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折衷 - 第 6 页/共 8 页

此节近是只惜其大本错了所谓虚不校者又走别处去矣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孔子知羣弟子以我为有知也故告之曰吾有知乎哉无所知也甞有鄙夫来问于我鄙夫宜易于荅而我空空无所有无以告之我不过叩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矣盖详言胷中实无所有实无所知而羣弟子往往多谓孔子必有高识远见而不以明告故疑孔子为隐吁使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矣有知则有意孔子每每戒门弟子曰毋意则有意何以为孔子其所以教人特去人之蔽尔   只落一个无字便解圣言迁就已见惜哉侮圣人之言也圣人通逹万变通乎昼夜而知岂可言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有知则有意乎   汲古问孔子云空空如也其意当何如解先生曰孔子言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虽有鄙夫来问于我我亦空空如也无可为荅我不过叩问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焉无复可言矣言即不言不言即言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言只是言不言只是不言知只是知不知只是不知今如此说遁词也释云此僧不言其声如雷   先生曰释徒多昬蔽误读梵纲戒经不礼拜君王父母大悖逆大坏人心大败风俗   释者不礼君王父母违悖人伦皆有根因岂一旦便至此盖因以空无为道但有这些秉彛不可灭者萌动便以为动意便以为理障及习之之久焉得不至于此慈湖可谓恶影而行日下矣戒之戒之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此亦过犹不及之意道心人所自有本不必更求或于其中生进意或于其中生退意进者去其进意退者去其退意则道无恙矣   终日生进退之心所谓憧憧徃来朋从尔思又言得定不若存心于勿忘勿耻之间则本心常中常正而进退两忘矣慈湖不知出此   孔子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敎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敎也知此所敎之旨则知孔子矣   此数语决非圣人之言秦汉间好事者为之而不审其不类也四时神气分天地言之而又以风雨霜露属之天以神气风霆流形发生属之地皆非也夫神气无不贯通厚地地何以载之天地间无非神气而独以风霆言之何耶易言品物流形而此独言风霆流形岂独风霆能流形而风雨不能耶又言庶物露生岂上文皆是隐藏至此而后露耶文理皆不成矣何亟称之而不知其不类也可谓知言耶   意欲不作清明和融为爱敬为愽爱为敬让为不敢为不骄不溢为德义为礼乐为不敢遗小国之臣为不敢侮鳏寡为不敢失于臣妾为不敢从父之令惧其父得罪于乡党州闾为补君之过为哭不哀礼无容皆此心之变化一以贯之也不可以为彼粗此精也曰粗曰精者意也非吾所谓无所不通者也其物以十百千万其实未甞十百千万也   一精一粗皆理之自然也今以分粗精者为意物有一与十百千万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今欲无十百千万皆虚无宗指人心无体无所不通   心之中正即本体也何谓无体无所不通盗跖与尧舜皆然但尧舜之无所不通者得其中正故天理浑全而为圣盗跖之无所不通者不中不正故人欲横流而为恶岂可不分孝经之言无所不通指孝弟之至耳与慈湖言同而指异   言有似是而非似深而浅似精而粗足以深入学者之意其流毒沦肌肤浃骨髓未易遽拔者正以其与学者心术之病同故合夫学者心术之中其洁清无滓浊者寡矣孔子诲仲由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学者以不知为知者徃徃如是盖其用力之久积学之深自以为穷高极远蔑以加此惟无诘焉诘则必穷否则好已胜而已矣其中心亦岂能洞焉而无少留阻自近世二程尊信大学之书而学者靡然从之伊川固出明道下明道入德矣而尤不能无阻惟不能无阻故无以识是书之疪大学曰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判身与心而离之病已露矣犹未着白至于又曰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噫何其支也孔子无此言颜曾亦无此言孟子亦无此言孔子曰忠信曾子曰忠恕孟子亦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已他日又曰仁人心也未甞于心之外起故作意也又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又曰而勿正心岂于心之外必诚其意诚意之外又欲致知致知之外又欲格物哉取人大中至正之心纷然而凿之岂不为毒又曰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孔子临事而惧作易者其有忧患好贤乐善何所不可而恶之也是安知夫恐惧好恶忧患乃正性之变化而未始或动也又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孔子谓心莫知其乡而此必曰在正云者正意象之凝结孔子所以止絶学者之意者谓是类也又曰在止于至善夫所谓至善即明德之别称非有二物而又加止于之意禹曰安女止非外加止于之意也穆穆文王于缉熈敬止浑然圆贯初无心外作意之态也而大学于是又继之曰为人君止于仁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大禹之安止文王之敬止岂顽然无用之止哉其见于事亲曰孝见于与子曰慈发于愽爱曰仁见于恭曰敬而此曰君止于仁臣止于敬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何其局而不通也又曰无所不用其极是又意说也致学于性外积意而为道异乎子思无入而不自得矣胡不观箕子为武王陈洪范乎箕子之言极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论极如箕子诚足以发挥人心之极矣盖人心即道作好焉始失其道作恶焉始失其道微作意焉辄偏辄党始为非道所以明人心之本善所以明起意之为害而大学之书则不然曰无所不用其极曰止于至善曰必正其心曰必诚其意反以作意为善反蔽人心本有之善似是而非也似深而浅也似精而粗也又曰道盛德至善可以言至也道不可以言盛也于道言盛是又积意之所加而非本也又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吁此膏肓之病也道亦曷甞有浅深有次第哉浅深次第学者入道自为是不同耳是人也非道也学者学道奚必一一皆同而欲以律天下万世无益于明道而反壅之道无浅深无次苐而反裂之人心自直自一自无他顾作而起之取而凿之岂特大学之士不可以是告之虽小学亦不可以是乱之也小学虽未壮其良心固未斵丧也作是书者固将以启佑后学非欲以乱后学而学者读之愈积其意愈植其山径之茅愈丧其正也孔子大圣其启佑学者当有造化之功而三千之徒犹尚勤圣人谆谆絶四之诲有意态者则絶之曰毋意有必如此必不如此者又絶之曰毋必有固执而不通者絶之曰毋固其胷中隐然有我者存则又絶之曰毋我如是者不胜其众故门弟子总而记之曰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然则学者难乎脱是四者自古则然而况后世乎然则无讶乎大学之书盛行于今未闻有指其疪者不可不论也   不知尊信大学之书是未甞知学也程氏兄弟学得其宗故同有得于大学之书慈湖疑之惑矣陋矣昔吾五十时读庸学于西樵山忽一日疑孔门之学只是一贯今大学何以有三纲领八条目疑孔子之学一传至曾子即失矣复取大学古本白文熟读之乃知明德亲民说此学体用之全心事合一之理又云在止于至善又知前二者总会都于止至善上用功止于至善只一体认天理便了千了百了明德亲民皆了原是一贯之指下文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直推其功至格物又自物格顺驯其效至天下平推上推下推来推去都只在格物上用功格物即止至善之别名原只是一贯之指推便如此推非教人逐节做功功都在格物上也上文知止一节即知行并进即其功夫也慈湖未得此个大头脑只见如此节目而厌之遂以为支殊不知言语有节目只是一叚殊非七叚八叚两叚三叚只是一本殊无二本三本也慈湖乃疑正心诚意之非而不知心意人人所不能无也又疑恐惧好乐忧患忿懥之语而不知心不可以有所也其为此言自与絶意之说矛盾矣又疑止于仁之五语而不知敬止则一而所发有五也何得为知言何曾望见二程脚扳耶可见其用心尚未精尚茅茅草草也   先生曰某少年不知礼记多非圣人语甚喜大学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觉却于此章知非知道者所作夫忿懥则断不可有至于恐惧若以威武恐惧则不可或君父震怒而恐惧何不可好乐如好色好货则不可若好善好学何不可忧患如为贫而忧患失而忧则不可若忧其不如舜或忧虑国家则何不可盖不知道者率求道于寂灭不知日用交错无非妙用觉则于日用应酬交错间自无毫髪非礼处故大学无子曰者非圣人之言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道性善心未始不正何用正其心又何用诚其意又何须格物   所谓恐惧好乐忧患正谓不好的如无意亦是不好的余辩见前不知格物是不知学之头脑也   大学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愼其独也吁作大学者其学亦陋矣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愼独之学哉苟不如此则遂可以为愼独乎踈略亦甚矣学道者固如此乎简少时不知大学非圣人语甚喜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有觉却于此章知其非知道者作   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愼独之学观此章大茅草了此章正直指小人之诚有不可终灭者犹孟子指出乍见獳子入井怵惕恻隐之心欲人于这善端之微处涵养故曰故君子必愼其独也小人闲居似是都无善端了见君子之时犹皆知掩不善而着善其自视恐恐如畏人见其肺肝此无所益而为者此何以故耶乃其所得于天这些秉彝终不可泯灭乃诚之在中而形外发于见君子之时也此一点善端独知之理也能培养之则日长月盛闲居与见君子皆如此即是扩克四端功夫可以保四海矣此章正是妙处慈湖疑之悮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学者往往以中为实体而致意焉则有所倚即偏非中也尧舜允执厥中亦不过不偏不倚尔意微动则偏倚即谓不中   中无实体则所谓卓尔跃如见其叅前倚衡者何耶皆属虚无了   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孔子未尝如此分裂子思何为如此分裂此乃学者自起如此意见吾本心未尝有此意见方喜怒哀乐之未发也岂曰此吾之中也谓此为中则已发之于意矣非未发也及喜怒哀乐之发也岂曰吾今发而中节也发则即发中则即中皆不容私大本逹道亦皆学者徐立此名吾心本无此名   虽分而言之而未甞不一也为学者立教也故曰谓之中谓之和欲其养中以发乎和何尝不一以分为起意则皆寂灭矣   汲古问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又曰中庸不可能何谓鲜能与不可能先生曰中庸能字此子思闻孔子之言不审孔子未尝云能在论语止曰民鲜久矣无能字如子曰中庸不可能也此能是用意矣道无所能有能即非道   孔子曰君子之道四我无能焉岂不言能乎道无所能何以又言不学而能以能为用意为非道眞禅学也   孔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至哉圣言破万世学者心术之蔽可谓切中人心即道学者自以为远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其不知故人以道为远则求道于心外不免于有所为道在我而求诸彼道不俟于为而求诸为夫是以愈求愈远愈为愈远万世之学者其蔽一也舜曰道心明心即道易曰日用奚俟复求弃心而之外弃道而入意意虑纷然有作有为而益昬益妄矣至于昏妄是谓百姓日用而不知是终日怀玉而告人以贫终日饮食而自谓饥渴也至近而自以为远自有而自不认其有夫其所以不自知者昏也所以昏者动乎意也如水焉挠之斯浊矣不动乎意则本淸本明之性自不昏矣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而自不乱矣心无质体无限量而天地范围其中万物发育其中矣此无俟乎辨析而知之如此也自觉自信匪思匪为孔子深惜天中庸平易之道人皆有之因其为之是以远之复戒之曰人不可以为道深知大患在乎为道而已执柯伐柯近矣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者终于二物也为道如伐柯终不近道然而旧习难于遽消有过不可不改则亦不为而已乎故孔子于是又曰改而止有过则改如有病则加之药病去则药可止人欲已尽则用力可止   转了为道而远以附会其无为之说老氏之宗指   孟子言舜傅说胶隔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此止说孟子之学而非所以言舜之精一之学非傅说厥德修罔觉之旨也   圣贤之学同条共贯都在天理上用功其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困知勉行一也精一与德不过此心此性尔岂有二哉慈湖专取罔觉二字以附已意禅者多开口便言精一而不知舜言惟精惟一是知行功夫   孟子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道即义不可言与气即道亦不可言配孟子谓游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岂有自觉其言之未能无疵乎   言气即道便不是气得其中正发于事物即道即义非二物也配者合一之名非以二物相配也在心为道在事为义非二物也言非疵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且心非有体之物也有体则有所有所则可以言存心本无体无体则何所存孟子之言存乃存意也存我也有存焉有不存焉非其眞者也人心即道喜怒哀乐神用出入初无体之可执至虚至明如水如鉴寂然而变化万象尽在其中无毫发差也彼昏迷妄肆顚倒万状而其寂然无体之道心自若也道心自若而自昏自妄也一日自觉而后自信吾日用未始不神灵也未始动摇也不觉其未始动摇者而惟执其或存或不存者是弃眞而取伪也此不可不明辩成性存存之说何谓乎   孟子谓志至焉气次焉持其志无暴其气配义与道与存心养性之说同孔子未尝有此论唯曰忠信笃敬叅前倚衡未甞分裂本未未甞循殊名而失一贯之实也   浑然粲然本同一体何甞有异慈湖盖未知道   孔子言志气塞乎天地志气亦天下之常言未尝专指言气也而孟子则专言乎气矣孔子言塞乎天地不言曩小而今大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则言曩小而今大曩小而今大者意也气之实未甞曩小而今大也孔子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庻物露生无非教也或曰天地或曰神气或曰气志或曰人物一物也一物而殊称也   孟子即气言道发千古未发之藴以曩小今大为意则自可欲之善以至矣大圣神者皆意矣扩克四端以保四海皆意矣非谓曩小而今大也本大也而人自小之今养之复其本体尔余见前辩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老子之于道殆入焉而未大通者也动即静静即动动静未殆不一贯何以致守为何以复归为   孔门得其门入者寡矣老子正与圣人门路背驰何谓殆入焉者乎何其择之不精也   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语复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曰混曰复归疪病大露混而为一不知其本一也复归于无物不知虚实之本一也   已与圣人大本不同何谓疪病大露乎   列子曰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列子虽能御风而行乃清虚之功其于道则未也物物皆全心心皆全列子知异而不知同不知一以贯之之妙   同异一体不知同亦不知异又岂知一贯   学者当先读孔子之书俟心通德纯而后可以观子史学者道心未明而读非圣之书溺心于似是而非之言终其身汨汨良可念矣孔子之言奚可不精而思之熟而复之今孔子之言出于学者之所记录或失眞况于非圣人之书其害道者多欤   孔丛子心之精神是谓圣此非孔子之言也若然则是知觉运动蠢动含灵皆精神也运水搬柴皆佛性也慈湖何以读非圣之书而不精择之甚乎知言是头一着事岂宜草草岂谓俟心通道明然后读书乎   非圣人之言知道者寡知道者而不尽其言犹足以害道然则害道之言满天下不害道之言甚无几学者不宜泛观必遭悮惑   请慈湖以此自反可也   百圣传授唯曰一中初疑其肤近疑其庸又疑其若未免乎意而百圣一辞莫知其所为一日觉之百圣之切谕明告诚无以易斯人心即道故大舜曰道心本无可疑意起而昏为非为僻始知其有学者亦意起又从而过之凡思凡为皆离皆非   一中岂云肤庸惟人心即道即心见性成佛为可疑尔   学者通患患在思虑议论之多而不行孔子忠信笃敬之训   句句似是然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