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衡校释 - 第 57 页/共 58 页

〔元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子杂家〕 论衡三十卷。   〔明杨士奇文渊阁书目子杂〕 王充论衡。一部七册阙。一部十册残阙。   〔明叶盛菉竹堂书目子杂〕 王充论衡七册。   〔宁波范氏天一阁书目子部杂家类〕 论衡三十卷,刊本。汉王充着,宋庆历五年杨文昌后序,嘉靖乙未后学吴郡苏献可校刊。   〔天禄琳琅书目卷九明版子部〕 论衡,二函,十二册。汉王充着。三十卷。后有宋杨文昌后序。文昌爵里无考,其序作于庆历五年。称:「先得俗本七,率二十七卷,其一程氏西斋所贮。又得史馆本,各三十卷。于是互质疑谬,沿造本源,又为改正涂注凡一万一千二百五十九字。募工刊印。」云云。今考晁公武、陈振孙、马端临诸家着录卷目悉符,则文昌校刊之本为可据矣。此本版心下方有「通津草堂」四字,纸质墨光,系为明制。盖取文昌定本而重加校刻者。   〔瞿镛铁琴铜剑楼宋金元本书影宋子部〕 论衡三十卷,宋刊元、明补本。此为庆历中杨文昌刊本。迨元至元间绍兴路总管宋文瓒重为补刊,故有至元七年安阳韩性后序。目录后有墨图记二行云:「正德辛巳四月吉旦南京国子监补刊。」通津草堂本即从此出。卷末有「汲古阁毛氏收藏子孙永保」朱记。   〔皕宋楼丛书子部杂家类三〕 论衡,明通津草堂刊本。汉王充撰。载有杨文昌序。   〔孙氏宗祠书目诸子第三杂家〕 论衡二十九卷。汉王充撰。一明通津草堂刊本。一明程荣本。   〔稽瑞楼书目〕 论衡三十卷。校本十册。   〔世善堂书目子部各家传世名书〕 论衡三十卷。   〔述古堂藏书目子杂〕 王充论衡三十卷六本。   〔钱谦益揖绛云楼书目子杂〕 论衡。三十卷。王充。   〔黄丕烈辑季沧苇书目〕 王充论衡三十卷八本。   〔天一阁见存书目子部杂家类〕 论衡三十卷,缺。汉王充撰。存卷一至二十一。卷二十五至末。   〔四库全书总目子部杂家类〕 论衡三十卷,汉王充撰。其书凡八十五篇,而第四十四招致篇有录无书,实八十四篇。考其自纪曰:「书虽文重,所论百种。案古太公望、近董仲舒传作书篇百有余,吾书纔出百,而云太多。」然则原书实百余篇,此本目录八十五篇,已非其旧矣。   〔藤原佐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杂家〕 论衡三十卷。后汉征士王充撰。   〔刘盼遂王充论衡篇数残佚考〕(见古史辩第四册六九一页。)   论衡一书,今存八十五篇,内惟招致一卷,有录无书。盖实存八十四篇,从未有加以异议者。惟予尝按考其实,则论衡篇数,应在一百以外,至今日佚失实多,最少亦应有十五六篇。今分三项,说明之如次: 一、以仲任自己之言为证。  甲、自纪篇云:「按古太公望、近董仲舒传作书篇百有余。吾书亦纔出百,而云泰多。」  乙、佚文篇云:「故夫占迹以睹足,观文以知情,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衡篇以百数,亦一言也,曰疾虚妄。」(按:百数各本皆误作十数,今正。百数者,百许也,百所也,今山东言千之左右曰千数,百之左右曰百数,其遗语也。此本由后人误仞八十四篇为足本,故妄改百数为十数,而不顾其欠通也。)据以上二事,足证今之八十五篇,非完书矣。 二、以论衡本书之篇名为证。  甲、觉佞篇 卷十一答佞篇云:「故觉佞之篇曰,人生好辩,佞人言利,人主好文,佞人辞丽,心合意同,偶当人主云云。」盼遂按「觉佞」当是论衡篇名,与答佞篇为姊妹篇,旧相比次,而今亡佚矣。犹之实知之后有知实,能圣之后有实圣也。  乙、能圣篇  丙、实圣篇 卷二十须颂篇云:「汉有实事,儒者不称,古有虚美,诚心然之,信久远之伪,忽近今之实,斯盖三增、九虚所以成也,能圣、实圣所以兴也。」盼遂按:三增者,语增、儒增、艺增。九虚者,书虚、变虚、异虚、感虚、福虚、祸虚、龙虚、雷虚、道虚。皆论衡篇名也。然则能圣与实圣,亦必为论衡篇名,不知于何时失传矣。  丁、盛褒篇 卷二十九对作篇云:「且凡造作之过,恶其言妄而诽谤也。「恶」字各本讹作「意」,今改正。论补实事疾妄,齐世、宣汉、恢国、验符、盛褒、须颂之言,无诽谤之辞,造作如此,可以免于罪矣。」盼遂按:齐世、宣汉、恢国、验符、须颂五者,皆论衡篇名,所以张其实事疾妄之说也,则盛褒亦必为论衡篇名,与须颂为并蒂连理之文无疑,而后世亡失者也。据以上四事,由论衡本文中所载佚篇为吾人所考明者,已有四篇之多;其本文所载篇名未为吾人所甄明者,亦或佚去之篇;而本文中从未提及者,为数当更不少,则论衡篇数过百之说,非无稽矣。 三、以各书所引佚文为证。   马总意林卷三引论衡云:「天门在西北,地门在东南,地最下者扬、兖二州,洪水之时,二州最被水害。」   同上又引论衡云:「伯夷、叔齐为庶兄夺国,饿死于首阳山,非让国于庶兄也,岂得称贤人乎?」   同上又引论衡云:「天有日月星辰谓之文,地有山川陵谷谓之理。」   段成式酉阳杂俎加十石驼溺条云:「拘夷国北山有石驼溺水,溺下以金银铜铁瓦木等器盛之皆漏,以掌盛之亦透,唯瓢不漏。服之令人身上臭毛尽落,得仙去。出论衡。」   据以上四事,举不见于今本论衡,知论衡至今日残缺者多矣。 由上列三项证明,则论衡百篇之说,盖确有此见象,而未容夺易矣。   〔容肇祖论衡中无伪篇考〕  (见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六日天津大公报史地周刊第九十一期。)   王充论衡一书的篇数,据范晔后汉书卷七九王充传说:「着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隋书经籍志子部杂家着录:「论衡二十九卷。」旧唐书经籍志子部杂家着录:「论衡三十卷。」新唐书艺文志同。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二着录论衡三十卷,说道:    充好论说,始如诡异,终有实理。以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后蔡邕得之,秘玩以为谈助云。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亦着录「论衡三十卷」,说道:    初着书八十五篇,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蔡邕、王朗初传之时,以为不见异人,当得异书。自今观之,亦未见其奇也。 今存本论衡三十卷,八十五篇,(内招致篇有目无篇。)疑唐、宋以来所传如此。至隋志二十九卷,而唐志以下称三十,或者后人求合整数之故,多分一卷,非必伪为一卷以求增益的。   论衡中各篇,从内容看,最可疑的为乱龙篇。胡适先生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导言说道:    王充的论衡,是汉代一部奇书,但其中如乱龙篇极力为董仲舒作土龙求雨一事辩护,与全书的宗旨恰相反。篇末又有「论衡终之,故曰乱龙。乱者,终也」的话,全无道理,明是后人假造的。此外重复的话极多。伪造的书定不止这一篇。(北京大学丛书本页十二。) 如果乱龙为伪篇,则乱龙前明雩、顺鼓两篇,后半亦为董仲舒求雨的见解辩护的,两篇的后半篇便为后人附增。然而通观论衡全书,说及土龙求雨的事颇不少,而都没有和乱龙篇的见解相反的。我觉得王充的思想,是反对天人感应的迷信,但于类感类应的想象,尚未澈底的清晰,故此他不免为董仲舒土龙求雨的见解辩护了。兹立三证,证明乱龙、明雩、顺鼓等篇绝非后人假造,略举所见如下:   (一)乱龙所用辨证法纯为王充的辨证法,和全书各篇相一致的。王充对于「浮虚之事,辄立证验,」(对作篇)。这是他的好处。又以为:「方比物类,为能实之。」(薄葬篇。)方比物类,即是类推,这是不能没有毛病的。这是乱龙篇所谓「以象类说」。他承认类感类应的道理,以为土龙可以致雨,他的乱龙篇说道:    夫以非真难,是也。不以象类说,非也。夫东风至,酒湛溢。鲸鱼死,彗星出。天道自然,非人事也。事与彼云龙相从,同一实也。 这些话以下,他列举十五效验及四义,又即说道:    夫以象类有十五验,以礼示意有四义,仲舒览见深鸿,立事不妄。设土龙之象,果有状也。   这样的详细举十五效验及四义,的确是王充的辩证的方法。   (二)论衡中说土龙求雨的有好些篇,而都是承认土龙求雨,没有明显反对董仲舒的。明雩篇举出当雩(即是祭祀求雨。)的五种理由;顺鼓篇说久雨击鼓求晴的缘故,都为董仲舒的见解辩护的。明雩、顺鼓、乱龙三篇相连接,都为董仲舒辩护,伪则全伪,真则全真,这三篇见解有姊妹相连属的关系,姑且不引为证。此外尚有一些篇说及土龙致雨的。龙虚篇说道:    实者,雷龙同类,感气相致。故易曰:「雷从龙,风从虎。」又言:「虎啸谷风至,龙与景云起。」龙与云相招,虎与风相致,故董仲舒之法,设土龙以为感也。 又感类篇说道:    大旱,春秋雩祭。又董仲舒设土龙以类招气。如天应雩龙,必为雷雨。何则?夏秋之雨,与雷俱也。必从春秋仲舒之术,则大雩龙求怒天乎? 他反对雷为天怒,而承认以类招气是可能的。定贤篇说道:    夫阳燧刀剑钩能取火于日。恒非贤圣,亦能动气于天。若董仲舒信土龙之能致云雨,盖亦有以也。 他以为董仲舒的信土龙是有缘故的。当然土龙是不能致雨,他亦知道,但是他为董仲舒辩护,在死伪篇说道:    董仲舒请雨,设土龙以感气。夫土龙非实,不能致雨。仲舒用之,致精诚,不顾物之伪真也。 又感类篇说道:    春秋大雩,董仲舒设土龙,皆为一时间也。一时不雨,恐惧雩祭,求阴请福,忧念百姓也。 这可以见出王充为董仲舒以土龙求雨辩护的理由,原来设土龙求雨是为忧念百姓,只要致精诚,不顾物之真伪的。乱龙篇所说「以礼示意有四义」,便是这种的见解。乱龙篇的四义,说的如下:    立春东耕,为土象人,男女各二人,秉耒把锄,或立土牛,未必能耕也,顺气应时,示率下也。今设土龙,虽知不能致雨,亦当夏时以类应变,与立土人土牛同义,一也。(「义一」原作「一义」,依刘盼遂校笺校改。)礼宗庙之主,以木为之,长尺二寸,以象先祖。孝子入庙,主心事之,虽知木主非亲,亦当尽敬,有所主事。土龙与木主同,虽知非真,示当感动,立意于象,二也。涂车刍灵,圣人知其无用,示象生存,不敢无也。夫设土龙知其不能动雨也,示若涂车刍灵而有致,三也。天子射熊,诸侯射麋,卿大夫射虎豹,士射鹿豕,示服猛也。名布为侯,示射无道诸侯也。夫画布为熊麋之象,礼贵意象,示义取名也。土龙亦夫熊麋布侯之类,四也。 看这四义,即是死伪篇说的「致精诚,不顾物之真伪」,和感类篇说的「忧念百姓」的表示,明知「土龙非实,不能致雨」,而却不肯抹去这精诚之念,忧念百姓之心。看论衡龙虚、感类、死伪、定贤诸篇所说,皆和乱龙所说四义相合,可知乱龙篇是不伪了。   (三)顺鼓、明雩为汉制度,故王充论衡顺鼓、明雩篇,为汉国家辩护。由此看去,自然乱龙一篇不是假造的。要明白这话,可先看论衡须颂篇,这篇说道:    皇帝执德,救备其灾,故顺鼓、明雩,为汉应变。是故灾变之至,或在圣世。时旱祸湛,为汉论灾。是故春秋为汉制法,论衡为汉平说。 顺鼓、明雩的名称,俱见这须颂篇。看「春秋为汉制法,论衡为汉平说」的话,可知王充论衡是会有明雩、顺鼓的两篇的。王充是很歌颂当代国家的人,论衡中有齐世、宣汉、恢国、验符等篇。所谓瑞符如黄龙、凤皇、麒麟、甘露、嘉穗、瑞芝等东西,王充并不反对其为祥瑞之物,并承认为汉世比隆古圣帝明王之效。又王充论衡案书篇说道:    仲舒之言,雩祭可以应天,土龙可以致雨,颇难晓也。 但是这篇又说道:    孔子终论,定于仲舒之言。其修雩治龙,必将有义,未可怪也。 他的思想在案书一篇之中已互相冲突,何况论衡一书为多年中集合的作品呢?   至于胡先生以为乱龙篇未有「论衡终之,故曰乱龙,乱者终也」的话,全无道理。这话的解释亦见于案书篇。案书篇说道:    谶书云:「董仲舒乱我书。」盖孔子言也。读之者或为乱我书者,烦乱孔子之书也;或以为乱者,理也,理孔子之书也。……案仲舒之书,不违儒家,不及孔子。其言烦乱孔子之书者非也。孔子之书不乱,其言理孔子之书者亦非也。……孔子生周,始其本。仲舒在汉,终其末,尽也。……孔子终论,定于仲舒之言。其修雩治龙,必将有义,未可怪也。 论衡乱龙篇立十五效、四义,以尽仲舒土龙求雨的意义,这名乱龙,真是「乱者终也」了。   人们的思想真是奇怪的,王充极力反对董仲舒天人感应的见解,而却为汉家政制要用土龙求雨的原故,或者自己一点类感类应的迷信,便承认谶书,并且以为仲舒能尽孔子之言,而自己能尽仲舒之意,这是很有趣而且是不能索解的。   此外胡适先生在民国十年以前北京大学排印的中国哲学史讲义第七章王充与评判的精神,(后来大东书局印的现代学生里改题为「王充的论衡」。大东书局印的论衡,放这篇在卷首。)在附注里说道:    别通篇提及蔡伯喈。蔡邕生于公历一三三年,王充已死了三十多年了。此外尚有许多后人加入的痕迹。 案四部丛刊影印明通津草堂本论衡别通篇说道:    将相长吏,不得若右扶风蔡伯偕,郁林太守张孟尝,东莱太守李季公之徒。心自通明,览达古今,故其敬通人也,如见大宾。 然则明本作「蔡伯偕」,不作「蔡伯喈」,不得以为蔡邕之字。「邕」通「雝」字,诗大雅:「雝雝喈喈」,为凤皇鸣声,故蔡邕字伯喈。若蔡伯偕当另为一人,不得名「邕」。又案:后汉书卷九十下蔡邕传说:「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也。」这右扶风蔡伯偕,自当与陈留蔡伯喈不同。又以下文「郁林太守,东莱太守」例之,则蔡伯偕或为右扶风太守;然蔡邕亦未尝有任右扶风之事。别通篇所说张孟尝、李季公二人,后汉书皆未着其名,然则蔡伯偕,王充所称为当代通人,绝非后来之蔡伯喈,而亦不能于后汉书中寻得他的名字出的。如此,则说别通篇为后人加入,不免太无根据了。   论衡一书,内中不免有冲突的矛盾的见解,然而本于王充的个人的思想有矛盾、冲突之处。我觉得论衡中无伪篇,意即本此,全书各篇有交互说及的地方可证。胡先生早年所见,以乱龙、别通为后人加入论衡中的,据胡先生最近的谈话,知道他已改变了这种意见了。二十五年五月十八日。 论衡校释附编六     论衡旧序 宋庆历杨刻本序通津本、天启本、程本、郑本并载。   王氏族姓行状,于自纪篇述之详矣。范晔东汉列传云:「充字仲任,尝受业太学,师事班彪,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尝游雒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充好论说,始若诡异,终有理实。以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礼绝庆吊,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订百氏之增虚,诘九流之拘诞,天人之际,悉所会通,性命之理,靡不穷尽,析理折衷,此书为多。既作之后,中土未有传者,蔡邕入吴会始得之,常秘玩以为谈助。故时人嫌伯喈得异书。或搜求其帐中隐处,果得论衡数卷持去。邕丁宁之曰:「惟我与尔共之,勿广也。」其后王郎天启本作「朗」。来守会稽,又得其书。及还许下,时人称其才进。或曰:「不见异人,当得异书。」问之,果以论衡之益。繇是遂见传焉。流行四方,今殆千载。撰六帖者,但摘而为备用;作意林者,止钞而同诸子。吾乡好事者,往往自守书椟为家宝。然其篇卷脱漏,文字蹐驳,鲁鱼甚众,亥豕益讹,或有首尾颠踬而不联,或句读转易而不纪,是以览者不能通其读焉。余幼好聚书,于论衡尤多购获,自一纪中,得俗本七,率二十七卷。其一程氏西斋所贮,盖今起居舍人彭公乘鲁所对正者也。「乘」,天启本作「家」。又得史馆本二,各三十卷,乃库部郎中李公秉前所校者也。余尝废寝食,讨寻众本。虽略经修改,尚互有阙疑遗意。据天启本补「疑」字。其誊录者误有推移,校勘者妄加删削,致条纲紊乱,旨趣乖违,傥遂传行,必差理实。今研核数本之内,率以少错者为主,然后互质疑谬,沿造本源,讹者译之,散者聚之,亡者追之,俾断者仍续,阙者复补。惟古今字有通用,稍存之。又为改正涂注凡一万一千二百五十九字。有如日星之丽天,顺经躔而轨道;河海之纪地,自源委以安流。其文取譬连类,雄辩宏博,岂止为「谈助」、「才进」而已哉?信乃士君子之先觉者也!秉笔之士,能无秘玩乎?即募工刊印,庶传不泯,有益学者,非矜己功。不敢同王、蔡之徒,待搜之然后得而共,天启本无「待」字。问之然后言其益也。时圣宋庆历五年二月二十六日,天启本无此十字。前进士杨文昌题序。 宋刊元明补修本序   王充氏论衡,崇文总目三十卷。世所传本,或为二十七卷。史馆本与崇文总目同。诸本缮写互有同异。宋庆历中进士杨文昌所定者,号称完善。番阳洪公重刻于会稽蓬莱阁下。岁月既久,文字漫灭,不可复读。江南诸道行御史台经历克庄公以所藏善本重加校正。绍兴路总管宋公文瓒为之补刻,而其本复完。充生会稽,而受业太学,阅书市肆,遂通众流,其为学博矣。闭门绝庆吊,着论衡六十一篇,当作「八十五」篇。凡二十余万言。其用功勤矣。书成,蔡邕得之,秘之帐中,以为谈助。王朗得之,及来许下,人称其才进。故时人以为异书,遂大行于世,传之至今。盖其为学博,其用功勤,其著述诚有出于众人之表者也。尝试论之:天地之大,万物之众,无一定之形,而有一定之理。人由之而不能知,知之而不能名也。古昔圣人穷神知化,着之简编,使天下之人皆知其所以然之故,而有以全其才,五三六经,为万世之准则者此也。先王之泽熄,家自为学,人自为书,紫朱杂厕,瓦玉集揉。群经专门,犹失其实;诸子尺书,人人或诞,论说纷然,莫知所宗。充心不能忍,于是作论衡之书,以为衡者论之平也。其为九虚、三增,论死、订鬼,以祛世俗之惑,使见者晓然知然否之分。论者之大旨如此,非所谓出于众人之表者乎!然观其为书,其释物类也,好举形似以相质正,而其理之一者,有所未明;其辩讹谬也,或疑或决,或信其所闻,而任其所见,尚有不得其事实者。况乎天人之际,性命之理,微妙而难知者乎?故其为书,可以谓之异书,而不可以为经常之典。观其书者,见谓才进,而实无以自成其才,终则以为谈助而已。充之为书,或得或失,不得而不论也。虽然,自汉以来,操觚之士,焦心劳思,求一言之传而不可得,论衡之书独传至今。譬之三代鼎彝之器,宜乎为世之所宝也。且充之时,去三代未远,文贤所传,见于是书者多矣,其可使之无传乎?今世刻本,会稽者最善,克庄公为之校正而补刻之,传之人人,其与帐中之书,戒人勿广者,可谓辽绝矣。至元七年仲春安阳韩性书。 程本序一钱、黄、王、崇文本误合沉序上截为虞序。   余览东京永元之季,名能立言者,王节信、仲长公理及王仲任三君子,并振藻垂声,范史类而品之。而迨数世后,独仲任论衡八十余篇,有秘玩为谈助,还许下见称才进者,而节信、公理泬寥莫及若是何也?言贵考镜于古昔,而尤不欲其虚窾靡当,要如持衡入宝肆,酌昂抑,免哗众尔已。潜夫一论,指讦时短,抵牾卤略,罔所考镜。而公理之昌言,好澶漫而澹宕,辄龃龉于世而不相入。彼二氏世且敝视之,奚其传?仲任少宗扶风叔皮,而又腹笥洛阳之籍,其于众流百氏,一一启其扃而洞其窍。愤俗儒矜吊诡侈,曲学转相讹膺而失真,乃创题铸意,所着逢遇迄自纪,十余万言,大较旁引博证,释同异,正嫌疑。事即丝棼复沓,而前后条委深密,矩矱精笃。汉世好虚辞异说,中为辨虚凡九,其事,其法严,其旨务袪谬悠夸毗以近理实,而不惮与昔贤聚讼。上裨朝家彝宪,下淑词坛听睹,令人诵之泠然。斥吊诡而公平,开曲学而宏鉅。譬一闹之市,一提衡者至,而货直锱铢,率画一无殊喙。以故中郎秘之帐中,丁宁示人勿广;「郎」字以下,钱、黄、王、崇文本脱。而会稽守还许时,有异人异书之疑。邕与朗其综览博识,宁出仲任下?顾简编充栋,匪衡曷平?得仲任之旨而广之,它书不迎刃者鲜矣。然仲任当其时闭门潜思,绝庆吊,墙牖各置刀笔,数十星霜而就,何甚也!倘尽如中郎必俟求者搜得之,白屋寒俊得寓目者能几?兹武林张君购得善本,锓竣,丐序不佞。是书且揭两曜而天行,僻壤流播,自今为谈助与才进者,奚帐中可隐?异人异书可疑?而仲任有神,必咤为千载知音也已。余雅嗜仲任,又嘉张君剞劂以公□苑,敢一言弁之,告当世博雅诸士,能论衡之精,而始不为伪书伪儒之所溷;且窥仲任之所超节信、公理而不朽者,要在是乎哉!万历戊子孟冬西吴沉云楫序。盼遂案:文中「邕与期」之「期」盖「朗」之误,谓王朗也。 序二   仲任以其志,慕蘧,师彪,以雄之学,浚谀闻之窦,而牖薄社,耳目□人,敻矣。故其纪曰:「口务明言,笔务露文。」晓然若盲之开目,冷然若聋之通耳,言不可旒纩也。洛阳之市,岂无县黎莫难,而仲任以其神营魄藏心宅腹笥也者,望天下之乏而予之,天下仰掇焉。故其纪曰:「玉剖珠出。」玉剖则凤璞莫隐,珠出则鱼膋莫□。言不可袭与韫而日中为沽也。微欤,中郎匿之帷间,白傅匿之帖外,马总匿之林表,而宋士匿之椟中,珠沉玉瘗,耳目几废。政也燔竹,戎也钻李,兹其埒耳。已读衡八十五篇,竟十余万言,乃喟然称曰:是何能匿哉?庭无胤子之迹,诗、礼并名异书;席无禽凡之咨,进趋皆登秘府,仲尼、伯鱼犹匿,况其凡乎?且上物时茁,神物时茁,宛委、酉阳灵族,司马安所袆天真之服,阓其名山而化妒妇吝夫耶?故汉之帷,梁之林,唐之帖,宋之椟,衡之权也,量而出之,无多人,彼且以为鎞利于翳,泰至则篇首至此,钱、黄、王、崇文本脱,误将沉序自篇首至「以故中」合子虞序。塞。明月夜光,无因而至前,则匹士按剑;乃相与匿衡,而衡诚悬也。吾恶夫诸子之不平,平之于吾衡焉。若乃夫仲任之衡,其果帝之制乎!王之谨乎!累诛而不失,迨镒而昏乎?有传于肆曰:「一提而一流也。」一市人重听矣。视衡星若垣次,而五权乱,丧一市之明矣。槭易圭,玑易珰,尺为轻,寸为重,而一市人皆眩窭无日矣。故衡仲任之衡,以平其平,是帝王之衡也,天君之谓也。新安程氏出仲任之衡,列之武林,天下以武林为洛阳,将新衡多于旧衡,业不胜匿,而余有期于新衡焉。斥所谓离、旷者,以无足售,而罔象得之。斯养性之经,天君之职,平欤?「新安」以下六十六字,钱、黄、王、崇文本脱。史称仲任年渐七十,志力衰耗,造养性书十六篇,不知谁何氏匿之,吾甚不平,行问之灵族,遗程氏矣。各本无「程氏」二字。时皇明万历庚寅七月七日,前进士虞淳熙题序。 明天启本序一   一代著述之士,才具各异。才大者无小言,非但不屑,纵为之,亦不工也。王仲任新书二十万言,盖尝论之:汉代,刘肆其恢诞,董扬其质茂,扬钩其沉,才宜子。迁、固长于论世,其才史,故去而为记事之书。马、张词赋,包举六合,诗人之遗乎!仲任理醇辞辨,成一家言,当在荀、吕、公孙龙之际,而恶子风之驳。自纪篇笔老事析,使继修东汉,较蔚宗弘瞻,而薄史法之拘。其述养性,以四言协读,亦自风致,足以齐于蔡、郦,开源魏邺,而厌辞习之浮。古今天地人物百家迂怪之说,洞晓靡漏,汇而为一,莫如论。论曰:「衡,平也。」不倚时尚,不任意气,览之悠然,归于偶然。孔子曰:「四十不惑。」仲任庶几焉。仲任家本会稽,徙钱唐,仍以上虞老。自古文人西北盛,东西寥寥,言游振藻,乃有仲任。履其生长流寓之土者,能不诵其遗书而慨然?故越司李晋陵讱韦刘公志之,而钱唐阎子仪成之。浙上傅岩野倩甫书。 序二   余好王仲任论衡,其亦文之昌歜,屈之芰,皙之羊枣与!凡人读书,如游名山,总此胜地,而或爱其峻,则取奇峰峭崿;或爱其幽深,则取邃谷荒;或爱其纡折,则取回溪仄径。况春之艳冶,夏之森蔚,秋之疏秀,冬之峭劲,亦各有会心焉。故余自从事笔研来,虽攻者制举义,而于古文词独深耆,虽所喜者古文词,而于论衡独深耆。论,论说而穷其旨之谓也。曷言乎衡?衡以持平,平则无偏低昂,重不能增锱铢,轻不可减毫毛。天下事理,于是乎取衷,故题之曰「论衡」。论衡成而理不必天地有者,若不可不有;语不必古人道者,若不容不道。宜乎闭门研思,至忘庆吊,即在篱溷,亦着椠铅,而宇宙有形之外,风云变态之中,俱蔑弗搜讨也。伯喈逸才,子明尊宿,乃一则秘不分人,一则缘之才进。后世六帖采之,意林收之,有以哉!余喜其旷荡似漆园,辨析似仪、秦,综核似史迁,练达似孟坚,博奥似子云,而泽于理要,于是又似仲淹。是以居恒把玩,曾不去手。一编敝,辄易一编,几于韦之三绝。然独得固不敢骄,分人尤不敢吝。政苦世代久沿,爽鸠多误,至有一句之谬,而义殊天壤;一言之错,而理判径庭。讹以传讹,祗增乖舛。遂使作者苦心,漫患灭没;读者亦尔,口噤心惢,展卷复掩,良可悲夫!何幸武林阎子子仪者,散黄金以收书,穷白日而问字。唐、虞已下,元、明已上,牙签万轴,邺架同观。检之果得论衡善本,盖宋进士杨文昌所刻也。余所评阅,不无纰漏,因并付子仪氏,托以精加印勘,大肆研综,并觅良工镌之,以广其传。子仪氏乃闭门屏迹,与一二友人翻覆雠校,一如仲任着书时。洎成,而枣梨楮墨之费,且不赀矣。顾鱼鲁之谬,既悉阐明;鸡林之求,亦将饱慰。子仪之效忠仲任,嘉惠来学,岂小哉?夫以余之癖好而珍之,不翅帐中之藏,更有子仪之同好,而共珍之,不殚目围之竭。岂芰、昌歜、羊枣之外,又有耆痂者与?余因同门友傅野倩得子仪。余与子仪俱称仲任知己可也,而野倩其媒也。则仲任尤当就九京之下,手加额而酬野倩。晋陵刘光斗晖吉父譔。 序三   友人阎子仪氏博雅自期,凡古文词,及法书名画,鼎彝宝玩,蔑不谮思考核。客有持示者,真膺立剖。若予,则问道于盲矣。晋陵刘晖吉先生司李于于越,携所爱王仲任论衡来,且欲广求善本,校雠刊印,以公天下后世,使人人才进,不容王、蔡私美于前。而傅野倩与先生同举主,又与子仪称密友,谓兹役无踰子仪。子仪搜笥中,果得宋进士杨文昌刻本;遍访藏书家,皆出其下。因取先生所评定,校而付之剞劂,五阅月书成。盖自是卷无讹篇,篇无讹句,句无讹字矣。噫!仲任着此书,殚精研思,至忘寝食,绝庆吊,而子仪订此书亦然。自昔刘舍人书,得沈休文而重;韩昌黎文,得欧阳子而传。仲任论衡,得王子明、蔡伯喈而重,得六帖、意林而传,乃又得刘先生而传且着,得阎子仪而着且广。遂使东汉文心,迨斯际而犹昭昭虖揭若日月。仲任慧业文人,谅应未死,得无开卷时,辄有一上虞伟男子褒衣博带,吐气伸眉,与相晤对乎?则凡着是书,与读是书者,拜刘先生赐多矣,拜阎子仪赐多矣。虽然,先生富有不必言;此自子仪一斑,政不足尽子仪也。皇明天启六年岁在丙寅七月几望,钱塘拥书人施庄康夫氏书于南郭草堂。 序四   夫□昦之大也,而求之苍莽之间,虽殚智竭力,同夸父之槁耳。有八尺之衡以齐之,不特日月五行絫黍不失,而地之轮轴,亦放此而可准焉。人亦有衡,不执其衡而评骘往古之人物,如矮人观场,于中无主,为千古成案所汩没。匣藓侵入肤理,乌能作丰城吐气哉?无论其猥杂者,即如庄之吊诡,韩之深刻,安之驳杂,非不奇宕鸿丽,成一家言,各因其资之所得者近是,求之于衡,鲜有当者。仲任生于汉之孟世,抽思力学,积有岁时,着书十余万言,上而天文,下而地理,中而人数,旁至动植,幽至鬼神,莫不穷纤极微,抉奥剔隐。笔泷漉而言溶□,如千叶宝莲,层层开敷,而各有玅趣;如万叠鲸浪,滚滚翻涌,而递擅奇形。有短长之说纵横,而去其谲;有晋人之娟倩,而绌其虚;有唐人之华整,而芟其排;有宋人之名理,而削其腐。举业家得之,尤可以掀翻疑窟,直蹑天根,不但为麈尾之秃而已也。晋陵刘先生渔猎百氏,深嗜此书,如庐陵之于昌黎者,故词组一出,而鸡林争媾,纸价为高。友人野倩氏,其同门友也,请付剞劂,随珠赵璧,公诸艺林,千古一快事也。中郎而在,当自哂其为钻核之浚冲矣。时天启丙寅孟秋朔,题于凝香阁,钱塘阎光表书。 王本跋   王充论衡三十卷,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自周、秦、汉、魏以来,诸子文字之多,未有过于此书者也。其纯驳互见,瑕瑜不揜,前人已备言之矣,故不具论。而谟于校刊是书,则不能无概焉。汉、魏以来,作者多矣,其书或传或不传,无足深怪,独怪仲任推重刘子政、扬子云、桓君山犹文、武、周公并出一时,又以君山所着新论为甲于子长、子云论说之徒。而新论十六篇,竟无一传者。此书八十五篇,止缺招致一篇。不知论衡之书,果愈于新论欤?抑传之者,独得其人欤?昔蔡伯喈、王景兴得是书,尝欲秘而不传矣;乃至今千余年,卒与子长、子政、子云诸书并传于世。如君山书,仲任非不欲传之,顾不能得。以是而知君山当时于子云书决其必传,亦幸而言中也。今何氏丛书,于两汉诸子书,收采略备,谟亦已次第授梓。独以论衡文繁,资斧不继,虑难卒业。会移署南昌县学篆,因以此事商之顾东田明府。东田故博雅,亦病此书不纯。重惜丛书缺而不完,即出百金佐剞劂费,并以其本,属次公校刊。则此书之得以复为流布者,东田明府之力,而谟乃能相与有成。此虽事会适然,然以视蔡伯喈、王景兴二人之用心,则有间已。汝上王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