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亭文编 - 第 51 页/共 72 页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与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同是一义学者于慎独求之当自得矣   学者变化气质最难固是要读书养气也须更歴事务且如孟子云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可见不易其言者须从有责后始知悔改所谓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也   羣居见人扰扰已心能不动此处正验学力未能至此切须加勉强之功   一日之间于言语应接不失其道而中心浩然有所得者学之騐也   舍已从人惟无我者能之有我起于自私伊川曰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与道难一   圣人之心本无喜怒也圣人之于事物非无喜怒也可喜可怒在事物故心无喜怒也   伊川曰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余日足可为学又曰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朱子曰科举亦不害为学但今人把心不定所以为害才以得失为心理会文字意思都别了又曰科举特一事耳自家工夫到后那边自轻由二先生之言观之科举与为学截然二事今人直以科举为学岂不大错   役役于富贵利欲者盖惟此之为乐而不复知有义理之可乐也诚知有义理之可乐而实从事焉则必有朝闻夕死之意有不暇于富贵利欲者矣彼役役于富贵利欲之中而忽焉以死者耻孰甚焉   无声无臭两个无字紧对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个有字非二无无以为天下之大本非五有无以为天下之达道   心易动者理不明也亦气不足也故穷理至焉养气次焉   天以仁爱为心其生斯人也非故欲其烦苦艰难也葢必有易简可乐之道焉人则不能而自陷于烦苦艰难之域乃厚诬天曰天实为之其亦大悖矣乎   韩非任法其言悖理害道者多矣至有曰严刑重罚者民之所恶也而国之所以治也哀怜百姓轻刑罚者民之所喜而国之所以危也又曰仁义恵爱不足用严刑重罚可以治国尤悖妄之甚   君子之言动以天而不以人小人之言动以人而不以天以天者顺而祥以人者逆而祸顺而祥易简之道也逆而祸险艰之为也弃易简而乐险艰岂人情哉亦弗思之甚而已矣   读书有欲速之心便已生病更读甚书也朱子言看书先须刷洗浄那心有味哉又致其洁清而不轻自用其説可通乎读书之法   焦赣易林言吉凶与圣经絶相悖葢术数之学谬妄乖离之尤可鄙者沙随程氏偶有騐乃神竒其书以为与左氏传载鳯皇于飞和鸣锵锵汉书所载大横庚庚予为天王之语相类今考其言多俚谚如程氏所称亦未之能及也   明道作县凡坐处皆书视民如伤四字尝曰颢常愧此四字此即万物一体之意学者当常存此心不特居官临民宜然   明道曰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徳者厌无徳者惑所谓修辞立其诚也   人以料事为明其闇塞可知矣   南丰曽氏思政堂记有曰得于巳故谓之徳正巳而治人故谓之政朱子注为政以徳正与此合   好辩固不得已然学者须有近理着巳工夫若一向辟缁黄斥异学虽其论议明快俊爽而不问其实践力行自得乎巳者何在则亦徒托之空言而已矣人见其空言也并其説之可信者而亦有疑焉此其于吾道不惟无益而反滋害也   孔子生七十三年耳做得千万年事业   知妨贤病国之罪大则知荐贤为国之功钜矣   气质未变虽説得天花乱坠只是利口是以曽子告孟敬子以动容貌为第一件事   立言以明道而颛务责人终是涵养处少其害于心者已大矣又何能感动得人也   先儒语録如文清读书録之类多是言其心中所得故其自叙云以备不思而遗忘盖其为已之学絶不见责人处也其气象自能动人所以有功于世   当战国时辟杨墨亦不止孟子观孟子言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云云则可见矣然而后世独知有孟子者不惟以其辟杨墨以其有所以为孟子者在也其诸与杨墨辩者以其専务辟之而不知所以自治所谓能言而不能行不可以欺天下后世之人者也是亦杨墨之徒而己乌足道哉   传称鲁有父子讼者孔子同狴执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孔子赦之季孙不悦曰司冦欺予曩告予曰国家必先以孝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喟然叹曰呜呼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礼也夹谷之会齐有司请奏宫中之乐俳优侏儒戏于前孔子趋进歴阶而登不进一等曰匹夫而荧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加刑焉于是斩侏儒手足异处齐侯惧有慙色愚谓侏儒虽贱一民物也不教而诛虽不孝者圣人犹且不忍况侏儒有所受之彼无知者何罪焉故斩侏儒之事愚尝疑其无也或曰方是时齐有司请奏四方之乐莱人以兵鼓噪而至将以刼公孔子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公合好而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于是齐侯心怍麾而避之齐将刼公斩一侏儒以惧齐而全公奚不可也虽然士兵之正也两君合好而斩其俳优恐不足服齐之心而实以速公之刼圣人不为是险道也杀一不辜得天下且弗为又况险道乎故侏儒之事葢传之者过也圣人仁至义尽其行事之传于万世者务得其实是尤学者之所宜尽心焉尔孟僖子将死语其大夫必属説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其后孟懿子南宫敬叔师事孔子呜呼僖子之贤视列国君臣逺矣考其时鲁昭公七年孔子年十有七嵗子虽尝自言我非生知信而好古然而天纵至圣学为人师自少之时巳然不得以年嵗限也后之鄙生小儒已学未成遑遑于树立坛坫号召生徒辄以师道自居者亦圣人之罪人矣   大徳敦化小徳川流予尝以此释一以贯之文清巳有此言   君子以身言小人以舌言故欲知其人观其行而己言未可信也   问周子云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处之一则能化而齐不知如何能见其大曰且须理防古圣贤言语行事如理会得孔子疏食曲肱乐在其中顔子陋巷箪瓢不改其乐此见得一分则心泰一分见得十分则心泰十分既有所见须守之勿失渐次扩充到纯熟处则化而齐也   狥欲最苦循理最乐舍乐就苦是诚何心   有诸巳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毎体认此理立言无和平感人之意即明快俊爽于巳徳所损己不少笔之于书亦然   君子以身言所谓闇然而日章也小人以舌言所谓的然而日亡也   惩忿窒欲是大闗键   薛敬轩曰顔子终日不违如愚喋喋多言而能存者寡矣曹月川曰顔子之学求至乎圣人之道今人记诵文辞岂可与顔子同日而语二子之言既可信不诬学者宜知所决择矣   顔子曰舜何人也子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夫子所谓志学亦是如此故学者莫大乎立志   先儒谓孔顔自有其乐不因疏食曲肱箪瓢陋巷而后乐此论最是的当愚以谓大圣贤处富贵贫贱一以视之若常人处富贵而淫处贫贱而忧者固不足道矣然常见膏粱华寝之人所忧有甚于蓬茅藜藿之士是则疏食饮水陋巷箪瓢固亦自有乐在尔   顔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直是大舜好问好察之心   传言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而孔子皆不谓之好学好学独称顔子然则六艺不足以尽学而学自有其重且要者舍其重且要而沾沾焉从事于其末者谓之不学可也   吾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天地之量   曽子敝衣耕于野鲁公闻之而致邑焉曽子固辞不受曽子曰吾闻受人施者常畏人与人者常骄人纵君不我骄也吾岂能勿畏乎吾与其富而畏人不若贫而无屈按曽子此言即孔子疏食饮水顔子箪瓢陋巷之意齐欲聘曽子为卿曽子不就曰吾父母老食人之禄则忧人之事吾不忍逺亲而为人役凡为人子者不可不思此言   曽子曰狎甚则相简庄甚则不亲是以君子之狎足以交懽其庄足以成礼是与人之法   晏子一狐裘三十年可想其风操   曽子居卫緼袍无裘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絶捉衿而肘见纳履而踵决曳蹝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其后齐聘以相楚迎以令尹晋迎以上卿曽子皆辞不就是处贫贱去富贵之法也   曽子易箦只是求心所安   曽子曰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巳矣可见圣贤生平只是求个正而巳矣   啓手啓足之时曽子亦自谓今而后吾知免夫及乎箦之未易则曽子之意犹以为未得乎正也可见圣贤生平自少至老自始至终无时不以寡过为事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   易箦一事想见生平全副力量   子思有言不取于人谓之富不辱于人谓之贵今之富贵反是   子思緼袍无里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遗之狐白裘子思辞曰伋闻之妄与不若弃物于沟壑伋虽贫不忍以身为沟壑圣贤辞与之义如此   天命谓性上天之载两天字首尾呼应程子所谓中庸首言一理末复合为一理此也   程子言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朱子言收敛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功此本体功夫合一之至论   文清谓孟子言知言即孔子所谓知者不惑其言养气即孔子所谓勇者不惧愚谓孟子之不动心即孔子所谓仁者不忧   孔子不尤公伯寮孟子不尤臧仓伊川不尤邢恕其意皆同   周子太极其本主于静而吃紧处全在修吉悖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君子而不吉者有矣未有小人而不凶者也   横渠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之既盈气日反而逰散物既盈而防散理之自然无可疑者况敢从而戕伐之乎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是统论此理辨明性道教三个字使天下万世人不为异端所惑以致走差了路头此三句子思一生大本领圣学大源头故首掲以示人自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至君子慎其独也是指点人下手做工夫处既有此段工夫所以养成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发而中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便是天命之谓性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便是率性之谓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便是修道之谓教首尾相应脉络分明学者默识而从事焉尽性达天之学具于是矣   曹月川曰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者盖谓无形象无声气无方所极谓至极理之别名也太者大无以加之谓天地间凡有形象声气方所者皆不甚大惟理则无形象之可见无声气之可闻无方所之可指而实充塞天地贯彻古今大孰加焉解无极而太极可谓言近指逺周子曰圣可学乎曰可曰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其庶矣乎此数言括尽太极图之妙朱子所谓学者能深翫而力行之则有以知无极之真两仪四象本皆不外乎此心者是也   明道先生荐贤数十人而以横渠伊川为首不以父表弟与弟之嫌所谓内举不避亲也   处富贵贫贱则不惮竭心力以趋避之至于死生之际则委之曰有命焉葢不尽其道而死者众矣岂富贵贫贱独无命而可以人力营之死生则不尽其道而可以委之于命乎故能尽处富贵贫贱之道斯能尽生死之道矣   伊川初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説书以孔文仲诋毁差管勾西京国子监丁大中公忧服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再辞董逸言怨望轻躁改授管勾崇福宫以疾辞哲宗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再辞不就绍圣间以党论放归田里寻送涪州编管徽宗即位移峡州以赦复宣徳郎任便居住还洛复通直郎权判西京国子监寻追所复官依旧致仕己而言者论其本以奸党论荐得官虽尝明正罪讨而叙复过优今复著书非毁朝政于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觉察后复宣义郎致仕而终伊川生平出处进退如此彼孔文仲董逸之徒无足论矣而当其时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宋之为宋竟何如也后世可以鉴矣   伊川云吾四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后反覆防绎然后著书著书不得己也今人才学执笔为文便思著述其书之不足信者无论矣果有可信者亦未必其躬行心得发而为言者也天下后世之人不可欺则亦终归于不足信而已矣至于不足信而害吾道也滋甚盖将并其当信者而疑之甚矣多言之害道也   伊川言心即理也晦庵谓与横渠言心统性情此二句颠扑不破愚按伊川横渠皆是指道心而言横渠言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愚谓此即神无方而易无体也   程子拈出敬之一字示人即中庸戒慎恐惧四字也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此二句括尽古今圣学大源头入徳之门体道之极功悉在是矣   敬即戒慎恐惧而戒慎恐惧四字更痛切   戒慎恐惧此孔顔之所以乐也程子谓鸢飞鱼跃是子思吃紧为人处葢有戒慎恐惧工夫故有鸢飞鱼跃境界是戒慎恐惧正子思吃紧下工夫处也千古圣学相传正脉防不外是程子谓静中有物始得葢有物谓敬也敬即戒慎恐惧所谓必有事也戒慎恐惧则自然勿正勿忘勿助若静中无物则是全无事也而正忘助之病不胜其纷纷矣此异学之空虚不可语于吾儒中正之道禅家受病正坐此以之处静且不可况动乎故合动静而交致其功防非戒慎恐惧不可   戒慎恐惧只是率性   戒慎其所不覩恐惧其所不闻即非礼勿视听言动也率性有乐天知命意在   戒慎恐惧所以乐天知命也   薛敬轩以复性为宗复性二字亦是统论话头未若子思言率性较真切   敬轩能率性者故修巳教人以复性为説   世多论白沙我大物小物有尽而我无尽至无而动至近而神致虚所以立本谓为禅学夫白沙之禅学初不自讳也其诗曰无奈华胥留不得起凭香几读楞严天涯放逐浑间事消得金刚一巻经葢其不自讳如此初何尝似王阳明支吾闪烁欲葢而弥彰耶然阳明犹知释子之所谓道必不容于吾儒之道故文其説而隂用其实若白沙者则并不知释之不可容于儒故其沾沾自喜者正在此也   无所为而为大人之学也美哉言乎与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同   伊川涪州之行答门人云族子至愚不足较故人情厚不敢疑常诵斯言省却多少怨尤此所谓无入而不自得也   行莫善于思然戒在三思过莫贵于悔亦何堪数悔故曰再思曰不贰过   隂阳五行非太极无以为化生之本道家之説只是在隂阳五行上用功所以愈劳愈逺周子创无极而太极之论直是使人穷隂阳五行之根柢学者诚于此而尽心焉所谓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也   凡人役志于荣利纷华一旦小失意则戚然如不欲生葢其生平患得患失至此而益不能以自持所谓不仁者不可以处约乐也若夫有道之士不处非义之富贵不去非道之贫贱其自处有素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也焉徃而不浩浩哉   处常人得意时无得意之为故能处英雄失意时无失意之态   富贵贫贱视之如一   读书养气不得分为二事   天积气地积块就其已成者而言也气块既成之后若不积则不能恒久故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己又曰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列子之言有巧而不伤理竒而能正者贤者有取焉其言曰飞卫学射于甘蝇而过其术纪昌者又学射于飞卫飞卫教之不瞬归而偃卧其妻之机下目承牵梃二年虽锥末倒眦而不瞬也飞卫曰未也视小如大视微如着而后可昌悬虱于牖望之旬日之间浸大三年如车轮焉乃射之贯虱之心而悬不絶昌既尽卫之术乃谋杀卫交射中路矢锋相触而坠于地飞卫之矢先穷昌遗一矢既发飞卫以棘刺之端扞之而无差焉紫阳知其寓言也曰用心専一不知有他要当如此所见方精庄子亦云用志不分乃疑于神夫曲伎异端之学其精専有如此者而吾儒之学反文具视之欲其有所至也不亦难乎   黄文献公跋程敬叔进学工程有言易曰君子进徳修业欲及时也记诵辞章云乎哉记诵辞章末矣后生小子犹有废而弗事者观公此论则后生小子记诵辞章固亦不可废也今未尝不以徳业相勉其进修者果何如耶而所谓记诵辞章又果能用其力否耶夫学以孔子为归孔子之徳业穷天地亘古今一人而已而犹曰好古敏求修辞立诚若后生小子借口进修一槩束书不观则是诗书不必删定韦编不必三絶矣盖诗书之删定韦编之三絶正所谓进徳修业也后生小子尚勉之哉予老矣何足以知此   午亭文编巻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午亭文编巻二十五   大学士陈廷敬撰   经解一【易】   【干下干上】   解经以孔子为归易三百八十四爻时焉而巳耳岂特干六爻哉孔子于干独曰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者言干六爻非圣人不能用也葢时之用备乎易易之理统乎干干之道全乎圣人是以于此首发明之故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又曰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贞孔子之得于易如此所以为圣之时者也   初九子曰龙徳而隠者也九二曰龙徳而正中者也九三九四曰君子进徳修业九五曰乃位乎天徳上九独不言徳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非徳欤徳者何也曰诚也闲邪存其诚修辞立其诚干六爻未有不贵诚者偶于二三爻发之而已   説者谓干五爻皆以龙言三以人道独不称龙然四亦人道也曰跃曰在渊犹之称龙之辞何也曰圣人不直指之曰龙也曰跃曰在渊而已其所以不直指之曰龙者以其嫌于近五也人道也亦臣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