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类稿 - 第 43 页/共 70 页
●卷三十四·奏状八首
【乞赐唐六典状】
右,臣伏见圣恩,以新雕印《唐六典》颁赐近臣,以及馆阁。窃以唐初以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参领天下之事,以令、仆射、侍中为宰相之任。然选士用人,出兵授田,刑罚礼乐,至于工官所主,则一本于尚书。尚书、侍郎分为六官,郎、员外郎各有攸司,又分为二十有四。所以弥纶庶务,至微至密。其大则以永业口分之田制民之产,以租庸调制民之赋,以诸府十二卫制民之兵。三代以来,其政最为近古,太宗所以致治者,盖出于此。其事至众,而举之有条;其体至大,而统之有要,可谓得建官制理之方。
明皇之世,乃考寻旧章,著之简册。以六卿所总领,则象《周官》,名其书曰《六典》。而开元十四年,张说罢中书令,为尚书右丞相,不知政事。自此政事归中书,而尚书但受成事而已,亦其书之所记也。则当是之时,尚书已不得其职。其所著者,盖先代之遗法也。其本原设官因革之详,上及唐虞,以至开元。其文不烦,其实甚备,信可谓善于述作者也。
臣向在馆阁,尝见此书,其前有序,明皇自撰意,而其篇首皆曰御撰,李林甫注。及近得此书不全本,其前所载序同,然其篇首不曰御撰,其第四一篇,则曰集贤院学士、知院事、中书令、修国史、上柱国、始兴县开国子臣张等奉敕撰。盖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实任此官,然则此书或九龄等所为欤?不敢以疑说定也。
伏惟皇帝陛下神智圣性,夙成自天,方革弊兴坏,以修太平之业,继唐虞之迹,而稽古不倦,旁及此书,乃自禁中镂版传之,以赐在位。岂不以其官仪品式去今未远,而行于今者尚多,将使学士大夫得而求之。其于就列,皆知其任;其于治体,开益至多。非圣虑所存,规模宏远,则何以训励群臣,委曲至此。
臣备数内阁,以文学为职,宜略知典故,不可以衰退驽钝,怠惰苟止,故敢昧冒以请。伏望圣慈,依例赐臣一部,使得伏玩思索,万一得奉清闲,尚可牵强以备访问。不胜犬马区区之诚,贪冀恩私,不知僭妄。其于罪戾,所不敢逃。干冒宸严,臣不任。
【授沧州乞朝见状】
右,臣伏奉敕命,就差知沧州,已起离前来。窃念臣远违班列十有二年,伏遇陛下神圣文武,当天受命,制作法度,以集太平之功。群情,孰不自愿为能,以托名于万世。而臣曾未得须臾之间,进望清光。窃不自揆,愿奉德音。犬马之情,固非一日之积。今将至京师,伏望圣慈,许臣朝见。臣不任。
【乞登对状】
右,臣于十月二十六日,伏蒙圣恩,赐对延和殿。陛下假之以玉色,奖之以德音,访之以治天下之道,而及于当世之事,其敝安在。臣昏愚不肖,不足以称圣意。遽言国家之大体,则惧非臣之任;毛举天下之细务,则又非臣之志。是以不敢率然以对。夫智之不明,辞之不敏,此臣之罪也。计臣之材与臣之位,不敢以言高,亦臣之分也。退而伏念臣材质浅薄,偶有好古之勤,向道之志,遇陛下高明光大,方修先王之政,以集太平之功。而臣藐在外服十有二年,无炫鬻之一言,无左右之素誉。地穷势绝,不敢期于自通,分以孤愚,老于疏远。属陛下聪明睿智,洞照群情,公听并观,不遗小善。赫然独断,察臣之本末;超然远御,收臣于滞涸。至于抚慰之私,顾问之宠,虽世之抱道德、堪重任之士,恐不能当,岂臣之微所可辄得?虽减身碎首,未足以报非常之赐。其于倾竭肝胆,以自效其愚忠,有出位之责,犹不敢辞。况亲承圣问,实臣吐尽诚素之时。其不敢自默,此臣爱君事国之义也。
窃以先王之治天下,必有典籍,以为当世之法。传之后嗣,使永有持循。故在《夏书》,称“《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则夏之治天下之书,曰《政典》也。其在《商书》,称“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则商之治天下之书,曰《官刑》也。其在《周书》,称成王“还归在丰,作《周官》”。盖以董正治官之意,训告群臣,今书《周官》之篇是也。于是之时,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故经礼三百,威仪三千。所谓经礼三百者,周礼六卿,属皆六十,盖举其全数。则周之治天下之书曰《周礼》也。
三代以后,时君所为,务在苟简,纪纲宪度,阙而不图。盖远莫盛于汉,而孝文之世,贾谊欲定官名,议寝不用。中莫懿于后周,虽分六府之位,以仪刑经礼,而典籍无所传闻。近莫美于唐初,以尚书六职,本天下之治,而不能修列其法,论著于书。开元之际,始追次旧章,以为《六典》,而尚书已失其职。然三代之后,治天下之书,有此而已。
今陛下以法制度数宜有所自,故上稽《周礼》;以官仪注措宜参近事,故旁求《六典》。则又质诸当世之宜;裁以圣虑。始自三省,至于百工,皆正其名。夫名正然后位定,位定然后事举。名正、位定、事举,则设官致理之方尽矣。使万官千品,各循其分;彝伦庶绩,皆得其任。然后陛下程其能,等其实,以章别幽明;信其赏,必其罚,以推行惩劝。庶务虽众,举其目而无不周;四海虽广,正其本而无不治。况推寻采掇,虽付在有司,而是正准裁,实由圣断。至夫大法既具,然后条分类别,以陛下之所指授,勒成一代之典。明示四方,使知出自圣作。岂独以之弥纶当今之务,固当藏之金匮,为万世法。
臣愚固陋,窃不自揆,于夫经营之体,损益之方,所谓位定而事举者,欲进其妄意之滞见,庶有毛之补。然心之委曲,难以书尽。伏望特垂圣慈,许臣上殿敷奏,使臣得披腹心,以称前日之圣问。万分之一,有足以上当天心,臣死生幸甚。俯伏待命。臣不任云云。
【乞出知颍州状】
右,臣愚不自揆,怀犬马之情,敢昧万死以闻。不敏之诛,所不敢逭。伏念臣性行迂拙,立朝无所阿附,有见嫉之积毁,无借誉之私援。在外十有二年,更历七郡,虽有爱君{乡向}国之心,托势疏远,无路自通,期于抱志没齿而已。陛下居法宫之深,临万官之众,而臣以单外之迹,一介之微,陛下廓四聪之广,出独见之卓,不由臣之鬻,不因人之党助,收怜拊慰,劳问褒嘉,语重意殊,可谓非常之遇。士之有大过人之材者,殆未足以致此,岂臣之鄙所当冒得。日夜思念,臣以庸下之器,在隐约之中,而独为圣主所知如此。蝼蚁之躯,知死不足以图报。今还朝以来,甫及数月,未有丝忽自效之勤,而辄以私诚上陈。臣之妄庸,虽受诛绝之刑,不足以塞责,惟陛下察而哀之。
臣母年七十有一,比婴疾疹,举动步履,日更艰难。陛下处臣京师,臣幸得侍庭闱,以便医药。圣泽至厚,常恐不能克堪。今臣弟布得守陈州,臣母怜其久别,欲与俱行。顾臣之宜,惟得旁郡,庶可奉亲往来,以供子职。而抱疾之亲,陆行非便。今与陈比境,许、蔡、亳州及南京,皆不通水路,惟颍可以沿流。臣诚不自揆,不讳万死之责,敢昧冒以请。伏望圣慈,差臣知颍州一任。窃恐顾临到任未久,无例为臣移易,缘若候顾临满阙,则臣弟布陈州却已满任。欲望特出圣恩,许臣不候顾临任满交割。臣冥寒陋,蒙陛下特异之知,未有锱铢之称。而顾迫子母之恩,规私择便,仰烦圣聪,当伏斧,以须罪戾,惟陛下哀怜听察。干犯天威,臣不任云云。
【再乞登对状】
右,臣去冬再蒙圣恩赐对。臣愚浅薄,无轶伦之行、绝众之材。徒于辈流,粗识文字。至于讲求天下之务,非敢谓能,盖尝有志。遇陛下绍天开迹,大修治具,一言片善,人人得以自效。而臣流离漂泊,藐在外服。有深忌积毁之莫测,无游谈私党之可因。转徙八州,推移一纪。无侧行之一迹,得参于御隶之间;无尝试之半词,得彻于岩廊之上。心思消缩,齿发凋耗,常恐卒填沟壑,独遗恨于无穷也。陛下体生知之质,起日新之政。揆之以道,以易汉唐五代之卑;本之于身,以追尧舜三代之盛。臣虽欲奋驽钝,愿备驱驰,而处疏贱之中,无可致之势。伏遇陛下明无不照,察臣滞迹之不容;圣无不通,采臣孤学之有得。出自睿断,接之便朝。所以询谋抚纳,勉慰称扬之殊,皆非素望所及。臣虽草茅之陋,顾非木石之顽。盖士穷且老,身孤立于天下,而独为圣主所知如此,燔躯沈族,岂足论报?其于剖心析肝,以效其区区之忠,固臣之所不敢不尽也。是以窃不自揆,冒言当世之事。陛下宽其不敏之诛,而收其臆出之见。谓有可以当圣意者,臣愚蹇钝,分岂称此。盖由陛下神圣文武,度越千载,而虚心纳下,无伐善之意、徇己之情。故兼听广览,小能薄技,无所不录。而臣愚遭遇,得以及此。今臣备数毂下,虽日得造朝,而身不迩法坐之凝严,耳不接德音之温厚,涉四时矣。其毕忠愿知之心,之义,岂须臾废哉!
伏念臣尝言天下之经费,以谓皇治平,庶官之员倍于景德;议今之兵,以谓西北之宜在择将帅。待罪三班,获因职事,考于载籍。盖官日益众,而守塞之臣有未称其任者。得以推其事实,审其源流。其于裁处之宜,亦尝略窥其要。窃欲饰其所闻,敢终前日之说以献。陛下方日孜孜,大有为于天下。内则更张庶事,外则经营四方。如臣之说有可采者,庶几制天下之用以养财,御天下之材以经武,有助圣政之万一。臣于受恩,非敢谓报,庶以明臣犬马之志,未尝不向上之所为也。
臣又尝言,陛下方上稽《周礼》,旁参《六典》,以更定官制。臣于经营之体,损益之数,愿有毛发之补。伏闻百度已成,万务已定,而臣曾不能吐一言,陈一策,庶得因国大典,托名不泯。今条分类别,宣布有期,臣诚不自揆,以谓更制之日,新旧革易之初,弥纶之术,固不可不有所素具。窃欲自效,少裨圣画之绪余。臣于三者,或万有一得。然事有本末,理之详悉,宜得口陈。伏望特出圣慈,许臣上殿敷奏。干冒宸严,臣不任。
【申中书乞不看详会要状】
右,伏以自来修撰国史,皆妙选众材,共当寄任。今通修五朝大典,属巩专领,已是一人而冒众材之任。顾巩衰拙,惧不克堪。其今来所修《会要》,计三百卷。修纂以来,经涉十有余年,编修等官,已更六人。限至秋季末成书,即今已是八月中旬。某若依限修进,不惟须合考求首尾,参详得失,仍更并须检寻文字,照据其间,恐合更有更改损益。不独于巩以旬月而求就十有余年之功;又复于巩已于国史,是以一人而冒众材之任,惧不克堪;而更益以《会要》,一人而兼数人之任。纵使容巩添展期限,缘累朝典章,本末闳大,不同小小文字,自顾材力实不能兼。况今来进本装写并已了毕,伏乞更赐敷奏,取自朝廷详酌,别赐指挥。
【辞中书舍人状〈阁门告报有旨,更不得辞免。不曾上。〉】
右,臣准阁门告报,蒙恩授臣中书舍人者。窃以唐虞三代之君,兴造政事,爵德官能之际,所以播告天下,训齐百工,必有诏号令命之文,达其施为建立之意。皆择当世聪明隽、工于言语文学之臣,使之敷扬演畅,被于简册,以行之四方,垂之万世。理化所出,其具在此。至其已久,而谋谟访问,三盘五诰誓命之书,刻之为经。后世学者得而宗之,师生相传,为载籍首。吟诵寻绎,以求其归。一有发明,皆为世教。盖其大体所系如此。
逮至汉兴,虽不能比迹三代致治之隆,而诰令下者,典正谨严,尚为近古。自斯已后,岂独彝伦秕ル。其推而行之,载于名命,亦皆文字浅陋,无可观采。唐之文章尝盛矣。当时之士,若常衮、杨炎、元稹之属,号能为训辞。今其文尚存,亦未有远过人者。然则号令文采,自汉而降,未有及古,理化之具,不其阙欤?
伏惟陛下以天纵之圣,阐明道术,所以作则垂宪,纪官正名,皆上追三王,下陋汉唐。至于出口肆笔,发为德音,固已独造精微,不可穷测。则于代言之任,岂易属人?臣浅薄暗瞀,学朽材下。误蒙陛下知之于摈排忌疾之中,收之于弃捐流落之地,属之史事,已惧官。至于推度圣意,讨论润色,以次为谟训,彰示海内,兹事至大,岂臣所堪?况侍从之官,实备顾问。而臣齿已衰,心志昏塞,岂独施于翰墨,惧非其任。至于谋猷献纳,尤不逮人。伏望博选于朝,旁及疏远,必有殊绝特出之材,能副圣神奖拔之用。所有授臣恩命,乞赐寝罢。
【授中书舍人举刘自代状】
蒙恩授前件官,准编敕节文、知杂御史已上授讫,许举官自代者。右谨具如前。臣伏见朝奉大夫、充集贤校理、知亳州刘,广览载籍,强记洽闻。求之辈流,罕有伦比。臣窃以谓引拔众材,弥纶世务,至于博学之士,固宜用在朝廷。况今圣质高明,究极今古,凡在左右当备顾问之臣,尤须多识前载,然后能称其职。如所长,实允兹选。况累历州郡,治行可称。至于文辞,亦足观采。兼此众美,臣实不如。今举自代,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卷三十五·奏状三首
【福州拟贡荔枝状〈并荔枝录〉】
右,臣窃以《禹贡》扬州厥包橘柚锡贡,则百果之实列于土贡,所从来已久,二帝三王所未尝易也。荔枝于百果为殊绝,产闽粤者,比巴蜀南海又为殊绝。闽粤官舍民庐,与僧道士所居,自皆庭场圃,至于山谷,无不列植。岁取其实,不可胜计。故闽粤荔枝食天下,其余被于四夷。而其尤殊绝者,闽人著其名至三十余种。然生荔枝留五七日辄坏,故虽岁贡,皆干而致之。然贡概以常品,相沿已久。其尤殊绝者,未尝以献。盖东汉交七郡,贡生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候,昼夜驰走,有毒蛊猛兽之害。而唐天宝之间,亦自巴蜀驿致,实开侈心。
当陛下之时,方以恭俭寡欲为天下先,固不可得而议及于此也。至于岁贡,既干而致之,然顾以常品。其尤殊绝者,则抑于下土,使田夫野叟往往属厌,而大官不得献之于陛下,陛下不得献之于宗庙两宫。使劳人费财如此可也。盖荔枝尤殊绝者,固不可多致,若每种岁贡数百,或至千数,每州不过用三五步卒,使之日行两驿,固不为勤且烦,非有劳人费财之患。而修贡者不知及此,此臣之所未谕也。又荔枝成实在六七月间,虽乾而致之,然新者于其甘滋,犹未尽失,至于经岁,则所存者特其滓苴而已。而每岁贡入,常至冬春。夫蛮夷异类,贽其方物,皆知用其土产之良,而不敢慢。今邦城之内,守藩之臣,效其贡职,而曾不知出此,此臣之所不敢安也。故臣常欲至荔枝成实,约旁近州,各择其尤殊绝列于名品者,差其多少,以时上进。其领于有司,备燕赐之用者,自如故事。盖建安贡茶,自蔡襄易以小团,而茶之绝特者,始得献之天子。今荔枝复得贡其尤者,则闽粤之产,选择而充庭实者始备。所以致臣之恭于其贡职,此臣之官守也。
【荔枝录】
陈紫,出兴化军秘书省著作佐郎陈琦家,于品为第一。江绿,出福州,类陈紫差大,而香味盖为其次也。方红,径可二寸,色味俱美,荔枝之大,无出此者,岁生二〈一作一二〉百颗而已,出兴化军尚书屯田郎中方蓁家。游家紫,种自陈紫,实大过之,出兴化军。小陈紫,实差小,出兴化军。宋公荔枝,实如陈紫而小,甘美亦如之,出兴化军宋氏,世传其木已三百岁。蓝家红,泉州第一,出尚书都官员外郎蓝丞家。周家红,初于兴化军为第一,及陈紫、方红出,而周家红为次。何家红,出漳州何氏。法石白,出泉州法石院,色青白,其大次于蓝家红。绿核,出福州,荔枝核紫,而此独核绿。圆丁香,丁香荔枝皆旁蒂大而下锐,此独圆而味尤胜。右十四种,皆以次第著于录。
虎皮,色红而有青斑,类虎皮,出福州。牛心,以状名之,长二寸余,皮厚肉涩,出福州,惟一本。玳瑁红,色红而又有黑点,类玳瑁,出福州城东。琉黄,以色类琉黄。朱柿,色朱如柿,出福州。蒲桃荔枝,穗生,一穗之实至三〈一作一二〉百,然其品殊下。蚶壳,以状名之。龙牙,长可三四寸,弯曲如爪牙,而无瓤核,出兴化军,然不常有。水荔枝,浆多而淡,出兴化军。密荔枝,以甘为名,然过于甘。丁香荔枝,核小如丁香。大丁香,壳厚色紫,味微涩,出福州天庆观。双髻小荔枝,每朵数十,皆并蒂双实。真珠荔枝,圆白如珠,无核,荔枝之最小者。十八娘荔枝,色深红而细长,闽王王氏有女第十八,好食此,因而得名。女冢在福州城东报国院,冢旁犹有此木。或云:谓物之美少者为十八娘,闽人语。将军荔枝,五代时有此官者种之,因以得名,出福州。钗头颗荔枝,颗红而小,可施钗头。粉红荔枝,荔枝多深红,而此以色浅为异。中元红,实时最晚,因以得名。火山荔枝,本出南越,四月熟,穗生,味甘酸,肉薄,闽中近年有之。右二十种,无次第。
荔枝三十四种,或言姓氏,或言州郡,或皆识其所出,或不言姓氏州郡,则福、泉、漳州、兴化军盖皆有也。一品红,言于荔枝为极品也,出近岁,在福州州宅堂前。状元红,言于荔枝为第一,出近岁,在福州报国院。
【明州拟辞高丽送遗状】
窃见接送高丽使副仪内一项,高丽国进奉使副,经过州军,送知州、通判土物,并无答谢书。候进奉使回日,依例估价,以系官生帛,就整数量加回答。检会熙宁六年高丽国进奉有使副,送明州知州、通判土物,共估钱二百贯以上九十九陌。熙宁五年及九年,有进奉使,无副使,送明州知州、通判土物,共估计价钱一百贯以上九十九陌。其土物,奉圣旨并依例令收,估价回答。臣今有愚见合具奏闻者,右谨具如前。
窃以高丽于蛮夷中为通于文学,颇有知识,可以德怀,难以力服也。故以隋之全盛,炀帝之世,大兵三出,天下骚然,而不能朝其君。及至唐室,以太宗之英武,李之善将,至于君臣皆东向,以身督战,而不能拔其一城,此臣之所谓难以力服也。宋兴,自建隆以来,其王王昭以降,六王继修贡职,使者相望。其中间压于强虏,自天圣以后,始不能自通于中国。陛下即祚,声教四塞,其国闻风不敢宁息,不忌强胡之难,不虞大海之阻,效其土实,五岁三至,如东西州,唯恐在后。其所以致之者,不以兵威,此臣之所义未安,其使自明而西,以达京师,历者尚十余州,当皆有贽。以彼之力度之,蛮夷小国,于其货财,恐未必有余也。使其有亲附中国之心,而或忧于货财之不足,臣窃恐有伤中国之义,而非陛下所以畜之幸之之意也。
臣愚窃欲自今高丽使来,贽其所有以为好于邦域之臣者,许皆以诏旨还之。其资于官用以为酬币已有故事者,许皆以诏旨与之如故。惟陛下详择之。如可推行,愿更著于令。盖复其贽以及于恐其力之不足,厚其与以及于察其来之不易,所谓尚之以义,绥之以仁。中国之所以待蛮夷,未有可以易此者也。其国粗为有知,归相告语,必皆心服诚悦,慕义于无穷,此不论而可知也。臣愚非敢以是为廉,诚以拊接蛮夷,示之以轻财重礼之义,不可不先。庶几万分之一,无累于陛下以德怀远人之体。是以不敢不言,惟陛下裁择。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拟辞免修五朝国史状】
右,臣去年八月伏奉敕命,充史馆修撰,又奉圣旨专典史事,且将三朝国史先加考详,候两朝史了日,一处修定。又于延和殿伏蒙面谕所以任属臣之意,臣是以祗服圣恩,不敢辞避。天下皆知臣居此职,出自主知,以为荣遇。况臣以至孤至远之迹,出深忌积毁之余,独蒙明主知而用之。且自古以来,天下之士不遇者多矣,如臣遭遇者无几。则臣捐草茅之躯,以报天地之德,固其分也。至于效其区区之愚,岂足为陛下道哉?况以文字薄技,得因圣宋之大典,托名万世,学士大夫莫不愿备其任,而独臣之愚,幸预采择。此臣所以穷日夜,惫精思,不敢忘须臾,志在于斯文,惟恐不称其任,以负陛下任属之意也。
自到局以来,仰遵圣训,且将三朝国史,先加考详。伏见祖宗以来,神功圣德,巍巍之烈,至于历世,将相文武士吏言行声实,殊尤之迹,至高至大,已非愚臣所能究尽。况两朝国史,臣所未见。窃惟五世百有余年,圣贤事业,本末闳大。臣之浅薄,加以齿发衰晚,诚恐不能发明论次,以称陛下显扬褒大之心。虚食大官,汗青无日,以负陛下任属之意,此臣之所大惧也。况五朝旧史,皆累世公相卿士、道德文学、朝廷宗工所共准裁,既已勒成,为国大典。臣以至孤至远之迹,出深忌积毁之余,材质驽下,岂宜辄议损益?使臣仰恃日月之照,不知自任之妄,贪慕恩待,趣之以就事,诚恐黑白不当,律吕失次,方于旧史有失无得,以负陛下任属之意,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若不早具上陈,自求罢退,至于岁月浸久,不职之罪已不可逃,虽欲乞身,已无可及。是以不避万死之责,敢干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