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诗话 - 第 5 页/共 7 页
《避》上九最吉。鄙人《咏陶贞白》云:“山中宰相住茅山,踪迹皇都咫尺间。若到罗浮天姥去,君王何处问神仙。”咫尺皇都,不足以当上九之地也。虽然许由、巢父只在箕、颍,与帝都隔衣带水耳。四皓只在商山,亦仕宦必经之地,与贞白何异。上九肥避,不亦远乎!肥或作蜚,更佳。
“昨夜扁舟雨一蓑,满江风浪夜如何。今朝试揭孤篷看,依旧青山绿树多。”先君子颇不喜此诗,曰:“雨后青山,何论新旧。”
先君子常诵“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真西山诗也。上二句云:“人生难得今已得,人道难闻今已闻。”
荆公“丈夫出处非无意,猿鹤从来不得知”,不失为壮语,至云“桔槔俯仰何妨事,抱瓮区区老此身”,则倒却架子矣。庄周鄙语无过于“俯仰而不得罪于人”一句,荆公拾马屎。
乐天《云居寺孤桐》诗结云:“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寄言立身者,孤直当如此。”周子《爱莲说》“中通外直”或出此。明道《洛园修禊诗》结云:“不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龟山叹其温柔忠厚,然张旭诗云:“山光物态弄轻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明道才用旭诗弟二句耳。旭语无心,明道似有意矣。旭诗下二句竟与“王臣蹇蹇”义合。
“善诗者譬如酿花之蜂,必渣滓尽化,芳润融液,而后贮于脾者皆成蜜。如食叶之蚕,必内养既熟,通身灵莹,而后吐于口者皆成丝。”此吴草庐语也,可谓至精至微矣。虽然,此但言下手工夫耳,非向上语也。夫丝、蜜既成,则实在有物,可以取之无尽矣。而诗则未尝有物也,必天时、人事、风水相遭,灵机偶触,忽然而成。非可探囊取之,刻舟求之也。譬之“李白乘舟”、“渭城朝雨”,岂可朝作一篇,暮吟一首,至于无量数乎。予谓好诗在天地间固应有数。虽渊明、太白不能多取,而况于吾侪乎。若正在酿花食叶之时,犹不当以此语告之也。
何乔远《邱传》谓:“论史谓范仲淹生事,岳飞未必能恢复,秦桧有功宋室,元不得与正统,许衡无能改于夷狄之俗。”他姑弗论,惟功桧抑岳,罪在不赦。文集内《茅山复古堂记》云:“茅山崇禧万寿宫古有别院曰威仪。唐道门威仪邓链师所创,宋秦丞相桧家邻于兹,重为修建。其夫人暨子熔所施绣像,至今犹存。后人号为桧堂。”奸臣遗迹,津津道之,隆之以“丞相夫人”之称,与何《传》内赞桧语合。然其诗词则大相反,《岳王坟》诗云:“我闻岳王之坟西湖上,至今树枝尚南向。草木犹知表盖臣,君王乃尔崇奸相。青衣行酒谁家亲,十年血战为谁人。忠臣翻见遭杀戮,胡儿未必能亡秦。呜呼!臣飞死,臣俊喜,臣俊无言世忠靡。桧书夜报四太子,臣构再拜从此始。”又《寄题岳王庙》《沁园春》词云:“为国除患,为敌报仇,可恨堪哀。顾当此乾坤,是谁境界;君亲何处,几许人才。万死间关,十年血战,端的孜孜为甚来。何须苦,把长城自坏,柱石潜摧。”
“虽然天道恢恢,奈人众将天扌幻转回。叹黄龙府里,未行贺酒;朱仙镇上,先奉追牌。共戴仇天,甘投死地,天理人心安在哉!英雄恨,向万年千载,永不沈埋。”此诗词作于何年?何《传》内费语出于何年?予未能考,不知其为先迷后得耶?为不善变耶?秦桧原是两截人,琼山又有此两截议论,人心惟危,岂不信乎?
见粤人康有为《石印墨迹》云:“鸱枭食母獍食父,刑天舞戚虎守关。逢蒙弯弓专射羿,坐看日落泪潸潸。”自注:“此次讨逆军发难于梁贼启超。”诗句拙甚,注尤不通。予前作《学堂记》,略载区梁事未及此,当补入。有为,《公羊》家也。老来于沪上设天游学堂,尚为弟子说非天子不议礼,天子即孔子。乃知大愚终身不灵,竟非虚语。
无锡侯戢盒秀才(学愈)有《环溪草堂集》,予已为之序,兹更录其佳句于此:“白发怕谈天宝事,青灯爱诵义熙诗。”“园林劫后浑无恙,鱼鸟春来渐有情。”“客来尚说山依旧,老去空惊日易斜。”“何幸姓名逃北寺,只应涕泣向西台。”只此数联,已足千古。先生辛亥后于时俗无丝毫之染,可谓食乎清、游乎清者矣。广坐中正论侃侃,鄙人尚不敢应,况他人乎?北寺、西台一联,竟非虚语。
金象晋字子开,号兢庵,忠洁公(铉)犹子,居武进郯村里。忠洁殉国,兢庵昼夜饮泣,校刻其遣稿,缁衣芒履,为方外游。暮年病隔知不起,有“酒扶将死病,花笑欲归人”之句,弟一等好诗,吾常不多几句,而世无传者。惜哉!卒于康熙辛未二月二日,年六十有三。天性至孝,卒时尚有老母。以上见邑章大士《圃轩文录》。圃轩,兢庵友也,大士字我任,邑厚余人,传高忠宪之学,见邑旧志《儒林光绪志》。《圃田文集》一卷,《诗集》八卷,《诗余》一卷,并存。今其书仅存于《章氏家乘》,合一册,所谓诗八卷未见。《西台怀古》云:“柴门偃仰苦衔杯,剩有遗民氵鬲水隈。不惜孤踪飘一叶,东风吹泪上西台。”露出刀瘢与翦疮,曾将一旅效勤王。死生只倚文丞相,夜夜清宵祝剑。”《抵京口即事》云:“飘蓬湖海已忘情,书剑相携有宿盟。带水孰云天设险,孤舟又泊润州城。”《春尽泊下关》云:“江上扁舟思不胜,飞花万点浪千层。可怜衰鬓飘蓬日,偏到春归望孝陵。”《挽恽南田》云:“家世东南仰钜儒,名驹千里望前途。悲来只有西台恸,手挈江山入画图。”玩诗内“刀瘢”、“箭疮”及“天险”语,似先生躬与明末义师者,然不可考矣。律句:“云中宫阙谈天宝,月下荆榛泣靖康。”“浊酒欲浇皋羽墓,清流只向子陵台。”明季忠义,工诗无过张苍水。先生可与伯仲,真奇才也。先生祀锡山七贤祠,当考之。
(以上载《名山六集补》)
●卷四
汉乐府难通者,《三百篇》未有也。意孔子快人,删诗必删其难通者矣。
《焦仲卿妻》诗:“说有兰家女,承藉有宦官。云有弟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先言其母,后言其父,盖以兰芝姑恶被出,其姑盖出小家,动不以礼。故此次媒人先言其姑是宦家女,必能以礼待其妇乎?“兰家”费解。《左传》“济泽之阿,行潦之苹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兰为王者之香,意古以为芬芳、清贵之称,故以目大家之妇。《成公子安啸赋》李善注引甯戚《饭牛歌》有云:“出东门兮厉石斑,上有松清且兰。”此“兰”字盖训香。曹植《妾薄命》“朱颜发外形兰”。此“兰”字盖训美。皆与季兰、兰家可通。
渊明既咏荆轲,又有“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句,以伯夷与轲并称矣。东坡乃诋轲为狂生,不与渊明水火乎?如此则和陶可不作矣。《和读山海经》以读《抱朴子》也,而又讥稚川为隘人,真正多言惹事。郑板桥《赠袁子才》云:“君有奇才我不贫。”韩魏公曰:“某为相,永叔知制诰,天下文章孰大于是。”人之有技,若己有之。板桥未可轻也。
卢仝诗:“有钱无钱俱可怜,百年骤过如流川。”放翁诗:“死日方知生可怜。”
山谷《宿彭泽怀陶令》有云:“晚岁以字行,更始号元亮。凄其望诸葛,肮脏犹汉相。时无益州牧,指挥用诸将。”案:渊明,元亮,名、字皆取诸武侯,似非无意,及入宋改名潜,则晋事无望矣。(对檀道济曰:“潜也何敢望贤。”此时不名渊明矣。)山谷语正与陶公初志合,“晚岁”二句无据。
少陵“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下句令人不惧。鄙人见竹多矣,从未觉其有恶,不知少陵何故要下此毒手?读乐天《洗竹》,极合我意,全录于下:“布裘寒拥颈,毡履温承足。独立水池前,久看洗霜竹。先除老且病,次去纤而曲。翦弃犹可怜,琅矸十余束。青青复箩筐,颇异凡草木。依然若有情,回顾语僮仆。小者截鱼竿,大者编茅屋。勿作彗与箕,而令粪土辱”。蔼然仁者之言,此君虽死不恨矣。
柳州《鹘说》,略谓长安荐福寺浮图鹘,冬日之夕,必取鸟之盈握者以燠其掌,旦则纵之,延首以望,极其所往。苟东矣,则是日不东,南北亦然。乐天诗:“龟性愚且善,鸠心钝无恶。人贱拾支床,鹘欺擒暖脚。寄言立身者,不得全柔弱。”
元末桐江姚桐寿《乐郊私语》:“杨琏真伽寓其邑德藏寺,闻云间陆左丞爱女提举夫人,美而夭死,敛用水银,欲污其尸。五鼓肩舆出寺,下令发墓。寺有樵汲僧真谛,忽抽韦驮杵奋击,若隼撇虎腾,超跃寻丈,众皆披靡。一时灯炬皆灭,伤者百余人,至头破臂折。杨大惧,谓是韦驮显灵,遂逃去不复敢校。”为作一绝云:“杨秃披猖得未曾,德藏寺里遇神僧。可怜一柄韦驮杵,不为前朝护六陵。”
《广群芳谱》引《发蒙记》:“鸠以桑椹为酒,谓饮之即醉也。”据此则《诗》“吁嗟鸠兮,无食桑椹”,乃妇人以桑椹比男子矣,使人忍俊不禁。
刘忠肃(挚)《集》《杂诗》:“播州迁刘郎,夜郎放太白。秀木风所仇,人情有欣戚。严霆无终朝,斯文岂遂厄。我愿苏与黄,寿命等金石。”忠肃爱惜人材如此,真宰相也。刘健贬李梦阳,至云“就使诗到李杜,不过一酒徒耳”。其局量出忠肃下万万矣。得一绝云:“生憎刘健不通方,骂到唐家二草堂。难得东光名宰相,愿将金石寿苏黄。”
魏叔子谓“文中要有黄”,此千古名言。《易》言:“天地之心,心即黄也。”《礼》言:“言有物,物即黄也。”《通书》:“文以载道,道即黄也。以鸟卵论,有黄则生生不穷。以文章论,有黄则可以使此心此理愿千古而不朽。”伟哉黄之说乎。以诗论,陶渊明诗之有黄者也,唐人学陶者多矣,储、王、孟、韦、柳,其诗固非流俗之诗矣,然以黄论,则犹在若有若无之间,不得与陶并论。彼以陶诗为隐逸之宗者,固未尝以黄论也。
国初永新贺子翼(贻孙)《骚筏》有云:“君子所以成君子,不过好修;小人所以成小人,不过偷乐。”“不变则好修之事毕矣。不变是屈子一生霸柄。”“屈子不畏死而畏老,不伤无年,而伤无名。”“与波上下,为冯道诸人作赞。”
薛方山尝夜梦白衣山人诵《吊朱中丞纨诗》:(此据《枣林杂俎》,本集作《吊秋崖诗》。)“元墓山堂(本集作空)月色明,烽烟照见阖闾城。徙薪自古无恩泽,宿草于今有甲兵。生死已随朝露尽,是非犹逐夜乌鸣。(本集作“争”,优。)何年精卫能填海,常使人间恨不平”。此诗工稳,方山集中弟一,真仙笔也。
娄东《梅村野史》有诗云:“谨具江山百座城,崇祯帝后列双名。鲜红简子书申敬,献纳通家八股生。”吕晚屯阝《真进士歌赠黄九烟》诗内注云:崇祯末,有人书仪状云“谨具大明江山一座,崇祯夫妇二口,奉申蛰敬,晚生文八股顿首拜”,贴于朝堂,亦愤时嫉俗之言也。案《梅村野史》诗不足论,晚屯阝一生以八股为性命,亦为此语,则大谬矣。明代人才以科目起者极盛,经义岂负人哉?我朝入关,政由明旧,治平三百年。及废经义,其效可睹矣。
太白云:“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少陵云:“丈夫垂名动万年,记忆细故非高贤。”日诵此句,庶几鄙吝不复生手!
欧公谓退之《听颖师弹琴》诗,不过琵琶耳。得此语,琴固益尊,而琵琶亦有价。东坡《和蔡景繁海州石室》有云:“我来取酒酹先生,(石曼卿)后车仍载胡琴女。一声冰铁散岩谷,海为澜翻松为舞。”世间乐器,最下胡琴。经坡诗如此一道,竟与师旷清角无异,然则乐之《雅》《郑》高卑,亦何常之有!
义山《嘲桃》云:“无赖夭桃面,平明露井东。春风为开了,却拟笑春风。”于廷益《春暖》云:“东风消尽山头雪,元气能回天地春。可笑堤边千树柳,才舒青眼便窥人。”用意相似。然忠肃此诗,突过义山远矣。
义山诗以不用意为上,用意多,失之尖薄。
(以上载《名山七集》)
“黄花烂漫满篱东,白日西沦道已穷。犹有寄奴能破虏,一生高卧北窗风。”此予《辛未秋题渊明集诗》也。案渊明《赠羊长史衔使秦川》云:“愚生三季后,慨然念黄虞。得知千载外,政赖古人书。贤圣留余迹,事事在中都。岂忘游心目,关河不可腧。九域甫已一,逝将理舟舆。闻君当先迈,负こ不获俱。”玩“九域甫”一句,是渊明未始不以刘裕得志,中原为幸也。与予诗意合矣。假使裕而为秦桧、贾似道,又如之何。
少陵《有感》:“慎莫吞青海,何劳问越裳。”“吞”字与“遣恨失吞吴”之“吞”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人谓花卿僭天子礼乐,此说非也。清庙、明堂之乐,原非悦耳,花卿必不用之。若唐天子所好之乐,只算世俗之乐,岂真天子礼乐乎?《玉树后庭花》、《霓裳羽衣曲》可为天子礼乐乎?本诗只言丝管纷纷,还他丝管而已,“天上有”只是赞语,深求杜老此类,失之。
太白“银台金阙如梦中,秦皇汉武空相待”,语意绝奇。大程子谓尧舜事业,如太空中一点浮云过去,意亦近之。
太白好寻仙,而有云“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好言妇人,而有云“好色伤大雅,多为世所讥”。惟于酒不作悔语。
少陵《八哀》赠严武诗:“开口取将相,小心事友生。”玩下句,武必无欲杀少陵事。
得吴县曹胥(稼山)《仪郑堂残稿》。稼山,嘉道间秀才,为仇家所中,陷于缧拽,事白后无所归,僦舍枫江之上,破屋一厘,如牛栏马厩,湿突不炊,竟以穷饿死。诗语极清,殆不食人间烟火。律句如“湖风初起众星动,林雨未收新月生”、“天远星河云外迥,夜凉风露竹边多”、“画桨过桥分燕尾,水云出郭见鱼鳞”。《无题》七绝云:“五铢衣薄扬流霞,竟体芳兰萼绿华。臣有痴情不能说,请抛红豆作丹砂。”书以“仪郑”名,盖研康成之学者。而文字清灵如此,则郑学所必不办矣。
(以上载《名山乙亥存稿》)
●卷五
“小子何莫学夫《诗》”,诗是儒家事也。唐宋名家多以释老语入之,后世遂以为儒家语不宜入诗,而儒者遂有谓诗可不作者矣。三代圣王无不用乐,《诗》则儒之乐也。世人以儒家语入诗则难工,此儒未通于乐也。用儒之意,而以开元声韵唱之,何不可乎?唐人惟退之不羼杂释老语,何尝不是好诗。宋朱子诗不恶,惜少唐音。求其义正而词工,不得不数放翁。
乐天《访陶公旧宅》云:夷齐各一身,穷饿未为难。先生有五男,与之同饥寒。是谓夷齐无子也。然《广韵》谓夷、齐之后以竹为氏,后汉有下邳相竹曾。是夷齐固有子,不知首阳槁卧时曾在侧否?哀哉不可言也。
以乐天之平易,似乎无复嗔意矣,而尚有“不分气从歌里发,无明心向酒中生”之句。然则其学禅悦者,正其发愤无聊而出此耳。以袁子才之谐俗,而《咏剑》云:“耳热悲歌处,平生最忆君。横磨十万口,交付与朱云。”岂非奇男子哉!乐天《朱陈村诗》有“寿考见元孙”语。吾乡风俗言交盟亲不利,交盟者正如朱陈之交易为婚姻也。得乐天此语,俗说败矣。
“落花一片天上来,随人直渡西江水”此一片花比人;“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更愁人”,此一片止是一办耳。嗟乎!乾坤缺陷,自古而然,而少陵并此一花办而靳之,此非尧舜之心乎!
月受日光处明,不受日光处缺,人知之矣。然何以上弦之月精神,而下弦之月缺处便有晦气,殊不可解。予有句云:“明月下弦时,不及初三夜。”
《说文》:“霸,月始生魄。”然也。马融注《古文尚书》:“魄,绌也。魄即霸字。”以月光言,不以月质言也。而古传异说以死霸为朔,生霸为望,遂有月二日以往明生魄死之说。明生何可以死言乎?不通之至。予闻修炼家吸日月光气,取东日,忌西日;取望前月,忌望后月。岂非望后之月魄既死而恶之乎?浅言之,死魄即死光,生魄即生光,望后月可称死魄,新月万不可以死魄言矣。东坡诗:“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分明是新月。唐诗“桂魄初生”,以诗理论,亦是新月。无谓唐宋人不知此义也。
竹谓杜律三、五、七句末字无复上、去、入者,予无以难也。然诗始六义,竹所云何义也?律诗不古,亦求其可诵耳。如竹言,果有益于诗否?果有益于少陵否?使竹之说信,则予之疑杜也滋甚。凡三、五、七遇佳句佳字而弟七字不合式,必破坏改易之。其诗不如其意可知矣,吾复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