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77 页/共 432 页

太后之称谓光绪朝,宫廷自皇帝以次及于宫眷,均呼孝钦后以男称,有时亦呼老祖宗,又或称之为老佛爷,德宗则称之曰亲爸爸。   至老佛爷之称,则以孝钦时作观音大士妆,以李莲英为善财童子,莲英之姊为龙女,用西法照一大像悬于寝殿,于是宫人均呼孝钦为老佛爷。   皇室皇族之女称谓本朝公主有二称,皇后所生曰固伦公主,妃嫔所生曰和硕公主。亲王之女称郡主,郡王及贝子、贝勒、辅国公之女称县主。然除公主外,虽有郡主、县主资格,如未奉有正式封号者,皆统称格格。大抵称格格者,以次女以下之处子为多。若其长女,未得正式之封号者亦罕。驸马都尉称额驸,亦因所尚主,加固伦、和硕等字。若宗室, 「 俗称黄带子。」 若觉罗, 「 俗称红带子。」 若闲散八旗,若内府三旗,凡对于未嫁之幼女,皆称妞妞。   福晋本朝初入关时,一切称谓悉随汉族之音,例如福晋二字,即夫人二字之音。盖初用满文,而后从满文改译汉文,至有福晋二字也。   蒙古室号《北史》,蠕蠕 「 即突厥。」 号其正室曰可贺敦,《辽史》呼皇后为忒里蹇。国朝之外藩蒙古,其汗之正室曰哈屯可贺敦。   太太命妇称太太,其夫自一品以至未入流皆然,无所别也。久之,则富人亦称之。又久之,则凡为人妇之可以家居坐食者,亦无不称之矣。   老太太妇之姑称老太太,以别于己之称太太也。进而上之,祖姑称祖老太太。   少太太妇有翁姑者,称少奶奶,固已。然以其夫之显贵而欲表示其尊,则称少太太。若此者,其姑则称太太,其子妇则称少奶奶。   奶奶妇人之称奶奶,南北均有之,而作用不同。南方之称奶奶者,其初大率为中流社会不敢自比于宦族而称太太,因以奶奶替之。北方不然,自王公以至士庶,妇年少壮而成上有翁姑者,均称奶奶,惟以行列冠于上,曰大奶奶,二奶奶。   少奶奶富贵家之子妇,翁姑及奴婢皆称之曰少奶奶。或以其夫之行列别之,或以其夫之乳名冠之,曰某少奶奶。   孙少奶奶孙少奶奶者,以妇之夫有祖父母在堂,而姑犹称少奶扔,遂得此称.姨太太姨奶奶富室贵家之妾称姨太太。粤人类多姬侍,辄称之以大姨太太、二姨太太,或仅一太字。其有为大妇所抑而不得此称,或年龄太稚者,均曰姨奶奶。下焉者,则但以本人之姓或名冠于姑娘二字之上,曰某姑娘。   凡姨太大、姨奶奶之称,大率为已有子女或崇尚体面者而设.老姨太太老姨奶奶尊长之妾,无论有无子女,均可称老姨太太,或老姨奶奶,亦不问其卑幼之有无姬侍也。   姨少太太姨少奶奶卑幼之妾,称姨少太太或姨少奶奶者,以其家尊长之妾,称姨太太或姨奶奶故也。   小姐姑娘姐,姐儿也,轻之之辞也。而富贵家之女乃有此称,且又从而小之,曰小姐。巨室闺秀反以此称为荣,大奇。   北方有称姑娘者,旗人尤多,揣其意义,实较小姐为尊也。然南方之妓女亦称小姐,北方之妓女亦称姑娘。既嫁,则称姑太太,或姑奶奶。   太小姐富贵家有在室处女,不嫁而年迈,其兄弟之女已称小姐,而己之行辈已较高,遂得此称.然不能改称老小姐,盖于此而称老,一若有讥其老大不嫁之意也。   姑小姐室女已无父母,两家长为其兄弟,虽已字人尚未于归,且年龄在三十以下者,辄称之曰姑小姐,不必称太小姐也。   孙小姐孙小姐者,本人之父尚在室姊妹称小姐,奴婢对之,则称之曰孙小姐,以示别也。   清稗类钞风俗类全国习惯我国上古,男皆束发于顶。世祖入关,乃薙发垂辫.女子多缠足,不轻出外。男子吸鸦片者甚众,亦好赌博,烟管赌具,几视为日用要物。光、宣间,始有天足会、戒烟会之设立。至于食品,北重麦,南重米。而知书识字者,百人中不可得一也。   以物价觇俗国初物价已较明为昂。顺治时,其御史疏言风俗之侈,谓一席之费至于一金,一戏之费至于六金。又《毋欺录》云:「我生之初,亲朋至,酒一壶,为钱一;腐一簋,为钱一;鸡凫卵一簋,为钱二,便可款留。今非丰馔嘉肴,不敢留客,非二三百钱,不能办具。耗费益多,而物价益贵,财力益困,而情谊益衰。」又晋江王伯咨尝于其家训中述往事云:「银三钱,可易钱一百二十文,每日买柴一文,三日共菜脯一文,计二十日可用二十七文有奇,而足存九十余文,可买米一斗五升,足家中二日半之粮.盖此银一两,仅值四百钱,斗米不过六十文,薪菜之值尤极贱也。至康熙时,则斛米值钱二钱.雍正时,市平银一两,可易大制钱八九百文,米色虽有高下,每石市价以百文上下为率。乾隆庚寅,斗米值三百五十钱《武昌县志》已列为灾异。道光以来,米价极贱时,一斗必在二百文外,昂时或千余钱.银一两,从无千钱以内者。始知往日物轻钱重,官中所谓例价者,乃常价,非故为抑勒也,特相沿不改耳。」   光、宣间,则一筵之费至二三十金,一戏之费至六七百金。而寻常客至,仓猝作主人,亦非一金上下不办,人奢物贵,两兼之矣。故同年公会,宦僚雅集,往往聚集数百金,以供一朝挥霍,犹苦不足也。生计日促,日用日奢,京师、上海之生活程度,骎骎乎追踪伦敦、巴黎,而外强中干捉襟现肘之内幕,曾不能稍减其穷奢极欲之肉欲也。且万方一概,相习成风,虽有贤者,不能自异,噫!   开会集会、结社,二者性质不同。集会为一时联合,欢迎欢送之类属之。结社有永久性质,办事讨论之类属之。而流俗不察,辄称之曰会。光、宣之交,都会商埠盛行之。   发起人先以开会年月日时、名称、地址及开议之原因,提议之办法,印发传单,登载日报,并发函通告同志,或即呈报当地官厅,以便保护.会场有开会秩序单,其提议之各事曰日程表。会场中央外向,设演说台.当摇铃开会时,曲发起人登台,布告宗旨,续行演说.或由他人主席,请其发言。凡所演说,均由旁坐书记笔录于册。办理庶务者为干事员,招呼会众者为招待员,整理秩序者为纠察员.赴会人所须知者如下:一、缴券。至会场门口,以入场券交收券人。二、签名。门口有一几,设签名册,分会员、来宾二种,赴会者以己之姓名书于上。三、就席。有会员席、来宾席、特别来宾席,新闻记者席各种,于楹柱或椅或桌分别标识,赴会者当依招待员引导人席。四、发言。若会中有赴会人发言之特许,自可发表意见,惟须俟他人言毕,起立陈说.若应演说台上之请,登台演说,当登台时,先向外鞠躬,立而发言。五、退席。将闭会,亦如开会时之摇铃,赴会者闻声即退。入场勿拥挤,出场须鱼贯而行。勿私言,交头接耳,易为他人所疑。勿喧晔,宜坐而静听。勿涕唾,万不得已,以手巾盛之。勿吸烟,烟雾熏蒸,易为旁坐人所厌恶。   谒客凡至官厅及人家,投谒答谒,由从仆以名刺交阍人。既通报,客即先至客堂,立候主人。主人出,让客,即送茶及水旱烟。有须主人迓客于门而陪客入内者,则为特别之客。   光、宣间,名刺之式不一,或红纸,或西式白纸,均可。名片之背,则书名号与住址,西式名片之左角则书职业.女子亦然,惟已嫁者辄增夫家姓氏。男子有承重丧或父母丧者,则于白纸名片之四周以二三分黑色为缘;或节沿用旧式,于姓之左角书制字;期服以外之丧,仅于姓之左角书期字,余类推,女子亦然。若携有介绍书者,于接见时面投。   三朝俗所谓三朝者有二:一、儿生三日会客,设汤饼筵。一、男女成婚之第三日,亦肆筵设席以娱宾.弥月弥月,见《诗经》「诞弥厥月,先生如达」。谓姜源之孕后稷,满十月之间,易生而无留难也。其后则以男子子、女子子之生满一月者曰弥月,宗族戚友亦皆有所馈赠,以将贺意,必设宴以享之。或馈人以生面及炒熟之面,面条长,取其绵绵不断长寿之意也。   百禄儿生百日曰百禄。杭有此风,必祀神,为儿薙发,曰百禄头.「碌」读如「罗」,因「百禄」二字与「不禄」同音。不禄者,死也,故避之。且不曰百日而曰百禄者,以人死之百日曰百日也。   周岁周岁,小儿之生及一岁者也。古时,儿生一期,设晬盘于儿前,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用刀尺针缕及珍宝玩物,置盘中,观其发意所取,名之为试儿,今亦有之。富贵之家至有演剧侑觞以娱宾客者。客皆有所馈,其丰者为金银饰器、绸缎衣料。   立嗣我国重宗法,以无后为不孝之一。凡年至四五十而尚未有子者,辄引以为大忧,惧他日为若敖之鬼也,他人亦为之鳃鳃虑,视灭国之痛尤过之,盖狭义灭种之惧也。于是有立嗣之事。其法:择胞兄弟之子以为嗣,次则择从兄弟之子,复次则择再从兄弟之子。两者皆无,乃及于昭穆相当之族人。惟其中有应继、爱继之别.昭穆之最亲者为应继,继矣,而不当嗣父母之意,另择一较疏之人,亦使为后,曰爱继.亦有舍应继而取爱继者,此皆以同姓为断也。   其取于异姓者,或出嫁姊妹之子,或为女择一壻,人赘于家,令其奉祀。或买一不知谁何之子,则以二龄至十龄者为多。间有先期觅一在外之孕妇,而自饰为有姙者,俟孕妇之将临盆也,亦坐蓐,收生妪亦侍于侧,孕妇之子方堕地,亟携以归,由收生妪奉之,以交饰姙者抚之,而别雇乳妇饲之焉,俗曰血抱。凡此者皆养子也,养异姓子为己子者。五代之李克用、王建为最多。明太祖初起时,亦多畜养异姓儿,称为某舍。   且尚有出嗣于神鬼者,光绪初叶,德清戴匡尝官余姚训导,徐珂欲求戴子高明经望之遗着,以其同县而疑为一族也。就而访求之,戴曰:「非也,寒家之得姓为戴,从邑城隍庙神戴公得之。先代以得子屡夭,故出嗣于神,至仆已三世矣,不与子高同族也。」匡之子子田,以税课大使需次江宁孙静斋,为诸生。   干儿干儿者,不论男子子、女子子皆有之。盖于十龄之内,认二人为义父义母,称之曰干爷干娘。吴俗曰过房,越俗曰寄拜。干爷为其命名,冠己以姓,曰某某某,必双名,两字也。然姓不表而出之,即其名,亦惟干爷干娘自称之。通行于社会者,则仍本姓本名,此所以异于义子也。虽干字有相假之义,与义字之训假者略同,而义子则为人后,干儿则仅曰寄男女也。命名之曰,由干儿之父母率儿登堂,具馔祀祖,更以礼物上献干爷干娘,书姓名于红笺,于其四角并着吉语,媵以金银饰物、冠履衣服、珍玩、文具、果饵.自是而年节往来,彼此辄互有所馈,长大婚嫁,干爷干娘赠物亦必甚丰.干爷之母,即干娘之姑,则称干奶婆,盖假用干阿奶之名称而变通之耳。两家之父母,俗称干亲家。对于他人,则曰某为某之干亲.其结合之原因有二:一、迷信。惧儿夭殇,他日自为若敖之鬼,因择子女众多之人,使之认为干爷干娘。且有寄名于神鬼,如观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且及于无常 「 俗传人将死时由无常勾魂。」 是也。或即寄名于僧尼,而亦皆称之曰干亲家。一、势利。甲乙二人彼此本为友矣,而乙见甲之富贵日渐增盛也,益思有以交欢之,且欲附于戚党之列,得便其攀援于异日,夸耀于他人也,乃以子女寄拜甲之膝下,而认之为干亲.其与人言,亦必曰某为舍亲.寿诞之预祝补祝人之生日曰寿诞,亦曰寿辰。至日,家属、宗族、戚友皆拜而颂祷,曰拜寿。其前一夕亦有往祝者,曰预祝,亦曰拜生。初度之翌日,若有人往祝,则曰补祝。   冥寿祝寿者,祝其人之长生不死也。乃有为已卒之祖父母、父母称觞祝寿者,曰冥寿,亦曰冥庆.人已前卒,何有于寿,岂果有鬼死为聻之事乎?至期,其子孙于宴客之请柬,收礼之谢柬,皆自称追庆子、追庆孙,仍着彩服,设礼堂,宗族、戚友亦且相率往贺,甚有演剧以娱宾者。   溺女溺女恶习,所在有之,盖以女子方及笄许嫁时,父母必为办妆奁.富家固不论,即贫至佣力于人者,亦必罄其数年所入佣赀,否则夫壻翁姑必皆憎恶。迨出嫁,则三朝也,满月也,令节新年也,家属生日也,总之,有一可指之名目,即有一不能少之馈赠,纷至沓来,永无已时.又或将生子,则有催生之礼,子生后,则弥月、周岁、上学等类,皆须备物赠送。甚至壻或分爨,则细至椅桌碗箸,必取之妇家。女子归宁,亦必私取母家所有携之而归,稍不遂意,怨恨交作,贪家之不愿举女,良有以也。成曰大贼人道,或曰方患人满,此风宜提倡不宜禁革。   北人毁身求财残毁身体, 最悖人道。 北方风气刚劲, 好勇斗狠, 甚且不惜伤身以易金; 或因小忿, 自戕其体而争胜, 尤为野蛮. 光绪某年, 岁将暮, 京师琉璃厂西门饼店前, 有少年裸下体卧地, 不声, 店主举杆麫大杖杖其骽, 杖王五六十, 突起而言曰:「如是, 必吃矣。 」店主曰:「任汝吃矣。 」盖卧地者积欠饼资, 犹强取不已。 故店主示以大杖, 谓如不呼痛, 免前欠, 且自此不索直也。 又一日, 五道庙三岔路口, 有黑衣快靴之群恶少汹汹自北来, 中布衵服而外衣不钮者一人, 面血淋漓, 一目已霍然眇, 盖吃宝局者也。 吃宝局者, 恶少日于赌馆索费, 任保护. 然若辈众多, 必以甘心伤其支体者始得之。 支体之伤分等计资, 果剜目者列上等而获多金矣。   京畿一带,此风尤盛。一日,有壮男至通州某典肆持敝衣求质,典伙却之,男子呶呶争。久之,诘伙曰:「贵肆果质何类物?」伙答曰:「凡物皆受,第必须完好者始合格。」壮男匆匆去,俄复至,出小刀,割一耳掷柜上曰:「此亦物之完好者,若速为估值。」伙大惧,立邀之入,予以重金,始出。又良乡县甲乙二人有所争讼,经年不休,二人皆力尽,不复胜讼,乃相约晒烈日中,畏避者负。二人力适相等,继更议定置一大油锅,炽之令沸,中掷二铁丸,能赤手取以出者胜。届期,邀父老为证人,一攘臂先取,皮肉尽脱;其一逡巡不敢动,遂败北,乃以所争者让诸取丸人。然是人受毒过深,不数日即死。   北人尚炕北方居民,室中皆有大炕。入门,脱屦而登,跧坐于炕,夜则去之,即以荐卧具。   炕之为用, 不知其所由起也。 东起泰岱, 沿北纬三十七度, 渐迤而南, 越衡漳, 抵汾晋, 逾泾洛, 西出陇阪, 凡此地帯以北, 富贵贫贱之寝处, 无不用炕者。 其制:和土杂砖石为之, 幅宽五六尺, 三面连墙, 紧依南牖之下, 以取光; 前通坎道, 炙炭取暖。 若贫家, 则于旁端为灶, 既炊食, 即烘炕, 老幼男妇, 聚处其上。 诗家题咏, 亦往往见之。 《湛然居士集》:「牛粪火煨泥炕暖, 蛾连纸破瓦窗明。 」于忠肃《云中即事》:「炕头炙炭烧黄鼠, 马上弯弓射白狼。 」官友鹿有《暖炕诗》三十二韵, 朱弁有《炕寝诗》三十韵。 又《正字通》:「北方暖床曰炕。 」此炕之明见于载籍者。 然考其著述时代, 率在辽, 金以前, 炕之义训, 皆动词, 形容词; 若以用为名词者, 则绝未之见也。 燕太子与轲同床而寝。《高士传 》:「管宁隐辽东, 坐卧藜 , 当膝处皆穿。 」北魏贾思勰 《齐民要术》:「腊夜令持椒卧房床旁, 飬蚕法: 土屋欲四面开窗, 屋内四角着火。 」孙氏注:「炭聚之下, 碎末, 令捣熟丸, 以供灶炉种火以用。 」皆言灶言炉, 而绝不言炕, 可见方古代本未有炕。 至如《左传》「宋寺人柳炽炭于位, 将至则去之」《新序》「宛春谓卫灵公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灶.」」,《汉书。苏武传》「凿地为坎,置熅 火」,庾信《小园赋》「嵇康锻灶既煗而堪眠」。《水经注》「土垠县有观鸡寺,基侧室外,四出爨火,炎势内流,一堂尽温」云1,要之,皆暖房而非炕也。惟《旧唐书。高丽传》:「冬月皆作长炕,下燃熅火。」马扩第自叙:「金主聚诸将共食,则于炕上用矮台子,或木盘相接。」《北盟录》:「女真俗环屋为土;,炽火其下,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观此数条,乃不啻为北方用炕者形容尽致,而宋人异而书之,以为胡俗,益可见北方古未有炕,盖其初本东胡之俗,自辽、金人,浸染既深,久之遂成习惯.然炎火蒸融,辄令人筋脉弛缓,脑气昏沉。南人夏日寝之,土湿交乘,尤易成瘫痪之症。即北人体质素强,而炭气蒙腾,冬夜因之闷毙者,亦时有所闻也。   都人之酒食声色晚近士大夫习于声色,羣以酒食征逐为乐,而京师尤甚。有好事者赋诗以纪之曰:「六街如砥电灯红,彻夜轮蹄西复东.天乐听完听庆乐,惠丰吃罢吃同丰.衔头尽是郎员主,谈助无非白发中。除却早衙迟画到,闲来只是逛胡同。」盖天乐、庆乐为戏园名,惠丰、同丰京馆名,而胡同又为妓馆所在地也。   北方妇女之奢佚许周生驾部之配梁夫人德绳,着《古春轩诗草》,中有《北地佳人行》一篇,读之可知嘉、道时京师妇女之奢侈骄佚也。诗云:「北地佳人少小时,养成性格含娇痴.闺中行乐随年换,世上闲愁百不知。日高睡起心情倦,草草乌云盘翠钿。玉裹珠围替月姿,粉妆香砌呈花面。三春淑景丽桃花,百两盈门御凤车。舅姑贵显通侯宅,亲串经过卫霍家。麝帐云深栖并翼,相爱相怜复相得。十三筝柱缓秦丝,八九鸳鸯图绣幕。夫壻豪奢贵有余,入围歌舞出琼舆。吐金只解怜舍利,识字从来恼蠹鱼.高会晨朝连日积,玛瑙杯深浮湩酪。刻漏徐看玉带围,貂蝉低映寒鸦色。华堂欢笑趁芳辰,颐指微闻促酒频.侍女不曾拈绣谱,儿家那复羡针神?曲房宛转连云第,雕阑花鸟供流睇。无香最爱凤仙娇,多语生憎鹦母慧。红肥绿腻裹香绵,举动人扶忒自怜.绮阁庄严长似佛,琼窗窈窕恍如仙。少愁多病长欹枕,玉叶人参当茗饮。青鸟丁宁浪自传,银釭深秘谁能审?无限豪华难具陈,酣眠薄醉过青春。寒门不少倾城色,翠袖空悲薄命人。」   京师之二好二丑光绪庚子以前,京师有二好二丑.二好者:字之好也,相公之好也。进士之朝考卷殿试策,专重楷法,点画匀净,墨色晶莹,分行布白,横竖错综,期无毫发之遗憾,策论诗次之,惟以字之工拙分甲乙,他试亦然。且纸墨笔砚,俱极精良,人争习之,此字之好也。都人所称相公者有二:一大学士,极贵也;一伶,极贱也,而称谓相埒。俗尚交游,如有庆吊事,以有大学士临门者为至荣;如有筵燕事,以有伶侑酒者为至荣,此相公之好也。   二丑者:大小遗之丑也,制艺之丑也。通衢大道,矢溺满地,当众而遗,裸体相示,首善之地,乃至现形若是,此大小遗之丑也。晚近制艺,名曰墨卷,专以色泽声调为事,绝无真理,此制艺之丑也。   京城四大新进士既点庶吉士,谒客名刺,非常伟大,较普通所用者约加一倍,而所印姓名,恰如其纸之大小,四围不使留隙,盖体制然也。既散馆,即不复尔。其制自何而起,命意为何,老于词林者亦不能言,殆亦一种习惯而已。都人士成一联咏之云:「翰林名片棺材杠,袜店招牌窑子□。」谓之为京城四大。盖都中富人出殡,升棺夫有多至六十四或七十二人者,杠之巨,亦无伦比,盖以表示其阔也。袜店门首,往往悬一巨袜,以为招徕。窑子者,都人以呼妓院,盖妓女阅人既多,为广大教主也。   都人不谈国事京师酒馆之各室,每有一红纸条揭于柱,上书四字曰:「莫谈国事。」虑有御史适在隔室,据所传闻,登之白简也。且或有言侵犯亲王、贝子、贝勒及宗室、觉罗,至有后患耳。   柳边俗尚昔年行柳条边外者,率不裹粮,遇人家,直入其室,主者尽所有出享。或日暮让南炕宿客,而自卧西北炕,马则煮豆麦剉草饲之。客去,不受一钱.他时过之,或以针线荷包赠,则又煎乳猪鹅鸡以进.其后则仓卒一饭或一宿,尚不计值,再宿必厚报之。而居者非云贵流人,则山东西贾客,类皆巧于计利,于是非裹粮不可行矣。然宿则犹让炕,炊则犹樵苏,饭则犹助瓜菜,尚非内地之人所能及也。   俗尚齿,无贵贱之阶级,呼年老者曰玛法。玛法者,汉言爷爷也。呼年长者曰阿哥。新岁相见,卑幼于尊长必长跪叩首,尊长者坐而受之,不为答。首必四叩,至三,则跪而昂首,若听命者然,尊长以好语祝,乃一叩而起,否则不起也。少者至老者家,虽宾,必隅坐随行。出遇老者于途,必鞠躬垂手而问曰赛音。赛音者,汉言好也。若乘马,必下,俟老者过,老者命之乘,乃敢避而乘。宴会,必子弟进食,行酒不以奴仆,客受之,亦不酢。往来无内外,妻妾不相避,年长者之妻呼为嫂,少者呼为婶子,若弟妇.卧时,头临炕边,足抵窗,无论男女尊卑,皆并头.以足向人,谓之不敬。惟妾则横卧其主之足后,否则贱如奴隶,亦忌之。其头不近窗者,盖天寒,窗际冰霜晓且盈寸,近则衾裯常为寒气所逼,致不干,故头临炕边,亦不得已也。炕皆外高内低,但不甚阔,人稍长,便须斜卧矣。   吉林俗尚吉林之俗,枕衾被褥必逢秋始浣濯,乎时虽气味腥膻,不之顾也。   婴孩栖以摇篮,不置诸地,以索悬之,泣则扶而荡漾于空际.至鱼皮鞑子多束缚襁褓儿悬诸林木间.女子平生沐浴仅三度,即初生一度,临嫁一度,濒死一度是也。   婴孩初生,枕以硬枕, 「 枕实以豆。」 务平其后脑骨,以硬起欠美观,习俗然也。燕、鲁人之流寓者,亦多染此习。   炎夏甚热,虽亦挥扇纳凉,然卧土炕者,仍烘火不辍.盖冬日之烘火以御寒,夏日之烘火以袪湿也。甚至席焦背赤,一若炮烙横施,非此不能安寝焉?否则背脊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