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54 页/共 432 页
丹赞尼玛为色旺茖尔布桑保之从父,业喜海顺虽于色旺落尔布桑保为从子,而服属已疏,徒以谄事福晋,得越次承袭.丹赞尼玛心弗平,欲以其子代之。狱事结后之三年为乙巳,丹赞尼玛以协理台吉等实主持弒逆,蒙蔽内外,愬于肃亲王隆懃,时隆懃方奉命赴蒙古查办事件也。初,花里亚荪等之诛也,伏法者仅四人,诸从逆者多逍遥法外,或且迎福晋意旨,擢显秩,握重权,蒙民益不平。隆懃以案已奏结,不容更有变,而蒙民劫众,又不可容其纷扰,乃属其事于盟长札赉特王,札赉特王以强力制之,众愈怨。协理台吉又嗾使福晋携业海喜顺至京,诉于理藩院,复籍没与丹赞尼玛连名呈控者数人之家,民怒愈甚,遂纠众醵财,资丹赞尼玛入都控告。丙午十二月,奉天将军奏革丹赞尼玛台吉。丁未正月,丹赞尼玛与其台吉十人皆为步军统领捕获,奏交理藩部审讯,而丹赞尼玛之子妇噶吉玛复为其翁讼冤。同时复有人奏参丹赞尼玛威逼亲藩,遂奉旨一并交奉天将军讯办.丹赞尼玛既被捕,其家属遂与俄人多必索夫订借款项为讼费,订明摊派牲畜一千匹以偿,然牲畜籍没者既不可得,其未籍没者亦被禁不得出境。乃谋聚众强取,怨毒相寻,俶扰日甚。协理台吉等既声称丹赞尼玛连结俄人谋寇蒙境,俄人复照会官府追索牲畜,于是盗贼交涉,逆案争继,乃混合而为一。俄人至奉天防营拿获丹赞尼玛长子必利图及从人七,搜其身,仅土枪七支,铅弹三十六粒,而翼长某徇部下邀功之请,遽指为逆匪,请予骈诛.东三省总督以为此皆奉旨饬拿之犯,不应含混就地正法,批交奉天府讯办.久之,始讯明丹赞尼玛争袭妄控及强取牲畜擅缚蒙员情事,惟谋叛事实无左证,判决丹赞尼玛与必利图均监禁十五年。其俄人交涉,别由交涉司议结.奏闻,如议.鹿文端查办贻谷案光绪丁未、戊申间,领军机者庆王奕劻、张之洞、袁世凯外,尚有鹿传霖。鹿谨厚而性崛强,虽委蛇枢府,无所建白,查办眙谷案,颇见头角。贻为理藩院尚书衔绥远城将军兼垦务大臣,尝责令蒙旗报効地亩,又设公司,以贱值购买,及出售,则往往得善价,家本饶裕,至是益富。寻与副都统文哲珲不协,文遽以婪赃劾贻,孝钦后命鹿查办,贰之者为绍英。鹿乃奏调故吏樊增祥随行,樊参谋帷幄,其一切查办状况,具见奏折。然贻独能再接再厉,终得脱身,盖金钱之魔力为之也。鹿谥文端,直隶定兴人。
宁德毙羽士案杨绍煊,宁德人,家殷实,所居去县数十里,宅后有园,极旷奥.绍煊性恬穆,吟啸其间,翛然也。园之左有塘,人以杨氏塘呼之。
某岁夏,有一羽士丐于其门,索无厌,绍煊叱之出,羽士诟之,家人忿,鞭焉,羽士遂佯死,卧陇畔,久之,踉跄去。翌日,塘中得一尸,服羽士装,邹人莫能隐,白之里正。里正固尝与绍煊涉讼不敌,欲报之者屡矣,且微闻其鞭羽士事,遂报之县,谓绍煊毙羽士于塘。县宰得牒,逮绍煊,责楚无虚日,为之讼冤者并治之。绍煊不胜苦,将诬服矣。
定谳之日,适羽士复来宁德,里正悉之,惧事且败,乃贿以金趣之去,人固莫之知也。无何,县闻之郡,郡守郑某以清介闻,见而疑焉,发尸重勘之,背现伤痕,大如盆,盖椎击者。时里正亦在,见状色陡变,且强辩不已。盖绍煊鞭羽士,固不得有椎痕也。守知有别情,且疑里正所为,诘之,不少承,掠之,不承如故。郑乃使人夜抵其家,作鬼语,里正素神鬼神者,遂吐实。盖死者为其友,里正尝贷其家,至是索偿,里正无以应,乃以椎毙之,且为之服羽士服而堕于塘中也。乃释绍煊,置里正于典,县宰及诡为证者咸论罪,而羽士亦渺矣。
郑赞园审私种莺粟案郑赞园令连江时,以清静为政,务与民休息。摘奸无遗,尤具折狱才。一日有呼于堂者曰:「吾罪人也,以无子故,误继族侄,有饭不得食,有衣不得衣,讼四官,不能直。今且以违禁讦吾于禁烟长官,将猪 「 字出《礼记》,谓毁坏也。」 吾庐矣。」视其人,则白发皤然,乡中一老叟也。问姓名居里,则王姓义名,世居管江,其地为由福州入连之往来孔道也。
时烟禁严,私种莺粟者,多下种暗陬,有密报者,验得实,没其田入官,即征价于乡之富室,以十分之二赏报者。种户逃避,则撤其庐焚之,以余椽断瓦列道旁,为故犯之戒。郑与道委禁烟员林某方出巡,以要公先归,林取道管江,将巡视诸乡,清近城毒卉。闻老人言,知王义所居地,即林所巡处也,急命舆出,命义后随,沿途问其侄何名,以质对,且行且语,不二时,至矣。乡中聚父老甚众,见先驱至,皆哗曰:「县官来矣,今日不死质,吾属不得安枕也。」
郑舆行近王氏祠,见乡民集者愈众,围绕祠门,舆挤不得前。随行者喝让道,郑急止之,步行入,见林与质俱在,林色甚怒,坐定,告郑曰:「质报其叔私种,吾欲往视,乡民拥塞祠门,不听出,非严治其首,后此诸乡皆不得往矣。」言毕欲起,郑笑止之,谓质曰:「尔叔在是,尔何不将其私种地及种亩若干,明证吾前,有吾在,尔叔不敢仇,吾且厚赏尔,使得赀返。」质曰:「吾叔刚愎,吾累谏不从,今惧累来言,非为赏也。」郑曰:「尔能导往视乎?」质曰:「吾叔党盛,门外皆助叔者,吾出,必为所困。」郑乃谓义曰:「尔无犯禁,何以众阻官,不令散归?吾先以违抗治尔矣。」质闻言大悦。义怏怏出,郑命警兵随之,使私慰义,义至门外,呼曰:「诸乡邻且归,听县官出,县官明察,且为吾昭雪也。」众未信,义乃就其中年长者,耳语良久,年长者复告众,乃散。
方义出时,郑复问质曰:「尔叔富乎?」曰:「富。」「尔继为子几年矣?」曰:「九年。」曰:「相待如何?」曰:「始甚佳,后复娶妻,欲自生子,乃置我不问。」曰:「今尚同居乎?」曰:「虽同居,而缓急不相通,我自为计,叔不加恤也。」郑颔之。适义入,问曰:「众散乎?」义曰:「散矣。」乃顾曰:「尔二人可与我同行。」
既至,见田在大道旁,以新秧未布,旧岁遗藁尚寸寸留地上。质指田之后堘,有小畦二,土累累然。远视,无所见,近察之,果有烟种.义欲有言,郑禁之。适林至,郑与之指点村庄,言他事。良久,忽指一巨室,问义曰:「此为尔居乎?」义曰:「是。」郑曰:「吾适行疲,尔所居较祠近,吾欲小憩,尔可为导。」义诺,郑命质同行。时乡民观者甚众,见郑欲至义家,皆从之。
至门,见闬闳甚峻,入其庭,两旁皆积粟仓,仓侧小屋数椽,厅事雕漆甚丽,惟无陈设.坐定,四顾甚久,忽问质曰: 「尔屋何在? 」质色变, 不即言, 大声促之, 乃指仓旁小屋。 郑立起, 招林同入, 见一妇色仓皇, 方以手探灶下, 逼视之, 则莺粟种一束, 有未破者, 有已破取其子, 但存外枯干者, 床下烟盘一, 烟膏及烟具皆备。 郑命人持出, 质见事败, 色甚惨沮, 然尚欲狡辩. 郑复命搜其身, 得一小包, 尚余莺粟子无数, 乃指质笑曰: 「尔尚何言? 尔言叔富, 彼非穷无复之, 岂肯铤而走险? 且私种者多在荒僻, 孰肯于官道旁? 明知必没收, 以广沃良田, 轻掷为此者? 况他处苗已径寸, 彼所种者独未发芽, 当此春雨缠绵, 岂有历时既多, 而烟畦土尚块块锄痕久不溶解? 尔烟容满面, 荡产破家, 尔叔难满所求, 积嫌已久, 闻禁烟员莅临, 故临时为之, 欲以是为邀赏资, 且陷尔叔。 今奸谋尽露, 罪无可逭, 尔纵欲不承, 能为尔恕乎? 」质面色惨白, 不敢复言, 乃命护勇系之, 先押归. 少顷, 亦至署, 检旧案, 则义告质吸烟蘯产事, 卷盈尺。 明日, 管江人闻质被收, 来诉其盗牛偷菜者又十数家, 提质出, 判如律, 置之于狱, 命义别择贤嗣。 案既结, 一邑称神明焉。
霍三明四串骗案霍三者,正红旗汉军副都统霍伦泰,明四者,法部主事明安太也。宣统己酉,冀州有寇李氏者,以其夫恒礼病疯,为族人合谋霸产,曾起诉于冀州保定各审判厅,案虽结,李不甘也。乃入京谋上诉,为佣妇王张氏所知,告以伦泰、安太至有权力,若相助,事必济。李乃乞为介绍,先后与伦泰、安太相见,二人利其多金,乃串骗之,未几而李悟。
伦泰之侄锡恒谓,若发觉,祸且连及,因嗾恒礼诬告李有恋奸图害情事,伦泰又谋刼李,哄于大理院门前,为院所知,乃将伦泰、安太奏革归案。前后所骗凡八次,赃银万余金,乃判决伦泰、安太各除本身旗档,发巴塘効力赎罪,余定为二年半徒刑。
林王祖茔案浙东有林、王二姓者,聚族而居,林族大而贫,王丁少而富,其祖茔皆在村北,阡陌相连,每春秋圭日,则二姓男女,羣聚致祭焉。忽村中来一堪舆家,自言能相阴阳二宅,为人决祸福,林族有神其说者,告众,令至祖茔视之。相其前,啧啧赞不绝,登其陇,忽大惊,环顾久之,指其后一茔曰:「此谁氏坟也?」众以王对,点首至再,曰:「且归言之。」既至村,众争请其说,堪舆家曰:「贵茔,吉穴也,主十世大富贵.惟压于王氏,故族虽盛而无大贵显,十年之后,王将衰,能以此时夷之,贵族其兴秋?」林族厚谢之,遂与王族渐不相能。有佃王氏田者,相戒不纳租谷,祭之日,王后至,则林氏男女据其坟,先至,则撤其祭品掷之。王亦愤不相避,于是每祭必鬬,每鬬必讼.然林贫,讼不得直,王丁薄,鬬则每败,肇衅非一日矣。
宣统辛亥秋祭,有田翁者,欲联二氏之好,令各异时日而祭,以息衅,王许之。而林欲占先,且命王于致祭之前,必告林,代定时日。田返,传述,王之众大愤,与议者皆曰:「是欲灭吾族也。彼得先祭,吾已示弱于人,复听定时日,彼故择凶辰,吾族必受其害,畏敌自祸,祖宗将不血食矣。」议久之,卒相持不下。王之族众,告于先灵,誓以死抗,乃谢田,仍期以同日致祭焉。至期,各戒备,以壮丁上坟,老弱皆不与.林众至盛,男子皆严装执械,如临大敌,王氏怯不敢前,欲待其既祭后至,以示退让。忽见林众大集,聚议久之,草草致祭,令撤具者先回,余众扬械直前,径突王村,王众大惊,王村夙以防盗故,徧树木栅,乃急令壮丁居,前闭栅守之。林众至,不得入,纵火焚其栅,栅烬,林众大呼,潮涌而入。王氏不支,守者皆奔。林众复焚其庐,追亡逐北,男子死者十余人,乘势奸淫,掠牲畜财物无算,满载而返。行经村北,锄王氏之墓,立平之。王村火犹未熄,会邻人奔救,力灭之。
王氏奔逃者亦稍集,乘夜告于邑,邑令大骇,檄召营兵,肃伍往。王氏检男女,死二十六人,庐舍焚三十家,财物牲畜被掠,值十余万.令报省,抚命穷治,以林氏族众,恐哗变,议以大兵驻其村。令未下,有先告林者,林大恐,合族聚谋,欲缚献首事十余人,缴还所夺,求免深究。请于令,令将许之,召王氏族长告焉,族长大哭曰:「吾族被此惨祸,其衅实肇于祖茔,今祖宗骸骨无存,纵死者得偿,生者复业,于事何补?」令再三劝谕,令姑商于族众。族长出复入,坚执前说,王氏男女数百人环跪前门,哭声震天,请为先灵昭雪,令慰遣之。密报抚,以两姓村居密迩,恐严治之仇益结,且详叙林氏所请,求暂缓兵。复密谕林族,检拾王茔残骸,备修筑用,然骸既无存,首事者十余人闻缚献之说,皆乘夜遁,令大窘。抚以巨案久悬,下檄严催,继知首犯尽逃,以办理不善褫令职。复委专员,以兵往,追缴所刼赃物。王氏宅有被焚者,令照数赔筑,复于邻邑获首事十余人,立斩之。案既定,谕两姓勿再修怨焉。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园林类
清稗类钞园林类京师园亭道光以前,京师西北隅近海淀有勺园,明米万锺所建,结构幽邃,后改集贤院,为六曹卿贰寓直之所。右安门外有尺五庄,为祖氏园亭,清池一泓,茅檐数椽,水木明瑟,地颇雅洁,又名小有余芳,春夏间,时有游人燕赏.其南王氏园亭,颇爽垲,多池馆林木之盛,嘉庆辛酉,为水所冲圮,明保得之,力为构葺,缮未终而明遽卒,池馆半委于荒烟蔓草中矣。
怡园京师北半截胡同潼川会馆南院有石山,曲折有致,昔与绳匠胡同 「 后名丞相。」 毗连,为明严嵩父子别墅,北名听雨楼,世蕃所居,南名七间楼,嵩所居也。康熙间,相国王熙就七间楼遗址构怡园,中饶花木池台之胜,其听雨楼遗址则归查氏,诸名士文酒流连无虚日。不及百年,池塘平,高台摧,地则析为民居,鞠为茂草,仅余荒石数堆,供人家点缀,潼川会馆之石山即东楼故物也。
德济斋建园亭于京师德济斋袭简亲王爵时,邸库储银数万两,王见之,谓长史曰:「此祸根也,不可不急消之,无贻祸于后人。」因散给族人若干两,余以建造别墅。故郑邸园亭最胜,皆王所建也。
京都两万柳堂元廉希宪万柳堂,在广渠门内东南隅,地本拈花寺,康熙中,更建大悲、弥勒二殿,昔日之莲塘花屿,渺不可寻。国初,开博学鸿词科,海内应征之士,尚就其地为文酒之燕,后则台榭荆榛,衣冠凌替,徒存一万柳堂旧名而已。益都冯文毅公溥尝于崇文门外购隙地,建万柳堂,始创时,募人植柳堤上,凡植数株者即可称地主。李笠翁句云:「祇恨堤宽柳尚稀,募人植此栖黄鹂.但种一株培寸土,便称业主管芳菲。此令一下植者众,芳塍渐觉青无缝.十万纤腰细有情,三千粉黛浑无用。」盖纪实也。
万生园万生园,一名三贝子花园,沿旧称也,建于光绪丁未年。初设时,隶农工商部,仿博物院式,羽毛鳞角,以至一草一芥莫不兼收并蓄于其中,物力之大,国中得未曾有,或呼之曰万甡,言其众生并立立之充牣,而园门之题额,则书「农事试验场」,盖以供老农老圃之研求也。园在京师西直门西二三里,通大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夹道柳榆,远映山色,衫影鞭丝,若在画图中。园之四围筑短垣,周数十里。其间花圃数十亩,稻畦数十亩,亭台楼阁,溪涧林岩,又占地无算,大莫与京。游者入,须操券,值铜币十六枚。庭内有西式屋四五幢,穿廊右行过小溪,动物园在焉。行数武,至八角亭,亭分八方,围树铁栅,系猛兽其中,有美洲狮一,非洲狮二,亚洲熊一、豹一、狼一。由亭左行,长舍一行,有斑马,有梅花鹿,有野牛,有兕,种种非温带动物,中有一追风马,以技得名,产于蒙古,躯小眼碧,毛棕色。追风马厩之侧为鸡埘,鸡埘之侧为羊牢,山羊、绵羊、羚羊数十头,以蒙古所产为最良,白毛丛丛,可制轻裘。自羊牢右折,至一大室,围栅两重,饲一象,腾挪其鼻,见人辄作呼嗅声。再行过中庭,蓄爬虫类,虵蟒、玳瑁、龟鳖之属皆属焉。左为鹤亭,又孔雀一,锦鸡一,毛羽美丽,庭前有金鱼十数缸。再行,临小溪,溪侧筑温室二,形长方,仅启一户,前壁多置玻窗,后壁配樊笼,则鸟之种类奚止百十,有婴武十数种,芙蓉 「 鸟名。」 数种,雀数十种,大率皆温带物,热带间有之,又有相思鸟者,体小而色妍。自温室迂行,出动物园右折,过小河,跨梁一甚长,河中畜水族及两栖动物,且有鸳鸯、鹭鸶、野鸭等类。稍北,可绕园行,过此而北,途平坦,人行与车行分二道,极不相杂,车有盖,张之可蔽日。道旁左麦塍而右瓜田,是为果树试验区,瓜有金瓜、银瓜、白瓜、羊角瓜、西瓜,麦有平陆、陟县、海州、灵寿诸种.折而右向,见土阜,阜上有亭,亭下为水田,其旁种芋薯、木棉、芝麻、蔬菜,无所不备。水田尽处,溪流一带,菡萏含华,碧波澄清,源长出园外,宽约盈丈,游子荡奖其中。船有南北式之别,南式者若秦淮之画舫,可张筵。前行绕小阜,越溪梁,为果树试验第二区.再行过长桥,须下车步行,越桥南向,长杨夹道,右折有西式屋,花圃在其前。北步过桥,则为畅观楼,西式,高二层,构造宏壮,孝钦后避暑时曾游之。制拟殿阁,面临五龙桥,桥旁有二喷水池,铸铁狮形二,矗立其中。入门后,室中净不可唾,更上一层,若卧房,均西式。登楼下瞰,园景历历在目。下楼右折,逾桥一,复上乘,与下车时地点殆成圆形,由此屈曲而北,道路荡平,计自动物园环绕至此,得程之半,再行,折而右,逾大桥一,左转,至花舍。出舍左旋,偏于园之西隅,祗余绿荫碧草而已。复行半时许,为园门,可出。再言之,则动物园所畜,分禽兽二类,如鳄鱼、油鸡、斑马、德鹿、熊、狮、狼、猎犬、仓白猴、箭猪、金跳鼠、狝猴、东陵狐、印度豹、梅花鹿、羚羊、东陵貉、印度树猫、水旱獭、象、花猪为兽类,秃鹫、丹顶鹤、驼鸟、雉鸡、金翅雀、鹦鹉、芙蓉鸟、沉香鸟、青珍珠鸟、相思鸟、时辰雀、白玉鸟、紫丁香鹦鹉、倒挂线鹦鹉、鲵鱼鸱、枭鹰、啄木鸟、白班鸠、松鸦、喜雀、戴胜鸟、长寿鸟、鸰翻毛鸡、七面鸟、绒毛鸡、鹜、白鹈鹕、姊羽鸟、髻鹤为禽类。白右庄植物甚多,中以含羞草、美人蕉、仙人掌、文竹、班叶海棠、风船蔓为最佳,温室中之洋海棠、万年草、洋翠兰、君子兰、桃叶珊瑚、百子兰、文珠兰、荷花、五兰、夜合香诸种为最优美,标本陈列室所列分为涉禽、飞攀禽、猛禽、走禽、游禽、鳍足爬虫、啮齿哺乳,肉食有啼鸣禽、翼手各类,大可供博物学家之稽考。园中且有农商部所佣日本人大木氏,使当技师之任。
随园金陵小仓山,自清凉山胚胎,分两岭而下,蜿蜒狭长,中有清池水田,古木蓊郁而幽邃。康熙时,织造隋某当山之北巅构堂皇, 缭垣牖, 莳花种竹, 都人游者翕然盛一时, 号曰隋园, 因其姓也。 后三十年, 袁子才宰江宁, 园弛为茶肆, 杗瘤陊剥, 百卉芜谢, 因购得之, 茨墙剪阖, 易檐改涂, 随其陂陀纡回隆陷之势, 增营台榭, 恬然引退, 遂迎飬居之, 仍名随园, 同其音易其字也。 随园以小仓山房为主室, 宴客辄于是, 而子才朝夕常坐之处, 则为夏凉冬燠所, 在山房之左也。 壁嵌玲珑木架, 上置古铜炉百尊, 冬温以火, 旃檀馥郁, 暖气盎然, 举室生春焉。 夏凉冬燠所之上有楼, 曰绿晓阁, 亦曰南楼, 东南两面皆窗, 开窗则一围新绿, 万个琅玕, 森然在目, 宜于朝暾初上, 众绿齐晓, 觉青翠之气扑人眉宇间, 子才每看诸姬晓妆于此。 咸丰癸丑, 粤寇陷金陵, 至同治甲子夏六月既望始克复, 而城中名园胜迹, 皆成邱墟, 随园亦寸甓无存矣。
薛庐全椒薛慰农观察时雨,掌教江宁惜阴书院,时学舍设于汉西门之龙蟠里,里侧有乌龙潭,风景为西城冠,山水清澈,花木扶疏,宁人夙号为小西湖,薛策杖来游,亦觉故乡无此好湖山也。于是拓地三弓,筑庐数椽,挈眷居之,其中藏书最富,陈设亦古朴,回廊曲榭,连缀无痕,入其中者几迷出路。临溪辟一水榭,榭之对岸为驻马坡,相传诸葛武侯曾驻马于此,薛为之建专祠,悬画像,招僧主之。又建亭台为憩息之所,最幽僻者为小亭,在水中央,颜以「何必西湖」四字。
胡园胡园一名愚园,亦名植物社,在江宁城中凤凰台花盝冈之东南,为胡煦斋太守所筑.中汇大池,周以竹,因高就下,置亭馆数十所,地极幽僻,树木扶疏,正门内亦有竹。历房廊至正厅,厅三楹,厅后迭石为小山,据地不及亩许,而曲折回环,出人意表,且有亭台可憩。假山尽处为亭轩,曲折尽致,仍达于正厅之后,厅旁有室曰水石轩,厅外有隙地,陈列盆景,护以石栏,栏外有方塘,曰秋水。石栏之西通一小径,绕塘蜿蜒,循径左有一水榭,右为菊山,山颠有合抱之古松,数百年物也。松旁有古石矗立,相传为六朝遗迹.山之背,竹篱茅舍,鸡犬桑麻,名曰城市山林。循菊山而南,水中有舟亭,迤东有家祠,曰栖云阁.再东有海棠春睡轩,牕外芭蕉数本,又有鹿栅一、孔雀栏一。稍南竹深处有小屋数椽,曰竹坞.又来园江宁有又来园, 在南门外雨花台侧, 人以其为刘舒亭明府所筑也, 因呼之曰刘园, 刘相其林泉, 扩为屋宇, 皆就天然形势而位置榭台馆焉。 地当南郭, 里近长干有刘公墩, 为刘叔亮墓。由刘公墩渡山涧, 入默林, 曰访桥, 桥西有堤亘界溪, 于其曲为罢钓湾, 溪南为又来堂。 堂后拓水榭, 出溪间, 环以湖石, 缭以文槛, 曰凌波仙馆. 溪北为云起楼。 溪自南而西, 循荼縻廊, 自西而北, 曲径通幽, 师竹之轩居其左,倚竹之亭翼其右,自北而东,入水月虚明室,自东而南,越山涧,巡回廊,登萦青阁,俯瞰梅花数百本。沿堤过板桥,折而东,则广且数亩,循东皋西堤,南入卧波桥而西,亦纡曲。环溪夹岸,则垂杨与桃林相间,故有小桃源之目,溪莲尤盛。陈列之器具,皆以竹为之,极古朴。
韬园江宁有韬园,为蔡和甫观察之别墅,后入于官。门前皆垂杨,园景参以西式,南北有二大门,门内为圆形花田,外以马路环之。自北门入,有小屋数椽,进而为西式楼,楼上下垩以银光白粉,陈器亦西式。再进则剧场,可容数百人,剧场之上有露台,台西有厅十楹,四周皆玻璃窗,其外围以亚字栏,屋后有高楼,楼之后门作洞式,极西有一厅,极南有小亭,围以花木,享有石櫈石桌。院墙之旁开一门,临青溪,正屋后为桃园.公园江宁有公园,宣统己酉,端忠愍公方督两江时拨帑所建者也。正门在鼓楼狮子桥下,旁门在三牌楼右,铁道马路交错其间,实为南北之要冲.正门为一极峻之牌楼,仿法国式,亭台楼阁,亦皆摹拟各国而构之。二门则西式平屋五楹,围以高墉,其内则旁屋分列东西,门前筑圆形之马路。第三门为高塔,电梯设于其中,高悬电灯。第四层为圆形马路,屋后仍康庄,车马可并驰,约里许始为公园总门.门以铁栏为之,颜曰「绿筠花圃」,周以竹篱.园内路曲折,入二门,有憩息所,次为八角茅亭,在竹院中,以铁丝为槛,豢各鸟,再次为鹤亭,东有吸水机一部,张以风车,车动引水而上,至一大柜,柜底通铁管直至池中,池心设浮木,上有李拐仙像,背负葫芦,司铁筦者扳其机,则水自葫芦涌出。再东有玻璃屋六楹,中有中西花卉,再西为亭,翼然而立,有天然水晶高可丈许.园极北有茶杜,回廊绕之,园东有一亭,树铁栅,畜一虎于中。园外极西,有圆形高亭。
拙政园拙政园在苏州阊, 齐二门间, 本大宏寺遗址。 明嘉靖中, 御史王献臣始建斯园, 取潘岳「拙者为政」句命名, 文征明为作图记以志其胜, 后其子以樗蒱一掷, 偿里中徐氏。 国初, 归海宁相国陈之遴。 陈宦于京十载未归, 图绘咏歌, 目未睹园中一树一石, 及穷老投荒, 穹庐绝域, 黄榆白艹, 父子茕茕, 而此园已籍没县官, 为驻防将军得矣。 既复吴三桂婿吴人王永康所有, 崇高雕镂, 备极华侈。 滇黔作逆, 永康惧而先死, 康熙戊午, 改为苏松道署。 缺裁, 散为民居, 其梓楠瑊王 勒皆输京师供将作。 陈其年有诗云:「此地多年没县官, 我因官去暂盘桓。 堆来马矢齐妆阁, 学得驴鸣倚昼阑. 」俯仰盛衰, 言之慨然。 之遴方盛时, 曾力荐吴梅村祭酒, 意将虚左以待, 比梅村至京, 之遴已败, 故梅村作《拙政园山茶歌》, 感慨惋惜, 有不能明言之情。 光绪庚子夏, 有往游者, 寻所谓「艳若天孙锦, 頳如姹女砂布」之山茶花, 已不可复得, 惟梅村一诗尚以银杏木镂成悬于水阁间. 园为八旗会馆, 拙政之名亦渐湮没, 且半为比邻张宦所侵占矣。
绣谷园苏州阊门内有绣谷园,嘉庆中,为福州叶晓崖河帅所得,后归谢椒石观察,又后归王竹屿都转.此园在国初为蒋氏旧业,偶于土中掘得绣谷二大字分书,遂以名其园,园中亭榭无多,而位置极有法,相传为王石谷所修。康熙己卯,尤西堂、朱竹垞、张匠门、惠天牧、徐征斋、蒋仙根诸名流曾于此作送春会,王石谷、杨子鹤为之图,时沈归愚尚书年纔二十七,居末座。乾隆己卯,又有作后己卯送春会者,则以沈为首座矣。先是,蒋氏将售是宅,犹预未决,卜于乩笔,判一联云:「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人不解其义.迨归叶氏,而上语应,后叶氏转售与谢氏,谢又转售于王氏,而对语亦应。一宅之迁流,悉有定数,亦奇矣哉。
昧莼园昧莼园俗呼张园,在上海公共租界静安寺路,为无锡张叔和别业,后屡易其主。屋不多,惟擅林木之胜,中有广厦,曰安恺地,屋角有楼高出林杪,可望黄浦,又以西望可见龙华塔,故亦名眺华阁.西南有楼,曰海天胜处,中央有池,池有岛,杂莳松竹,苍翠可人,相近有大草地可击球。
愚园愚园为上海租界之名园,与静安寺相近。入门过小桥,即见一楼,楼前多乔木,有紫藤一棚,楼后为池,池上有水亭,曰如舫,过此即为敦雅堂,堂后为假山,石笋颇多,山上为花神阁,有闽人辜鸿铭英文诗、德文诗石刻在焉。池之东西南,富有亭榭,楼之西北隅复有小楼,曰飞云,楼西为球场,场之东北隅为弹子房,弹子房东为鹿柴虎栅,西为唐花室。
西园西园在上海僻左之处,其地为西门外斜桥东,门临河,渡板桥即为园门.西向有长廊一曲,可临流凭眺,循廊而出,则见有二小阜,一阜多杂花,一阜有亭。再进为草厅,有「消遥游」一扁额,西为芙蓉池馆,其前有池,池之东北,茅亭各一,出茅亭,有草地一区,其北有高楼,楼之最上层为平台,可远眺。
徐园徐园者,海宁徐棣山所建,名双清别墅,向在上海公共租界老闸桥北唐家衖,后移康脑脱路五号,其式如初,惟较大耳。入门有广庭,种竹数百竿,左有屋三楹,曰东墅,为赌棋处,右为兰言室。穿竹径,出山洞,有广厦曰鸿印轩,再北为楼,轩之西有池,过小桥,有屋临水,状如舟,曰烟波画船,其邻有亭曰鉴亭。亭之西北隅,累石为假山,山上张风车,风来车动,吸水机则吸水上升,复注入池中之喷水机,由此机喷出。高可丈许.扆虹园扆虹园以地为上海公共租界之虹口,故名,即靶子路也,俗呼赵家花园,为粤人赵某所筑.颇似西式园林,达官贵人恒假座以宴客,陈设器物亦舶来品为多。
东园西园上海城中邑庙有东西二园,东园即内园,以假山名,有老栝一株,为明时物,俗称白皮松;西园为明潘允庵豫园旧址,有香雪堂、三穗堂、萃秀堂、点春堂诸胜。三穗堂后有假山,香雪堂毁于粤寇,堂前玉华石犹存,此即宋宣和漏网之玉玲珑也。园中商店林立,多江湖卖技者,午后游人如织,已成一大市矣。
大虹园之塔高宗巡幸至扬州,时江某为盐商纲总,承办一切供应。某日,高宗幸大虹园,至一处,顾左右曰:「此处颇似南海之琼岛春阴,惜无塔耳。」江闻之,亟以万金贿近侍,图塔状。既得图,乃鸠工庀材,一夜而成。次日,高宗又幸园,见塔巍然,大异之,以为伪也。即之,果砖石所成,询知其故,叹曰:「盐商之财力伟哉!」
絜园絜园为邵阳魏默深名源别业,在扬州钞关门内仓巷,有古微堂、秋实轩、古藤书屋诸胜,粤寇乱后,惟存大门外之影壁矣。
平地起楼台桐城张暎沙, 名若瀛, 归田后, 于西郭外创一园, 名逸园, 欲速成, 然烛施工, 楼台墙屋草草而已。 有言其不坚者, 答曰:「我之年几许矣! 此足娱我, 遑问我后耶。 」园额跋云:「平地起楼台, 楼台起平地。 平地兮楼台, 楼台兮平地。 」此四语极饶意味, 足以发人猛省。 张喜作诗, 不甚求工, 谐谑语颇多趣致。
李园桂林李园,在城西北角,距容门最近,为一时胜地,以江西李翁亶诚之重望著名也。翁只身赴粤,起盐筴致富,宗亲几徧天下,为阮文达公刊经解者,其子也,后又有阁学宗瀚、大理联琇继之,蔚为儒宗。园宅甚多,率皆易主,其城西一宅,厅事前有湖石象韦字,意致宛然,有以韦斋为号者,颇着诗名于嘉道间.土人云:「李翁乐善好施,省垣善举多翁助成,垂利至今。」初有入籍桂林之议,士论亦协,适其壻高平祁氏巡抚是邦,以祝寿演剧,禁止游人滋生事端,旧家子弟有受扑责之辱者,乃公议禁李着籍焉。李园遗址,荒落莫稽,陂水可数十亩,闻其四至,占城中十分之三。盛时船艇游泳,极似江南,亭沼花木,备极清华,四方文学之士过从宴乐,不减淮浙盐商诸家。
海山仙馆潘园,一名海山仙馆,在广东省城西关外宝珠炮台西南隅,为盐商潘德畬字海珊之别墅,颇具邱壑。至其裔仕成,奢汰愈甚,同治季年亏公帑三百万,没产入官,是园遂由南海县收管。园价昂,一时不能售,乃用开彩法售之,券共三万条,每条银币三角,既开彩,为香山一蒙师某所得。某骤得巨产,恣意嫖赌,全园不能即鬻,则零碎拆售,先售陈设古玩器物,次售假山石,次拆门窗,次锯树,未一二年,则全园已犂为田,惟颓垣败瓦,犹约略可数,得彩者已潦倒死矣。又潘尚有《佩文韵府》板,则抵与山西某票号。
避暑山庄之真假山人家庭院中以石累迭如山者,曰假山,避暑山庄则就真山为之,亦在庭院中,谓之真假山。
张涟工垒石张涟,字南垣,华亭人,徙嘉兴,又为嘉兴人。少学,好写人像,兼通山水,遂以其意垒石,甚工,他人为之莫能及也。百余年来,为此技者,类学崭岩嵌特,好事之家罗取一二异石,标之曰峯,皆从他邑辇至,决城闉,坏道路,人牛喘汗,仅而得至,络以巨絙,锢以铁汁,刑牲下拜,劖颜刻字,钩填空青,穹窿岩岩,若在乔岳,其难也如此。而其旁又架危梁,梯鸟道,游之者钩巾棘履,拾级数折,伛偻入深洞,扪壁投罅,瞪盻骇栗。南垣过而笑曰:「是岂知为山者耶!今夫羣峯造天,深岩蔽日,此盖造物之所为,非人力可得而致也。况其地辄跨数百里,而吾以盈丈之趾,五尺之沟,尤而效之,何异市人抟土以欺儿童哉!惟夫平冈小坂,陵阜陂池,版筑之功,可计日以就。然后错之以石,碁置其间,缭以短垣,翳以密筱,若似乎奇峯绝峷累累乎墙外,而人或见之也。其石脉之所奔注,伏而起,突而怒,为狮蹲,为兽攫,口鼻含呀,牙错距跃,决林莽犯轩楹而不去,若似乎处大山之麓,截溪断谷,私此数石者,为吾有也。方塘石洫,易以曲岸回沙,邃阖雕楹,改为青扉白屋,树取其不凋者,松杉桧栝,杂植成林,石取其易致者,太湖尧峯,随宜布置,有林泉之美,无登顿之劳,不亦可乎!」南垣游于江南诸郡者五十余年,自华亭、嘉兴外,于江宁,于金山,于常熟,于太仓,所过必数月。其所为园,则李工部之横云、虞观察之预园、王奉常之乐郊、钱宗伯之拂水、吴吏部之竹亭为最着。经营粉本,高下浓淡,早有成法。初立土山,树木未添,岩壑已具,随皴随改,烟云渲染,补入无痕,即一花一竹,疏密欹斜,妙得俯仰。山未成先思着屋,屋未就,又思其中之所施设,牕棂几榻,不事雕饰,雅合自然,为此技既久,士石草树咸能识其性情,每创手之日,乱石林立,或卧或倚,张踌躇四顾,正势侧峯,横支竖理,皆默识在心,借成众手。恒高坐一椅,与客谈笑,呼役夫曰:「某树下某石可置某处。」目不转视,手不再指,若金在冶,不假斧凿,甚至施竿结顶,悬而下缒,尺寸不爽,观者以此咸服其能。有四子,能传其业.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战事类
清稗类钞战事类太祖败叶赫哈达太祖击败叶赫、哈达等于古哷山一役,时九部合兵,分三路来侵,乃遣武理堪往侦,由东路行百里许,度岭,见敌兵。太祖闻叶赫兵来时已夜半,恐昏夜出军致惊国人,传语诸将,旦日启行,遂就寝甚酣。妃富察氏呼上觉,谓曰:「九国兵来攻,何反酣寝,岂方寸乱耶?抑惧之耶?」太祖曰:「我果惧,安能酣寝?吾若负彼,天必厌之,安得不惧?今我顺天命,安疆土,彼不我悦,纠九国之兵以戕害无辜,天必不佑也!」安寝如故。次日,祝告堂子以行,果获大捷,斩级四千,获马三千匹,铠甲千副。
太祖攻翁鄂洛中矢太祖尝攻翁鄂洛,其臣有鄂尔果尼、洛科者,从火中突出,射太祖,中之。一矢贯冑,一矢穿锁子甲护项,拔之,镞卷如钩,血肉并落。已而破其城,获此两人,咸不杀而官之,用以劝为人臣之为其主者。
何温顺助太祖败明师国初,满洲军尚寡,时董鄂温顺公何和理为珲春部长,兵马精壮,雄长一方。太祖欲藉其军力,延置兴京,款以宾礼,以公主妻之,乃率兵马五万余归降。萨尔浒之役,卒败明师者,皆何力也。其前妻闻其尚主,怒,扫境出,与战。太祖面谕之,然后罢兵降。后袭世爵者,皆公主所出,其前妻所生,不许列名,满语呼为额赫妈妈,讥其鲜德让风也。
太宗败明师天聪己巳, 太宗欲伐明, 先与明巡抚袁崇焕书, 申讲和议. 崇焕信之, 故对于思宗有「五载复辽」语. 太宗乃因其不备, 假道于科尔沁部, 自喜峰口洪山入, 明人震惊, 蓟辽总督刘策潜逃。 太宗率八旗劲旅抵燕, 围之数月, 诸将争请攻城, 太宗笑曰:「取之若反掌耳! 但其疆圉尚固, 非旦夕可溃者。 得之易, 守之难, 不若简兵练旅, 以待天命。 」因解围, 至房山, 谒金太祖陵, 返, 下遵化四城, 振旅而归.明降将为太宗力战明自诛毛文龙于皮岛后,众皆解体,孔有德、耿精忠据登莱叛,为明将击败,逃入海,流离无所归,太宗乃命达文成公等往抚之。孔、耿至盛京,上亲迎至都门,赏赉甚厚,即日授都招讨印,命其兵为天佑军,故将卒皆用命。尚可喜、沈续顺等亦相继归降,明皮岛遂墟。
太宗胜察哈尔察哈尔,漠南蒙古诸部之一也。其汗林丹,以受明岁币附明,乃称兵扰满洲。又因科尔沁部与满洲通好,怒而击之,且时欲辚轹鄂尔多斯、土默特诸部,由是科尔沁与鄂尔多斯、土默特等互相连合以防林丹,又惧不敌,遂来乞援。太宗乃命弟多尔衮先往,复自率部众至察哈尔,与林丹战,林丹败死。寻遣人往谕林丹妻,林丹妻感悟,率其子额哲降,并献元代所遗之传国玺.太宗既平漠南蒙古,国势滋隆,人心向附,遂建国号曰清,改天聪十年为崇德元年,即丙子也。
吴三桂借兵满洲以击李自成明崇祯间,吴三桂为总兵,守宁远.会流寇起,乃封三桂为平西伯。初,三桂饮嘉定伯周奎家,悦歌姬陈圆圆,以千金购之。会边事亟,遄行,不及偕,奎乃送圆圆于其父襄所。未几,流寇陷京师,襄为李自成所胁,令以书招三桂。时三桂方自宁远入援,进次滦州,而家人适至,召入,问家中颠末,知圆圆为贼将刘宗敏掠去,三桂拔剑击案,奋詈曰:「吾不杀此贼以还我圆圆者,非丈夫也!」遂作书绝父,驰归山海关,遣副将杨坤、游击郭云龙赴满洲乞师,时顺治甲申四月也。世祖乃遣睿亲王统师至宁远,三桂遗睿亲王书曰:「三桂初蒙先帝拔擢,以蛟负之身,荷辽东总兵重任,王之威望,素所深慕。但春秋之义,交不越境,是以未敢通名。人臣之谊,谅王亦知之。今我国以宁远右偏孤立之故,令三桂弃宁远而镇山海,思欲坚守东陲,而巩固京师也。不意流寇逆天犯阙,以彼狗偷乌合之众,何能成事?但京城人心不固,奸党开门纳款,先帝不幸,九庙灰烬.今贼首僭称尊号,掠掳妇女财帛,罪恶已极,诚赤眉、绿林、黄巢、禄山之流,天人共愤,众志已离,其败可立而待也。我国积德累仁,讴思未泯,各省宗室如晋文公、汉光武之中兴者容或有之,远近已起义兵,羽檄交驰,山左江北,密如星布。三桂受恩深厚,悯斯民之罹难,拒守边门,欲兴师以慰人心。奈京东地小,兵力未集,特泣血求助。我国与北朝通好二百余年,今无故而遭国难,北朝应恻然念之,而乱臣贼子,亦非北朝所宜容也。夫除暴翦恶,大顺也;拯危扶颠,大义也;出民水火,大仁也;兴灭继绝,大名也;取威定霸,大功也。况流贼所聚,金帛子女不可胜数,义兵一至,皆为王有,此又大利也。王以盖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会,诚难再得之时也。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精兵,直入中协西协,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于宫庭,大义于中国,则我朝之报北朝者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酬。不敢食言。」王得书,乃命汉军赍红衣炮,往山海关进发.及师次拉搭拉,复三桂书云;「向欲与明修好,屡行致书,若今日,则不复出此,惟有底定国家,与民休息而已。余闻流寇攻陷京师,明主惨亡,不胜发指,用是率仁义之师,期灭此贼,出民水火。及伯遣使致书,深为喜悦,遂统兵前进.夫伯思报主恩,不共流贼戴天,诚忠臣之义也。伯虽向与我为敌,今勿因前故为疑。昔管仲射桓公中钩,后用为仲父,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进爵藩王,一则国仇得报,二则身家可保,世享富贵,如山河之永也。」三桂得书,感之,乃从大兵与自成大战于一片石,败之,追奔四十里。自成遂杀襄于永平,屠其家属于京师,即夕弃都遁,三桂与阿济格追杀至山西乃还,而世祖已入都即位矣,三桂遂降。盖王于五月至京师,明文武诸臣皆出迎五里外,下令禁兵入民家,百姓安堵。旋遣屯齐喀、和托等迎世祖。九月,世祖自盛京至通州,王率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迓之入京,十月朔,即皇帝位。
大兵为十二骑所败马贼首领商石敬以善射闻,其党有十二人。国初,大兵入关,欲建功,至河西,适与遇,裨将引六百骑,商骑仅十二耳。裨将轻其数少,一鼓擒之,十二骑张弓迎击,裨将三人皆中目死。诸军继进,应弦而倒者甚众。乃羣集矢,指十二骑射,十二骑俱以手接,无一伤者,众哗然退。十二骑追射,死者数百人,矢尽乃止。后诣通州镇守营报功,守申兵部,兵部悉使隶麾下。大兵将入天津等处,闻通州十二骑善射,杀兵四百余名,遂不果往。
王师平白头兵顺治初,江浙官吏以为朝廷方究心兵事,无暇及吏治也,鱼肉善良,贪酷倍于昔。民怨之,故往往有起兵反抗者,非尽为明复仇也。浙之东阳县有许都者,故名诸生,饶于赀,为县令所涎。会葬母,四方来会者殆万人,令闻之,谓是可乘也,乃诬都聚众谋反,遣吏往葬所逮捕。都以本无他,拟单身就逮,而吏必并捕客,客怒,与之鬬,歼其一。都知事不可已,遂起兵,裂会葬所用白布裹首,号白头兵,蔓延旁郡县.久之,为王师剿平。
王师下江阴顺治乙酉,豫通下江南,明江阴典史阎应元拒守九十余日,大兵四集,始破之,然阵亡者已有三王九将矣。
前后三藩战事国朝战事,大者曰前三藩、后三藩。前三藩,明福王、唐王、桂王是也;后三藩,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耿精忠、靖南王尚之信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