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艺舟双楫 - 第 9 页/共 15 页
自宋、明以来皆尚唐碑,宋、元、明多师两晋,然千年以来,法唐碑者无人名家。南、北碑兴,邓顽伯、包慎伯、张廉卿即以书雄视千古。故学者适逢世变,推陈出新,业尤易成。举此为证,尤易悟也。
唐人名手,诚未能出欧、虞外者,今昭陵二十四种可见也。吾最爱殷令名书《裴镜民碑》,血肉丰泽。《马周》《褚亮》二碑次之矣。余若王知敬之《李卫公碑》,郭俨之《陆让碑》,赵模之《兰陵公主碑》,《高士廉莹兆记》《崔敦福碑》,体皆相近,皆清朗爽劲,与欧、虞近者也。若权怀素《平百济碑》,间架严整,一变六朝之体,已开颜、柳之先。《崔筠》《刘遵礼志》,方劲亦开柳派者。此唐碑之沿革,学唐碑者当知之。中间韦纵《灵庆池》《高元裕碑》,有龙跳虎卧之气,张颠《郎官石柱题名》有廉直劲正之体,皆唐碑之可学者。必若学唐碑,从事于诸家可也。
●体系第十三
传曰,人心不同如其面,然山川之形亦有然。余尝北出长城而临大塞,东泛沧海而观芝罘,西窥鄂汉南揽吴越,所见名山洞壑,嵚峤{穴叫}窅,无一同者,而雄奇秀美,逋峭淡宕之姿虽不同,各有其类。南洋岛族,暨泰西亚非利加之人,碧睛墨面,状大诡异,与中土人绝殊,而骨相瑰玮精紧,清奇肥厚仍相同。夫书则亦有然。
真楷之始,滥觞汉末,若《谷朗》《郛休》《爨宝子》《枳阳府君》《灵庙》《鞠彦云》《吊比干》《高植》《巩伏龙》《泰从》《赵褵》《郑长猷造像》,皆上为汉分之别子,下为真书之鼻祖者也。太朴之后,必继以文;封建之后,必更郡县。五德递嬗,势不能已。下逮齐、隋,虽有参用隶笔者,然仅如后世关内侯,徒存爵级,与分地治者,绝界殊疆矣。今举真书诸体之最古者,披枝见本,因流溯源。记曰,禽兽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大夫及学士则知有祖。今学士生长于书,亦安可不知厥祖哉?故凡书体之祖,与祖所自出,并著于篇。
《葛府君碑额》,高秀苍浑,殆中郎正脉,为真书第一,古石《梁石阙》其法嗣,伯施、清臣其继统也。同时有蜀汉《景耀八石弩釠铭》,正书字如黍米大,浑厚苍整,清臣《麻姑坛》似之,可为小楷极则。此后正和、太和之弩体亦相近。又有太康五年杨绍瓦,体势与《瘗鹤铭》同,杂用草、隶,此皆正书之最古者也。
《枳阳府君》体出《谷朗》,丰茂浑重,与今存钟元常诸帖体意绝似。以石本论,为元常第一宗传,《大祖文皇帝神道》《晖福寺》真其法嗣,《定国寺》《赵芬残石》《王辉儿造像》其苗裔也。李北海毫铺纸上,亦源于是,《石室记》可见。后此能用丰笔者寡矣。
《爨龙颜》与《灵庙碑阴》同体,浑金璞玉皆师元常,实承中郎之正统,《梁石阙》所自出。《穆子容》得《晖福》之丰厚,而加以雄浑,自余《惠辅造像》《齐郡王造像》《温泉颂藏质》皆此体。鲁公专师《穆子容》,行转气势,毫发毕肖,诚嫡派也。然世师颜者,亦其远胄,但奉别宗,忽原籍之初祖矣。
《吊比干文》瘦硬峻峭,其发源绝远,自《尊楗》《裒斜》来,上与中郎分疆而治,必为崔浩书,则卫派也。其裔胄大盛于齐,所见齐碑造像百种,无不瘦硬者,几若阳明之学,占断晚明矣。惟《隽修罗碑》加雄强之态,《灵塔铭》简静腴和,独饶神韵。则下开《龙藏》而胎褚孕薛者也。《朱君山》超秀,亦其别子。惟《定国寺》《圆照造像》,不失丰肥,犹西魏派,稍轶三尺耳。至隋《贺若谊碑》则其嫡派,《龙华寺》乃弱支也。观《孟达法师》《伊阙石龛》《石淙序》,瘦硬若屈铁,犹有高曾矩矱。褚得于《龙藏》为多,而采虚于《君山》,植干于《贺若谊》。薛稷得于《贺若谊》而参用《贝义渊》肆恣之意。诚悬虽云出欧,其瘦硬亦出《魏元预》《贺若谊》为多。唐世小碑,开元以前,习褚、薛者最盛。后世帖学,用虚瘦之书益寡,惟柳、沈之体风行,今习诚悬师《石经》者,乃其云礽也。
《石门铭》飞逸奇恣,分行疏宕,翩翩欲仙,源出《石门颂》《孔宙》等碑,皆夏、殷旧国,亦与中郎分疆者,非元常所能牢笼也。《六十人造像》《郑道昭》《瘗鹤铭》乃其法乳,后世寡能传之。盖仙人长生,不顾世间烟火,可无传嗣。必不得已,求之宋之山谷,或尝得大丹学飞升者,但力薄,终未能凌霄汉耳。偶见《端州石室》,有宋人刘起题记,点画奇逸,真《石门》裔孙也,不图于宋人见之。
《始兴忠武王碑》与《刁遵》同体,茂密出元常,而改用和美,几与今吴兴书无异,而笔法精绝,如有妙理,北朝碑实少此种,惟《美人董氏志》娟娟静好,略近之。至唐人乃多采用,今以吴兴故,千载盛行。今日作赵书者,实其苗裔,直可谓之《刁遵》体也。
《始兴王碑》意象雄强,其源亦出卫氏。若结体峻密,行笔英锐,直与率更《皇甫君碑》无二,乃知率更专学此碑。窦皋谓率更师北齐刘珉,岂刘珉亦师此邪?盖齐书峻整,珉书想亦《隽修罗》之类,而加结构耳。凡后世学欧书者,皆其孙曾也。
《杨大眼》《始平公》《魏灵藏》《郑长猷》诸碑,雄强厚密,导源《受禅》,殆卫氏嫡派。惟笔力横绝,寡能承其绪者。惟《曹子建碑》《佛在金棺上题记》,洞达痛快,体略近之,但变为疏朗耳。唐碑虽主雄强,而无人能肖其笔力,惟《道因碑》师《大眼》《灵藏》,《东方朔画赞》《金天王碑》师《长猷》《始平》,今承其统。韩魏公《北岳碑》,专师《画赞》,严重肖其为人。帖学盛兴,人不能复为方重之笔,千年来几于夔之不祀也。
《张猛龙》《贾思伯》《杨翚》亦导源卫氏,而结构精绝,变化无端。朱笥河称《华山碑》修短相副,异体同势,奇姿诞谲,靡有常制者,此碑有之。自有正书数百年,薈萃而集其成,天然功夫,并臻绝顶,当为碑中极则。信本得其雄强,而失其茂密。殷令名、包文该颇能学《贾思伯》,其或足为嗣音欤?
《李超碑》体骨峻美,方圆并备,然方笔较多,亦出卫宗。《司马元兴》《孟敬训》《皇甫摐》《凝禅寺》体皆相近。《解伯达造像》亦有奇趣妙理,兼备方圆,为北碑上乘。至隋《宋永贵》,唐《於孝显》《李纬》《圭峰》,亦其裔也。
《高湛》《刘懿》《司马昇》《法生造像》,秾华丽美,并祖钟风。《敬显俊》独以浑逸开生面,《李仲璇》则以骏爽骋逸足,《凝禅寺》则以峻整畅元风,《龙藏》集成,如青琐连钱,生香异色,永兴传之,高步风尘矣。唐初小碑,最多此种,若《张兴》《王留》《韦利涉》《马君起浮图》,并其绪续,流播人间。吴兴、香光,亦其余派也。
《高植》体甚浑劲,殆是钟法。《王偃》《王僧》,微有相近,然浑古过甚,后世寡传,惟鲁公差有其意耳。
《张黑女碑》雄强无匹,然颇带质拙,出于汉《子游残碑》,《马鸣寺》略近之,亦是卫派。唐人寡学之,惟东坡独肖其体态,真其苗裔也。
《吴平忠侯》字大逾寸,亦出元常,而匀净安整,细观《苏慈碑》布白著笔,与此无异。以此论之,《苏慈》亦非伪碑,不得以其少雄强气象非之。唐贞观十四年《於孝显碑》,匀净亦相似,以证《苏慈》,尤可信与《舍利塔》皆一家眷属。自唐至今,习干禄者师之,于今为盛,子孙千亿,等于子姬矣。
《慈香造像》体出《夏承》,其为章也,龙蟠凤舞,纵横相涉,阖辟相生,真章法之绝珣也。其用笔顿挫沈著,筋血俱露,北碑书无不骨肉停匀,笔峰难验,惟此碑使转斫折,酣纵逸宕,其结体飞扬绵密,大开宋、明之体,在魏碑中,可谓奇姿诡态矣。
《优填王》平整薄弱,绝无滋味,大似唐人书,然亦可见魏人书,已无不有矣。
●导源第十四
唐、宋名家,为法于后,既以代兴,南、北朝碑遂揜郁不称于世。永叔、明诚虽能知之,亦不能大暴著也。然诸家之书,无不导源六朝者,虽世载绵缅,传碑无多,皆可一一搜出之。信本专仿贝义渊书,结体出锋,毫发无异,颇怪唐世六朝碑本犹多。若信本亦仅能临仿,岂能名家也。《化度》《九成》,气象较为雍容,然《化度》亦出于《晖福寺》及《惠辅造像记》耳。《九成》结构,参于隋世规模,观于《李仲璇》《高贞》《龙藏寺》《龙华寺》《舍利塔》《仲思那造像》,莫不皆然,实则筋气疏缓,不及《张猛龙》等远甚矣。永兴《庙堂碑》,出自《敬显俊》《高湛》《刘懿》,运笔用墨,意象悉同。若更溯其远源,则上本于《晖福》也。
褚河南《伊阙石龛》出于《吊比干文》《齐武平五年造像》,皆八分之遗法。若《李卫公碑》《昭仁寺碑》,则《刁遵》《法生》《龙藏寺》之嗣音也。薛稷之《石淙序》,其瘦硬亦出于《吊比干文》,其出锋纵笔,则亦出于贝义渊。颜鲁公出于《穆子容》《高植》,其古厚盘礴,精神体格,悉似《穆子容》,又原于《晖福寺》也。清臣浑劲,又出《圆照造像》,钩法尤可据。敬客《博塔铭》亦出于《龙藏寺》,而《樊府君志》尤其自出也。诚悬则欧之变格者,然清劲峻拔,与沈传师、裴休等出于齐碑为多。《马鸣寺碑》侧笔取姿,已开苏派,在汶北等字,与坡老无异。兖州金口坝《水底石人》,笔势翩翩,直是宋人法度。唐《少林寺》笔长态远,则黄山谷之祖也。《美人董氏》《开皇八年造像》,娟娟静好,则文衡山之远祖也。《刁遵志》《王士则》《李宝成碑》,则赵吴兴之高曾也。《崔敬邕碑》《杨翚碑》,则邓怀宁之自出也。《张朏志》则张即之所取,近代梁山舟尤似之。张孚、张轸、张景之,则吴荷屋所螟蛉也。《赵阿欢造像》,雄肆沉著,则米南宫所仿也。古之名家者,能遍临古碑,皆有一二僻碑,为其专意横仿,学之既深,亦有不能尽变者,其师法所自出,踪迹犹可探讨。学者因此而推之,读碑既多,可以尽得书法之派,亦可知古人成就之故矣。
凡说此者,皆以近世人尊唐、宋、元、明书,甚至父兄之教,师友所讲,临摹称引,皆在于是,故终身盘施,不能出唐宋人肘下。尝见好学之士,僻好书法,终日作字,真有如赵一所诮“五日一笔,十日一墨,领袖若皂,唇齿常黑”者,其勤至矣,意亦欲与古人争道。然用力多而成功少者,何哉?则以师学唐人,入手卑薄故也。夫唐人笔画气象,较之六朝,浅侻殊甚,又从而师之,其剽薄固也。虽假以彭、聃之寿,必不能望唐人,况欲追古人哉?昔人云,智过于师,乃可传授。又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吾见邓顽伯学六朝书,而所成乃近永兴、登善;张廉卿专学六朝书,而所成乃近率更、诚悬;吾为《郑文公》,而人以为似吴兴,吾作魏隋人书,乃反似《九成》《皇甫》《樊府君》,人亦以为学唐人碑耳。盖唐人皆师法六朝,邓、张亦师法六朝,故能与之争道也。为散文者师法八家,则仅能整洁而已,雄深必不及八家矣。惟师三代,法秦、汉,然后气格浓厚,自有所成,以吾与八家同师故也。为骈文者师法六朝,则仅能丽藻而已,气味必不如六朝矣。惟师秦、汉,法魏、晋,然后气体高古,自有遒文,以吾与六朝同师故也。故学者有志于古,正宜上法六朝,乃所以善学唐也(与《卑唐》篇参看)。
凡此为有志成书言之,如志在干禄,则卑之无甚高论矣。六朝之体,亦各有渊源,已详《体系篇》,远祖则发源于两汉,蛛丝马迹,亦可寻求,详《本汉篇》,此不具论。
清 康有为 《 广艺舟双楫 》
●十家第十五
三古能书,不著己名。《石鼓》为史籀作,乃议拟之辞,《延陵墓石》为孔子题,乃附会之说,秦诸山石刻,虽史称相斯所作,亦不著名,盖风气浑厚,末艺偏长,不以自夸也。沿及汉、魏,犹存此风。今汉存碑,其书人可考者,惟《武班碑》为纪伯允书,《郙阁颂》为仇绋书,《衡方碑》为朱登书,《樊敏碑》为刘懆书。《华岳碑》郭香察书,或谓“察”者,察人之书,非人名也。或为蔡邕书,然后人附会邕书太多,必未即邕也。《石经》书字体不同,自蔡邕、棠谿典外,《公羊》末有“臣赵域、议郎臣刘宏、郎中臣张文、臣苏陵、臣傅桢”。《论语》末题云“诏书与博士臣左立、郎中臣孙表”。《上尊号奏》钟繇书,《受禅表》卫觊书,《鲁孔子庙碑》梁鹄书,《天发神谶》皇象书,《封禅国山》苏建书,此外无考。降逮六朝,书法日工,而噉名未甚,虽《张猛龙》之精能,《爨龙颜》之高浑,犹不自著,即隋世尚不炫能于此。至于唐代,斯风遂坠,片石只碣,靡不书名,遂为成例。
南、北朝碑,书人名者,略可指数。今钩考之,凡得十六人,皆工绝一时,精能各坛者也。又“淇园”二字为司马均书,字迹寡少,未成门户。王羲之《曹娥碑》,王献之《保母志》,陶贞白之《瘗鹤铭》,疑难遽定,不复录。《天柱山铭》为郑述祖书,《陇东王感孝颂》为梁恭之书,《华岳碑》为赵文渊书,郑氏世其家风,赵、梁得名前代,以其隶体不周时用,并从略焉。今著正书各成一体者列为十家,著所书碑述于后。
寇谦之《高嵩灵庙碑》
萧显庆《孙秋生造像》
朱义章《始平公造像》
崔浩《孝文皇帝吊比干墓文》
王远《石门铭》
郑道昭《云峰山四十二种》
贝义渊《始兴王碑》
王长儒《李仲璇修孔子庙碑》
穆子容《太公吕望碑》
释仙《报德像》十家体皆迥异,各有所长,瘦硬莫如崔浩,奇古莫如寇谦之,雄重莫如朱义章,飞逸莫如王远,峻整莫如贝义渊,神韵莫如郑道昭,超爽莫如王长儒,浑厚莫如穆子容,雅朴莫如释仙。
朱义章、贝义渊、萧显庆、释仙皆用方笔,王远、郑道昭、王长儒、穆子容则用圆笔,崔浩、寇谦之体兼隶楷,笔互方圆者也。九家皆源本分、隶,崔浩则《褒斜》之遗,寇谦之则《韩敕》之嗣,朱义章则《东海庙》之后,王远、郑道昭则《西狭》之遗,尤其易见者也。十家各成流派,崔浩之派为褚遂良、柳公权、沈传师,贝义渊之派为欧阳询,王长儒之派为虞世南、王行满,穆子容之派为颜真卿,此其显然者也。
后之学者,体经历变,而其体意所近,罕能外此十家。十家者,譬道术之有九流,各有门户,皋牢白代,中惟释仙稍逊,抑可谓书之巨子矣。
●十六宗第十六
天有日,国有君,家有主,人有首,木有本。诗曰:“君之宗之。”族有大宗小宗,为学各有宗,如《易》有施、孟、梁邱,《书》有欧阳、大小夏侯,《诗》有齐、鲁、韩,《礼》有大小戴、庆氏,各专一家,所谓宗也。诗文亦然,至于书,亦岂有异哉?
书家林立,即以碑法,各擅体裁,互分姿制。何所宗?曰:宗其上者。一宗中何所立?曰:立其一家。虽学识贵博,而裁择宜精。《传》曰:“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学者因于古碑,亦不失其宗而已。
古今之中,唯南碑与魏为可宗。可宗为何?曰: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象浑穆,三曰笔法跳越,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酣足,八曰骨法洞达,九曰结构天成,十曰血肉丰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齐碑惟有瘦硬,隋碑惟有明爽,自《隽修罗》《朱君山》《龙藏寺》《曹子建》外,未有备美者也。故曰魏碑、南碑可宗也。魏碑无不佳者,虽穷乡儿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异态,构字亦紧密非常,岂与晋世皆当书之会邪?何其工也!譬“江汉游女”之风诗,汉魏儿童之谣谚,自能蕴蓄古雅,有后世学士所不能为者。故能择魏世造像记学之,已自能书矣。
言造像记之可宗,极言魏碑无不可学耳。魏书自有堂堂大碑,通古今,极正变,其详备于《碑品》。今择其与南碑最工者条出之。昔朱子与汪尚书论古文,汪玉山问朱子曰:“子之主人翁是谁?”对以曾南丰。曰:“子之主人翁甚体面。”今举诸家,听人择以为主人翁,亦甚体面矣。
《爨龙颜》为雄强茂美之宗,《灵庙碑阴》辅之。
《石门铭》为飞逸浑穆之宗,《郑文公》《瘗鹤铭》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