕曰养元耘曰端本呜呼耕乎无忘所养乎耘乎无害其本乎倘念念于是则大夫所以字者不妄矣否则余何敢言
都圣与易传序
余蚤游学校与易家者流谈其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与夫系辞至杂卦并为一谈曰此神也此道也此体用也此徳业也凿空驾逺紊实隳真望其貌虽超然若不可挹叩其中乃空然初无所有系风搏影卒以自欺小则不足以治心修身大则不足以用天下国家其诬易也甚矣后予至京师见先生长者论大易之说乃一皆归之人事仁义隂阳刚柔盖一体而无间焉乃知夫仁义即天地之道也其于六经之防初无杪忽之差吾僚友都圣与一日示余以所传易且曰呜呼余尚忍言之耶昔洁先君子言行为一邦师法服习六艺而尤防于易某此训传谈易之义乾坤之气天地之形六子之用三才之判三百八十四爻之变其于爻象也某不先于辞而先于理以谓卦爻大象适与理相当者圣人则有辞以系之象爻之辞未尽圣人又为传于六十四卦之后以明之一章示贤人也二章示君子也三章戒众人也四章言圣人体易之道也说卦论八卦之理序卦论六十四卦之序杂卦论六十四卦之用又曰此洁所闻于先君子也辄拾其遗说而为之传嗟乎其深思旁取如此亦已勤矣异夫前所谓神道体用之说者故余窃有取焉且求余为序余故摭其所得于易者而叙之因退而攷其先公世为丹阳人讳郁字子文终惠州教官云绍兴乙亥四月旦范阳张某序
尽言集序
司马温公与王介甫清俭亷耻孝友文章为天下学士大夫所宗仰然二公所趣则大有不同其一以正进其一以术进介甫所学者申韩而文之以六经温公所学者周孔亦文之以六经故介甫之门多小人而温公之门多君子温公一传而得刘器之再传而得陈莹中介甫一传而得吕太尉再传而得蔡新州三传而得章丞相四传而得蔡太师五传而得王太傅介甫学行使二圣北狩夷狄乱华呜呼悲夫器之在谏垣専攻王氏党其扶持正道亦云切矣余虽不及识其人读其遗稿徒深慨叹而已
元城先生语録序
余观马永卿所着元城先生语録呜呼前辈不复见矣使余读之至于三叹息也余攷先生所学所论皆自不妄语中来其论时事论经史皆攷订是非别白长短不诡随不雷同不欺于心而终之以慎重此皆不妄语之功也司马温公心法先生其得之矣绍兴丙子八月范阳张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