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集(宋胡宏) - 第 5 页/共 9 页

韩彭之所以亡身及其族者以梁楚为之累也使信越不爱梁楚汉安得而族之   黥布   薛公一言而封千户薛公楚之望也此汉之所以破黥布也或问布之反出不得已君子恕之乎曰臣而反其君乌可恕也或曰为布计者宜如何曰靳西之过汉祖遥问何苦而反布宜应曰臣不敢反也方陛下危困之时爱韩信彭越及臣如手足今天下定矣则视之如寇仇徃年以诈缚信今年以疑掩越残其身夷其族陛下平日寛大长者今变而为狭隘之人臣与信越同功一体乃忍死于狱吏是以至此若陛下察臣无罪反躬知愧退师释甲则臣束身自归岂忍多杀士众为背叛之人哉汉祖服义不比常人一言而官季布以一言而置蒯彻以一言而释栾布夫若布为此言帝必有以处之矣   景帝   汉景方其宠晁错虽穿太上皇庙堧垣亦无罪及恶临江王则侵太宗庙堧垣倒而死亦不恤任私意而不循义理使君臣父子一至于是又以郅都为中尉贵戚宗室号曰苍鹰后坐不与临川王刀笔竟被诛既宗室多犯法则又用甯成夫欲亲亲必选有节行贤徳之人为之师傅为之交逰下民犹不可以酷法治也况宗室乎   晁错   晁错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遂致灭宗岂特景帝寡恩哉错若自请讨吴以周亚夫为己副军事一以委之岂至若此   周亚夫   人不可不知道知道然后知进退亚夫勃之子细栁军容威震人主吴楚之反计谋独出诸将之上有葢天下之功及因争废太子不能得可以逡巡引去矣后更为相不知景帝特以人望用之也先不肯救梁后不肯侯王信取诸贵戚怒及不肯侯匈奴降者乃谢病免赐食无切肉不置箸见之使皇恐请罪可也犹顾尚席取箸其不知几如此其见杀也岂特景帝之咎哉   唐太宗   太宗起义兵首数髙徳儒佞谀之罪而斩之此义声振其令天下以救苍生此仁声振也此其所以有天下也论其行事则一大将才耳非有大君之度也如髙丽不服遣将经营足矣乃逞雄心忽忠言而自行迄无成功劳敝天下他日髙宗遣将平之如反覆手耳   中兴业   易俗   国家之败必有壊乱不起之处深知其处大变革之者其功大小变革之者其功小不变革者必沦胥以亡夫风俗者人主之所自出士大夫之枢而政事之影也近世以来行义凋损政事殆废风俗薄恶人民嚣顽子弟变父兄者有之为王臣而从盗贼者有之为诸生而献敌庭者有之卒弑其守者有之民杀其令者有之执亲之丧而谋从王事者有之以卑贱而徼讦动摇尊长者有之上下习以为常恬不知怪而三纲絶息人道大壊乱之所由作兵之所由起也昔秦政王莽以酷急烦苛而亡汉髙光武深达权变知救弊之理革之以寛简故能以匹夫而有天下及西晋尚清谈弃礼义中原涂炭琅琊南度因循不能大变虽名贤辈出仅能扶持不絶宗庙之祀其间凭恃强众自以为能不知救之之道随流波靡功几成而亡者不可以概举夫已往之事当今之覆辙也人君鉴乎此三者知当今之务在乎革易风俗则当立至公之心彰礼义之门谨人伦之政严上下之分以消悖逆用贤能杜私谒絶货赂务实去华信赏必罚以消背畔不开越诉之端以消徼讦干进者黜之恬退者拔之以崇亷耻鼔天下之人翕然并兴于义而不可以利婴其心臣之于君下之于上实有子弟衞父兄之志何兵不彊何贼不殄何强暴不治而中兴之业成矣   官贤   设官分职所以为治也近世以来善事上官渔夺下民者守令也畏嬖宠之势挠乱州郡使上下之威不震者有司也阿党权贵而不击刺官邪淆乱是非为荧惑者台谏也逢君之恶壊法乱纪流毒天下者今执政也士卒愤惋等威不立冒功滥赏而长寇仇者将帅也夫设官分职所以为治而败乱无不由之何也推考其由本乎君心多欲上下交征利不慎名器科品冗滥改易频烦存空名而不责实效之所致也今欲圗中原必反之而后可夫相者君之辅一日非其人天下受其害矣况今海内大乱危亡已见而君之命相也方且尝试其人相之受任也方且尝试其术而偷安目前施施然自以为至安是执政未能胜于徃时也君不欲闻其过誎诤之臣杀之黜之后来者不敢直言是台誎未能胜于徃时也监司畏避盗贼引身先遁与郡县相委逺赃汚狼籍者不治干纪纵横者不禁是监司未能胜于往时也守令不能抗贼反乘势刻剥以殖其私是守令未能胜于往时也诸将拥众填集行朝坐视干戈之抢攘盗贼之云聚而不能击刺是将帅未能胜于往时也徃在中都全盛之时以是而败今欲偏方败亡之顷以是而兴不亦难乎人君能内正其心笃求贤之志优臣下之礼选用贤才举籍几出于阉官之门应奏有劳献颂可采奉使无功曽立伪朝而不次超升者皆降黜之罢借补禁权摄其已借补而功效不着明者夺之其见权摄有治状者授之凡内外之官皆使久任责宰相以公卿大夫皆当其才责谏臣以日进逆耳之论责监司以守郡清肃责守令以戸口嵗増责将帅以寇盗弭亡不胜任者必罚无赦于是有用未当其才者则易之用未尽其量者则外之有称职者颁告天下用西汉法増其禄秩而勿徙郡县守令政治卓然者如东汉法守入为三公令升为刺史罢经蓺诗赋之选立孝亷经术政事之科使郡守嵗举举非其人者当坐诚如是则仕途肃清可以革目前之弊而望中兴矣   屯田   师旅之兴常患粮食乏絶故楚汉争敖仓王世充李密争洛口三国之时江湖海岱王公十数多以乏食而自破曹操知时务之要募民屯田置典农之官于是所在仓廪丰实征伐无运粮之劳兼并羣雄强于天下方今江北汉南郡县土地膏腴率多荒废遗民艰食死亡几尽宜如曹操列置田官専典农事募民屯田下巴蜀之粟出巴蜀之牛以给贫民使安生事民闻之必竞来归有三利焉富国彊兵一也消弭羣盗二也行师省转输之劳三也不然江北郡县应使无几不堪调发财尽而怨怨极而叛怨叛之民不可复使可不虑哉此诚与典之所当务也   练兵   建国必设险阻本朝都汴无山河之固以甲兵为强天下治安数千万众环而坐食衣纨帛而忘甲冑习工艺而疎弓马安慵脩而惮劳役死者补以空名亡者不销其籍出戍者赂而不行出征者将不加防进不得快战以立功退不得温饱以保意负罪亡命遇赦自陈即与洗涤或竭力战鬭则将党受赏而已不与怨愤而叛则招以官此军政之所以壊也革之之道在人君深自刻励优防将士与同甘苦拔忠义武勇之士以为元帅料简诸将之兵汰其庸懦申以阶级之法考校诸将之众明以分画之制而増损脩整之见众不必更募罢招刺禁扳换勤训习其间必将有部分严饬士卒精练者特加奬擢出从征伐惟才是用无必官资捕斩首级者赏之以金帛灭贼复地者赏之以官爵封之以国土有犯令者亲贵必诛赏罚严明此孙武子所以制胜于天下诸葛公所以抗衡于中原者也何桀贼之不灭黠冦之不膺中兴之无望乎   定计   王者必定都以系逺近之心汉祖据闗中光武据河内先固形势之地以立根本然后亲帅三军东征西战身犯矢石未尝一日安坐而守也今外有必报之仇内有僣叛之寇诚能扩天地之量立致逺之志与士卒均劳苦收俊杰而用之激励诸将自将而行擒李成于淮南缚张用于武昌扫孔彦舟之徒定湘中诏张浚出师与柴斌讨桑仲复襄阳如此则军声大振檄召江北诸镇谁敢不至待之以诚信约之以法度示之以赏罚谁敢不从是坐定大河之南而得猛将精兵为吾前驱也天子所至劳来抚绥礼用贤彦蠲除暴政河外之民困于兵戈必兴发愤之心相扇以归命天子亲统六师因而乘之一战而天下定矣此上计也复襄阳之后遴选重臣一守建康一守武昌一守江陵天子将虎旅西入闗一以顺将士之情一以资巴蜀之饶内脩政事外观时变此中讣也使诸将力取江州移军击灭彦舟之徒自江之北务崇寛贷茍相维持以待天命此下计也   知人   治天下之乱者必以知人为本汉髙帝从天下之士入汉中诸臣亡者以十数及闻萧何亡则大怒诚知其英贤不肯失之以资敌国也魏武帝从中原之士起山东叩门求进者众矣及得荀彧则大悦诚知其英贤任之可以谋敌国也汉髙将击魏豹先问其将言栢直则知其不能当韩信言项它则知其不能当曹参言冯敬则知其不能当灌婴其知彼巳如是之审且明故灭羣雄而定天下如指诸掌魏武将御袁绍有言田丰智者则彧已知其犯上有言审配忠者则彧已知其无谋有言顔良勇者则彧已知其可一战擒也其知彼巳之如是审且明故破敌国而据中原如指诸掌主上即位虽当艰难之时然涖天下今五年矣任用羣臣不为不众矣任黄潜善汪伯彦但为巡幸偷安之计而无立国坚守之谋以维扬屯兵数十万之众当数千逺来罢之金兵势如泰山之压卵耳而不战自溃狼狈渡江循致钱塘之变用范宗尹颓堕不振且天下盗贼皆庸人倔起志希财币朝夕自快而已岂有分裂山河之志哉稍出禁旅自足平殄而建议割地使为镇抚是赏盗以教天下也是以女真日横盘据西北盗贼益张蹂践东南百姓肝脑涂地号呼上天而不能救国势日蹙民心日散用人不当乃至此极实存亡危急之秋也主上茍以至诚待物以谦虚持己收天下之耳目为己之耳目收天下之谋策为己之谋策徧用天下之英贤则不患无汉髙帝之明萧何荀彧之臣矣庶几谋谟有定政令有经纪纲可正而冦贼可灭中兴可望矣   罢监司   有土则有民有民则有财置守令所以养民生财也置漕司所以平贵贱通有无使财货流丰也有民则有事有事则有争置守令所以治民息争也置宪使所以紏察奸欺使刑狱明允也平时监司州郡已不肯同心国亊互相忌恶自丧乱以来州郡専以抗拒监司为能监司専以陵挠州郡为亊为漕使者不能平贵贱通有无或厚敛茍免以资敌或重载遁逃以实已是使守令不得养民以生财也为宪使者不能察奸欺允刑狱赃汚狼籍者不按奸宄通贼者不治是使守令不得治民以息争也徒能变乱是非荧惑朝聴専利谋己移易官吏轻侮朝廷威令使守宰无所取则弃掷守宰教条使吏民无所取信下被其殃上爽其忧此则监司之为也昔唐贞观时専任刺史县令数年一遣大臣以六条巡行而天下大治开元之末増置按察诸司而官吏失职百姓怨嗟夫张官置吏本以为民方今民遭寇乱死亡无几自应减损官吏轻徭薄赋以存抚之况无益于亊而有害于民者或宜尽罢监司之职属之连帅选择守令使各清心省事専以垦田练兵兴利除害为务嵗终则连帅遣上佐列郡遣掾属起其贡赋条其利害述其职守三年一遣御史以六条亷之察吏之贤否问民之疾苦礼耆老赈穷乏褒善良起淹滞状髙天下者擢为公卿否者痛加惩督劝沮既明人思自励则财货自足刑狱自平奸宄自息而百姓安矣然后駈而义用之以敌王所忾也虽曰未必中兴人孰信之   整师旅   君者兵之司命也相者兵之心也将帅者兵之手足也君不能为兵之司命则孟徳専汉仲达専魏之祸生矣相不能为兵之心则王允见杀于防汜国忠见讨于禄山之祸生矣将不能为兵之手足则赵括陷其卒于长平章邯陷其军于新安之祸生矣顷年维扬渡江危急之际诸将握重兵者擅行不顾与众俱遁昔耿弇为将不肯以贼虏遗君父今乃弃君父而不顾可乎夫东南之兵非闗中之劲也东南之财非蜀中之饶也汉髙以闗中委萧何光武以河南委寇恂咸能遣兵调食逺资征讨今主上以闗蜀付之大将四年矣未尝出一人一骑以増禁旅未尝输尺帛斗粟以益军资监司帅守莫非其人朝廷徒得空文往来而已夫一胫之大几如腰一指之大几如股是以逺则四方之兵知有大将而已不知有主上也近则诸将之兵知有大将而已不知有主上也上之威令不行矣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司命乎苗刘之变不可不虑而思所以拔其根也今刘豫僣山东桑仲擅襄汉马友驻长沙孔彦舟在淮南其余羣盗所在剽劫不以十数相臣不能建议立谋遣义士发文诰以懐来之又不能指踪诸将武震以慑威之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心乎一旦有如防泛禄山称兵向阙号清君侧倒持太阿授人以柄不知以何术遏之也曹翰曹彬为将南征北讨兵不留行扫灭羣雄旁震海外今之诸将握重权统大众金人欲两河则束手而与之两河欲二圣则束手而与之二圣盗贼纵横残破州郡苍生被屠戮者所在以百万计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手足乎将不知兵以卒与敌一旦勇者有赵括之虞黠者有章邯之变不知以何将代之也是三祸者在天下无事之时茍有一焉犹至于危乱况今日耶主上诚能正心诚意兴痛切之念于君父致愤切之至于金人振三纲以立兵实复命一相以定大计断大疑责以收致人才以广兵谋用祭遵李勉之流申明军令举劾髙位之犯法不职以整兵制科简诸小将有精整士卒如吕防之流者超加奬拔以甄壮烈人人别进问其燥湿推赤心致其死以振兵气发遣诸将分道经略不得上首级必在破敌杀将收复境土安集百姓以着兵志先平江淮静湖湘复荆楚通武闗之路出秦陇之田下巴蜀之粟一统西南亘江汉而北以壮兵势移檄金人数其过失固守要害招抚两河之民时出竒兵东西掩击使彼罢于奔命不出五年可以成中兴之烈保无疆之休尚何三祸之足虑哉   五峯集巻三   钦定四库全书   五峯集巻四   宋 胡宏 撰   皇王大纪论   鸿荒讹真   鸿荒文明天行也鸿荒之世结绳而治理则昭然其事不可详矣世传天地之初如鸡子盘古氏以身变化天地日月山河草木于其中所谓讹矣失其真而盘姓为万姓之先则不可没者也   书传散失   世传羲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孔子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上世文书简邃经三季而失其传不可得而论次故也今去孔子又逺矣乃始于古初不亦过乎吁因秦焚书后世竞传古先事纷乱怪诞迷误后生无所考正其有能不悖于理者可不采拾乎其有显然谬妄背义而伤道者可不剪削乎其有诬罔圣人者可不明辨乎或谓有欲正人心息邪説之志愚敢僭孟轲氏之名乎哉考其事穷其理以自正而已   帝王别姓   按史载五帝三王惟包羲为别姓自炎帝而下皆同宗也歴世绵逺虽不可考其然否以理推之则或可信今夫在天则日月逓照而五星二十八宿不得与之争光在水则大江浊河贯注华夏而众水演迤不得与之争道在山则岍嶓横亘四海之内而万山低伏不得与之争势在人则包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仲尼杰出一世独与天地相似而俊材异能之士委命陈力不得与之争圣何独至于姓而疑之其可疑者世数多寡长短耳故愚特载其苗裔而于世数则畧之云   开辟纪年   或传自开辟或曰自燧皇至于春秋获麟之嵗二百七十六万年分为十纪六纪在包羲前三纪在包羲后而末纪流讫于黄帝者也谨按包羲始卦造书契夫孰知其前之六纪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自包羲至于黄帝两纪五十余万年间作者惟神农氏一人其妄可知故自盘古至于帝喾虽有记其年者皆不敢信姑载其事而已西洛先觉邵雍氏作皇极经世书纪尧即位之年起于甲辰惟雍精及天地之数必不妄也故用之以表时序事庶几其可以传信乎   皇帝王霸   刘道原博极羣书以为古无三皇五帝三王五霸之数其辞甚悉愚以为如是称而逆理害义虽人谓之圣贤之经犹当改也茍于理义无伤害虽庸愚之説犹可从也皇帝王霸虽经不称其数而杂见于前修之文非有逆理害义之事也奈何必欲去之乎皇者初冐天下者也帝者主宰天下者也王者天下归往者也自燧人氏而上则三皇之世也包羲神农黄帝尧舜是五君者有先天地开辟之仁后天地制作之义人至于今受其赐故孔子曰包羲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按黄帝之后少昊颛顼高辛皆尝帝天下矣孔子所以越而遗之必称尧舜者以三君居位仅可持其世而已未尝有制作贻万世故也则五帝之名以定矣夏禹商汤周文之为三王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之为五霸其迹详甚焉可诬也   宫声妙   防哉声之宫也犹五行之土金木水火得之然后生犹四端之仁义礼智得之然后行犹事之中万物得之然后成是故宫声者不可以易知也必上有体元之君下有调元之臣安土乐天然后宫声可识而雅乐可复也后世以其浅陋之德而欲求妙之声必不应矣惟礼亦然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女娲补天   世传往古天不兼覆女娲炼五色石以补天其言虽陋甚推其夲防葢言女娲以妇人能理男子之事耳乃妇人而有雄才大畧者也后世唐武氏其似之乎此非常之变也自汉以来不择天下之才任以为相寄托宗庙社稷之主而以天下大柄倚任妇人女子其有不生祸乱者亦云幸矣幸也者小人之事非大人之道天下公器不受正命乃欲小人之道持之岂非不知学之过欤若汉之武帝蜀之昭烈托霍光而寄孔明其于道学概乎有闻者矣   西方佛教   潜心三皇之纪则知太和保合生育无穷之道无始而有始无终而有终者也是故有鸿荒之时亦犹日之夜月之晦时之冬焉盈虚升降终而复始于穆之不已而成四时之造化于皇羣圣体是以为三纲为礼乐事本乎道道藏乎事天生人人成天三皇尸其体五帝妙其用禹汤文武成其功孔子孟轲传其学轲之死虽未有得其传者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当周昭王时西方有杰人厌苦世累欲求超脱之道遂捐君叛亲弃妇入山刻私意穷幻见驾空説曰我得心法变现万端出入生死愿欲必从而非一世事物之所能婴也汉明帝时其书始入中国魏晋以上为其徒有禁逮乎末流周立典教挿破中国据名山胜地千百为羣説渺茫陈祸福以恐喝愚众而士大夫争信乡之灭义忘亲三纲弛絶人无宰物之情由之此矣可不惧乎夫隂阳刚柔天地之体也体立而变万物无穷矣人生合天地之道者也故君臣父子夫妇交而万事生焉酬酢变化妙道精义各有所止亦无穷已彼惟欲力索于心而不知天道故其説周罗包括高妙防无所不通而其行则背违天地之道沦灭三纲体用分离本末不贯不足以开物成务终为邪説也噫戴天履地冬裘夏葛渇饮饥食语黙坐起应其身万事皆不能与常人殊异独于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礼则扫之除之殄之灭之谓之尽性可乎谓之不失其心可乎是又下于杨墨一等矣中华豪杰天下有大道列圣之所传授者日新而无穷也岂可冥然为西方邪説所诱化而不自知耶   九黎乱教   邪説之为人害也乆矣以五帝之时九黎犹乱风教自汉以来圣学絶灭世衰一世在上之人茍且侥幸功成而气盈利得而志怠崇尚势力而不知仁义者是故虽隆盛之时礼制不必行刑赏不必中民不知方故释氏巫祝得以其説诳惑斯民为之荐死求生祈福免祸天下靡然从之在上者恬然不复知礼制刑赏之夲在下者安之不复知正心修身之实鬼教浮虚之言徧天下风俗既移孰能不外餙事君之礼内怀背上之心志在仗节死义以三纲为己任临事不茍免乎抑庶几頽靡之风可一变也   姜嫄生稷   天地之间有气化有形化人之生虽以形相禅固天地之精也姜嫄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志之所至气亦至焉气之所至精亦至焉故履帝喾之武而敏歆于是有子不可谓怪而诸儒不识陋可知也至于防纬之书谓庆都感赤龙之精而生尧简狄吞鸟之卵而生契则诬矣何者人也乃与繁气交而生人则无是理也是以载其事而削其辞焉西汉薄太后有苍龙据腹之祥而生文帝若非史氏记之详明则后世必谓与龙交而生子矣是故儒者莫要于穷理理明然后物格而知至知至然后意诚而心不乱   二女嫔虞   子告父母而娶女氏告父母而字此婚礼之常也若夫圣人不居庙堂之上而穷居山林圣人人伦之至而反不得于父母此则非常之大事也尧为天子当此非常之事岂得不以为急务是故二圣人畧常礼以天子二女嫁于匹夫既二女嫔虞瞽瞍底豫圣人之化行而人伦明于天下后世岂特区区不格奸于一家一时而已圣人其达权乎去轻以就重畧名以全实亏小以用大舍近以图逺圣人之所以变化莫测而天下之所以治也圣学衰防当事任者尚变诈随流俗急轻而缓重务名而弃实知小而谋大图近而忘逺因循茍且以是为权兆于灭亡而不悟悲夫   帝尧知人   某闻诸先君子曰知人之哲无过于尧有言丹朱可登庸者已知其嚚讼有言共工若予采者已知其象恭有言伯鲧可治水者已知其方命有言舜可逊以位者则曰俞闻之矣妻舜以二女观其刑家二女嫔虞瞽瞍底豫而家齐乃命以位观其治国五典克从百揆时叙四门穆穆而国治纳于大麓使大録万几之政观其平天下无烈风雷雨之迷天地之和应而天下平然后授以帝位此事理之次不可易者也司马子长曰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吁安得此浅陋之言哉夫处巳之难莫难于正心诚意处物之难莫难于齐家治国平天下观其家齐国治天下平则知其意诚心正矣意诚心正与天地参不可以有加矣于是又使入山林川泽岂所以试乎且烈风雷雨非可期者也设若不遇尧将遂无以知其圣耶此真齐东野人之语而子长不察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故君子于文词有滞者取其理与义可矣   六宗之説   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此阙文失其次者也其文宜曰受终于文祖禋于六宗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宜于冡土望于山川书经焚毁伏生耄矣口授于人故多阙失也国有大事必既告诸祖宗然后告于天地以及羣神此礼之常也故张耄以六宗为三昭三穆学者多从其説孔安国曰六宗者四时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夫圣人名必当物祀上帝而为之类者本乎天者咸在其中也况四时寒暑水旱与日月星辰之运即天神之奥又可分裂各为神乎古者大旱雩于上帝不曰雩于旱神斯可见矣历代诸儒之説咸与孔氏不相逺独虞喜以六宗为地察之于理无义考之于文无徴虽欲取之其孰信之   九河之迹   龙门华隂底柱孟津大坯大陆皆河之冲也九河之处徒骇最北鬲津最南其中二百余里地势平延其流弥漫易以淤塞迁徙不常故禹多与之地使下流通广则中国无河患及齐桓公擅一时之利不顾大河形便为万世虑适河行徒骇遂因以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钩盘鬲津入河之地兴树艺立城邑河之下流始迫隘矣自是以后中国始以河为患焉为天下者何必与水争此地乎不计其利深计其害捐河故地以与河亦省事安民永世之一防也   后稷祭天   后稷人臣祭天可乎尧之初载地未平天未成制度草草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诞降嘉种人赖以生焉于是祭报天而兴嗣嵗礼时为大若后人效之则乱矣   鼎象百物   史载秦灭周九鼎入于秦自是不复见左氏以为鼎者图象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者也愚窃以为诬矣何则魑魅魍魉自古不以为天下患惟鄙夫鄙妇则或言之缙绅先生不道也王者协于上下以承天休乃以此为事而庸铸之于鼎乎然则禹所铸者何也始除洪水之害别九州之分野差土田之高下定贡赋之式度立井田封建之经界尽一时生养斯民之道矣故又铸于九鼎以为万世凖绳桀有昏德而迁于商商纣暴虐而迁于周如此其重也春秋之时晋郑铸刑书则知古人创立制度欲传逺乆者必于鼎矣秦方废井田开阡陌除封建置郡县灭先王之迹焚及简编况鼎者明着制度章章坚大之器乎秦不沈之于伊洛必沦之于纒涧矣始皇百不资于先代而无故求周鼎于泗水则其欲诡惑天下之意可知矣汉兴去古未逺易曰觧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高祖父子兄弟知无所往之利而不知来复往夙之吉侵寻至今茫茫禹迹法度尽废上不仁其身民各私其有不均不平不正不定暴虐无告寃陷困穷争鬬滋起狱讼繁多皆此之由也孰能居其位而仁其民博谘于天下求所以正诸   千八百国   甚哉秦始皇李斯之不仁也除封建蔑帝王明德之裔絶公侯名臣之世郡县天下欲自专其利也夫诸侯之兴自伏羲黄帝之际有未始制者则不可知然天运方泰及禹平水土同九州分五服齐之以长道之以师公侯伯子男各有定制无得逾越者矣夏商之季天下纷乱汤武起而治之闻无一物不获其所矣未闻纵释强大之诸侯而不裁正之也谨以天下之图按之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先王之制州建一百一十国则九州千八百国之君乃自古诸侯之本数也而涂山之防称万国者犹周有八百国之君而云抚万邦也圣人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封建诸侯仁政之大者也秦人专利削除封建郡县天下天运方否自是而后圣人之道不行人君莫不蓄独擅天下之心故袭用郡县之制而不革也吁一蓄独擅天下之心已亡王道之本修德用贤力行善政差可不大乱而已岂有三王之至治乎天下之大不与天下共一人不好善则天下之贤才尽废防盗纷起彊敌慿陵所至如隄溃河决杀人盈天下郡守县令莫之能御也而国随以亡譬如人之死于锋刃压于嵓石溺于风涛非天命之正者忠臣痛焉故周之建国自后稷也商之传世建桀宋也夏杞有后致楚悼王而后息也是三代者经歴变故而宗庙血食咸二千余年岂若秦隋卒暴汉唐亡则絶世乎有天下者盍监泰否而凛诸   寅宾出日   寅宾出日寅饯纳日而不及月者传曰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随之而已故不及也周官曰冬夏致日春秋致月失圣人之防矣   舜禹避政   尧舜命舜禹行天子之事舜禹亦既受命行天子之事矣及尧舜既终又避其子何哉人臣至于代天子行天下之政已亢矣况又将去人臣而为天子乎尧舜之丧甫除舜禹政自已出使朱均去其宫室可则可矣是用九而为首非所以明防也故舜禹避之以展天下之情成得让之礼其心与计利害者辽乎如天地之不相及也使舜禹而有计利害之心则是以争夺行尚何授受之有若夫益则又异于舜禹矣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歴事三代年亦老矣奉身而退顺天道也读书者无以文害义则孟轲氏之言粲然明白无可疑者   舜封有庳   苏黄门曰世未有不能承其父母而能治天下者斯言信矣象日以杀舜为事固非在妻二女之后此万章之失也以象之傲其欲杀舜世有传之者安能必其无乎就其事以处兄弟之间亦可以为训不必深辩也且弟以以杀兄为事在常人或有报复之心在贤者则必引咎自责不藏怒不宿怨也在圣人则哀矜而训诱之矣是故舜封象于有庳使吏治其国而象得衣食其租赋欲常常而见之使源源而来友之至也先儒乃以有庳为今之舂陵吁舜都蒲阪使诚封象于是则欲常常而见之使源源而来所以道毙之也然则有庳当何居殆畿内之地欤观此则汉文之于淮南晋武之于齐攸宋太祖之于义康唐太宗之于元吉莫不有慙德可以为世戒矣   五帝无裔   愚读五帝书然后知圣人泽及斯民之逺也后世有立功于一时兴利于一邦者人犹追思而祀之是数圣人者有功于天下万世曽不得推苗裔立宗子建庙庭春秋四时享天下之报也有天下者端拱九重之内治其国家上之天文下之地理中之人伦衣食之源器用之利法度之章礼乐之则谁推明制作之也而忘之乎吁西方之人驾一偏空説失事理之正而其神像反得盘踞中华名山巍嶪相望乆听其雕梁画栋羣沦灭三纲之人而豢养之此何道也五谷不植侵渔民利耗蠧民财乃细事耳为政者恬不以为虑诸华无人可悲之甚也   马迁封禅   舜柴于四岳所以致吾诚而教诸侯以必有事也封十有二山使无牧伐表识一州之集盖示民以有事也五载一巡狩周徧天下礼百神朝诸侯以抚兆民天行健圣人之行亦健天心无欲圣人之心亦无欲天德日新圣人之德亦日新此圣人在位益乆而天下益平治之道也自史迁着封禅书载管仲言上古封禅之君七十有二后世人主希慕之以为太平盛典然登不偏于四岳封非十有二山入怀宴安不行五载一巡狩之制出崇泰侈无纳言计功行赏之实镌文告成明示得意而非所以教诸侯德也泥金检玉遂其侈心而非所以教诸侯礼也心与天道相反事与圣人相悖故太平之典方举而天灾人祸随至者多矣梁许懋曰燧人之前世质民淳安得泥金检玉结绳而治安得镌文告成是故考舜可以知后世封禅之失稽懋言可以知史迁著书之谬君天下者奈何信史迁而不信孔圣乎   伊尹放太甲   孔子曰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太甲上承其祖居忧三年宜矣何以谓之放乎曰桐宫非嗣王居忧之常所也伊尹于是有废昏立明之意故特谓之放也苏氏曰汤放桀伊尹放太甲圣人将以救天下后世不得已而为之者也以为不得已之变则可以为道固当然则不可甚矣其凿矣兴废道之常也圣人当兴废之际不得已而为者所以由道也若非道固当然而迫于不得已之变是无本也本则不立将何以识轻重定取舍济天下之艰难乎是故衡陈然后可以决轻重本立然后可以趋变化故曰由道也   舜禹崩葬   记称舜葬苍梧刘道原以为舜巡狩南裔往而不返者欲兆庶专意戴禹也谨按舜本以耄期倦于勤使禹摄政若逺巡荒外而死是与经意相反也且舜授禹以天下本乎民心与天意耳使禹有天命舜虽不死于荒外何病于禹使禹无天命舜虽死于荒外岂能有益于禹哉此记者谬误道原习而未之察也若史记禹葬防稽道原曰大江之南前代要服大禹死则葬焉何哉古者不墓祭时享存乎庙主王者以四海为家若魂气则无不之也秦汉而后人君以死为大讳崇尚墓祭违经弃礼逺事尸柩难以语乎理矣善哉论也厥后少康封其子于越者岂不为禹葬所在故欤   大禹菲恶   人君虽不可劳人而佚巳亦不当薄巳以厚人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其奉养有度自不致于薄也大禹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菲饮食恶衣服卑宫室不享其奉无乃非中道耶吁鲧堙洪水得罪于天下以殛死者也禹平水土得天下心以有天下者也父以此诛已以此王虽身得享其奉而有所不忍故菲恶卑陋不以天子为尊荣也夫古之人爱其亲有深长之思如此哉故孔子重赞之曰吾无间然有天下而不与于此见之矣   启汤孥戮   理得而无阿私是谓天意故可杀而不杀犹可赦而不赦也一容私説于其间则非天意矣罸弗及嗣者尧舜常典其所以兴也罪人以族者纣之虐政其所以亡也若夏启甘之战成汤鸣条之战称孥戮者此用誓众使人必死之法不可以常典论虐政比也古者用兵皆出于必不得已自非以至顺伐至逆至仁伐至不仁则不举也驱人而致之死地茍非示以重法有逾于死或致败绩使逆者肆行不仁者得志于天下其残害生民岂有穷极故圣人权轻重不得已而有孥戮之事矣设有不用命者则必施之岂空言哉后世儒者不复知兵当天下大难放弃军律使逆贼肆行杀人盈天下而莫之禁也非天意矣   夏商之事   夏商之事阙失最多虽圣人去取之意不可尽见如侯征羲和以其事考之废之可耳何致兴师疑其党于羿欲假托于正仗兵威以恐动天下者也人臣当是时或内受顾托或外掌藩宣则宜辨之于早小心翼翼广求隣援虽胜负不可必行法以立命则忠臣矣今羲和虽不党于羿乃沈湎于酒废时乱日自取灭亡乌得为忠圣人载之者以为后世戒也或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此军法一切之政也是道也以用于民事则可谓之一切之政在军法则为令典矣又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此誓众一切之言也是道也以用于民事则可谓之一切之言在军法则为善政矣侯之书正军事也其举兵之志则王者之罪人也其行军之法则未为过故孔子悉取其言而不削也   少康中兴   人杀其父子必欲死人辱其君臣必欲报忍死谋报能以天道为定命不观敌势而改图则庶几焉茍顾其私内觊大利外畏大难虽有良心日销月铄其不忘君父者希矣少康靡鬲真人臣子哉志在讨贼行吾义而已非图富贵者也故受困厄而不渝滨死亡而不怠兢兢业业经营四十年然后克殄元凶祀夏配天不失旧物呜呼此真可谓中兴者矣故唐虞世南论歴代中兴之主以少康为首噫前王之所爱后主之师也可不鍳哉   伊尹幡然   下士而上天位也天位圣人之大寳也义则贵利则贱伊尹之所以不从汤命者恐其以为利也三聘幡然而起者知其非为利也居天位者慎毋以爵禄期人哉其有弃天下如敝屣视富贵如浮云者必望望然去之矣所得而官使者皆兾事功求温饱之士亡国败家率由于此矣   成汤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