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直解 - 第 3 页/共 3 页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音碁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而代司杀者杀,是代大匠斲音卓,未代大匠斲,希有不伤其手矣。
夫民责欲为奇,是故常不畏死,奈何感叹之意立刑法,以死使民惧之?若使民忘欲而常自畏死,其间而有为奇者,以谓吾得执而杀之,以戒於众,孰敢也?然以责欲为奇者,必自招其祸。常有司天也杀者杀,又何必代天行刑?不惟残物伤生,仍亦自失天和。而代司杀者杀,是譬如代大匠斲。木匠也夫代大匠斲,施斤斧之劳,希有不伤其手矣。专刑罚治世,少有不失道矣。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也,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也,是以难治。人之轻死,以其生生之厚也,是以轻死。惟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也。
周时民之饥不足之意者,以其上食之广,必税之多也,是以饥矣。民之顽单而难治者,以其上之有为也,是以难治矣。人之冒险而轻死者,以其上为生生之厚也,是以轻死矣。惟上无以生为过厚者,是贤於贵天下之生也。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共。故坚强居下,柔弱处上。
人之生也,其体柔弱,及其死也,其体坚强。夫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见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人共伐。故坚强则居下,柔弱则处上。
天之道,其由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损有余而奉不足於天下者?其惟道乎。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不居,其不欲见贤耶?
天之道,其由如也张施也弓乎?高者抑损也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也。夫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而人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谁也能损有余而奉不足於天
下者?其惟效天道乎?是以圣人效天道,为而不恃,功成不居者,以其不欲见贤耶?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以其无以易之也。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音衡是以圣人言: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正言若反。
天下莫过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欲换易之,以其无以易之也。如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者,盖不能守柔受辱。是以圣人言:汤武之言万方有稷主;独称孤寡不谷者,能受国之罪,在子一人。能受国之垢,是谓不祥,是谓天下王。此正言合德,俗若反焉。
和大怨者,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於人。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汤放桀,武王伐纣,而和天下之大怨者,后必有征伐之余怨。既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如执左契,左契自执,右契与人。契之左右合以为信。而不责求也於人。有德者如司主也左契,物来自合,此天之道也。无德者如司主也右契,彻通也物求合,此人之道也。天道无亲疎,常与善行无为之人。
小国寡民,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也,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使民至老死,不相与往来。
心本清静,元无染着,缘心起欲,而着万物,既着万物,则生食求。老子欲使天下人心无欲,不着万物,如是小国中寡民,使民有什十人曰什夫之器伯百人曰伯夫之器,智识可为官长者而不用也。且夫使民无歌,则心静安闲,忘一切利益等事,故重死而不远徙。移也无欲则无求,虽有舟舆,车也无所乘之。无欲则无争,虽有甲兵,无所陈之。反朴还淳,不假书契,使民如三皇之世,复结绳而用之。无欲则不旋厚味而甘其食,不事文采而美其服,淳朴为风安其俗,各不相慕而乐其业。虽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彼此无欲无求,虽相比之,使民至老死,不相与往来。上怡怡然无所施,下淳淳然无所为,如是则焉用什伯之器也?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信实之言,其文不美於俗。美言华瀚,理不信实。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善道者在行不在辩,说殢於辩者,则不为善。《论语》云: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知者明心识本,不在多闻广博。务广博者,有所大不知。孔子曰:赐也,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音纪下同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耳。盖圣人无积也,欲人付嘱护念,既以为人,因势获利己愈有,既以与人,其道弘广己愈多,所以利他兼自利也。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老子书终二句,以结其德。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道德真经直解卷之四竟
纪 末
元卿谒本来子时,王屋邓光求请此书,欲镂板於世。本来子曰:此书为己以记遗忘,今人闻道德之书多自退屈,而恐难行。光曰:气与形神若一,而能把握阴阳,故寿与天地,敝而无有终时,此谓之真人。若以一为法而贯万事,则可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远之外,此显淳德而全道者,谓之至人。其次以阴阳为法,从八风之理,而能处天地之和,内无恚嗔瞋之心,故能适嗜欲於世,亦可度百数,此之谓圣人。若取法则於天地,象似日月,辩列宿星辰,为之天文,述岁运,察阴阳逆从,造律历,分别四时,此谓之贤人。其次徇五常百行,谓之君子。背君子之行,谓之小人。自真人至君子,不离一气阴阳人事,皆谓之德。若对修德之士言一气以前无为大道,虽三贤十圣,尚犹生疑,何况小人乎?五常百行,乃修人理之德,尚不肯行,加之大道当自退屈,何畏惮耳?本来子曰:向有客言:昔王雩注《道德经》,少年而死。父追雱魂,见荷铁枷,云:我不合注《道德经》,故受此苦。如是论之,书必难行。光曰:详雱所注,虽不中道,粗不失德。设使人从其德,亦可补於世焉。譬如柳七作乐章,集观游词废句,不过情境,使人迷情逐境,殢酒色为奇,障闭本心,埋没道德。至闺门听之,动其情,发乎事,钻穴相窥,踰墙相从,污失义方,何异携人於沟壑?任屯田之职,作优伦之事,为儒不能驾先圣之道,遗淫词於世,以翳愚俗之目,此反先圣之道也,且两者罪孰重焉?诳说之徒,谤业自招,而真说难坏,又何畏其嘲谑也?本来子曰:今时尚奇怪,如河上公飞升,列子乘风,点石为金,经岁不食,脸红发黑,如此之类,使人睹相钦服。某今贫居陋巷,发鬓苍白,货药於市,畜妻养子,与俗皆同。若以书示人,必招言谤。光曰:世言舜居历山,象耕鸟耘,圣德感召也。陆龟蒙曰:斯异术也,何圣欤?孔子叙书於舜曰:浚哲文明,圣德止於是矣。何感召之云云,犹大成而后荐於天。孟子曰:尧舜与人同,而好事者张其怪,非圣意哉。如汉文帝见河上公,公乃如云之升,去地百余丈而与帝言。苟能如是,斯异术也,此亦好事者张其怪焉。列子能六和合一精明,所以心凝形释,骨肉都融,随风东西,如木叶干壳,竟不知风乘我耶?我乘风耶?此物我两忘,又岂果能蹑空乘风欤?夫乘风履空乃轻举之术,点石为金乃变化之术,经岁不食乃断谷之术,红脸黑发乃修养之术,皆非道德。道德之士者,如列子居郑,亦有圃田之业,子阳遗粟,列子不受,其妻拊心,可见家贫,亦有妻子也,居郑四十年,国君大夫视之如众庶,此与鄙俗同也。道德之士,其同者事,其不同者心。俗人只取境论事,乌识其心?如庄子寓孔子见盗跖,跖以世间人事论之,故不免小人之毁也。《南华真经》云:语道而非其序者,非道也;语道而非其道者,宴取也。今者先生前设道德阶梯以显其次序也,不以术法注道者,斯可取也。直解此经,文浅义深,典实显法,世未曾有。若言惟只为己,祖师如何利人。请示要言,告无他托。本来子默坐,久而言曰:五千余言,其要在无欲二字。学人但心上无欲,此是无上道。然无欲二字,其义极深,故老子首篇先言无欲;恐其学人执无,再言有欲;又恐殢有,又言以有无两者同谓之玄;又恐执殢於玄,故将又玄。以拂迹此四法者,乃入道之门。今者学人往往各执一法,而反为病。一者学人见说无欲,便於心上断念而求无欲,不思断除便是欲也,此着无病。二者将心求法,将谓心外有法,不知即心是法,法即是心,存意识在心,便是欲也,此着有病。三者令心凝然依住,如木人相似,澄定不动,此着於玄,名亦有亦无病。四者拂除玄迹,作不依住,解存能所之心,此着又玄,名非有非无病。已上皆心有趣向,并是污染,所以为病。人能心上无此四病,方是无欲。今学道人注书者,尚自不能离言,认玄为道,以又玄为众妙之门,斯为谬矣。夫为书当表显之说,其实离此四法,方始见道。道为众妙之门,而书以言为荃,岂可执言生解?学人但无纤毫击念,心如朗曰,常处空中,无有纤埃,光明遍照,然后随方应事,如天起云,忽有还无,不留踪迹,无所住心,此名曰德。谓无取无舍,无凡无圣,无一法可修,无一行可得,故云平常心。是道又云: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学人到此多自生疑,恐落於空,遂望崖而退。此非落空,乃无心之心也。了得无心,唤作道人,道人在真人之上。盖真人存意识为学,所以在道人之下。
时绍兴庚辰人曰颖川陈元卿记其言而缀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