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内篇 - 第 3 页/共 7 页

抱朴子内篇卷之六   微旨   抱朴子曰,余闻归同契合者,则不言而信着;途殊别孤者,虽忠告而见疑。夫寻常咫尺之近理,人闻取舍之细事,沉浮过於金羽,皂白分於粉墨,而抱惑之士,犹多不辨焉,岂况说之以世道之外,示之以至微之旨,大而笑之,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夫明之所及,虽玄阴幽夜之地,豪厘芒发之物,不以为难焉。苟所不逮者,虽日月丽天之照灼,嵩岱干云之峻峭,犹不能察焉。黄老玄圣,深识独见,开秘文於名山,受仙经於神人,蹶埃尘以遗累,凌大遐以高跻,金石不能与之齐坚,龟鹤不足与之等寿,念有志於将来,愍信者之无文,垂以方法,炳然着明,小修则小得,大为则大验。然而浅见之徒,区区所守,甘於蓼梦而不识蜜,酣於醨酪而不赏醇醪。知好生而不知有养生之道,知畏死而不信有不死之法,知饮食过度之速疾病,而不能节肥甘於其口也。知极情恣欲之致枯损,而不知割怀於所欲也。余虽言神仙之可得,安能令其信乎?   或人难曰,子体无参午达理,奇毛通骨,年非安期#1彭祖多历之寿,目不接见神仙,耳不独闻异说,何以知长生之可获,养性之有征哉?若觉玄妙於心得,运逸鉴於独见,所未敢许也。夫衣无蔽肤之具,资无谋夕之储,而高谈陶朱之术,自同猗频之策,取讥论者,其理必也。抱痼疾而言精和、鹊之伎,屡奔北而称究孙、吴之算,人不信者,以无效也。   余答曰,夫寸鮹泛迹滥水之中,则谓天下无四海之广也。芒竭宛转果核之内,则谓八极之界尽於兹也。虽告之以无涯之浩汗,语之以宇宙之恢阔,以为空言,必不肯信也。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酸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设令见我,又将呼为天神地祇异类之人,岂为我为学之所致哉?始聊以先觉挽引同志,岂强令吾子之徒皆信之哉?若令家户有仙人,属目比肩,吾子虽蔽,亦将不疑,但彼人之道成,则蹈青霄而游紫极,自非通灵,莫之见闻,吾子必为无耳。世人信其臆断,仗其短见,自非所度,事无差错,习乎所致,怪乎所希,提耳指掌,终於不悟,其来尚矣,岂独今哉?   或曰,屡承嘉谈,足以不疑於有仙矣,但更自嫌於不能为耳。敢问更有要道,可得单行者否?   抱朴子曰,凡学道,当阶阶浅涉深,由易以及难#2;志诚坚果,无所不济,疑则无功,非一事也。夫根荄不洞地,而求柯条干云,渊源不泓窈,而求汤流万里者,未之有也。是故非积善阴德,不足以感神明;非诚心款契,不足以结师友;非功劳不足以论大试;又未遇而求要道,未可得也。九丹金液,最是仙主。然事大费重,不可卒办也。宝精爱炁,最其急也,并将服小药以延年命,学近术以辟邪恶,乃可渐阶精微矣。   或曰,方术繁多,诚难精备,除置金丹,其余可修,何者为善?   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则其小者不可不广知也。盖籍众术之共成长生也。大而谕之,犹世主治国焉,文武礼律,无一不可也。小而谕之,犹工匠之为车焉,辕辋轴辖,莫或应亏也。所为术者,内修形神,使延年愈疾,外攘邪恶,使祸害不干。比之琴瑟,不可以孑弦求五音也,方之甲冑,不可以一扎待锋刃也。何者,五音合用不可阙,而锋刃所集不可少也。凡养生者,欲令多闻而体要,博见而善择,偏修一事,不足必赖也。又患好事#3之徒,各仗其所长,知玄素之术者,则曰唯房中之术可以度世矣;明吐纳之道者,则曰唯行气可以延年矣;知屈伸之法者,则曰唯导引可以难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则曰唯药饵可以无穷矣;学道之不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浅见之家,偶知一事,便言已足,而不识真者,虽得善方,犹更求无已,以消工弃日,而所施用,意无一定,此皆两有所失者也。或本性戆钝,所知殊尚浅近,便强入名山,履冒毒螯,屡被中伤,耻复求还,或为虎狼所食,或为魍魉所杀,或饿而无绝谷之方,寒而无自温之法,死於崖谷,不亦愚哉?夫务学不如择师,师所闻素狭,又不尽情#4以教之,因告云,为道不在多也。夫为道不在多,自为已有金丹至要,可不用余耳。然此事知之者甚希,宁可尽待不必之大事,而不修交益之小术乎?譬犹作家,云不事用他物者,盖谓有金银珠玉,在乎掌握怀抱之中,足以供累世之费者耳。苟其无此,何可不广播百谷,多储果疏乎?是以断谷辟兵,厌劾鬼魅,禁御百毒,治救众疾,入山则使猛兽不犯,涉水则令蛟龙不害,经瘟疫则不畏,遇急难则隐形,此皆小事,而不可不知,况过此者,何可不闻乎?   或曰,敢问欲修长生之道,何所禁忌。   抱朴子曰,禁忌之至急,在不伤不损而已。按易内戒及赤松子经及河图记命符皆云,天地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人死,诸应夺算者,有数百事,不可具论。又言身中有三尸,三尸之为物,虽无形而实魄灵鬼神之属也。欲使人早死,此尸当得作鬼,自放纵游行,飨人祭酹。是以每到庚申之日,辄上天白司命,道人所为过失。又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   状。大者夺纪,纪者,三百日也。小者夺算,算者,三日也。或作一日。吾亦未能审此事之有无也。然天道邈远,鬼神难明。赵简子、秦穆王皆亲受金策於上帝,有土地之明征。山川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及人身中,〔亦有魂魄〕#5;况天地为物之至大者,於理当有精神,有精#6神则宜赏善而罚恶。但其体大而纲疏,不必机发而响应耳。然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於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赒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妬胜己,不佞謟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若乃憎善好煞,口是心非,背向异辞,反戾直正,虐害其下,欺罔其上,叛其所事,受恩不感,弄法受赂,纵曲枉直,废公为私,刑加无辜,破人之家,收人之宝,害人之身,取人之位,侵克贤者,诛戮降伏,谤讪仙圣,伤残道士,弹射飞鸟,刳胎破卵,春夏燎腊,骂詈神灵,教人为恶,蔽人之善,危人自安,佻人自功,坏人佳事,夺人所爱,离人骨肉,辱人求胜,取人长钱,还人短陌,决放水火,以术害人,迫胁尪弱,以恶易好,强取强求,掳掠致富,不公不平,淫佚倾斜,凌孤暴寡,拾遗取施,欺绐诳诈,好说人私,持人短长,牵天援地,咒诅求直,假借不还,换贷不偿,求欲无已,憎拒忠信,不顺上命,不敬所师,笑人作善,败人苗稼,损人器物,以穷人用,以不清洁饮饲他人,轻秤小斗,狭幅短度,以伪杂真,采取奸利,诱人取物,越井跨灶,晦歌朔哭。凡有一事,辄是一罪,随事轻重,司命夺其算纪,算尽则死。但有恶心而无恶迹者夺算,若恶事而损於人者夺纪#7,若算纪未尽而自死者,皆殃及子孙也。诸横夺人财物者,或计其妻子家口以当填之,以致死丧,但不即至耳。其恶行若不足以煞其家人者,久久终遭水火劫盗,及行求遗器物,若遇县官疾病,自营医药,烹牲祭祀所用之费,要当今足以尽其所取之直也。故道家言枉煞人者,是以兵刃而更相煞。其取非义之财,不避怨恨,譬若以漏脯救饥,鸠酒解渴,非不暂饱,而死亦及之矣。其有曾行诸恶事,后自改悔者,若曾枉煞人,财当思救济应死之人以解之。若妄取人财物,则当思施与贫困以解之。若以罪加人,则当思荐达贤人以解之,皆一倍於所为,则可便受吉利,转祸为福之道也。能尽不犯之,则必延年益寿,学道速成也。夫天高而听卑,物无不鉴,行善不怠,必得吉报。羊公积德布施,诣乎皓首,乃受天坠之金。蔡顺至孝,感神应之。郭巨煞子为亲,而获铁券之重赐。然善事难为,恶事易作,而愚人复以项托、伯牛辈谓天地之不能辨臧否,而不知彼有外名者,未必有内行,有扬誉者不能解阴罪,若以荠菱之生死,而疑阴阳之大气,亦不足以致远也。盖上士所以密勿而仅兔,凡庸所以不得其欲矣。   或曰,道德未成,又未得绝迹名山,而世不同古,盗贼甚多,将何以却朝夕之患,防无妄之灾乎?   抱朴子曰,常以执日,取六癸上土,以和百叶熏草,以泥门户方一尺,则盗贼不来;亦可取市南门土,及岁破土,月建土,合和为人,以着朱鸟地,亦压盗也。有急则入生地而止,无患也。天下有生地,一州有生地,一郡有生地,一县有生地,一乡有生地,一里有生地,一宅有生地,一房有生地。   或曰,一房有生地,不亦逼乎?   抱朴子曰,经云,大急之极,隐於车轼。如此,一车之中,亦有生地,亦有死地,况一房乎?   或曰,窃闻求生之道,当知二山,不审此山,为何所在,愿垂告悟,以祛其惑。   抱朴子曰,有之。非华、霍也,非嵩、岱也。夫太元之山,难知易求,不天不地,不沉不浮,绝险缅邈,嶵鬼崎岖,和气絪缊,神意并游,玉井泓邃,灌溉匪休,百二十官,曹府相由,离坎列位,玄芝万株,绛树特生,其宝皆殊,金玉嵯峨,醴泉出隅,还年之士,挹其清流,子能修之,松、乔可俦,此一山也。长谷之山,杳杳巍巍,玄气飘飘,玉液霏霏,金池紫房,在乎其限,愚人妄往,至皆死归,有道之士,登之不衰,采服黄精,以致天飞,此二山也。皆古贤之所秘,子精思之。   或曰,愿闻真人守身炼形之术。   抱朴子曰,深哉问也。夫始青之下月与日,两半同升合或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弹丸黄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谨勿失。既往不追身将灭,纯白之气至微密,升于幽关三曲折,中丹煌煌烛无疋,立之命门形不卒,渊乎妙矣难致诘。此先师之口诀,知之者不畏万鬼五兵也。   或曰,闻房中之事,能尽其道者,可单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灾解罪,转祸为福,居官高迁,商贾倍利,信乎?   抱朴子曰,此皆巫书妖妄过差之言,由於好事增加润色,至令失实。或亦奸伪造作虚妄,以欺诳世人,藏隐端绪,以求奉事,招集弟子,以规世利耳。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虚耗而已。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及却祸致福乎?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若乃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善其术者,则能却走马以补脑,还阴丹以朱肠,采玉液於金池,到三五於华梁,令人老有美色,终其所禀之天年。而俗人闻黄帝以千二百女升天,便谓黄帝单以此事致长生,而不知黄帝於荆山之下,鼎湖之上,飞九丹成,乃乘龙登天也。黄帝自可有千二百女耳,而非单行之所由也。凡服药千种,三牲之养,而不知房中之术,亦无所益也。是以古人恐人轻恣情性,故美为之说,亦不可尽信也。玄素谕之水火,水火煞人,而又生人,在於能用与不能耳。大都知#8其要法,御女多多益善,如不知其道而用之,一两人足以速死尔。彭祖之法,最其要者。其他经多烦劳难行,而其为益不必如其书。人少有能为之者。口诀亦有数千言耳,不知之者,虽服百药,犹不能得长生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六竟   #1『期』原作『明』,据王明校本改。   #2『易以及难』原作『难以及易』,据王明校本改。   #3『事』 原作『生』,据王明校本改。   #4『又不尽情』原作『又情不尽』,据王明校本改。   #5 括号内的文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6『精』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7『夺纪』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8『知』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抱朴子内篇卷之七   塞难   或曰,皇穹至神,赋命宜均,何为使乔松凡人受不死之寿,而周、孔大圣无久视之祚哉?   抱朴子曰,命之修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也。命属生星,则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属死星,则其人亦不信仙道,则亦不自修其事也。所乐善否,判於所禀,移易予夺,非天所能。譬犹金石之销於炉冶,瓦器之甄於陶灶、虽由之以成形,而铜铁之利钝,罂瓮之邪正,适遇所遭,非复炉灶之事也。   或人难曰,良工所作,皆由其手,天之神明,何所不为,而云人生各有所值,非彼昊苍所能匠成,愚甚惑焉,未之敢许也。   抱朴子答曰,浑茫剖判,清浊以陈,或升而动,或降而静,彼天地犹不知所以然也。万物感气,并亦自然,与彼天地,各为一物,但成有先后,体有巨细耳。有天地之大,故觉万物之小,有#1万物之小,故觉天地之大。且夫腹背虽包围五脏,而五脏非腹背之所作也。肌肤虽缠裹血气,而血气非肌肤之所造也。天地虽含囊万物,而万物非天地之所为也。譬犹草木之因山林以萌秀,而山陵非有事焉。鱼鳖托水泽以产育,而水泽非有为焉。俗人见天地之大也,以万物之小也,因曰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万物为天地之子孙。夫虱生於我,岂我之所作?故虱非我不生,而我非虱之父母,虱非我之子孙。蠛蠓之育於酰醋,芝檽之产於木石,蛣□之滋於污淤,翠萝之秀於松枝,非彼四物所创匠也,万物盈乎天地之间,岂有异乎斯哉?天有日月寒暑,人有瞻视呼吸,以远况近,以此推彼,人不能自知其体老少痛痒之何故,则彼天亦不能自知其体盈缩灾祥之所以;人不能使耳目常聪明,荣卫不辍阂#2,则天亦不能使日月不薄蚀,四时不失序。由兹论之,夭寿之事,果不在天地,仙与不仙,决非所值也。夫生我者,父也,娠我者,母也,犹不能令我形器必中适,姿容必妖丽,性理必平和,智慧必高远,多致我气力,延我年命;而或矬陋尪弱,或且黑且丑,或聋盲顽嚚,或枝离劬蹇,所得非所欲也,所欲非所得也,况乎天地辽阔者哉?父母犹复其远者也。我自有身,不能使之永壮而不老,常健而不疾,喜怒不失宜,谋虑无悔吝。故受气流形者,父母也;受而有之者,我身也。其余则莫有亲密乎此者也,莫有制御乎此者也,二者已不能有损益於我矣,天地亦安得与知之乎?必若人物皆天地所作,则宜皆好而无恶,悉成而无败,众生无不遂之类,而项、扬无春雕之悲矣。子以天不能使孔、孟有度世之祚,益知所禀之有自然,非天地所剖分也。圣之为德,德之至也。天若能以至德与之,而使之所知不全,功业不建,位不霸王,寿不盈百,此非天有为之验也。圣人之死,非天所杀,则圣人之生,非天所挺也。贤不必寿,愚不必夭,善无近福,恶无近祸,生无定年,死无常分,盛德哲人,秀而不实,窦公庸夫,年几二百,伯牛废疾,子夏丧明,盗跖穷凶而白首,庄蹻极恶而黄发,天之无为,於此明矣。   或曰,仲尼称自古皆有死,老氏日神仙之可学。夫圣人之言,信而有征,道家所说,诞而难用。   抱朴子#3曰,仲尼儒者之圣也;老子,得道之圣也。儒教近而易见,故宗之者众焉。道意远而难识,故达之者寡焉。道者,万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来,儒教也。谈者咸知高世之敦朴,而薄季俗之浇散,何独重仲尼而轻老氏乎?是玩华藻於木末,而不识所生之有本也。何异乎贵明珠而贱渊潭,爱和璧而恶荆山,不知渊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荆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养性者,道之余也;礼乐#4者,儒之末也。所以贵儒者,以其移风易俗,不唯揖让与盘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独养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后,则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问伯阳,愿比老、彭,又自以知鱼鸟而不识龙,喻老氏於龙,盖其心服之辞,非空言也。与颜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后,钻之弥坚,仰之弥高,无以异也。   或曰,仲尼亲见老氏而不从学道,何也?   抱朴子曰,以此观之,益明所禀有自然之命,所尚有不易之性也。仲尼知老氏玄妙贵异,而不能揖酌清虚,本源大宗,出乎无形之外,入乎至道之内,其所谘受,止於民间之事而已,安能请求仙法耶?忖其用心汲汲,专於教化,不存乎方术也。仲尼虽圣於世事,而非能沉静玄默,守无为者也。故老子戒之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无益於子之身。此足以知仲尼不免於俗情,非学仙之人也。夫恓恓遑遑,务在匡时,仰悲凤鸣,俯叹匏瓜,沽之恐不售,慷慨思执鞭,亦何肯舍经世之功业,而修养生之迂阔哉?   或曰,儒道之业,孰为难易?   抱朴子答曰,儒者易中之难也,道者难中之易也。夫弃交游,委妻子,谢荣名,损利禄,割集烂於其目,抑铿锵於其耳,恬愉静退,独善守己,谤来不戚,誉至不喜,睹贵不欲,居贱不耻,此道家之难也。出无庆吊之望,入无瞻视之责,不劳神於七经,不运思於律历,意不为推步之苦,心不为艺文之役,众烦既损,和气自益,无为无虑,不休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谓难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宪章成事,出处有则,语嘿随时,师则比屋而可封,书则因解注以释疑,此儒者之易也。钩深致远,错综典坟,该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积於衡巷,忠#5贞尽於事君,仰驰神於垂象,俯运思於风云,一事不知,则所为不通,片言不正,则褒贬不分,举趾为世人之所则,动唇为天下所传,此儒家之难也,所谓易中之难矣。笃论二者,儒业多难,道家约易,吾以患其难矣,将舍而从其易焉。世之讥吾者,则比肩皆是也。可与得意者,则未见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将来,则吾亦未谓之为希矣。   或曰,余阅见知名之高人,洽闻之硕儒,果以穷理尽性,研窍有无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并日月,思不能出万夫,而据长生之道,未之敢信也。   抱朴子曰,吾庸夫近才,见浅闻寡,岂敢自许以拔群独识,皆胜世人乎?顾曾以显而求诸乎隐,以易而得之乎难,校其小验,则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则明其未试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规也。率有经俗之才,当涂之伎,涉览篇籍助教之书,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则谓众之所疑,我独能断之,机兆之未朕,我能先觉之,是我与万物之情,无不尽矣,幽翳冥昧,无不得也。我谓无仙,仙必无矣,自来如此其坚固也。吾每见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於颇有聪明,而偏枯拘击,以小点自累,不肯为纯在乎极暗,而了不别菽麦者也。夫以管窥之狭见,而孤塞其聪明之所不及,是何异以一寻之绠,汲百仞之深,不觉所用之短,而云井之无水也。俗有闻猛风烈火之声,而谓天之冬雷,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人或告之,而终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听声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视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闻见,言是而非,然则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况乎心之所度,无形无声,其难察尤甚於视听,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间至远之事,谓神仙为虚言,不亦敝哉?   抱朴子曰,妍蚩有定矣,而僧爱异情, 故两目不相为视焉。雅郑有素矣,而好恶不同,故两耳不相为听焉。真伪有质矣,而趣舍舛忤,故两心不相为谋焉。以丑为美者有矣,以浊为清者有矣,以失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终不可得而一焉。又况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欲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贵乎达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则俟河之清,未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未如之何矣。   抱朴子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见信,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后悟,若夫闻而大笑者,则悠悠皆是矣。吾之论此也,将有多败之悔,失言之咎乎。咎或作各。夫物莫之与,则伤之者至视。盖盛阳不能荣枯朽之木,神明不能变沉溺之性,子贡不能悦禄马之野人,古公不能释欲地之戎狄,实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於蛮越,赤舄不用於跣夷,何可强哉?夫见玉而指曰石,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后识焉。见龙而命之曰蛇,非龙之不神也,须蔡墨而后辨焉。所以贵道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损之不可减也。所以贵德者,以其闻毁而不□,见誉而不悦也。彼诚以天下之必无仙,而我独以实有而与之诤,诤之弥久,而彼执之弥固,是虚长此纷纭,而无救於不解,果当从连环之义乎。   抱朴子内篇卷之七竟   #1『有』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2『阂』原作『阅』,据王明校本改。   #3『子』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4『礼乐』原作『澄药』,据王明校本改。   #5『忠』原作『志』,据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内篇卷之八   释滞   或问曰,人道多端,求仙至难,非有废也,则事不兼济。艺文之业,忧乐之务,君臣之道,胡可替乎?   抱朴子答曰,要道不烦,所为鲜耳。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笃,何忧於人理之废乎?长才者兼而修之,何难之有?内宝养生之道,外则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长修,治国而国太平。以六经训俗士,以方术授知音,欲少留则且止而佐时,欲升腾则凌霄而轻举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不能并成,则弃智人间,专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黄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举,彭祖为才夫八百年,然后西适流沙;伯阳为柱史,宁封为陶正,方回为闾士,吕望为太师,仇生仕於殷,马丹官於晋,范公霸越而泛海,琴高执笏於宋康,常生降志於执鞭,庄公藏器於小吏#1,古人多得道而匡世,修之於朝隐,盖有余力故。何必修於山林#2,尽废生民之事,然后乃成乎?亦有心安静默,性恶喧哗,以纵逸为欢,以荣任为戚者,带索蓝缕,茹草操耜,玩其三乐,守常待终,不营苟生,不惮速死,辞千金之聘,忽卿相之贵者。无所修为,犹常如此,况又加之以知神仙之道,其亦必不肯役身於世矣,各从其志,不可一概而言也。   抱朴子曰,世之谓一言之善,贵於千金然,盖亦军国之得失,行己之藏否耳。至於告人以长生之诀,授之以不死之方,非特若彼常人之善言也,则奚徒千金而已乎?设使有困病垂死,而有能救之得愈者,莫不谓之为弘恩重施矣。今若按仙经,飞九丹,水金玉,则天下皆可令不死,其惠非但活一人之功也。黄老之德,固无量矣,而莫之克识,谓为妄诞之言,可叹者也。   抱朴子曰,欲求神仙,唯当得其至要,至要者,在於宝精行炁,服一大药便足,亦不用多也。然此三事,复有浅深,不值明师,不经勤苦,亦不可仓卒而尽知也。虽云行炁,而行炁有数法焉。虽曰房中,而房中之术,近有百余事焉,虽言服药,而服药之方,略有千条焉。初以授人,皆从浅始,有志不怠,勤劳可知,方乃告其要耳。故行炁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入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疮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饥渴,或可以延年命,其大要者,胎息而已。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嘘吸,如在胞胎之中,则道成矣。初学行炁,鼻中引炁而闭之,阴以心数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吐之,及引之,皆不欲令自耳闻其炁出入之声,常令入多出少,以鸿毛着鼻口之上,吐炁而鸿毛不动为候也。渐习转增其心数,久久可以至千,至千则老者更少,日还一日矣。夫行炁当以生炁之时,勿以死炁之时也。故曰仙人服六炁,此之谓也。一日一夜有十二时,其从半夜以至日中六时为生炁,从日中至夜半六时为死炁,死炁之时,行炁无益也。善用炁者,嘘水,水为之逆流数步;嘘火,火为之灭;嘘虎狼,虎狼伏而不得动起;嘘蛇虺,蛇虺蟠不能去。若他人为兵刃所伤,嘘之血即止;闻有为毒虫所中,虽不见其人,遥为嘘祝我之手,男嘘我左,女嘘我右,而彼人虽在百里之外,即时皆愈矣。又中恶急疾,但吞三九之炁,但人性多躁#3,少能安静以修其道耳,又行炁大要,不欲多食,及食生菜肥鲜之物,令人炁强难闭。又禁恚怒,多恚怒则炁乱,既不得溢,或令人发一欬,故勘有能为者也。余从祖仙公,每大醉及夏天盛热,辄入深渊之底,一日许乃出者,正以能闭炁胎息故耳。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於还精补脑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虽服名药,而复不知此要,亦不得长生也。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4不交,则生致壅阏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任情肆意,又损年命。 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若不得口诀之术,万无一人为之而不以此自伤煞 者也。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引驯盖载其粗事,终不以至要者着於纸上者也。志求不死者,宜勤行求之,余承师郑君之言,故记以示将来之信道者,非臆断之谈也。余实复未尽其诀矣。一涂之道士,或欲专守交接之术,以规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药,此愚之甚矣。   抱朴子曰,道书之出於黄老者,盖少许耳,率多后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见而滋长,遂令篇卷至於山积。古人质朴,又多无才,其所论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证按,又不着明,皆阙所要而难解,解之又不深远,不足以演畅微言,开示愤悱,劝进有志,教戒始学,令知玄妙之涂径,祸福之谅流也。徒诵之万遍,殊无可得也。虽欲博涉,然宜详择其善者,而后留意,至於不要之道书,不足寻绎也。末学者或不别作者   之浅深,其於名为道家之言,便写取累箱盈筐,尽心思索其中,是探燕巢而凤卵,搜井底而捕鳝鱼,虽加至功,非其所有也,不得必可施用,无故消弃日月,空有疲困之劳,了无淄铢之益也。进失当世之务,退无长主之效,则莫不指点之曰,彼修道如此之勤,而不得度世,是天下果无不死之法也;而不知彼之求仙,犹临河羡鱼,而无网罟,非河中之无鱼也。又五千文虽出老子,然皆泛论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举其事,有可承按者也。但暗诵此经,而不得要道,直为徒劳耳,又况不及者乎?至於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笔#5,虽祖述黄老,宪章玄虚,演其大旨,永无至言。或复其生死,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无行之弊子,得以老庄为窟薮,不亦惜哉。   或曰,圣明御世,唯贤是宝,而学仙之士,不肯进宦,人皆修道,谁复佐政事哉?   抱朴子曰,背圣主而山栖者,巢、许所以称高也;遭有道而遁世者,庄伯所以为贵也;轩辕之临天下,可谓至理也。而广成不与焉;唐尧之有四海,可谓太平也,而偓佺不佐焉,而德化不以之损也,才子不以之乏也;天乙革命,而务光负石以投河;姬武剪商,而夷、齐不食於西山;齐桓之兴,而少稷高枕於陋巷;魏文之隆,而干木散发於西河#6;四老风戢於商洛,而不妨大汉之多士也;周党麟跱於林薮,而无损光武#7之刑厝也。夫宠贵不能动其心,极富不能移其好,濯缨沧浪,不降不辱,以芳林为台榭,峻岫为大厦,翠兰为捆床,绿叶为帏幙,被褐代衮衣,薇藿当嘉膳,匪躬耕不以充饥,匪妻识不以蔽身,千载之中,时或有之,况又加之以委六亲於邦族,损室家而不顾,背荣华如弃迹,绝可欲於胸心,凌嵩峻以独往,侣影响於名山,内视於无形之域,反听乎至寂之中,八极之内,将遽几人?而吾子乃恐君之无臣,不亦多忧乎?   或曰,学仙之士,独洁其身而忘大伦之乱,背世主而有不臣之慢,余恐长生无成功,而罪罟将见及也。   抱朴子答曰,夫北人、石户、善卷、子州皆大才也,而沉遁放逸,养其浩#8然,升降不为之亏,大化不为之缺也。况学仙之士,未必有经国之才,立朝之用,得之不加尘露之益,弃之不觉毫厘之损者乎?方今九有同宅,而幽荒来仕,元凯委积,无所用之。士有待次之滞,官无暂旷之职;动久者有迟叙之叹,勋高者有待漏之屈;济济之盛,莫此之美,一介之徒,非所乏也。昔子晋舍视膳之役,弃储贰之重,而灵王不责之以不孝,尹生委衿带之职,违式遏之任,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何者?彼诚亮其非轻世薄主,直以所好者异,匹夫之志,有不可移故也。夫有道之主,含垢善恕,知人心之不可同,出处之各有性,不逼不禁#9,以祟光大,上无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欢,故能晖声并扬於罔极,贪夫闻风而忸怩也。吾闻景风起则裘炉息,世道夷则奇士退,会丧乱既平,休牛放马,烽燧灭影,干戈载戢,繁弱既韬,卢鹊将烹,子房出玄惟而反闾巷,信#10布释甲冑而修鱼钓,况乎学仙之士,万未有一,国家吝此以何为哉?然其事在於少思寡欲,其业在於全身久寿,非争竞之丑,无伤俗之负,亦何罪乎?且华霍之极大,沧海之滉漾#11,其高不俟翔埃之来,其深不仰#12行潦之流,撮壤土不足以减其峻,升勺出不足以削其所广,一世不过有数仙人,何能有损人物之鞅掌乎#13。   或曰,果其仙道可求得者,五经何以不载,周孔何以不言,圣人何以不度世,上智何以不长存?若周孔不知,则不可为圣。若知而不学,则是无仙道也。   抱朴子答曰,人生星宿,各有所值,既详之於别篇矣。子可谓戴盆以仰望,不睹七曜之炳粲;暂引领於大川,不知重渊之奇怪#14也。夫五经所不载者无限矣,周孔所不言者不少矣。特为吾子略说其万一焉。虽大笑不可止,局情难卒开#15,且令子闻#16其较略焉。夫天地为物之大者也。九圣共成易经,足以弥纶阴阳,不可复加也。今问善易者,问天之度数,四海之广狭,宇宙之相去,凡为几里?上何所极,下何所据,及其转动,谁所推引,日月迟疾,九道所乘#17,昏明修短,七星迭正,五纬盈缩,冠珥薄蚀,四七凌犯,彗孛所出,气矢之异,景老之祥,辰极不动,镇星独东,义和#18外景而热,望舒内鉴而寒,天汉仰见为润下之性,涛潮往来有大小之变,五音六属,占喜怒之情,云动气起,含吉凶之候,搀、抢、尤、矢,旬始绛绎,四镇五残,天狗归邪,或以示成,或以正败,明易之生,不能论此也。以次问春#19秋四部诗书三礼之家,皆复无以对矣。皆曰,悉正经所不载,唯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郄萌七曜记之悉矣。余将问之曰,此六家之书,是为经典之教乎?彼将曰非也。余又将问曰,甘石#20之徒,为是圣人乎?彼亦曰非也。然则人生而戴天,诣老履地,而求之於五经之上则无之,索之於周孔之书财不得,今宁可尽以为虚妄乎?天地至大,举目所见,由不能了,况於玄之又玄,妙之极妙者乎?复问俗人曰,夫乘云玺产之国,肝心不朽之民,巢居穴处,独目三首,马问狗蹄,修臂交股,黄池无男,穿胸旁口,廪君起石而泛#21土船,沙壹#22触木#23而生群龙,女娲地出,杜#24宇天堕,甓飞犬言,甓一作璧。山徙社移,三军之众,一朝尽化,君子为鹤,小人成沙,女仞一作丑。倚枯,贰#25负抱桎#26,寄居之虫,委甲步肉,二首之蛇,弦之为弓,不灰之木,不热之火,昌蜀之禽,无目之兽,无身之头,无首之体,精卫填海,交#27让递生,火浣之布,切玉之刀,炎昧吐烈,磨泥漉水,枯灌化形,山夔前跟,石修九首,毕方人面,少千之劾伯率,圣卿之役肃霜,西羌以虎#28景兴,鲜卑以乘#29鳖强,林邑以神录王,庸蜀以流尸帝,监神婴来而虫飞,纵目世变於荆岫,五丁引蛇以倾峻,内甚振翅於三海。金简玉字,发於禹井之侧,正机平衡,割乎文石之中。凡此奇事,盖以千计,五经所不载,周孔所不说,可皆复云无是物乎?至於南人能入柱以出耳,御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氏蹑亿仞而企踵,吕梁能行歌以凭渊,宋公克象叶以乱真,公输飞木鸡之翩翾,离朱觌毫芒於百步,贵获效膂力於万钧,越人揣针以苏死,竖亥超迹於累千,郢人奋斧於鼻垩,仲都袒身於寒天,此皆周孔所不能为也,复可以为无有乎?若圣人诚有所不能,则无怪於不得仙,不得仙亦无妨於为圣人,为圣人偶所不闲,何足以为攻难之主哉?圣人或可同去留,任#30自然,有身而不私,有生而不营,存亡任天,长短委命,故不学仙,亦何怪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八竟   #1『吏』原作『史』,据王明校本改。   #2『山林』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3『躁』原作『惨』,据王明校本改。   #4『阴阳』原脱,据王明校本补。   #5『笔』原作『华』,据王明校本改。   #6『西河』原作『之王』,据王明校本改。   #7『光武』原作『孝文』据王明校本改。   #8『浩』原作『法』,据王明校本改。   #9『禁』原作『集』,据王明校本改。   #10『信』原作『往』,据王明校本改。   #11『滉漾』原作『勿食』,据王明校本改。   #12『仰』原作『抑』,据王明校本改。   #13『鞅掌乎』原作『也二叶』,据王明校本改。   #14『怪』原作『性』,据王明校本改。   #15『开』原作『阐』,据王明校本改。   #16『闻』原作『开』,据王明校本改。   #17『乘』原作『剩』,据王明校本改。   #18『和』原作『我』,据王明校本改。   #19『春』原作『冧』据王明校本改。   #20『甘石』原作『有召』,据王明校本改。   #21『泛』原作『沉』,据王明校本改。   #22『壹』原作『丘』,据王明校本改。   #23『木』原作『目』,据王明校本改。   #24『杜』原作『壮』,据王明校本改。   #25『贰』原作『二』,据王明校本改。   #26『桎』原作『柱』,据王明校本改。   #27『交』原作『玄』,据王明校本改。   #28『虎』原作『唐』,据王明校本改。   #29『乘』原作『桑』,据王明校本改。   #30『任』原作『住』,据王明校本改。   抱朴子内篇卷之九   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