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137 页/共 432 页
和尚那得食肉扬州僧莲溪善画,虽披剃为僧,而饮酒食肉如故。时两淮都转为定远方子贞,与相善,莲溪入见,每留饮。一日,于众人宴集时,戏谓莲溪曰:「汝既为和尚,何得更食肉?」莲溪故庄其容以对曰:「敢问明公,和尚不食肉,又谁当食肉者?」方为之莞尔。
双手托住军机大臣同治庚午科,济宁尚书孙文恪公毓汶典试四川,顺德李芍农侍郎文田副之。考官例驰驿,会秦、蜀间寇氛未靖,改道溯荆湖西上,由宜昌遵陆赴万县.山路绝险巇,有地名火风箭岭,尤斗峻无伦,文恪肩舆,竟于是倾跌,舆后二夫亦坠崖致毙。幸舆前有纤夫十六名,并力撑持,赖以不坠,舆前二夫亦幸免。其后,侍郎尝语人,当时情形奇险,幸山神有灵,双手托住军机大臣,仅乃无恙。是夕,驻节荒村,庖人无以为馔,于山家得一鸡,醢以煮粥,侍郎食而甘之。自后,非鸡粥不饱也。
白身督抚刘武慎公长佑官至云贵总督,连章乞休,不允。最后请入觐,乃奉谕旨。及至都,两宫慰劳殷勤,时以云南报销被劾,而竟未提及。留京数月,坚乞归,中途忽奉降二级另候简用之命。盖武慎在官不名一钱,于内廷绝无馈赠,不悦者多。当时疆臣多承恩眷,如赏宫保衔、穿黄马褂、紫禁城骑马之类,不一而足,武慎皆无之。在云贵,已六旬矣,亦未蒙赐寿。尝戏言己为白身督抚。及薨,遗疏上,始开复任内一切处分,赐祭葬,予谥。
武慎在官,岁惟封印入宿于内,平时寝食,不离签押房。每五日一入内,与夫人谈家事,少顷即出。
天而既厌周德矣吴县周伯荪太史兰,同治中,尝督学陕甘。既归,则囊有余蓄,乃倾资与伶人狎。有张天元者,与周尤昵,因从之习诗字,过从无虚日,周戏呼之曰「天儿」。后因事有违言,踪迹渐疏,而奉新许仙屏河帅振袆亦方自陕甘学差归京,天元遂弃周而事许.一日,有人戏问周曰:「比亦见天儿否?」周太息曰:「天而 「 儿而同音。」 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四大金刚八小鬼光绪初,台谏以敢言名于时者十二人,滑稽者有四大金刚、八小鬼之称.四金刚之一曰何金寿。八小鬼之二曰程仪洛,曰宜子望。而三人皆先后守扬州,何以正直称,程以清厉着,宜以严峻名。
自拟骆驼光绪初,恭镗赴陕西西安将军任,以孝钦后重左文襄公宗棠,乃谒之甘肃.左设宴待之。酒酣,大言曰:「昔圣祖、高宗戡定绝域,所用将帅,皆骆驼耳!」意盖谀左也。时材官数十辈侍立左右,左指之曰:「此辈亦骆驼,稍负重,便竭蹶。」又自指曰:「我亦骆驼,然差胜若辈者,能负重而不竭蹶耳。」恭结舌不能答。
三人为犇丁雨生中丞日昌尝抚吴,幕中有客能鼓琴,尝招俞曲园、潘玉泉、吴介山三人同听之。田园不解音律,问潘,吴曰:「君等知之乎?」皆曰「不知」。曲园笑曰:「然则吾三人者,合成「犇」字矣。」相与粲然。盖俗有「对牛弹琴牛不入耳」之谚也。
三个牛头人彭而述家居,幼时,有父执朱青雷往诣其父,适他出,不遇。青雷夙知彭之慧黠也,出一偶语,令属对之,语曰:「彭老者一身土气。」盖言「彭老者」三字皆有土字也。彭应声曰:「朱先生三个牛头.」盖言「朱先生」三字皆为牛头也。
老斗高升京伶扶云,瑞安黄潄兰通政体芳颇赏之。一日,在酒座中,有客指黄而言曰:「扶云老斗。」盖京谚称狎伶者为老斗,伶人又有相公之称,故目其客为老斗,即门斗之意也。黄应之曰:「指日高升。」一客乃起立而大呼曰:「老斗高升。」
丈人腰斩老中堂内阁中书有名吴鋆者,以堂官宝文靖公名鋆,因改己名为均金。后其壻某得内阁中书,有人撰联云:「女壻头衔新内阁,丈人腰斩老中堂。」
邱墓之间端忠愍公方有藏石之癖,其京邸书室中,四壁皆庋汉、唐诸碑,入其中者,阴森欲绝.中庭立宋碑一座,黝然而黑,高与檐齐,远望之,颇类屏风.某太史尝过其居,谓之曰:「不揣謭陋,愿留一额.」端喜,拱手请教,太史曰:「可题为「邱墓之间」。」
青春作伴好还乡光绪中叶,山东有尹琅若编修琳基者,官词馆久,不开坊,悒悒弗自得,乃纵酒自遣,醉辄谩骂座客,以是与其乡人郑侍御溥元龃龉.郑遽摭尹阴事劾奏之,人皆不直郑。旨下,尹、郑皆休致。是日,枢臣述旨既退,宝文靖公鋆语同列曰:「「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两句,可移赠尹、郑两君矣。」
担惊劳神南安令谢芷庆明府赓云以事贻书其友,后附数语云:「某某到任及今,逐日目不停视,手不停挥,口不停说,犹觉牍累累.簿书鞅掌之余,戏拟得「年少才疏、力轻负重、赔钱呕气、担惊劳神」十六字,自谓可以概括现状也。」
铳手志锐字伯愚,瑾妃之兄,萍乡文芸阁学士廷式之弟子也。文以其锐字形似铳,尝以铳手呼之。
堂堂乎张也衡阳女士何承徽,部郎张通典之淑配也。幼承家教,绩学工诗。结褵之夕,烟视媚行,自是新人常态.通典调之曰:「怅怅其何之?」承徽应声曰:「堂堂乎张也。」
张氏二表八表俗谓时计曰表,表与表同音。南皮张文达公之万枋国时,其入直也,尝佩时计二枚,一大一小,同僚曰:「得一足矣,奚以二为?」文达曰:「吾仅二表耳,舍弟且八表。」舍弟,谓文襄公之洞也,于文达为昆弟行。文襄久持疆符,声绩昭著,光绪甲申中法之役,文襄由晋抚移督两粤,到任谢恩折,有「身系一隅,敢忘八表经营」等语,故文达节取「八表」二字以为言也。
宰相合肥司农常熟翁叔平相国同龢长户部时,某年,适田谷不登,而李文忠公鸿章方以直督遥领文华殿大学士,为节相。有人撰联云:「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盖李籍合肥,翁藉常熟也。
当头有棒反面无情婺源江峯青曾令嘉善,判牍多谐语.时有李氏妇者,设烟馆,初私识一僧,已又有所欢.僧忿而殴妇,妇乃揪之至县,讼之。江援笔立判云:「妇女开烟馆,其人可知;和尚过房亲,其事可想。不道徐娘老去,俏卖风流;那堪佛印重来,更逢露顶。两雄不并立,何分旧好新欢;一语未投机,遂至摩拳擦掌。金刚已相为努目,菩萨又不肯低眉。孙悟空仗佛救而潜身,猪八戒被魔缠而入笠。津迷醋海,兴波即在须臾;水溢蓝桥,孟浪而投冰案。既廉耻之尽丧,实法律所不容。在逃者另候访拿,到案者先行惩办.佛法当头有棒,合予笞臀;妇人反面无情,理应鞭背。此身不是三摩地,能容几许蒲团?方盘托出大西瓜,又了一重花案。该氏着当堂具结,永熄烟灯;该僧本钻穴余生,装成宝相。编兹秽史,污我彩毫;凡尔沙弥,毋为和障。此判。」
便宜若辈翁叔平以天阉故,无姬侍,年五十余,尚无子。一日,同僚某造见曰:「公爵位名誉,无与伦比,所憾膝下尚虚,何不纳妾为宗祧计乎?」其时旁侍仆从甚众,翁微哂,以手指仆辈曰:「我若娶妾,则便宜若辈矣。」相与大笑。
追你这忘八旦京伶刘鸿声好诙谐,为净角时,尝与某邸串演《锁五龙》。邸饰单雄信,败走时,刘饰尉迟敬德,追之曰:「追你这忘八旦。」邸大怒,即以鞭痛击其足,折胫,后遂步履不良。
潘文勤批语之奇某科会试,潘文勤公祖荫充总裁。有一卷,荐而未售,评曰「欠沙石」。及辗转托人致问,文勤曰:「其文日光玉洁,因恐风誉寸晷,未必有如此磨琢工夫,或系代枪所致,故抑之。」又一卷批一「矮」字,众皆愕视,文勤晓之曰:「矮者,谓其不高耳。」
人不如龟洪文卿学士钧客死京师,或告潘文勤公祖荫,谈次,及其爱妾赛金花之逃也,太息久之。文勤笑曰:「君何不达乃尔?人之死也,无所闻,无所见,身后之荣辱,有何可言!此所以有死乌龟之谚也。且古人多以龟字命名,龟为四灵之一,龙犹列于其下。若麟,若凤,若龙,世人颂美之辞,辄以取譬,何独于龟而遗之?今吾方新构一斋,当颜以「龟厂」二字,并将为之说焉。」
未几,斋成,宴客,出释龟文传观,自署「龟厂老人」。酒半,复令以「龟」字行令,笑而言曰:「龟厂者,龟居之,龟出入之,非我族类,屏之远之,今之出入者为谁乎?且龟寿可千岁,人生仅百年,即此以言,亦可知人之不如龟也。」
四灵除尔凤龙麟京曹官公余宴集,辄于韩家潭伶家。有朵云者,寓斋尤精雅。一日,闽人置酒召客,酒阑,或为句曰:「三鸟害人鸦雀鸨.」鸦,谓鸦片烟。雀,谓麻雀牌。鸨,则指妓院之鸨也。沈吟久之,方苦无可属对,王可庄太守即指案上绿毛龟而言曰:「四灵除尔凤龙麟。」盖麟、凤、龟、龙为四灵也。
戌安卯鉴尺牍中有全用干支字者。或曾戏拟一通,其最妙者曰:「敬请戌安,伏维卯鉴.」戌在干支中属狗,卯在干支中属兔也。
二公一元大武杨广文烈臣,性豪爽,善诙谐,官锺祥,某爵帅召饮,座中有将军二,广文三。杨曰:「今日胜会难再,有绝好对联一副,为公等寿,可乎?」众咸称善。杨曰:「四座八品广文。」言至此,不肯毕其词,众促之曰:「请言其下联。」杨指上座曰:「二公一元大武。」上座两将军,起立拱手,连称不敢不敢。
发榜诗光绪乙未,科举已废,有人作《怀春闱发榜》诗,颇滑稽,诗曰:「干鹊朝啼乐不支,赁佣门庑立多时.者番风鹤多疑警,似学元龙有卧痴。停箸忽教低蹑足,耐吟故解笑拈髭。个中情事今知否?局外参研绝妙词.曈曈晓日逐春街,帖子泥金望眼赊.塞马不辞翁失策,游龙直走客看花。低徊玉漏商量晚,问讯琼楼辗转差。翩若惊鸿归去也,礼曹端整放官衙。飞出名条第一人,开筵惊喜踏红尘.车从阁道驰初远,锣促都门听不真。九曲珠穿猜蚁似,千金布诺笑莺嗔。城南并马归来晚,曲苑筝琵有季伦。广场苇箔识神仙,弹指初三月已圆.半晌牙牌推造命,数翻齿录认同年。丁宁僮尽留舂饭,子细文章索谜钱.未免素心甘角逐,不平鸣处暂随缘。」
迩安远至某令官粤东时,勘案博罗,馆于县廨之四榕堂,四隅各有古榕一,枝叶葱郁.邑侯陆某蓄异鸟数十,笼架列两廊,綷羽锦章,娇音嗁啭,如发竹丝,更迭唱和。露朝花午,陆自出,分俵食料,羣鸟拍翅争鸣以欢迎之。一日,有一鹤翘立树颠,惊扬吹堕阶前,陆饲之,亦驯驯就哺。数日后,翮健,轩举而去,然深感主人推食之恩,时来集止,甚恋恋也。某因戏谓陆曰:「使子为鸟官,不患不迩安远至矣。」相与鼓掌久之。
八十文买顶江苏巡抚恩寿字艺堂,甚风厉,司道以下,莫不受其斥辱。每接见,必先问曰:「君之顶戴自何处来?」一日,见发审局委员陈季生大令,亦以此相问,陈茫然,不能对,而汗如雨下矣。既而忽大声曰:「卑职之顶,在玄妙观旧货摊中,出钱八十文所买.」恩大笑而罢.寻署某县篆,同寅皆以笑话知县呼之。
孔子立借据光绪中,山东高密县教谕尹某,以修葺文庙,借学堂底款京钱五百千,时邑令为张某,令立借据。其据云:「立借据人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因屋漏抱愧,岁修费缺,屡向学堂告贷,经管帐绅董傅君等会议,幸蒙县尊关说,将学堂悬搁不用之款,借出八底铜元五百千,以济固穷,并承诸绅董让免利息。如此周急,实深铭感,断不敢久假不归,贻羞庙貌。恐后无凭,立字存据。庙祝尹押,代字张押,见证傅押。」
中庸其至矣乎宗室盛伯熙祭酒昱好清谈雅谑.一日,燕客于京师陶然亭,其所延塾师直隶李某与焉。俄添酒,语次,漫引《中庸》「其至矣乎」句,读若「岂止一壶」,李瞿然避席曰:「侮圣人之言。」言之色甚庄,四座愕眙久之,盛无如何也。
讲古勿蹈翁氏覆辙端忠愍公方尝嘲王文敏公懿荣曰:「君讲古,勿蹈翁氏覆辙.」王曰:「常熟身为宰辅,可以大事相责备。若我则南斋侍从,除词翰外,无所事,正我之职任,特恐上不好古耳。」时盛伯熙在座,闻之大笑。
以老佛爷作题目德和园听戏,东五间,西五间,孝钦后顾而乐之曰:「今日满、汉一家,可不说异种矣。」羣臣齐呼万岁.奎俊念佛经曰:「大慈大悲,是普渡众生也。」肃王好诙谐,乃曰:「老奎此话,好类时文,竟以「老佛爷」三字作为题目。将来老佛爷到西藏成佛时,四川为熟路,自必在后相从,是随銮,又是回任也。」
愿贵人勿效常人光绪戊戌春,德国皇弟亨利亲王来华觐见德宗。时适恭亲王奕欣薨逝、贵州夏同龢以第一甲第一人殿试及第、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常熟翁同龢适奉开缺回籍之旨。翁,咸丰丙辰状元也。好事者为联云:「德亲王至,恭亲王薨,对活鬼宜思死鬼;夏同龢来,翁同龢去,愿贵人勿效常人。」夏,贵州人。翁,常熟人也。
杜煎龟鹿诸胶药肆市招,例有「杜煎龟鹿诸胶」等字样。杜煎之杜,与杜撰之杜同一解释,言自煎诸胶,非贩自他人也。滨洲杜氏有设药肆者,开市日,循例宴宾,酒数巡,定兴鹿某至,既入座,谈谑间作。鹿语主人曰:「君何事不可为,而乃以膏自煎乎?」盖以「杜煎龟鹿」谑之为「龟鹿」也。主人曰:「吾所煎者,龟鹿诸胶耳,君为此言,得毋嫌相煎之太急乎?」
许许冯冯某省京官公宴许应骙、冯文蔚于湖广会馆,或撰一联揭于戏台之楹曰:「许应骙伐木许许,冯文蔚削屦冯冯.」
陈陈徐徐光绪戊戌,湖南巡抚陈宝箴及其子主事三立,学政徐仁铸及其父侍郎仁靖,均革职。好事者为作一长联云:「陈陈相因,徐徐云尔,不孝男罪孽深重,祸延显考,兵部侍郎,礼部侍郎;侃侃而道,迟迟吾行,维新党潜通消息, 「 参折中语.」 勾引奸邪,抚台父子,学台父子。」
蹙浪漾徐徐季某喜作游戏诗。一日,塾师命题曰「鱼戏莲叶东」得「鱼」字,众方伏案苦思,季忽拍案呼曰:「我有妙句,诸君试听之。」众曰:「诺.」季乃朗诵曰:「蹙浪漾徐徐。」众为之哄然。盖此五字,以吴音读之,极可笑,盖苏州俗语也。
强奸香涛一次光绪己亥冬,孝钦后立溥儁为大阿哥,将废德宗,而外人有违言,孝钦微闻之。且东南督抚方电称死不奉诏,遂暂缓。时粤督为李文忠公,江督为刘忠诚公,鄂督为张文襄公。此电主稿者,李也,刘、张从而署名耳。然事前固未商之于张,盖夙知张胆怯,恐其持异议,至电发而始告之。他日,李语所亲曰:「老夫此举,不待香涛同意而即行之,实不啻强奸香涛一次也。」
人不知而不愠某学究年假归,以所得束修陈于几,骄其妻曰:「此乃从「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来者。」妻闻言,亦从柜中出钱若干陈于几,与之相炫。学究见妻之所陈,较己束修多十倍,问所从来。妻曰:「此乃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者。」学究大怒,与其妻争。其父在门外闻之,乃曰:「此细事,何必争,「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卑职不敢说外省同通以次各员之于道府辄称之为大人,自称卑职,非独现任,即彼此需次者亦然。某二尹性诙谐,与某观察善。一日,观察命其谈可笑之事。二尹曰:「今日实无可谈,惟顷见二小孩,相争不已,继之以殴。询其故,则年幼者告曰:「他骂我为乌龟。」卑职实悯其年幼之不可理喻也。」观察曰:「若辈皆小孩,岂果能作乌龟耶?君可告以「乌龟,须大人始可为之」。」二尹即应声曰:「此乃大人自道,卑职不敢说.」
君乃有二父耶某以呆名,其父名谷,偶读《鲁论》至「旧谷既没,新谷既升」句,以避父讳,遂改诵曰:「旧父既没,新父既升。」或云:「君乃有二父耶?」
闲云尤月光绪初,某寺有僧名闲云者,自号渔父,善吹笛,与某庵尼尤月私。好事者尝撰联赠之,中嵌闲、云、尤、月四字云:「此地迥非凡,闲听一曲渔歌,留云久住;夕阳无限好,尤爱三更人静,待月归来。」
老鼠哥哥江建霞京卿标尝为人画纨扇,作二鼠,旁有一胡桃及花生数枚。题其上曰:「老鼠哥哥,你底事终宵闹我。腊烛已残,油灯又破,忍使俺无端闷坐。刚到新年,福橘乌菱,早饱哥哥肚。只剩得几荚花生,还有胡桃一个。些些桐子,不值今宵小吃,恐教受饿.劝哥哥明日还来,预备干粮,细嚼五更鼓。」
刮地皮李文忠公督直隶久,傲睨僚属,有洗足见郦生之风.光绪壬辰冬,霍邱裴伯谦以翰林改官广东知县.过天津,上谒,甫就坐,李倨身而扬声曰:「汝欲刮广东地皮耶?」己亥冬,李出镇粤,裴调南海,谒李。李曰:「汝再任首邑,政将奚先?」裴正容对曰:「先刮南海地皮。」李曰:「十年尚不忘此语耶!」裴曰:「公之命,公之戒也。」李辗然曰:「地皮须刮得尽.」皖语呼匪人为地皮,南海多匪,李首重捕匪,故作此隐语也。
排五排六排七见客光绪时,京师梨园丑角首推刘赶三。赶三演剧以善诙谐得孝钦后欢,谑浪笑傲,无所不至。一日,演《秦淮河》一剧,高声呼曰:「排五的排六的排七的都出来见客呀。」盖指惇王、恭王、醇王也。都中妓院,其妓以次行而无名字,故赶三以是相谑,宫人莫不掩口胡卢,即孝钦亦乐闻之。惇王闻之怒,立叱侍者擒下,杖四十。
剥黄马褂拔三眼花翎刘赶三赴湖广会馆堂会,所演为《探亲相骂》。赶三每演是剧,辄乘其所豢黑卫,以博欢笑。是日登场,又牵卫而出,以鞭指之曰:「尔勿动,否则即剥尔之黄马褂,拔尔之三眼花翎。」一堂为之哄然,盖指李文忠也。李方督两广,其时李之长子伯行兄弟俱在座,闻之,怒不可遏,因属家丁数十人,伺于湖广馆门首。须臾,赶三演毕出,及门,李之家人蜂拥而上,拳足交加,几毙,众和解之,始释。其徒舁之归,比至家,已不省人事,一夕而死。
锡茶壶张文襄督两湖,起居无节,号令不时,其待遇属员,往往有使人难堪者。一日,有候补知府某禀见,文襄阅履历,知为监生出身,乃命左右取纸笔至,书「锡茶壶」三字示之。曰:「做官必须识字,汝认得此三字否?」某曰:「此锡茶壶也。」文襄大笑送客。次日,即将某咨回原籍,咨文中有「该守能识「锡茶壶」三字,尚可造造,着读书五年,再来听鼓。」
周瑜固未送客梁鼎芬守武昌日,尝设筵于黄鹤楼,宴督抚蕃臬司道,酒阑,梁不知何往。诘旦,张文襄责梁曰:「昨日何以不送客?」梁曰:「大帅亦观《黄鹤楼》之戏乎?周瑜请刘备讨荆州,刘备即从赵云而行,周瑜固未送客也。」张为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