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内篇 - 第 5 页/共 7 页

#10『度』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11『井』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12『如』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13『中』下原衍『瞿』,据王明校本删。   #14『闻』原作『阅』,据王明校本改。   #15『令』原作『冷』,据王明校本改。   #16『又』原作『下』,据王明校本改。   #17『同』原作『内』,据王明校本改。   #18『肪』原作『方脂』,据王明校本改。   #19『肪』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20『尔』原作『示』,据王明校本改。   #21『寿』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22『篵』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23『淳』原作『从』,据王明校本改。   #24『三』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二   辨问   或问曰,若仙必可得,圣人已修之矣,而周、孔不为之者,是无此道可知也。   抱朴子答曰,夫圣人不必仙,仙人不必圣。圣人受命,不值长生之道,但自欲除残去贼,夷险平暴,制礼作乐,着法垂教,移不正之风,易流遁之俗,匡将危之主,扶亡征之国,刊诗书,撰河洛,着经诰,和雅颂,训童蒙,应聘诸国,突无凝烟,席不暇暖。其事则鞅掌罔极,穷年无已,亦焉得闭聪掩明,内视反听,呼吸道引,长斋久洁,入室炼形,登山采药,数息思神,断谷清肠哉?至於仙者,唯须笃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静,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有入俗之高真,乃为道者之重累也。得合一大药,知一养神之要,则长生久视,岂若圣人所修为者云云之无限乎?且夫俗所谓圣人者,皆治世之圣人,非得道之圣人,得道之圣人,则黄老是也。治世之圣人,则周、孔是也。黄帝先治世而后登仙#1,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古之帝王,刻於泰山,可省读书者七十二家,其余磨灭者,不可胜数,而独记黄帝仙者,其审然可知也。   世人以人所尤长,众所不及者,便谓之圣。故善围棋之无比者,则谓之棋圣,故严子卿马绥明于今有棋圣之名焉。善史书之绝时#2者,则谓之书圣,〔故皇象、胡昭於今有书圣之名焉。善图画之过人者,则谓之画圣〕#3,故卫协、张墨于今有画#4圣之名焉。善刻削之尤巧者,则谓之木圣,故张衡、马忠于今有木圣之名焉。故孟子谓伯夷,清之圣者也;〔柳下惠,和之圣者也;伊尹,任之圣者也〕#5。吾试演而论之,则圣非一事。夫班输#6、倕狄,机械之圣也;附、扁、和、缓,治疾之圣也;子韦、甘均,占候之圣也;史苏、辛廖,卜筮之圣也;夏育、杜回,筋力之圣也;荆轲、聂政,勇敢之圣也;飞廉、夸父,轻速之圣也;子野、延州,知音之圣也;孙、吴、韩、白,用兵之圣也。圣者,人事之极号也,不独於文学而已矣。庄周云,盗有圣人之道五焉。妄意而知人之藏者,明也;先入而不疑者,勇也;后出而不惧者,义也;知可否之宜者,知也;分财均同者,仁也。不得此道而成天下大盗者,未之有也。   或曰,圣人之道,不得枝分叶散,必总而兼之,然后为圣。   余答之曰,孔子门徒,达者七十二,而各得圣人之一体,是圣事有剖判也。又云,颜渊具体而#7微,是圣事有厚薄也。又易曰,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则圣道可分之明证也。何为善於道德以致神仙者,独不可谓之为得道之圣?苟不有得道之圣,则周、孔不得为治世之圣乎?既非一矣,何以当责使相兼乎?按仙经以为诸得仙者,皆其受命偶值神仙之气,自然所禀。故胞胎之中,已含信道之性,及其有识,则心好其事,必遭明师而得其法,不然,则不信不求,求亦不得也。玉铃经#8主命原曰,人之吉凶,制在结胎受气之曰,皆上得列宿之精。其值圣宿则圣,值贤宿则贤,值文宿则文,值武宿则武,值贵宿则贵,值富宿则富,值贱宿则贱,值贫宿则贫,值寿宿则寿,值仙宿则仙。又有神仙圣人之宿,有治世圣人之宿,有兼二圣之宿,有贵而不富之宿,有富而不贵之宿,有兼富贵之宿,有先富后贫之宿,有先贵后贱之宿,有兼贫贱之宿,有富贵不终之宿,有忠孝之宿,有凶恶之宿。如此不可具载,其较略如此。为人生本有定命,张车子之说是也。苟不受神仙之命,则必无好仙之心,未有心不好之而求其事者也,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自古至今,有高才明达而不信有仙者,有平平许人学而得仙者,甲虽多所鉴识而或蔽於仙,乙则多所不通而偏达其理,此岂非天命之所使然乎?   夫道家宝秘仙术,弟子之中,尤尚简择,至精弥久,然后告之以要诀,况於世人,幸自不信不求,何为当强以语之邪?既不能化令信之,将招嗤速谤,故得道之士,所以与世人异路而行,异处而止,言不欲与之交,身不欲与之杂。隔千里,犹恐不足以远烦劳之攻,绝轨迹,犹恐不足以免毁辱之丑。贵不足以诱之,富不足以移之,何肯当自街於俗士,言我有仙法乎?此盖周、孔所以无缘而知仙道也。且夫周、孔盖是高才大学之深远者耳,小小之伎,犹多不闲。使之跳丸弄剑,踰锋投狭,履絙登幢,擿盘缘案,跟挂万仞之峻峭,游泳吕梁之不测,手扛千钧,足蹑惊飙,暴虎槛豹,揽飞捷矢,凡人为之,而周、孔不能,以过於此者乎?他人之所念虑,蚤虱之所首向,隔墙之朱紫,林下之草芥,匣匮之书籍,地中之宝藏,丰林邃薮之鸟兽,重渊洪潭之鱼鳖,令周、孔委曲其采色,分别其物名,经列其多少,审实其有无,未必能尽知,况於远#9此者乎?圣人不食则饥,不饮则渴,灼之则热,冻之则寒,挞之则痛,刃之则伤,岁久则老矣,损伤则病矣,气绝则死矣。此是其所与凡人无异者甚多,而其所以不同者至少矣。所以过绝人者,唯在於才长思远,口给笔高,德全行洁,强训博闻之事耳,亦安能无事不兼邪?既已着作典谟,安上治民,复欲使之两知仙道,长生不死,以此责圣人,何其多乎?吾闻至言逆俗耳,真语必违众。儒士卒览吾此书者,必为吾非毁圣人。吾岂然哉?但欲尽物理耳。理尽事穷,则似於谤讪周、孔矣。世人谓圣人从天而坠,神灵之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其於服畏其名,不敢复料之以事,谓为圣人所不能,则人无复能知者也。圣人所不知,则人无复知之者,不亦笑哉?今具以近事校之,想可以悟也。完山之鸟,卖生送死之声,孔子不知之,便可复谓颜回只可偏解之乎?闻太山妇人之哭,问之,乃知虎食其家三人,又不知此妇人何以不徙去之意,须答乃悟。见罗雀者纯得黄口,不辨其意,问之乃觉。及欲葬母,不知父墓所在,须人语之,即定墓崩,又不知之,弟子诰之,乃法然流涕。又疑颜渊之盗食,乃假言欲祭仙人,卜掇尘之虚伪。厩焚,又不知伤人马否。颜渊后,便谓之已死。又周流七十余国,而不能逆知人之必不用之也,而恓恓遑遑,席不暇温。又不知匡人当围之,而由其途。问老子以古礼,礼有所不解也。问郯子以鸟官,官有所不识也。行不知津,而使人问之,又不知所问之人,必讥之而不告其路,若尔可知不问也。下车逐歌凤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见南子而不知其无益也。诸若此类,不可具举,但不知仙法何足怪哉?又俗儒云,圣人所不能,则余人皆不能。则岩人水居,梁母火化,子伯耐至热,仲都堪酷寒,左慈兵解而不死,甘始休粮以经岁,范轶见斫而不入,鳖令流尸而更生,少千执百鬼,长房缩地脉,仲甫假形於晨凫,张楷吹嘘起云雾,未闻周、孔能,为斯事也。   俗人或曰,周、孔皆能为此,但不为耳。   吾答之曰,必不求之於明文#10而指空以空言者,吾便可谓周、孔能振翮翻飞,翱翔八极,兴云致雨,移山拔井,但不为耳。一不以记籍见事为据者,复何限哉?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训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养,废进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为家无复子孙,国无复臣吏,忠孝并丧,大伦必乱,故周、孔密自为之,而秘不告人,外托终亡之形,内有上仙之实。如此,则子亦将何以难吾乎?亦又未必不然也。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袟凡三篇,皆仙术也。吴王伐石以治官室,而於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不能读之,使使者持以问仲尼,而欺仲尼曰,吴王闲居,有赤雀衔书以置殿上,不知其义,故远谘呈。仲尼以视之曰,此乃灵宝之方,长生之法,禹之所服,隐在水邦,年齐天地,朝于紫庭者也。禹将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衔之,殆天授也。以此论之,是夏禹不死也,而仲尼又知之,安知仲尼不皆密修其道乎?正复使圣人不为此事,未可谓无其效也。人所好恶,各各不同,谕之以面,岂不信哉?诚合其意、虽小必为也;不合其神,虽大不学也。好苦憎甘,既皆有矣,嗜利弃义,亦无数焉。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而昔已有禅之以帝王之位而不用,委之以四海之富而不愿,蔑三九之官,背玉帛之聘。遂山林之高洁,甘鱼钓之陋业者,盖不可胜数耳。又曰: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是以好色不可谏,甘旨可忘忧。昔有绝谷弃美,不畜妻妾,超然独往,浩#11然得意,顾影含欢,漱流忘味者,又难胜记也。人情莫不爱红颜艳姿,轻体柔身,而黄帝逑#12笃丑之嫫母,陈侯怜可憎之敦洽。人鼻无不乐香,故流黄郁金、芝兰苏合、玄胆素胶、江离揭车、春蕙秋兰,价同琼瑶,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随之不止。周文嗜不美之菹,不以易大牢之滋味。魏明好椎凿之声,不以易丝竹之和音。人各有意,安可求此以同彼乎?周孔自偶#13不信仙道,日月有所不照,圣人有所不知,岂可以圣人所不为,便云天下无仙,是责三光不照覆盆之内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二竟   #1『仙』原作『山』,据王明校本改。   #2『时』原作『罗』,据王明校本改。   #3 括号内的文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4『有画』原作『为书』,据王明校本改。   #5括号内的文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6『输』原作『秋』,据王明校本改。   #7『而』原作『在』,据王明校本改。   #8『经』原作『云』,据王明校本改。   #9『远』原作『达』,据王明校本改。   #10『文』原作『又』,据王明校本改。   #11『浩』原作『倍』,据王明校本改。   #12『逑』原作『远』 ,据王明校本改。   #13『偶』原作『隅』,据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三   极言   或问曰,古之仙人者,皆由学以得之,将特禀异气耶?   抱朴子答曰,是何言欤?彼莫不负笈随师,积其功勤,蒙霜冒险,栉风沐雨,而躬亲洒扫,契阔劳艺,始见之以信行,终被试以危困,性笃行贞,心无怨贰,乃得升堂以入於室。或有怠厌而中止,或有怨志而造退,或有诱於荣利,而还修流俗之事,或有败於邪说,而失其淡泊之志,或朝为而夕欲其成,或坐修而立望其效。若夫睹财色而心不战,闻俗言而志不沮者,万夫之中,有一人为多矣。故为者如牛毛;获者如麟角也。夫彀劲弩者,效力於发箭;涉大川者,保全於既济;井不达泉,则犹不掘也;一步未至,则犹#1不往也。修涂之累,非移晷所臻;凌霄之高,非一匮之积。然升峻#2者患於垂上而力不足,为道者病於方成而志不遂。千仓万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不测之渊,起於打滢;陶朱之资,必积百千。若乃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敬卒若始,羡门所以致云龙也。我志诚坚,彼何人哉?   抱朴子曰,俗民既不能生生,而务所以煞生。夫有尽之物,不能给无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无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费用多者,犹不供也,况无锱铢之来,而有千百之往乎?人无少长,莫不有疾,但轻重言之耳。而受气各有多少,多者其尽迟,少者其竭速。其知道者补而救之,必先复故,然后方求量表之益。若令服食终日,则肉飞骨腾,导引改朔,则羽翮参差,则世间无不信道之民也。患乎升勺之利未坚,而锺石之费相寻,根柢#3之据未极,而冰霜之毒交攻。不知过之在己,而反云道之无益,故捐丸散而罢吐纳矣。故曰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也。明师能授人方书,不能使人必为也。夫修道犹如播谷也,成之犹收积也。厥田虽沃,水泽虽美,而为之失天时,耕锄又不至,登稼被垄,不获不刈,顷亩虽多,犹无获也。凡夫不徒不知益之为益也,又不知损之为损也。夫损易知而速焉,益难知而迟焉,而尚不悟其易,安能识其难哉?夫损之者如灯火之消脂,莫之见也;而忽尽矣。益者如苗禾之播殖,莫之觉也,而忽茂矣。故治身养性,务谨其细,不可以小益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损为无伤而不防。凡聚小所以就大,积一所以至亿也。若能爱於微,成之於着,则几乎知道矣。   或问曰,古者岂有无所施行,而偶自长生者乎?   抱朴子答曰,无也。或随明师,积功累勤,便得赐以合成之药。或受秘方,自行治作,事不接於世,言不累於俗,而记着者止存其姓名,而不能具知其所以得仙者,故阙如也。昔黄帝生而能言,役使百灵,可谓天授自然之体者也,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故陟王屋而授丹经,到鼎湖而飞流珠,登崆峒而问广成,之具茨而事大隗,适东岱而奉中黄,入金谷而谘涓子,论道养则资玄、素二女,精推步则访山嵇、力牧,讲占候则纳风后,着体诊则受雷岐,审攻, 战则纳五音之策,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救伤残则缀金冶之术。故能毕该秘要,穷道尽真,遂升龙以高跻,与天地乎罔极也。然按神仙经,皆云黄帝及老子奉事太乙元君以受要诀,况乎不逮彼二君者,安有自得仙度世者乎?未之闻也。   或曰,黄帝审仙者,桥山之冢,又何为乎?   抱朴子答曰,按荆山经及龙首记,皆云黄帝服神丹之后,龙来迎之,群臣追慕,靡所措思,或取其几杖,立庙而祭之;或取其衣冠,葬而守之。列仙传云,黄帝自择亡日,七十日去,七十日还,葬于乔山,山陵一作后。忽崩,墓空无尸,但剑舄在焉。此诸说虽异,要於为仙也。言黄帝仙者,见於道书及百家之说者甚多,而儒家不肯长奇怪,开#4异涂,务於礼教,而神仙之事,不可以训俗,故云其死,以杜民心耳。朱巴、栾巴、于公有功惠於民,百姓皆生为之立庙祠。又古者盛德之人,身没之后,臣子刊其勋绩於不朽之器。而今世君长迁转,吏民思恋,而树德颂之碑者,往往有焉,此亦黄帝有庙墓之类也,岂足以证其必死哉?   或人问曰,彭祖八百,安期三千,斯寿之过人矣,若#5果有不死之道,彼何不遂仙乎?岂非察命受气,自有修短,而彼偶得其多,理不可延,故不兔於雕陨哉?   抱朴子答曰,按彭祖经云,其自帝誉佐尧,历夏至殷为大夫,殷王遣彩女从受房中之术,行之有效,欲杀彭祖以绝其道,彭祖觉焉而逃去。去时年七八百余,非为死也。黄帝石一作山。公记云,彭祖去后七十余年,门人於流沙之西见之,非死明矣。又彭祖之弟子,青衣鸟公、黑穴公、秀眉公、白兔公子、离娄公、太足君、高丘子、不肯来七八入,皆历数百岁,在殷而各仙去,况彭祖何肯死哉?又刘向所记列仙傅亦言彭祖是仙人也。又安期先生者,卖药於海边,琅琊人传世见之,计已千年。秦始皇请与语,三日三夜。其言高,其旨远,博而有证,始皇异之,乃赐之金璧,可直数千万。安期受而置之於阜乡亭,以赤玉舄一量为报,留书曰,复数千载,求我於蓬莱山。如此,是为见始皇时已千岁矣,非为死也。又始皇刚暴而惊狠,最是天下之不应信神仙者。又不中以不然之言答对之者也。至於问安期以长生之事,安期答之允当,始皇惺悟,信世间之必有仙道,既厚惠遗,又甘心欲学不死之事,但自无明师也,而为卢敖徐福辈所欺弄,故不能得耳。向使安期先生言无符据,三日三夜之中,足以穷屈,则始皇必将烹煮屠戮,不兔鼎俎之祸,其厚惠安可得乎?   或问曰,世有服食药物,行气道引,不免死者,何也?   抱朴子答曰,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药及修小术者,可以延年迟死耳,不得仙也。或但知服草药,而不知还年误作房中。之要术,则终无久生之理也。或不晓带神符,行禁戒,思身神,守真一,则止#6可令内疾不起,风湿不犯耳。若卒有恶鬼强邪,山精水毒害之,则便死也。或不得入山之法,令山神为之作祸,则妖鬼试之,猛兽伤之,溪毒系之,蛇蝮螫之,致多死事,非一条也。或修道晚暮,而先自损伤已深,难可补复。补复之益,未得根据,而疾随复作,所以克伐之事,亦何缘得长生哉?或年老为道而得仙者,或年少为道而不成者,何哉?彼虽年老而受气本多,受气本多则伤损薄,伤损薄则易养,易养故得仙也。此虽年少而受气本少,〔受气本少〕#7则伤深,伤深则难救,难救故不成仙也。夫木槿杨柳,断殖之更生,倒之亦生,横之亦生。生之易者,莫过斯木也。然埋之既浅,又未得久,乍刻乍剥,或摇或拔,虽壅以膏壤,浸以春泽,犹不脱於枯瘁者,以其根荄不固,不暇吐其萌芽,津液不得遂结其生气也。人生之为体,易伤难养,方之二木,不及远矣。而所以攻毁之者,过於刻剥,剧乎摇拔也。济之者鲜,坏之者众,死其宜也。夫吐故纳新者,因气以长气,而气大衰者则难长也。服食药物者,因血以益血,而血垂竭者则难益也。夫奔驰而喘逆,或欬或满,用力役体,汲汲短乏者,气损之候也。面无光色,皮肤枯腊,唇焦脉白,腠理萎瘁者,血减之证也。二证既衰於外,则灵根亦凋於中矣。如此,则不得上药,不能救也。凡为道而不成,营生而得死者,其人非不有气血也,然身中之所以为气为血者,根#8源已丧,但余其枝流也。譬犹入水之烬,火灭而烟不即息;既断之木,柯叶犹生。二者非不有烟,非不有叶,而其所以为烟为叶者,已先亡矣。世人以觉病之日,始作为疾#9,犹以气绝之日,为身丧之候#10也。唯怨风冷与暑湿,〔不知风冷暑湿〕#11,不能伤壮实之人也。徒患体虚气少者,不能堪之,故为所中耳。何以较之,设有数人,年纪老壮既同,服食厚薄又等,俱造沙漠之地,并冒严寒之夜,素唾堕於上,玄冰结於下,寒风摧条而宵骇,欬唾凝呀於唇吻,则其中将有独中冷者,而不必尽病也。非玲气之有偏,盖人体有不耐者耳。故俱食一物,或独以结病者,非此物之有偏毒也。钧器齐饮,而或醒或醉者,非酒势之有彼此也。同冒炎暑,而或独以暍死者,非天热之有公私也。齐服一药,而或昏暝烦闷者,非毒烈之有爱憎也。是以冲风赴林,而枯柯先摧;洪涛凌崖,而折隙首颓;烈火燎原,而燥卉前焚;龙椀坠地,而脆者独破。由兹以观,则人之无道,体已素病,因风寒暑湿者以发之耳。苟能令正气不衰,形神相卫,莫能伤也。凡为道者,常患於晚,不患於卑也。特年纪之少壮,体力之方刚者,自役过差,百病兼结,命危朝露,不得大药,但服草木,可以差於常人,不能延其大限也。故仙经曰:养生以不伤为本。此要言也。神农曰,百病不愈,安得长生?信哉斯言也。   或问曰,所谓伤之者,岂非色欲之间乎?   抱朴子曰,亦何独斯哉?然长生之要,在乎还年之道。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若年尚少壮而知还年,服阴丹以补脑,采七液於长空者,不服药物,亦不失一二#12百岁也,但不得仙耳。不得其术者,古人方之於冰杯之盛汤,羽苞之蓄火也。且又才所不逮,而困思之,伤也;力所不胜,而强举之,伤也,悲哀憔悴,伤也;喜乐过差,伤也;汲汲所欲,伤也;久谈言笑,伤也;寝息失时,伤也;挽弓引弩,伤也;沉醉呕吐,伤也;饱食即卧,伤也;跳走喘乏,伤也;欢呼哭泣,伤也;阴阳不交,伤也;积伤至尽则早亡,早亡非道也。是以养生之方,唾不及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久视,坐不至久,卧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饥而食,食不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过多。凡食过则结积聚,饮过则成痰癖。不欲甚劳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奔车走马,不欲极目远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广志远愿,不欲规造异巧。冬不欲极温,夏不欲穷凉,不露卧星下,不眠中见肩,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伤脾,苦多伤肺,辛多伤肝,咸多则伤心,甘多则伤肾,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伤者,亦不便觉也,谓久则寿损耳。是以善摄生者,卧起有四时之早晚;兴居有至和之常制;调利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闲邪,有吞吐之术;流行荣卫,有补泻之法;节宣劳逸,有与夺之要。忍怒以全阴气,抑喜以养阳气。然后先将服草木以救亏缺,后服金丹以定无穷,长生之理,尽於此矣。若有欲决意任怀,自谓达识知命,不泥异端,极情肆力,不营久生者,闻此言也,虽风之过耳,电之经目,不足谕也。虽身枯於流连之中,气绝於执绮之间,而甘心焉,亦安可告之以养生之事哉?不惟不纳,乃谓妖讹也。而望彼信之,所谓以明鉴给朦瞽,以丝竹娱聋夫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三竟   #1『犹』原作『由』,据王明校本改。   #2『峻』原作『后』,据王明校本改。   #3『柢』原作『移』,据王明校本改。   #4『开』原作『阅』,据王明校本改。   #5『若』原作『右』,据王明校本改。   #6『止』 原作『正』,据王明校本改。   #7括号内的文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8『根』原作『株』,据王明校本改。   #9『疾』原作『矣』,据王明校本改。   #10『候』原作『后』,据王明校本改。   #11括号内的文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12『一二』原误作『三』《云笈七签》卷三五,《御览》 六六八引均作『一二』是,钞写将一、二误为『三』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四   勤求   抱朴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故血盟乃传,传非其人,戒在天罚。先师不敢以轻行授人,须人求之至勤者,犹当拣选至精者乃教之,况乎不好不求,求之不笃者,安可衒其沽以告之哉?其受命不应仙者,虽日见仙人成群在世,犹必谓彼自异种人,天下别有此物,或呼为鬼魅之变化,或云偶值於自然,岂有肯谓修为之所得哉?苟心所不信,虽令赤松、王乔言提其耳,亦当同以为妖讹。然时颇有识信者,复患於不能勤求明师。夫晓至要得真道者,诚自甚稀,非仓卒可值也。然知之者,但当少耳,亦未尝绝於世也。由求之者不广不笃,有仙命者,要自当与之相值也。然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世问自有奸伪图钱之子,而窃道士之号者,不可胜数也。然此等复不肯挺无所知也,皆复粗开头角,或妄沽名,加之以伏邪饰伪,而好事之徒,不识其真伪者,徒多之进问,自取诳惑,而拘制之,不令得行,广寻奇士异人,而告之曰,道尽於此矣。以误於有志者之不少,可叹可患也。或闻有晓消五云、飞八石、转九丹、治黄白、水琼一作槿。瑶、花朱碧、凝霜雪於神炉、采灵芝於嵩岳者,则多而毁之曰,此法独有赤松、王乔知之,今世之人而云知之者,皆虚妄耳。则浅见之家,不觉此言有诈伪而作,便息远求之意。悲夫,可为慨叹者也。凌晷飙飞,暂少忽老,迅速之甚,谕之无物,百年之寿,三万余日耳。幼弱则未有所知,衰迈则欢乐并废,童豪昏耄,除数十年,而险隘忧病,相寻代有,居世之年,略消其半,计定得百年者,喜笑平和,则不过五六十年,咄嗟灭尽,哀忧昏耄,六七千日耳,顾盼已尽矣,况於全百年者,万未有一乎?谛而念之,亦无以笑彼夏虫朝菌也,盖不知道者之所至悲矣。里语有之:人在世间,日失一日,如牵牛羊以诣屠所,每进一步,而去死转近。此譬虽丑,而实理也。达人所以不愁死者,非不欲求,亦固不知所以免死之术,而空自焦愁,无益於事,故云乐天知命,故不忧耳,非不欲久生也。姬公请代武王,仲尼曳杖悲怀,是知圣人亦不乐速死矣。俗人见庄周有大梦之谕,因复竞共张齐死生之论。盖诡道强达,阳作违抑之言,皆仲尼所为破律应煞者也。今察诸有此谈者,被疾病则遽针灸,冒危险则甚畏死。然末俗通弊,不崇真信,背典诰而治子书,若不吐反理之巧辨者,则谓之朴野,非老、庄之学。故无骨殖而取偶俗之徒,遂流漂於不然之说,而不能向返也。老子以长生久视为业,而庄周贵於摇尾涂中,不为被纲之龟,被绣之牛,饿而求粟於河侯,以此知其不能齐死生也。晚学不能考校虚实,偏据一句,不亦谬乎?且夫深入九泉之下,长夜冈极,始为蝼蚁之粮,终与尘壤合体,令人但然心热,不觉咄嗟。若心有求生之志,何可不弃置不急之事,以修玄妙之业哉?其不信则已矣。其信之者,复患违俗情之不荡尽,而不能专以养生为意,而营世务之余暇而为之,所以或有违之者,恒病晚而多不成也。凡人之所汲汲者,势利嗜欲也,苟我身之不全,虽高官重权,金玉成山,妍艳万计,非我有也。是以上士先营长生之事,长生定可以任意。若未升玄去世,可且地仙人间。若彭祖、老子,止人中数百岁,不失人理之欢,然后徐徐登遐,亦盛事也。然决须好师,师不足奉,亦无由成也。昔汉太后从夏侯胜受尚书,赐胜黄金百斤,他物不可胜数。及胜死,又赐胜家钱二百万,为胜素服一百日。成帝在东宫时,从张禹受论语,及即尊位,赐禹爵关内侯,食邑千户,拜光禄大夫,赐黄金百斤。又迁丞相,进爵安昌侯。年老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百斤,钱数万。及禹疾,天子自临省之,亲拜禹床下。章帝在东宫时,从桓荣以受孝经。及帝即位,以荣为大常上卿。天子幸荣第,令荣东面坐,设几杖。会百官及荣门生生徒#1数百人,帝亲自持业讲说。赐荣爵关内侯,食邑五千户。及荣病,天子幸其家,入巷下车,把卷而趋,如弟子之礼。及荣薨,天子为荣素服。凡此诸君,非能攻城野战,折冲拓境,悬旌效节,一作郊垧。祈连方,转元功,骋锐绝域也,徒以一经之业,宣传章句,而见尊重,巍巍如此,此但能说死人#2之余言耳#3。帝王之贵,犹自卑降以敬事之。世间或有欲试修长生之道者,而不肯谦下於堪师者,直尔蹴迮,从求至要,宁可得乎?夫学者之恭逊驱走,何益於师之分寸乎?然不尔,则是彼心不尽;彼心不尽,则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则秘诀何可悉得邪?不得已当以浮浅示之,岂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肤好喜,而信道之诚,不根心神,有所索欲,阳为曲恭,累日之间,怠慢已出。若值明智之师,且欲详观来者变态,试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测其志。则若此之人,情伪行露,亦终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尽言吐实,言不了则为之无益也。陈安世者,年十三岁,盖灌叔本之客子耳,先得仙道。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贵,先得道者则为师矣,吾不敢倦执弟子之礼也。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复仙去矣。夫人生先受精神於天地,后禀气於父母,然不得明师,告之以度世之#4道,则无由免死。凿石有余焰,年命已凋颓矣。由此论之,明师之恩,诚为过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朴子曰,古人质正,贵行贱言,故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辞说。风俗衰薄,外饰弥繁,方策既山积於儒门,而内书亦鞅掌於术家。初学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为快。故后之知道者,于吉、容嵩、桂帛诸家,各着千所篇,然率多教诚之言,不肯善为人开显大向之指归也。其至真之诀,或但口传,或不过寻尺之素,在领带之中,非随师经久,累勤历试者,不能得也。杂猥弟子,皆各随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远,察其聪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岁中,时有尽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5耳。或但将之合药,药成分之,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终年不以其方文传之。故世间道士,知金丹之事者,万无一也。而管见之属,谓#6,仙法当具在於纷若之书,及於祭祀拜伏之间而已矣。夫长生制在大药耳,非祠醮之所得#7也。昔秦汉二代,大兴祈祷,所祭太乙五神,陈宾八神之属,动用牛羊谷帛,钱费亿万,了无所益。况於疋夫,德之不备,体之不养,而欲以三牲酒肴,祝愿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或颇有好事者,诚欲为道,而不能勤求明师,合作异药,而但昼夜诵讲不要之书,数千百卷,诣老无益,便谓天下果无仙法。或举门扣头,以向空坐,烹宰牺牲,烧香请福,而病者不愈,死丧相袭,破产竭财,一无奇异,终不悔悟,自谓未笃。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师,以此之费,给买药#8之直者,亦必得神仙长生度世也。何异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仓之收,用力虽尽,不得其所也。所谓适楚而道燕,虽良马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聪明不足以校练真伪,揣测深浅,所博涉素狭,不能赏物。后世顽浅,趣得一人,自誉之子,云我有秘书,便守事之。而庸人小儿,多有外托有道之名,名过其实,由於夸诳,内抱贪浊,惟利是图,有所请为,辄#9强喑鸣,俛仰抑扬,若所知宝秘乃深而不可得之状。其有所请,从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许以顷后,故使不觉者,欲罢而不能,自谓事之未勤,而礼币之尚轻也。於是笃信之心,尤加恭肃,赂以珠玩,为之执奴仆之役,不辞负重涉远,不避经险履危,欲以积劳自效,服苦求哀,庶有异闻。而虚引岁月,空委二亲之供养,捐妻子而不恤,戴霜蹈冰,连年随之,而妨资弃力,卒无所成。彼初诚欺之,未或惭之,懵然体中,实自空罄短乏,无能法以相教,将何法以成人乎?余目见此辈不少,可以有十余人,或自号高名,久居於世,世或谓之已三四百岁,但易名字,诈称圣人,托於人间,而多有丞事之者。余但不喜书其人之姓名耳。颇游俗间,凡夫不识妍蚩,为共吹扬,增长妖妄,为彼巧伪之人,虚生华誉,歙习遂广,莫能甄别。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两耳者,误於学者,常待此辈,莫不使人叹息也。每见此曹,欺诳天下,以规势利者,迟速皆受殃罚,天纲虽疏,终不漏也。但悟有志者可念耳。世人多逐空声,鲜能校实。闻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许,必当有异,便载驰兢逐,赴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而不复寻精,彼得门人之力。或以致富,辨逐之虽久,犹无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与悟,自可悲哉!夫搜寻仞之垄,求干天之木,洒牛迹之中,索吞舟之鳞,用日虽久,安能得乎?嗟乎! 将来之学者,虽当以求师为务,亦不可以不详择为急也。陋狭之夫,行浅德薄,功微缘少,不足成人之道,亦无功课以塞人重恩也。深思其趣,勿令徒劳也。   抱朴子曰,诸虚名之道士,既善为诳诈,以欺学者,又多护短慝愚,耻於不知,阳若以博涉已足,终不肯行求请问於胜己者,急尔守穷,面墙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复增忌於实有道者而谤毁之,恐披声名之过己也。此等岂有意於长生之法哉?为欲以合致弟子,图其财力,以快其情欲而已耳。而不知天高听卑,其后必受斯殃也。夫贫者不可妄云我富也,贱者不可虚云我贵也,况道德之事实无,而空养门生弟子乎?凡俗之人,犹不宜怀妬善之心,况於道士,尤应以忠信快意为生者也,云何当以此之□然函胸臆间乎?人自不能闻见神明,神明#10之闻见己之甚易也。此何异乎在纱幌之外,不能察轩房之内,而肆其倨慢,谓人之不见己。此亦如窃锺枨物,锺然有声,恶他人闻之,因自掩其耳者之类也。而聋瞽之存乎精神者,唯欲专擅华名,独聚徒众,外求声价,内规财力,患疾胜己,乃剧於俗人之争权势也。遂以唇吻为刃锋,以毁誉为朋党,口亲心疏,貌合行离,阳敦同志之言,阴挟蜂虿之毒,此乃天人所共恶,招祸之符檄也。夫读五经,犹宜不耻下问,以进德修业,日有缉熙。至於射御之粗伎,书数之浅功,农桑之露事,规矩之小术,尚须师授以尽其理,况营长生之法,欲以延年度世,斯与救恤死事无异也。 何可务惜请受之名,而永守无知之困,至老不改,临死不悔,此亦天民之笃暗者也。令人代之惭悚,为之者独不顾形影也。为儒生尚当兀然守朴,外托质素,知而如否,有而如无,令庸儿不得尽其称,称而不问不对,对必辞让而后言,何其道士之人,强以不知为知,以无有为有,虚自衒曜,以图奸利者乎?迷而不知返者,愈於遂往,若有以行此者,想不耻改也。吾非苟为此言,诚有为而兴,所谓疾之而不能默然也。徒愍念愚人,不忍见婴儿之投井耳。若览之而悟者,亦仙药之一草也,吾何为哉!不御苦口,其危至矣,不俟脉诊而可知者也。   抱朴子曰,设有死罪,而人能救之者,必不为韦各劳辱而惮卑辞也,必获注生之功也。今杂猥道士之辈,不得金丹大法,必不得长生可知也。虽治一死之效,绝谷则积年不饥,役使鬼神,坐在立亡,瞻视千里,知人盛衰,发沉祟於幽医,知祸福於未萌,犹无益於年命也,尚羞行请求,耻事先达,是惜一日之屈,而甘冈一极之痛,是不见事类者也。古人有言曰,生之於我,利亦大焉。论其溃溅,虽爵为帝王不足以此法比焉。论其轻重,虽富有天下,不足以此术易焉。故有死王乐为生鼠之谕也。夫治国而国平,一治身而身生,非自至也,皆有以致之也。惜短乏之虚名,耻师授之暂劳,虽曰不愚,吾不信也。今使人免必死而就戮刑者,犹欣然喜於去重而即轻,脱炙烂而保视息,甘其苦痛,过於更生矣。人但莫知当死之日,故不暂忧耳。若诚知之,而刖劓之事,可得延期者,必将为之。况但躬亲洒扫,执巾竭力於胜己者,可以见教之不死之道,亦何足为苦,而蔽者惮焉。假令有人,耻迅走而待野火之烧热,羞逃风而致沉溺於重渊者,世必呼之为不晓事也,而咸知笑其不避灾危,而莫怪其不畏实祸啊哉?   抱朴子曰,昔者之着道书多矣,莫不务广浮巧之言,以崇玄虚之旨,未有究论长生之谐径,箴砭为道之病痛,如吾之勤勤者也。实欲令迷者知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坠井引绠,愈於遂没。但惜美病而距恶石者,不可如何耳。人谁无过,过而能改,日月之蚀,晞颜氏之子也。又欲使将来之好生道者,审於所托,故竭其忠告之良谋,而不饰淫丽之言,言发则指切,笔下则辞痛,惜在於长生而折抑邪耳,何所索哉?   抱朴子曰,深念学道艺养生者,随师不得其人,竟无所成,而使后之有志者,见彼之不得长生,因云天下之果无仙法也。凡自度生,必不能苦身约己以修玄妙者,亦徒进失干禄之业,退无难老之功,的误其身,外沮将来也。仙之可学致,如添稷之可播种得,甚炳然耳。然未有不耕而获嘉禾,未有不勤而获长生度世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四竟   #1『门生生徒』原作『天子全侄』,据王明校本改。   #2『人』原作『令』,攘王明校本改。   #3『耳』原作『可』,据王明校本改。   #4『之』原作『此』 据王明校本改。   #5『旨』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6『谓』原作『为』,据王明校本改。   #7『得』原作『定』,据王明校本改。   #8『买药』下原衍,『求明师秘术』,据王明校本改。   #9『辄』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10『神明』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五   杂应   或曰,敢问断谷#1人可以长生乎?凡有几法,何者最善与?   抱朴子答曰,断谷#2人正可息肴粮之费,不能独令人长生也。问诸曾断谷积久者云,差少病痛,胜於食谷时。其服术及饵黄精,又禹余粮丸#3了,日再服,三日,令人多气力,堪负担远行,身轻不极。其服诸石药,一服守中十年五年者,及吞气服符饮神水辈,但为不饥耳,体力不任劳也。道书虽言欲得长生,肠中当清;欲得不死,肠中无滓。又云,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捍,食谷者智而不寿,食气者神明不死。此乃行气者一家之偏说耳,不可便孤用也。若欲服金丹大药,先不食百许日为快。若不能者,正尔服之,但得仙小迟耳,无大妨也。若遭世荒,隐窜山林,知此法者,则可以不饿死。其不然也,则无急断,急既无可大益。又止人中断肉,闻肥鲜之气,皆不能不有欲於#4中心。若未便绝俗委家,岩栖岫处者,固不成遂休五味,无致自苦,不如莫断谷而节量饥饱,近有一百许法,或服守中石药数十丸,便辟四五十日不饥,练松栢及木,亦可以守中,但不及大药,久不过十年以还。或辟一百二百日,或须日日#5服之,乃不饥者。或先作美食极饱,乃服药以养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还食谷,当以葵子猪膏下之,则所作美食皆下,不坏如故也。洛阳有道士董威辇#6,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陈子叙共守事之,从学道,积久乃得其方,云以甘草、防风、苋实之属十许种,捣为散,先服三寸匕,乃吞石子大如雀卵十二枚,足辟百日,辄更服散,气力颜色如故也。欲还食谷者,当服葵子汤下石子,乃可食耳。又赤龙血青龙膏作之,用#7丹砂曾青水,以石内其中,复须臾,石柔而可食也。若不即取,便消烂尽也。食此石以口取饱,令人丁壮。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当谷也。张太玄举家及弟子数十人隐居林其山中,以此法食石十余年,皆肥健。但为须得白石,不如赤龙血青龙膏,取得石便可用,又当煮之,有薪火之烦耳。或用符,或用水,或符水兼用。或用乾枣,日九枚,酒一二升者。或食十二时气,从夜半始,从九九至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或春向东食岁星青气,使入肝;夏服荧惑赤气,使入心;四季之月食镇星黄气,使入脾;秋食太白白气,使入肺;冬服辰星黑气,使入肾。又中岳道士郄元节食六戊之精,亦大有效。假令甲子之辰,有戊辰之精,则竟其旬十日,常向辰地而吞气,到后甲复向其旬之戊也。甘始法,召六甲六丁玉女,各有名字,因以祝水而饮之,亦可令牛马皆不饥也。或思脾中人名,名黄裳子,但合口食内气,此皆有真效。余数见断谷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轻色好,堪风寒暑湿,大都无肥者耳。虽未见数十岁木食者,然人绝谷不过十许日皆死,而此等已积载而自若,亦何疑於不可大久乎?若令诸绝谷者转羸,极常虑之,恐不可久耳。而问诸为之者,无不初时少气力,而后稍丁健,月胜一月,岁胜一岁,正尔可久无嫌也。夫长生得道者,莫不皆由服药吞气,而达之者而不妄也。夫服药断谷者,略无不先极也。但用符水及单服气者,皆作四十日中疲瘦,过此乃健耳。郑君云:本性饮酒不多,昔在铜山中,绝谷二年许,饮酒数斗不醉。以此推之,是为不食更令人耐毒,耐毒则是难病之候也。余因此问山中那得酒?郑君言,先酿好云液勿压漉,因以桂附子甘草五六种末合丸之,曝乾,以一丸如鸡子许,投一斗水中,立成美酒。又有黄帝云液泉法,以蘖米及七八种药合之,取一升,辄内一升水投中,如千岁苦酒之内水也。无知尽时,而味常好不变,饮之大益人。又符水断谷,虽先令人羸,然宜兼知者,倘卒过荒年,不及合作药物,则符水为上矣。有冯生者,但单吞炁,断谷己三年,观其步陟登山,担一斛许重,终日不倦。又时时引弓,而略不言语,言语又不肯大声。问之云,断谷亡精费气,最大忌也。余亦屡见浅薄道士辈,为欲虚曜奇怪,招不食之名,而实不知其道,但虚为不啖羹饭耳。至於饮酒,日中斗余,脯腊□枣栗鸡子之属,不绝其口。或大食肉而咽其汁,吐其滓,终日经口者,数十斤,此直是更作美食矣。凡酒客但饮酒食脯而不食谷,皆自堪半岁一岁而不蹙顿矣,未名绝谷耳。吴有道士石春,每行气为人治病,辄不食,以须病者之愈,或百日,或一月乃食。吴景帝闻之曰,此但不久,必当饥死也。乃召取锁闭,令人备守之。春但求三二升水,如此一年余,春颜色更鲜悦,气力如故。景帝问之,可复堪几时?春言无限,可数十年,但恐老死耳,不忧饥也。乃罢遣之。按如春言,是为断谷不能延年可知也。今时亦有得春之法者。   或问不寒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闭口行五火之炁千二百遍,则十二月中不寒也。或服太阳酒,或服紫石英朱漆散,或服雄丸一,后服雌丸二,别本先雌后雄。亦可堪一日一夕不寒也。雌丸用雌黄、曾青、矾石、磁石也。雄丸用雄黄、丹砂、石胆也。然此无益於延年之事也。   或问不热之道。   抱朴子曰,或以立夏日,服六壬六癸之符,或行六癸之炁,或服玄水一作冰。之丸,或服飞霜之散。然此用箫丘上木皮,及五月五日中时北行黑蛇血,故少有得合之者也。唯幼伯子王仲都,此二人衣以重裘,曝之於夏日之中,周以十二炉之火,口不称热,身不流汗,盖用此方者也。   或问辟五兵之道。   抱朴子曰,吾闻昊大#8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便不畏白刃。帝以试左右数十人,常为先登锋陷阵,皆终身不伤也。郑君云,但诵五兵名亦有验。刀名大房,虚星主之;弓名曲张,氏星主之;矢名彷徨,荧惑星主之;剑名失伤,角星主之;弩名远望,张星主之;戟名大将军,参星主之也。临战时,常细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灵符,着心前。或丙午日日中时,作燕君龙虎三囊符。岁符岁易之,月符月易之,日符日易之。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佩荧惑朱雀之符,或#9佩南极铄金之符,或戴却刃之符,祝融之符。或傅玉扎散,或浴禁葱汤,或取牡荆以作六阴神将符,符指敌人。或以月蚀时刻,三岁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以书所持之刀剑,或带武威符荧火丸。或交锋刃之际,乘魁履,呼四方之长,亦有明效。今世之人,亦有得禁辟五兵之道,往往有之。   或问隐沦之道。   抱朴子曰,神道有五,坐在立亡其数焉。然无益於年命之事,但在人间无故而为,此则致诡怪之声,不足妄行也。可以备兵乱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可以免难也。郑君云,服大隐符十日,欲隐则左转,欲见则右回也。或以玉丸涂人身中;或以蛇足散,或怀离母之草,或折青龙之草,以伏六丁之下;或入竹田之中,而执天枢之壤;或造河龙石室,而隐云盖之阴;或伏清玲之渊,以过幽阙之径;或乘天一马以游紫房;或登天一之明堂;或入玉女之金匮;或背辅向官,立三盖之下;或投巾解履、胆煎及儿衣符,子居蒙一作象。人,青液桂梗,六甲父母,僻侧之胶,驳马泥丸,木鬼之子,金商之艾,或可为小儿,或可为老翁,或可为鸟,或可为兽,或可为草,或可为木,或可为六畜,或依木成木,或依石成石,依水成水,依火成火,此所谓移形易貌,不能都隐者也。   或问,魏武帝曾收左元放而桎梏之,而得自然解脱,以何法乎?   抱朴子曰,吾不能正知左君所施用之事,然历览诸方书,有月三服薏苡子,和用三五阴丹,或以偶牙阳胞,或以七月七日东行跳脱虫,或以五月五日石上龙子单衣,或以夏至日霹雳楔,或以天文二十一字符,或以自解去父血,或以玉子余粮,或合山君目,河伯余粮,浮云滓以涂之,皆自解。然左君之变化无方,未必由此也。自用六甲变化,其真形不可得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