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际恒文集 - 第 89 页/共 227 页

凡献于君,大夫使宰,士亲,皆再拜稽首送之。膳于君,有荤桃茢,于大夫去茢,于士去荤,皆造于膳宰。大夫不亲拜,为君之答己也。  皆再拜稽首送之者。大夫使宰于家,再拜稽首送之。士亲,则于君前,或君门,再拜稽首送之,皆字指大夫士言,第拜送之处不同耳。孔氏曰:「虽大夫使人初于家,亦自拜送,而宰将命,及士自送至于君门,付小臣之时宰及士,皆再拜而送之也。」按:此本言大夫士礼,若宰为将命小臣,其至君门拜送与否?言礼者何必及之。且拜送,一言宰,一言士,亦失皆字语气。张氏未详名。亦疑拜送,不当言宰。然以为「大夫拜送其宰,众士献则使一人亲往,故亦拜送之」,又迂凿矣。(卷五八,页一五-一六) 大夫拜赐而退,士待诺而退,又拜,弗答拜。大夫亲赐士,士拜受,又拜于其室。衣服,弗服以拜。敌者不在,拜于其室。  孟子曰:「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言大夫使人赐也。」此云大夫亲赐士,士拜受,又拜于其室,言大夫亲赐也,故与孟子「言大夫使人赐」异。此又云敌者不在,拜于其室,亦言敌者亲赐也,故与孟子言大夫使人赐同,大抵皆与孟子合。(卷五八,页一六-一七) 礼不盛,服不充,故大裘不裼,乘路车不式。  前云「服之袭也,充美也」,此云「礼不盛,服不充」即此义。盖礼盛服充,故大裘不裼而袭也,周礼司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袭此为说,然但云服大裘,殊混。郑反据彼证此,益混。(卷五八,页一八) 父命呼,唯而不喏,手执业则投之,食在口则吐之,走而不趋。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亲癠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节也。  疏、麤同,疏节犹言麤节,人人可行,非精微之义也。郑以为「非至孝」,孔以为「疏简之节,孝心不笃」,非。(卷五八,页一九) 君入门,介拂闑,大夫中枨与闑之闲,士介拂枨。宾入不中门,不履阈,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东。  大夫中枨与闑之闲,上下皆有拂字,此亦当是拂枨与闑之闲,今省拂字。又上曰介不曰卿,下曰大夫士不曰中介下介,古人文参差不板如此。(卷五八,页二○) 君与尸行接武,大夫继武,士中武,徐趋皆用是。疾趋则欲发而手足毋移,圈豚行不举足,齐如流,席上亦然。端行,颐溜如矢,弁行,剡剡起履,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  君与尸尊,其行宜缓,故接武,郑谓君与尸同行,非也。大夫继武,士中武,此又大夫士徐行之法,郑亦谓大夫士与尸同行,益非也。徐趋皆用是,总结上谓君与尸及大夫士徐趋之法,皆各用此接武、继武、中武也。趋即行徐趋疾,趋即徐行疾行。陈可大谓「或徐或趋」,非也。圈豚行、弁行、执龟玉,此又历举行之之法。郑于此下口各分徐趋、疾趋,非也。圈豚行,据文义自谓旋转之行,取况圈豚。陆农师以圈字属上句,殊凿。端行,直行也。弁行,未详。孔氏以弁为急,未知是否?郝仲舆以为弁盘通,逍散貌,无据。陆农师又以端行为玄端,弁行为爵弁,皮弁豚行为冕,尤凿。(卷五八,页二一) 凡行容惕惕,庙中齐齐,朝廷济济翔翔。  惕如字,郑从易,音伤,非。(卷五八,页二四) 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燕居告温温。  告字疑误。(卷五八,页二五) 上大夫曰下臣,摈者曰寡君之老。下大夫自名,摈者曰寡大夫。世子自名,摈者曰寡君之适。适、丁历反。  此节于曲礼有不合者,不必比儗求合。「上大夫曰下臣」至末,皆言出使对他国君自称,及摈者之辞也,注疏以自称为对己君,非。(卷五八,页二八) 明堂位  明堂,蔡邕谓「明堂、太庙、辟雍,同实异名」,今不可详考,大抵以其向明,故曰明堂。若其制度,考工大戴二记各别,考工犹近古,大戴难信也。诸儒以明堂位尊美周公,夸饰鲁事,或云鲁人为之,或云三桓之徒为之,皆非也。春秋时,去周公已远,犹为此尊大之辞,恐无谓。此篇为马融所取入记,使为周末人作,不应直待融始收之矣。故予以为必新莽时人为之,盖借周公以谄莽者,而融无识而收之耳。说兼见文王世子。此篇自注疏而下,人应识其诬妄,不多赘。(卷五九,页二-三) 昔者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依南乡而立。  郑氏亦以天子为周公,后儒多以为成王,驳郑为非,然下云「周公践天子之位」,则此处是否周公,亦不必致辨耳。(卷五九,页八) 九采之国,应门之外,北面东上。四塞,世告至,此周公明堂之位也。  夷、蛮、戎、狄,自论语云「九夷」而国语增以「百蛮」,此文与尔雅又增以「戎狄」,而其数不同,周礼又增以「闽貉」,其数亦不同,皆不足据,不必论。此谓九采之国,尤混谬。若以为王制「千里之外曰采」之采,郑谓「九州岛之牧」,是也,然则蛮夷等在宫门外而九牧反在应门外乎?若此以为服名,诸侯何独取采为言,且亦不应在蛮夷等外也,郑氏曰:「二伯率诸侯而入,牧居外而纠察之。」附会顾命「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召公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为说,尤凿。其位次尤舛?可笑。侯西面,伯东面,仿曲礼「诸公东面,诸侯西面」为说。不知曲礼东面、西面者以其对立而言,非朝也,朝无不北面者。说详曲礼。又因此遂分六服,四面环绕而朝,五狄则南面,夫人君南面;今南面朝南面,有是理乎?即此而言,此节文之荒诞,不辨可知矣。(卷五九,页一一-一二) 昔殷纣乱天下,脯鬼侯以享诸侯。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纣。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  七年致政于成王,本洛诰「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之语,不知洛诰叙周公治洛凡七年,非致政也。因作七年致政,遂谓六年朝诸侯,皆妄也。(卷五九,页一四) 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路,载弧韣,旗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  孟子言「公侯皆方百里」,又言「周公封于鲁,为方百里」,周礼「五百里」已不足信,此云七百里,盖妄以革车千乘为说。然天子地方千里为万乘,鲁既七百里,奚止千乘?盖袭诗而不计其说之?也。成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天子之礼乐,鲁祀帝于郊,配以后稷,悉诬妄。(卷五九,页一六-一七) 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太庙,牲用白矣,尊用牺、象、山罍,郁尊用黄目,灌用玉瓒,大圭,荐用玉豆,雕篹,爵用玉琖,仍雕,加以璧散、璧角,俎用梡嶡。升歌清庙,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积,裼而舞大夏。昧,东夷之乐也;任,南蛮之乐也。纳夷蛮之乐于大庙,言广鲁于天下也。  悉诬妄之说,不备辨。(卷五九,页一九) 是故,夏礿、秋尝、冬烝,春社、秋省而遂大蜡,天子之祭也。  上言「季夏六月,禘周公于太庙」,故此不言禘,然据此当是春禘,上何以言夏禘?夏禘矣,此又何以言夏礿?明是凑杂成文。郑氏以其不言春禘,遂谓鲁在东方,王春东巡守,故鲁阙春禘,夫郊社既可同天子,岂庙祭反不得全乎?曲说可恨。(卷六○,页二) 太庙,天子明堂。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振木铎于朝,天子之政也。  天子诸侯之门,经无明文,自郑司农注周礼云:「天子五门,皋、库、雉、应、路。」郑氏本其说,谓:「天子五,鲁有雉、库、路,则诸侯三门欤?」按:郑说未可信,然犹作疑词,后儒不考,直据以为天子五门,诸侯三门矣,可哂也。刘原父曰:「以诗书礼春秋考之,天子有皋、应、诗。毕书。,无雉、库、路,诸侯有雉、春秋。、路,无皋、应、毕。」按:刘此论颇核然,其余之说,仍谓天子五门,诸侯三门,何也?(卷六○,页三-四) 鸾车,有虞氏之路也。钩车,夏后氏之路也。大路,殷路也。乘路,周路也。有虞氏之旗,夏后氏之绥,殷之大白,周之大赤。夏后氏鸰马,黑鬣。殷人白马,黑首。周人黄马,蕃鬣。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矣,周骍刚。泰,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夏后氏之尊也。着,殷尊也。牺象,周尊也。爵,夏后氏以琖,殷以鸋,周以爵。灌尊,夏后氏以鸡彝,殷以鸋,周以黄目。其勺,夏后氏以龙勺,殷以疏勺,周以蒲勺。  一味堆砌成文,罔顾其义之谬悠,辞之复迭也。(卷六○,页七) 鲁公之庙,文世室也。武公之庙,武世室也。  按:春秋文十三年「世室屋坏」,公羊曰:「周公为太庙,鲁公为世室,群公为宫。」此以鲁公为之庙为世室,与公羊同。然鲁止此一世室,今以武公之庙亦称世室,按:成六年「立武宫」,称曰宫,与所谓群公为宫者正合。岂世室乎?且以世室上加文武字,尤谬。意以其为武公故顺称武,则是鲁公以武公而得称文也,甚可笑。以鲁公当文王,以武公当武公,可谓痴绝,而后世庸鄙寡识之儒,宗郑氏以七庙为文武庙在其内之说,见王制。因此有文武世室之名,并为周之文王庙为文世室,武王庙为武世室,是又以文武而得文世室、武世室之名也。吁!文武之功德,何薄于周,乃降不祧之庙而称室耶?尤可嗤已。(卷六○,页九) 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  王制云:「天子曰璧雍,诸侯曰頖官。」或已疑其附会,此因鲁颂泮水之诗而谓之周学,更凿。(卷六○,页一○) 夏后氏以楬豆,殷玉豆,周献豆。有虞氏服韨,夏后氏山,殷火,周龙章。有虞氏祭首,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夏后氏尚明水,殷尚醴,周尚酒。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  前后堆砌雕饰,悉无证据,或据此以议礼则失之矣。郑氏执周官「三百六十」,谓此云「三百」者,记时冬官亡矣。又谓昏义「官百二十」,是夏时有虞氏官宜六十,夏后氏以百二十,殷宜二百四十,不殊梦中说梦。(卷六○,页一三) 凡四代之服、器、官,鲁兼用之。是故,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君臣未尝相弒也,礼乐刑法政俗未尝相变也,天下以为有道之国。是故,天下资礼乐焉。  周用一代之制,王礼也。鲁兼用四代之制,不但非王礼,亦并非帝礼制,是不知何礼也,而乃谓之王礼,文理且不通,更何论其义之谬妄乎?(卷六○,页一五) 丧服小记  朱仲晦曰:「仪礼丧服,子夏作传,小记是解传中之曲折。」按:丧服传为子夏作,斯言岂可信?且丧服既以有传,焉得传又有记?必无此理。况篇中于传有合有否,岂是解传者乎?为此记者,徒见篇名丧服二字相同,遂云然,实未尝读二篇之文耳。今以文按之,小记当在传前,是传乃解小记之曲折,非小记解传之曲折也。说见继父不同居章。黄叔阳曰:「朱子谓小记是解丧服传,据此则宜引丧服传正文解之,但小记琐碎,又无条序,故难引也。观此亦可见其真矣。」使小记果与传一一脗合,岂待黄氏而后能引乎?此篇言浅义深,直三代人手笔,谓之小记者,谦词也。郑氏曰「以其记丧服之小义」,夫丧服等耳,何分大、小之义哉。篇中言禘、言大小宗,恐非小义也。篇中有数条可商,岂以其近古而不及远之厘正者与?(卷六一,页一-二) 斩衰,括发以麻。为母,括发以麻,免而以布。齐衰,恶笄以终丧。  上云斩衰,下云为母,交互见而不排。(卷六一,页二) 男子冠而妇人笄,男子免而妇人髽。其义:为男子则免,为妇人则髽。  言冠以见免,言笄以见髽,上句是陪说。孔氏以厌冠恶笄为言,非。(卷六一,页四) 苴杖,竹也。却杖,桐也。  按:仪礼丧服传亦有此文,则谓小记解传者,即可见其非矣。(卷六一,页五) 男主必使同姓,妇主必使异姓。  此谓无子而为之主后者言也,古惟大宗无子,始得立后,重宗也,小宗无子则绝,故曰男子必主同姓,妇主必使异姓也。后世宗法既废,凡无子者必立后,此文遂成虚言。(卷六一,页八) 亲亲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  上杀,由父以至高祖也。下杀、由长子以至元孙也。旁杀,固宜指兄弟而言,然上杀、下杀之中,亦皆有旁杀。疏所谓「发父而旁杀,如世叔期之类。发祖而旁杀,如叔祖小功之类。发兄弟而旁杀,如同祖兄弟大功之类。发子而旁杀,如犹子期之类」,其义乃备。陈可大第举兄弟推说,谓「同父期,同祖大功,同曾祖小功,同高祖缌麻」,尚未详耳。(卷六一,页九)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庶子王亦如之。  郑氏谓:此禘为郊周之祖所出,为灵威仰,人皆知其谬妄,不复辨。王制「七庙」,而此云四庙,礼言之不同也。陈用之据韦元成为「始受命而王,故立四庙,止于高祖」,方性夫谓「此据月祭之庙言之」,郝仲舆谓「据五服言之」,并非。陈可大直以七庙解四庙,益妄。庶子王亦如之,大抵谓世子早世,无子而庶子立,陈用之谓「此庶子为人后者」,陆农师谓「王者统序既绝,若汉光武后有天下者」,并支蔓,非。(卷六一,页二) 是故祖迁于上,宗易于下。尊祖故敬宗,敬宗所以尊祖祢也。  别子,郑氏曰:「诸侯之庶子。」孔氏曰:「诸侯适子之弟,别于正适。」按:「疏说较明。盖总诸侯适子之次第也,不必分适庶,若正适之弟亦有同母,岂必是庶乎?或谓「自继世之子为适子,其余虽妻之子,亦庶子而已」,然必得如此发明乃可,岂其然乎?按:孔氏既曰「诸侯适子之弟,别于正适」,似单以诸侯之次第一人为别子,是一君祗有一大宗者。后于大传又云「第二子以下,悉不得祢先君,故曰别子」,又似凡为诸侯之弟皆为别子,是一君有无数大宗者,亦欠明了。吕与叔曰:「国君之适长为世子,继先君之统。自母弟而下,皆不得宗嗣君,又不可无统属,故次适为别子。别子为君一族大宗之祖,每一君有一宗。」此说可以正之。 郑氏又于大传曰:「别子谓公子,若始来在此国者,后世以为祖也。」孔氏曰:「若始来在此国者,此谓非君之亲,或是异姓始来在此国者,故亦谓之别子,以其别于在本国不来者。」按:郑孔此说尤赘。郑谓若始来在此国者,似乎取譬为祖二字之义,未必实然,第其立说本自支蔓,而孔直认为实然,以此等亦谓之别子,是于本文外,增一别子矣。陈用之曰:「谷梁曰『燕周之分子也』,分子即别子也。然则别子不特公子而已,有来自他邦而为卿大夫者,有起于民庶而为卿大夫者,亦谓之别子。」是于本文外,又增一别子矣。孔说卿大夫自他国来奔,此不常有之事,何必为之立说乎?且别子者以其同为君之子,不得继为诸侯,因别其支,自为祖,故曰别。今乃谓别于本国不来,非其义矣。陈说在当时宗法,行于上自必及于下,但说文祗言在上者,且卿大夫起于民庶,其立宗则系适长,岂得谓之别子乎?陈可大因总合注疏及陈说而曰:「别子有三:其一即谓诸侯适子之弟,别于正适者;其一谓异姓公子,来自他国,别于本国本来者;其一谓庶姓起为卿大夫,别于不仕者。」以「别于不仕者」释卿大夫起于民庶之别子,即从孔氏别于本国之说生来,悉牵强无理。 按:此惟第一说是,其余悉非本文之义,世人耳目为所眩惑,反于正义不明,特正之。继祢者为小宗,郑氏曰:「别子,庶子之长子,为其昆弟为宗也。」孔氏曰:「弥谓别子之庶子,以庶子所生长子继此庶子,与兄弟为小宗。」此说亦不然。祢谓别子之谓弟,凡母弟庶弟皆在内。诸弟既不得祢先君,则诸弟之子自不得以先君为祖,故诸弟之子,继此诸弟,仅止于祢日继祢也,此各为一小宗也。若如郑说继别大宗,既属别子二世矣;继祢小宗,又属别子三世,何其辽远乎?盖大宗之法,由别子二世而起,小宗之法,亦由别子之第二世而起,如此说方与记文为宗、为小宗之例相符。至于别子之长子,既继别为大宗,其次子所生之长子,继祢为小宗,自不必言。今第言二世,则三世自该其内,何必及举三世为说乎?且依其言,一若大小宗,同在别子一支,而诸公子并不得为小宗者,此义尤不可不申明之也。小宗亦是适为之,无适则庶。郑谓之庶,亦与言大宗之庶同为混耳。有五世而迁之宗,其继高祖者也。诸解皆明,不更详。(卷六一,页一五-一七) 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宗也。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继祖与祢也。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庶子不祭祢者,明其宗也。  此节上下不祭祖祢二义,共有两说:郑氏一说,陆农师、徐伯鲁、郝仲舆之徒不从郑氏,别为一说。郑氏曰:「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尊宗以为本也,祢则不祭矣。言不祭祖者,主谓宗子庶子俱为适士,得立祖祢庙者。凡正体在乎上者,谓下正犹为庶也。」庶子不祭祢者,宗子庶子俱为下士,得祭祢庙也,按:此以上句属宗庶俱为适士者,言因适士得立祖庙,故曰庶子不祭祖。以下句属宗庶俱为下士者,言因下士祗得立祢庙,故曰庶子不祭祢。其义既多添设,亦未确当。何则?记文但论宗庶,不论爵位,即以爵位论,适士得立祖庙固矣。然宗子虽为庶人,庶子为适士,亦必立祖庙于继祖宗子之家,而不敢自祭祖,不必宗子亦为适士也。若庶子是祢,庶即为适士,其祢庙亦自在继祢宗子之家,何待下士而始言不祭祢乎?所以陈可大承其解,更为谬误,见集说而不知实自郑始。徐伯鲁曰陆、郝说同。:「庶子非继祖之宗,不得继祖,明继祖之宗有所在也。言祖则自祖而上可推矣,殇与无后皆谓庶子之子也,庶子不得祭此二者,盖以二者皆当祔食于祖庙,其祖即庶子之祢也,庶子不得立祢庙,但祭于继祢小宗之家已,既不祭祢则亦不得祭此二者矣。故下言不祭祢,明祭祢之宗有所在也,如此亦自可通,似不必为旧说所拘也。」按:此解虽谓不拘旧说,然于上下二句俱无关会,少实义,亦未可从。今愚为之解曰:为祖庶父是庶子。祢适己是父适子。之庶子,则得自祭祢而不得自祭祖,以祖庙在继祖宗子之家故也,故曰庶子不祭祖。若仅为祢庶,己是父庶子。则并不得自祭祢,以祢庙在祭祢宗子之家故也,故又曰庶子不祭祢。如此解,似可免纷纷葛藤。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祭祖与祢故也。谓庶子不为长子斩,因此长子不继祖,以己之不继祢故也。云不继祖与祢,统言之尔。古人之文以意为主,不可以辞害之。郑孔因其言祖与祢,遂谓皆指死者之父必祖适父适,乃得为长子斩;若祖庶父适,亦得为长子斩。此执滞之见也。己是父适则应立庙,立庙则己长子传重,传重即当服斩,岂以己为庶孙之故,而遗其父哉?如其说,记文当曰庶孙,不当曰「庶子」矣。记文既曰庶子不为长子斩,则适子可为长子斩明矣。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此殇与无后者,自皆指庶子之子。郑孔谓不祭殇者,父之庶不合立父庙,故不得自祭其子;不祭无后者,祖之庶不合立祖庙,故不得祭兄弟之无后者。此执滞之见也。其意以为祭殇,虽适殇尚不祭,成人无后不祭可知。故以无后属兄弟言,不知所谓殇与无后者,亦是统言之尔,且以无后亦指适子言,何不可也。(卷六一,页一九-二一) 礼不王不禘。  陆师农曰:「此文宜在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上。」(卷六一,页二五) 世子不降妻之父母,其为妻也,与大夫之适子同。  与大夫之嫡子同,谓与大夫适子为妻齐衰不杖期同。陈可大谓「与大夫服适子之服同」,谬。(卷六一,页二五) 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则祭以天子诸侯,其尸服以士服。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祭以士,其尸服以士服。  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此事不恒有,此以文胜而不必义胜者也。说者虽谓若桀纣然,其子皆封为王者,后亦非为士矣。郑氏曰:「天子之子当封为王者后,云......为士则择宗之贤若微子者,不必封其子为王者后,及所立为诸侯者。」此亦曲说,周先封武庚,庚诛始择微子耳。(卷六一,页二六-二七) 妇当丧而出,则除之。为父母丧,未练而出,则三年;既练而出,则已。未练而反,则期;既练而反,则遂之。  妇当丧而出而反,此事即在古亦罕有,何必为此礼文也。(卷六一,页三○) 三年而后葬者必再祭,其祭之间不同时而除丧。  期而祭,兼练祥言。期而除丧,兼除首绖及衰言。三年而后葬者,必再祭,其祭之间不同时而除丧,所以明祭不为除丧之义。盖三年有故不葬,其祭仍以时而举,而其服不除,以亲柩之在殡也,是祭不为除丧明矣。注疏悉未明。(卷六一,页二) 大功者主人之丧,有三年者,则必为之再祭。朋友,虞祔而已。  言大功者,以见期之主人丧,其为之再祭不待言矣。应子和曰:「体朋友死于我殡之义,练祥不必大功矣,亲党皆不得而辞也。推行有死人,尚或殣之之心,则虞祔不必朋友,而凡相识者皆不得而拒也。」按:记文言主丧举祭之事,非殡与殣可比,礼正以亲疏为等杀。如其说则类爱无差等之学矣,不可不辨。(卷六二,页三) 生不及祖父母诸兄昆弟,而父税丧,己则否。  按:檀弓曰:「小功而不税,则是远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小功如此,况期乎?此何礼也。(卷六二,页五) 降而在缌小功者,则税之。  檀弓谓「正小功当税」,此并谓降小功当税,然则上云期不税者,何耶?(卷六二,页六) 为君母后者,君母卒,则不为君母之党服。  庶子既为适母后,岂可以适母之存没而异其礼乎?郑氏谓:「徒,从。」庶子后适母,不得为徒从也。(卷六二,页七) 复与书铭,自天子达乎士,其辞一也。男子称名,妇人书姓与伯仲,如不知姓则书氏。  男子称名,而云自天子达,此礼可疑,未有臣子称君父之名者。郑氏谓「殷礼质不重名」,殷礼虽质,奚至不重名,且亦安见此之所言为殷礼乎?如不知姓则书氏,郑氏无解,孔氏循郑殷礼之说,因附会为「殷无世,系六世而昏」,此邪说也。其释氏谓「如孟孙三家之属」,然则此岂殷世耶?又如孟孙三家,岂有不知其为姬姓者?其于本文之义全属茫昧,大抵郑孔于姓氏不能知其源委,兹详于下。(卷六二,页一○)按:姓氏之别,禹贡曰:「锡土姓。」左传:「众仲云:天子建德,因生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姓为人所自生,天子赐之,如伯益姓曰姜、禹姓曰姒、契姓曰子、稷姓曰姬之类是也。氏则诸侯所命卿大夫,或以爵,如公子、公孙。或以国,如齐鲁秦吴。或以官,如司马、司空。或以邑,如韩赵魏。或以王父之字,如孟仲季。或以先世之谥如文武桓宣。之类是也。姓所以系伦类之正统,百世而不变;氏所以别子孙之旁出,数世而一变。故三代以前姓氏为二,姓可兼称氏,氏不可称姓,男子则称氏,如鲁,姬姓而称孟叔仲氏;齐,姜姓而称栾高崔国氏之类。妇人则称姓。如王姬、伯姬、季姬,孟姜之类。男子称氏者,所以别贵贱也,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也。妇人称姓者,所以别昏姻也,异姓可昏,同姓不可昏也。假如昭公夫人本为吴孟姬,曰吴孟子,其弊立见矣。此文云书姓与伯仲,即如伯姬孟姜之类。然何以有不知其姓者也?降至于后,氏族益繁,千涂万彻,随时随地皆可为氏,如于居则东陵、北郭,于事则白马、青牛,于技则巫屠、陶卜,由是传远寝微,而致有昧其姓者,此所谓不知甚姓,乃女之父有氏而昧其姓者,书氏则书父之氏而已。因观记文之说,知古人姓氏之分,其流乃亦有弊,夫不知其姓,不将同姓为昏乎?故曲礼亦云「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是微特买妾而已,即娶妻亦有之,想亦卜之耶?迨秦汉以后,姓氏始混而为一,姓固姓,氏亦为姓矣。然则此所云不知甚姓者,固周之末世而巳,为秦汉以后,以氏为姓之滥觞与?(卷六二,页一○-一二) 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麻葛皆兼服之。  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皆谓重丧之葛与轻之麻同也。盖男子重首,妇人重要,不可变。男子轻要,妇人轻首,麻可变葛,故曰麻葛皆兼服之。如斩衰卒哭,男子变首绖要带以葛,若又遭齐衰之丧,则以齐衰之麻易葛带,其首绖犹是斩衰之葛。妇人变首绖以葛,不变要带之麻,则以齐衰之易葛,其要带犹是斩衰之麻,齐衰遭大功之丧亦然。但男子首服葛,要服麻,可谓之麻葛兼服;妇人上下皆麻,似不可谓兼服,所以郑氏曰:「兼服之,谓服麻又服葛也。......兼服之文,主于男子。」然亦不可油也。妇人之首既尝服葛,今又服麻,兼服之文亦可该之,不必以辞害意。间传云「轻者包」,即谓男要女首为轻原有二「轻」字,下字误衍,今删。,新丧之麻可以包旧丧之葛,以麻包葛,包即兼也,间传又云:「兼服之服重者,则易轻者也。」亦即明此义也。郝仲舆以其不该妇人而别为说曰:「兼服为斩衰卒哭后,遭齐衰之丧,服齐衰之麻绖可,服斩衰之葛绖亦可。齐衰卒哭后,遭大功之丧,服大功之麻绖可,服齐衰之葛绖亦可,服问云:『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是也。」其说益混。服问云「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期之丧,既葬矣,则带其故葛带,绖期之绖,服其功衰。大功之丧,亦如之。」此言期功之丧既葬者,若未葬岂可以葛代麻,而云此可彼亦可乎?又引「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之语为证,不知此正言大功以上,其要绖之麻不绝,本重于三年之葛,故必变之,其非此可彼亦可益明矣,奈何反取以证乎?(卷六二,页一二-一四) 士祔于大夫则易牲。  郝仲舆曰:「如祖为大夫,祭用少牢,士祔食则易以特牲,不敢因祖之牲,盖主可祔礼,不可假也。郑谓不以卑牲祭尊,同用少牢,非也。后云妾无妾祖姑者易牲,而祔于女君,亦谓各异其牲耳。」此说是。又谓:「此是士死,无后主,祔于祖。」非也。此篇多言孙祔祖、孙妇祔祖姑、妾祔妾祖姑,皆谓卒哭之祔,非无后者祔食之祔也,不然何言无后者如是之多耶?惟上章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乃谓无后者耳。(卷六二,页一八-一九) 继父不同居也者,必尝同居。皆无主后,同财而祭其祖祢为同居,有主后者为异居。  继父不同居也者,必尝同居,呼下有主后者为异居。有主后者为异居,即所谓必尝同居也,但有主后,便为异居耳,此文家呼应法。皆无主后,同财而祭其祖祢为同居,此文家插叙法。云必尝同居,又见始终未尝同居者,便为路人而无服矣,此文家意外补衬法。丧服传云:「夫死妻?子幼,子无大功之亲,与之适人,而所适者亦无大功之亲。」即此所云皆无主后也。又云:「所适者以其货财,为之筑宫庙,岁时使之祀焉。」即所云同财而祭其祖祢也。观小记惟一句传,以数句明之,则是传乃解小记之曲折,岂是小记解传之曲折乎?(卷六二,页一九-二○) 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其妻祔于诸祖姑,妾祔于妾祖姑。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诸侯不得祔于天子,天子诸侯大夫可以祔于士。  此为卒哭之祔「祔」字,原误作「附」,今径改。,旧说是。郝仲与曰:「此为为庶子无后而祔食于祖者之礼。郑以为既葬卒哭之祔,若是则庙制有常数,各祀其祖祢,各有小宗,焉得祔于诸祖?妻从夫,妾从嫡,焉符祔于诸祖姑?妾不世祭,焉得屡世有妾祖姑庙?」此说非也,按:卒哭之祔,其时新宫未作,三年丧毕,新宫成,始得专祀,何得为此纷纷之疑,而以此祔为无后祔食,且于诸侯不得祔于天子,天子、诸侯、大夫可以祔于士,悉解不通矣。其曰:妾母不世祭,焉得屡世有妾祖姑庙?此因下有妾母不世祭之文,则不当有妾祖姑庙,遂以此节通主无后者言,而不知其误解妾母不世祭之文也。说见下。按:妾祔于妾祖姑,谓有子之妾也。妾无特庙,如始祖之妾,其初祔于嫡。下章谓妾无妾祖姑,易牲而祔于女君是也。自此孙妾祔于妾祖姑,即祖庙。无则中一以上祔于高祖之妾,又无则仍祔于女君也。此见下文。若妾母不世祭,此如下章所谓为庶母、为庶祖母之类,是先有子而子死,以他妾之子为之后者,与此不同。孔氏曰:「妾母不世祭于孙,否则妾无庙,今乃云祔于高祖者,当为坛祔之。」此说误后来。黄叔阳曰:「妾无世祭之理,则必无祔庙之礼,况大夫以上,已不为庶母服,又岂有葬毕而祔之之礼哉。故妾祔数句,宜为疑经。」此说益误。其谓大夫以上不为庶母服则不祔庙,此庶母自有子,焉得不祔庙乎?若竟谓妾不祔庙,则子亦不得祭其母矣,又岂特不世祭而巳耶?自孔氏始为此误解,而黄氏承之,郝氏又承之,遂不得明矣!张氏曰:「亡则中一以上而祔,指上三者,旧说专指妾言者。」非。愚谓:岂但不可专指妾言,妾本不当在内,因上二者而带言之耳。何则?下文云「妾无妾祖姑者,易姓而祔于女君」。(卷六二,页二三-二四) 宗子,母在为妻禫。  疏引贺玚曰:「父在,适子为妻不杖则不禫。若父没母存,则为妻得杖,又得禫。凡适子皆然,嫌畏宗子,尊严其妻,故特云宗子母在为妻禫,宗子尚然,则其余适子母在为妻禫可知。」此一说也。卫氏集说取之,疏又引贺循曰:「宗子母在为妻禫,则其非宗子,其余适子,父在为妻,并不得禫也。」此又一说也,徐伯鲁、郝仲舆皆从之,当以后一说为长。若陈氏集说上言适子母在则为妻禫,用贺玚之说,下又言非宗子而母在者不禫,用贺循之说,则相矛盾矣。(卷六三,页一) 为慈母后者,为庶母可也,为祖庶母可也。  为庶母可则为其子也,为祖庶母可则为其孙也。郝仲舆不得其义,乃谓:「已妾之子为父,妾无子者,后越昭穆之次。」非也。此亦疏说未明之故,徐氏集说则非。(卷六三,页三) 慈母与妾母,不世祭也。  此即承上为慈母后者一节而言,古文节次多参错不联贯,如此慈母即上慈母,妾母即上庶母庶祖母之类,文从省而总名曰妾母。此皆无子,或前有子而子死者,故谓此慈母与妾母,虽皆继之为后而不世祭也。子祭而孙止也,孔氏以此妾母为庶子自为其母,误矣。若是,将孙不祭其祖母乎?余说见上。(卷六三,页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