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 - 第 98 页/共 737 页

卷九十一 皇王部十六 後汉显宗孝明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明皇帝,讳阳,一名庄,世祖之中子也。母光烈皇后,初让尊位为贵人,故帝年十二以皇子立为东海公。三岁进爵为王,幼而聪明睿智,容貌壮丽,世祖异焉,数问以政议,应对敏达,谋谟甚深。温恭好学,敬爱师傅,所以承事兄弟,亲密九族,内外周洽。世祖愈珍上德,以为宜承先序。建武十七年十月,诏废郭皇后,立阴贵人为皇后,以为皇太子,治《尚书》,备师法,兼通九经,略举大义,博观群书,以助术学,无所不照。中平二年二月,世祖崩,皇后太子即位。永平二年二月。上初临辟雍。行大射礼。十月,上幸辟雍,初行养老礼。甲子,上幸长安,祠高庙,遂有事十一陵。历览馆舍邑居旧处,会郡县吏,劳赐作乐。三年十月,上与皇太后幸南阳章陵,周观旧庐,召见阴、邓故人。上在于道所幸见吏,劳赐省事毕,步观行部署,不用辇。甲夜读众书,乙夜尽乃寐,先五鼓起,率常如此。五年十月,上幸邺,征赵王羽会邺,赐钱百万。八年十月,上临辟雍,养三老、五更。礼毕,上手书赦令,尚书仆射持节诏三公。十年闰月,行幸南阳,祠章陵。以日北至,复祠於旧宅。礼毕,召校官弟子作雅乐,奏《鹿鸣》,上自御埙篪和之,以娱嘉宾。至南顿劳飨三老、官属。是时天下安平,人无徭役,岁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被野。十三年二月,上耕籍田毕,赐观者食。有一诸生前举手曰:“善哉!文王之遇太公也。”上书板曰:“生非太公,予亦非文王也。”十五年二月,东巡狩。三月,幸孔子宅,祠孔子及七十弟子。御讲堂,命太子、诸王说经。幸东平王宫。上怜广陵侯兄弟,赐以服御之物。又以圣皇子舆马,悉赋予之。十七年春,甘露仍降,树枝内附,芝生前殿,神雀五色,翔集京师。是夜,上梦见先帝、太后,梦中喜觉,因悲不能寐。明旦上,百官胡客悉会,太常丞上言陵树华有甘露,上令百官采甘露。受赐毕,罢,上从席前伏御床,视太后镜奁(音廉)。中物,流涕,敕易奁中脂泽妆具。自帝即位,遵奉建武之政,有加而无损。初,世祖闵伤前世权臣太盛,外戚预政,汉家中兴,惟宣帝取法。至於建武,朝无权臣,外族阴、郭之家,不过九卿,亲属势位,不能及许、史、王氏之半。至永平,后妃外家贵者,裁家一人备列将校尉,在兵马官,充奉宿卫阖门而已,无封侯预朝政者。自皇子之封,皆减旧制。诸王皆当略与楚、淮阳相比,什减三四,曰:“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又国远而小於王,善节约谦俭如此。八月,帝崩于东宫前殿,在位十八年,时年四十八,谥曰孝明皇帝,葬显节陵。十二月,有司奏上尊号曰显宗,庙与世宗庙同曰而祠,祭於世祖之堂,共进《武德》之舞,如孝文皇帝祭高庙故事。孝明皇帝尤垂意於经学,即位,删定拟议,稽合图讠,封师太常桓荣为关内侯,亲自制作《五行章句》。每飨射礼毕,正坐自讲,诸儒并听,四方欣欣。是时学者尤盛,冠带绅游辟雍而观化者以亿万计。 又曰:建武四年五月甲申,皇子阳生,丰下锐上,颜赤色,有似於尧。上以赤色名之曰阳。至十三年通《春秋》,上循其头曰:“吴季子。”阳对曰:“愚戆无比。”及阿乳母以问师傅,曰:“少推诚对。”师傅无以易其辞。 华峤《後汉书》曰:明帝性褊察,尝以事怒郎乐崧,以杖撞崧。崧走入床下,上怒甚,疾言曰:“郎出,郎出!”崧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未闻人君自起撞郎。”上乃赦之。 又曰:世祖既以吏事自婴。帝尤任文法,总揽威柄,权不借下。值天下初定,四民乐业,户口衣食滋植,断狱得情,号居前世之十二。中兴已来追踪宣帝。夫以锺离意之廉法,谏诤恳切,以宽和为首。以此推之,斯亦难以德言者也。 薛莹《汉纪赞》曰:明帝自在储宫而听允之德著矣。及临万机,约身率礼,恭奉遗业,一以贯之。虽夏启、周成,继体持统,无以加焉。是以海内安,四夷宾服,断狱希少,有治平之风。号曰显宗,不亦宜乎。 《潜夫论》曰:明帝时,公车以及支日不受章奏。帝闻而怪曰:“民废农,远来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 《後汉书》曰:明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敢违者。後宫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光武之女。)为子求郎,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群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人受其殃,是以难之。”故吏称其官,民安其业,远近肃服,户口滋殖焉。 《後汉书论》曰:帝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达。外内无亻幸曲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断狱得情,号居前世之十二。故後之言事者,昔不先建武、永平之政。然而锺离意、宋均之徒,常以察慧为言,夫岂弘人之度未优乎? 肃宗孝章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章皇帝讳ピ,孝明皇帝太子。永平三年二月,以皇子立为太子。年四岁,幼而聪达才敏,多识世事,动容进止,圣表有异。壮而仁明谦恕,温慈惠和,宽裕广博,亲爱九族,矜严方厉,威而不猛。既志於学,始治《尚书》,遂兼《五经》,周览古今,无所不观,于是上敬重之,每事咨焉。永平十八年,孝明皇帝崩,帝即位。 范晔《後汉书》曰:章帝建初元年,诏有司,明选举,进柔良,退贪猾,顺时令,理冤狱。又诏以上林池御田赋与贫人。四年,诏曰:“盖三代导人,教学为本。汉承暴秦,褒显儒术,建立《五经》,为置博士。其後学者精进,虽曰承师,亦别名家。孝宣帝以为去圣久远,学不厌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书》,後又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复置严氏、颜氏《春秋》,大、小戴《礼》博士。此皆所以扶进微学,广道艺也。孔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于戏,其勉哉!於是下太常,将、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议奏》。(今《白虎通》也。)元和二年正月,诏曰:“人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今诸怀妊者,赐胎养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以为令。”又诏三公曰:“方春生养,万物莩甲,宜助萌阳,以育时物。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验。”章和元年八月,南巡狩,幸梁。遣使祠沛高原庙,丰榆社。二年正月,帝崩於章德前殿,在位十二年,时年三十一,遗诏无起寝庙,一如先帝法制。葬敬陵,庙曰肃宗。《论》曰:“魏文称,明帝察察,章帝长者。帝素知人厌明帝苛切,事从宽厚。感陈宠之义,除惨狱之科。深元元之爱,著胎养之令。奉承明德太后,尽心孝道。割裂名都,以崇建周亲。平徭简赋,而人赖其庆。又体之以忠恕,文之以礼乐。故乃藩辅克谐,群后德让。谓之长者,不亦宜乎!” 《东观汉记》:序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圣之至要也。朝乾夕惕,寅畏皇天,帝王之上行也。明德慎罚,汤、文所务也。密静天下,容於小大,高宗之极致也。肃宗兼兹四德,以继祖考。臣下百僚,力诵圣德,纪述明诏。不能辩章,岂敢空言增广,以累日月之光。” 袁山松《後汉书》曰:孝章皇帝弘裕有馀,明断不足,闺房谗惑,外戚擅宠。惜乎!若明、章二主,损有馀而补不足,则古之贤君矣。 薛莹《汉纪》赞曰:章帝以继世承平,天下无事。敬奉神明,友于兄弟。息省徭赋,绥静兆民。除苛法,蠲禁锢,抑有仁贤之风矣。是以阴阳协和,而百姓安乐,众瑞并集,不可胜载,考之图籍,有征云尔。 《帝王世纪》曰:孝章皇帝以中元三年生於京师,其母姓秘不出,号其墓曰长信冢。 《三辅决录注》曰:何敞,字文高,为汝南太守。章帝南巡过郡,有刻镂屏风,为帝张设。诏命侍中黄香铭之曰:“古典务农,雕镂伤民。忠在竭节,义在身。”敞惧,礼贤命士,改修德化。 穆宗孝和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和皇帝讳肇,章帝之中子也。母曰梁贵人,早薨。上自岐嶷,至于总角,孝顺聪明,宽和笃仁。孝章由是深珍之,以为宜承天位。年四岁,以皇子立为太子,初治《尚书》,遂兼览书传,好古乐道,无所不照。章和二年春二月,章帝崩,太子即位。永元三年春正月,帝加元服。四年六月,大将军窦宪潜图弑逆。幸北宫,诏收捕宪党,使谒者收宪大将军印绶,遣宪及第笃、景就国,到皆自杀。五年正月,宗祀五帝於明堂,遂登灵台,望□物,大赦天下。自京师离宫果园、上林广成囿,悉以假贫人,恣得收捕,不收其税。十三年春正月上日,上以《五经》义异书传意殊,亲幸东观,览书林,阅篇籍。朝无宠族,政如砥矢,惠泽沾濡,鸿恩茂笃。外忧庶绩,内勤经艺,自左右近臣,皆诵《诗》《书》。德教在宽,仁恕并洽。是以黎元宁康,方国协和,贞符瑞应八十馀品,帝让而不宣,故靡得而记。元兴元年十二月,帝崩于章德前殿,在位十七年,时年二十七。葬顺陵,庙曰穆宗。 《东观汉记》序曰:穆宗之嗣世,正身履道,以奉大业。宾礼耆艾。动式旧典。宫无嫔嫱郑卫之讠燕,囿无乐游畋之豫。躬履玄德,虚静自损。是以屡获丰年,远近承风云尔。 《後汉书》曰:自窦宪诛後,帝躬亲万几。每有灾异,辄延问公卿,极言得失。旧南海献龙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奔腾险阻,死者相继。时临武长汝南唐羌,县接南海,乃上书陈状。帝下诏曰:“远国珍羞,本以荐奉宗庙。苟有伤害,岂爱人之本。其敕令太官勿复受献。”由是遂省焉。 《续汉书》曰:孝和年十四,能折外戚骄横之权,即昭帝毙上官之类矣。朝政遂一,民安职业,勤恤本务,苑囿希幸,远夷稽服,西域开泰。郡国言符瑞八十馀品,咸惧虚妄,抑而不宣云尔。 范晔《後汉书》曰:自中兴以後,逮于永元,虽颇有弛张,而俱存不扰,是以齐民岁增,辟土世广。偏师出塞,则漠北地空;都护西指,则通驿四方。岂其道远三代,术长前世?将服叛怀来,自有数也。 孝殇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殇皇帝讳隆,和帝之少子也。和帝皇子数十,生者辄夭,故殇帝养於民。元兴元年十二月,和帝崩。是日仓卒,殇帝时生百馀日,乃立以为皇太子。其夜即位,尊皇后邓氏为皇太后。帝在襁褓,太后临朝。延平元年八月,帝崩于崇德前殿,年二岁,葬康陵。 又曰:孝殇襁褓承统,寝疾不豫,天命早崩,国祚中绝,社稷无主,天下熬然,赖皇太后临朝。孔子称“有妇人焉”,信哉! 恭宗孝安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安皇帝讳,清河孝王第二子也。少聪明敏达,慈仁惠和,宽容博爱,好乐施予。自在邸第,数有神光赤蛇嘉应,照耀於室内,盘纡殿屋床笫之间,孝王常异之。年十岁,善史书,喜经籍,和帝甚喜重焉,号曰:“诸生”。数燕见在禁中,特加赏赐,下及玩弄之物,诸王子莫得与比。殇帝即位,邓后临朝,以帝幼小,诏留於清河邸,欲为储副。殇帝崩,以王青盖车迎,齐于殿中,拜为长安侯,乃即帝位。谦让恪勤,孜孜经学,志在供养,委政长乐宫。永初元年十一月,上始讲《尚书》,耽於典艺。二年春正月,帝加元服。延光四年三月,帝崩于叶县,在位十九年,时年三十二。御车所止,饮食、百官、鼓漏、起居、车骑、卤簿如故。及还宫,皇后与兄显,中常侍江京、樊丰等共与伪诈,不欲令群臣知上道崩,欲伪道得病,遣司徒等分诣郊庙社稷,告天请命,诬罔灵祗,以亡为存。其夕发丧,群寮百姓如丧考妣,塞外蛮夷致祭涕泣。葬恭陵。 范晔《後汉书》论曰:孝安皇帝虽称尊享御,而权归邓氏,至乃损彻膳服,克念治道。然令自房帷,威不逮远,始失根统,归成陵弊。遂复计金授官,移民逃寇,推咎台衡,以答天眚。《诗》云“哲妇”亦“惟家之索”矣。 薛莹《汉纪赞》曰:安帝之初,委政太后,十有馀年。及亲万机,佞邪始进,阉官用事,宠加私爱,阿母主圣,势倾朝廷。遂树奸党,摇动储副,山陵未乾,萧墙作难,兵交禁省,社稷殆危。 《典略》曰:安帝永初元年,以灾故免司空尹勤。凡以灾寇故辄免三公,多以卿为之,或再三退而还,复其故,桓、灵又甚,自此始也。 少帝北乡侯 《续汉书》曰:安帝崩,太子前已废,后无馀子,皇后与兄阎显谋以北乡侯续为帝嗣。三月,立北乡侯,皇太后临朝。十月辛亥,北卿侯薨,显及江京等征济北河间王子,欲以为嗣。中黄门孙程、王康等十九人,共讨京等,迎立济阴王。 《皇德传》曰:安帝崩,北乡侯即尊位。十月,北乡侯薨,以王礼葬。未即帝位不成君,故以王礼葬。 卷九十二 皇王部十七 後汉敬宗孝顺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顺皇帝讳保,孝安长子也。母早薨,追谥恭愍皇后。上幼有简厚之质,体有敦悫之姓,宽仁温惠。始入小学,诵《孝经》章句,和熹皇后甚嘉之,以为宜奉大统。年六岁,永宁元年,为皇太子。受业《尚书》,兼资敏达。初,乳母王男、厨监邴吉为大长秋江京、中常侍樊丰等所谮,京惧有後害,遂共构太子,太子坐废为济阴王。安帝崩,北乡侯即尊位。王废绌,不得上殿临棺,而悲哀泣血,不下冫食粥。北乡侯薨,车骑将军阎显等议:“前不用济阴王,今用,怨人。”白阎太后复徵,诸王子闭门发兵。中黄门孙程等十九人共讨贼臣,以迎济阴王,於德阳殿西锺下,即皇帝位。汉安元年八月,遣侍中杜乔、光禄大夫周举等八人分行州郡,颁宣风化,举实臧否。建康元年八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十九年,时年三十。遗诏无起寝庙,衣以故服,珠玉玩好皆不得下,务为节约。葬宪陵,庙曰敬宗。 《续汉书》曰:帝为太子四岁,避尝被疾,当阿母王圣第新治,乳母王男、厨监邴吉以为犯土忌,不可御,与江京、樊丰及圣二女永等相是非,圣永诬谮,男、吉皆物故,太子思恋男等,数为之叹息。圣永惧有後害,遂与京、丰等共构太子,坐废为王。 孝冲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冲皇帝讳炳,顺帝之少子也。年三岁,是时皇太子数不幸,国副未定,有司上言宜建圣嗣。建康元年四月,立为太子。顺帝崩,太子即帝位,尊皇后梁氏为皇太后。帝幼弱,太后临朝。永熹元年正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一年,葬怀陵。 《帝王世纪》曰:孝冲皇帝即位一年,年三岁。 孝质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质皇帝讳缵,章帝玄孙,千乘贞王伉之曾孙,乐安王孙,渤海王子也。年八岁,茂质纯淑,好学尊师,有闻於郡国。孝冲帝崩,徵封建平侯,即皇帝位。本初元年闰六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一年,时方九岁,葬静陵。 《汉晋春秋》曰:帝初年幼小,闻梁冀专权於天下,每朝出,辄目之,曰:“此跋扈将军。”冀闻而大惧,遂阴行鸩毒。始病,呼太尉李固入。固前问病,帝曰:“食煮饼,令肠中闷,得水尚可活。”冀曰:“不可。”语未绝而崩。 威宗孝桓皇帝 《东观汉记》曰:孝桓皇帝讳志,章帝曾孙,河间孝王孙,蠡吾侯翼之长子也。母曰夫人。年十四,袭爵,始入,有殊於人,梁太后欲以女弟妃之。太初元年四月,徵诣雒阳。既至,未及成礼,会质帝崩,无嗣,太后密使瞻察威仪才明,任奉宗庙,遂与兄冀定策於禁中,迎帝即位,时年十五。改元建和。二年,大将军梁冀辅政,纵横为乱。帝与中常侍单超等五人共谋诛之,於是封超等为五侯。五侯暴恣日甚,毒流天下。白马令李□坐直谏诛。名臣少府李膺等并为阉人所谮,诬为党人,下狱死。在位二十一年崩,年三十六。 薛莹《汉纪赞》曰:汉德之衰,有自来矣。而桓帝继之以淫暴,封殖宫竖,群妖满侧,奸党弥兴,贤良被辜,政荒民散,亡徵渐积,逮至灵帝,遂倾四海,岂不痛哉!《左传》曰:“国于天地有与立焉,不数世淫不能弊也。”信矣。 孝灵皇帝 《续汉书》曰:孝灵皇帝讳宏,章帝玄孙,河间孝王曾孙,解渎亭侯淑之孙,苌之子也。母曰董姬。苌薨,上袭爵为侯。永康元年十二月,桓帝崩。先是,数有皇子夭昏不遂,太后与父窦武定策禁中。建宁元年正月征到,止夏门亭,以王青盖车迎入于殿,即皇帝位。太后临朝。四年正月,帝加元服。光和元年初,置鸿都门学生,本颇以经学相引,後试能为尺牍辞赋及以工书鸟篆者相课试,至千人,皆尺一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典州郡,入为尚书侍中,封侯赐爵。四年,於後宫与宫人为列肆贩卖,使相偷盗争斗。上临视以为乐。又於西园弄狗带绶,著进贤冠。中平元年初卖官,自关内侯以下至虎贲、羽林,入钱各有差。二年,税天下田,亩十钱,以治宫殿,发太原河东豫道林木,黄门常侍断截,州郡送林文召掌,主史谴呼,不中,退卖之。贵戚因缘贱买,十倍入官,其贵戚所入者,然後得中。宫室连年不成,州郡因增加调发,刺史二千石迁除皆责助治宫钱,大郡至二千万。诸诏所徵,皆令西园驺密约,敕号曰“中使”,恐动州郡,多受财赂,天下骚动,起为盗贼矣。是岁,又於西园造万金堂,以为私藏,别司农金钱缯帛,积之於中。又还河间买田业,起第观。上本侯家,居贫,即位常曰:“桓帝不能作官家,曾无私钱。”故为私藏。复寄小黄门常侍家钱至数千万。又云张常侍是我翁,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专朝日盛,奢僭无度,各起第宅,拟则宫室。上尝登永安侯台,黄门常侍恶其登高台见居处楼殿,乃使中大夫尚垣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自後遂不复登台榭矣。四年,又募买关内侯,假金紫入钱五百万。六年四月,帝崩於嘉德殿,在位二十二年,时年三十四,葬文陵。 《续汉书□五行志》曰:灵帝好胡服帐、胡床、胡饭、胡箜篌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其後董卓多纵胡兵掳掠,夜发掘园陵。帝又於宫中西园,驾四白驴,躬自操辔驱驰周旋以为大乐。於是公卿贵戚转相仿效,至相谋夺,驴价与马齐。 《献帝春秋》曰:初,黄巾贼起,灵帝建九重华盖,自称无上将军,身被介胄,练兵京城。先是,造作角钱犹五铢,而有四道连於边轮,百姓或有识者,以为妖徵,窃言:“新钱有四道,京城将坏,而此钱四出,散於四方之外乎?”遂皆如言。 薛莹《汉纪赞》曰:汉氏中兴,至于延平而世业损矣。冲、质短祚,孝、桓无嗣,母后称制,奸臣执政。孝灵以支庶而登至尊,由藩侯而绍皇统,不恤宗绪,不祗天命。上亏三光之明,下伤亿兆之望。于时爵服横流,官以贿成,自公侯卿士,降於皂隶,迁官袭级,无不以货。刑戮无辜,摧仆忠贤,佞谀在侧,直言不闻。是以贤智退而穷处,忠良摈於下位。遂至奸邪蜂起,法防堕坏,夷狄并侵,盗贼糜沸,小者带城邑,大者连州郡,编户骚动,人人思乱。当斯之时,已无天子矣。会灵帝即世,则祸寻其後,宫室焚灭,郊社无主,危自上起,覃及华夏,使京室为墟,海内萧条,岂不痛哉! 《典略》曰:建宁二年,帝时年十三岁,宦官用事,排疾士人。熹平四年五月,帝自造《皇义》五十章。光和五年,帝幸太学,自就石碑作赋。 废帝弘农王 《献帝春秋》曰:孝灵皇帝,何皇后生太子辩。帝数失子,不敢正名,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 《後汉书》曰:中平六年四月丙辰,灵帝崩於南宫嘉德殿。戊午,皇子辩即皇帝位,年十七,太后临朝。八月,中常侍段等杀大将军何进,於是虎贲中郎将袁术烧东西宫,攻诸宦者。庚午,张让、段等劫少帝及陈留王,幸北宫。司隶校尉袁绍勒兵收伪司隶校尉樊陵及诸阉人,无少长皆斩之。让、等复劫少帝、陈留王,走小平津,尚书卢植追让、等,斩之,其馀投河而死。帝与陈留王协夜步逐萤光火行数里,得民家露车共乘之,还宫。九月,董卓废帝为弘农王。 《英雄记》曰:董卓在显阳苑,请官僚共议,欲有废立,谓袁绍曰:“刘氏之种,不足复遗。”袁绍曰:“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恐众不从公议。”卓曰:“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绍曰:“天下健者,不惟董公,绍请立观之。”横刀长揖而去,坐中皆惊愕。时卓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之。卓於是遂策废皇太后,迁之永安宫,其夜崩。废皇帝史侯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皇帝。卓闻东方州郡谋欲举兵,恐其以弘农王为主,乃置王阁上,荐之以棘,召王太傅责问之,曰:“弘农王病困,何故不白?”遂遣兵迫守太医致药,即日弘农王及妃唐氏皆薨。 袁山松《後汉书》曰:董卓使弘农郎中令李孝儒鸩於弘农王曰:“服此辟恶。”王曰:“此必是毒也。”弗肯,强之。於是王与唐姬及宫人共饮酒。王自歌曰:“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弃尔兮幽玄。”唐姬起舞歌曰:“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王兮命夭摧。死生路毕兮从此乖,悼我茕独兮中心哀。”因泣下,坐者虚欷不自胜。王谓唐姬曰:“卿故王者妃,势不复为吏民妻也。行矣,自爱。从此长辞。”遂鸩死。 孝献皇帝 《续汉书》曰:孝献皇帝讳协,灵帝少子也。母曰王美人,何皇后妒而害之。灵帝母求乐太后董氏收养焉,故号董侯。中平六年四月,灵帝崩,太子辩即尊位,年幼,皇太后诏封上为渤海王。七月,徙封陈留王。九月,董卓废天子,立陈留王,是日即皇帝位,年九岁,董卓秉政。初平元年二月,天子自雒阳迁都长安。兴平元年正月,帝加元服。二年十月,上自长安东迁。建安元年七月至雒阳。八月,上自雒阳迁都於许。二十五年十月,上禅位於魏,魏王即帝位,封上为山阳公。青龙二年三月薨,以天子礼葬禅陵。 《献帝春秋》曰:袁绍将兵入宫,诛诸黄门。张让等逼迫,以尺一诏开大夏门,将帝及陈留王出,不知所如。有萤火照道,到盟津河上,传国六玺不及自随,百僚分散,惟河南中部掾闵贡见天子出,率骑追之。比晓,到河上,天子饥渴,贡宰羊进之。厉声谓让曰:“今不速死,吾射杀汝。”让等惶怖,叉手再拜叩头向天子辞曰:“臣等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贡扶辇还宫,时董卓适至,屯显阳苑,闻帝当至,率兵迎帝於北邙。帝见卓兵,振喜不自胜。群公曰:“有诏却兵。”卓曰:“卿为大臣,不能匡辅国朝,至令幼主蒙尘播越,何却兵之有?”遂俱入城。帝幸北宫,改年号曰昭宁。於阁上得六玺,失传国玺。 又曰:兴平元年,蝗虫起,百姓饥。谷一斛五六万钱,帝敕主者尽卖厩马二百馀匹及御府杂缯二万匹,赐公卿已下及贫民。车骑将军李亻不听,尽取以置其邸。李亻、郭汜有隙,亻使兄子副车中郎将李进勒兵数千,统宫使虎贲王曹等三百人,以轺车三乘载帝及伏后幸亻营,又迎宫人、公卿家属入坞,移御府诸置缯采珍宝,上方在厩,车马乘舆器物尽置其邸。放兵烧府库及居民,被害者不可胜数。五月,或欲转乘舆幸黄白城,帝不肯。司徒赵温以帝当东归,而亻等方乱,以忠节责亻,亻怒,欲斩温,亻从弟上军校尉维故温掾请谏乃止。於是,闵温与帝同门,设反关校尉以监察之。十一月,车驾东幸到黄卷亭。庚午,乘舆到弘农,张济欲与董承、杨奉交质而留乘舆,承、奉不肯,白帝东行。到涧中,济,郭汜放兵欲留车驾,承、奉力战,乘舆得过,公卿妇女衣服悉见钞夺。不解带便斫刺,寒冻死者,不可胜计。天子得过,路次曹阳,乘舆到安邑。十二月,使侍中史寺、大仆韩融奉诏,诏张济悉遣宫人公卿以下妇女及乘舆服物车马诸见略者,皆诣安邑。建安元年七月,乘舆到洛,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舍,百官被荆棘依故丘墟间,侍郎以下皆出葬采,四方州郡各拥强兵,莫有至者。曹操白帝,迁都许。庚申,车驾出洛,に辕而东,杨奉、韩暹引军追之。轻骑既至,曹操设伏兵要於阳城山峡中,大败之。九月,车驾到许,幸曹操营,设有司营宗庙社稷。自帝西迁,朝廷倾覆,王制节度于是始建。 《汉晋阳秋》曰:献帝都许,守位而已,宿卫近侍,莫非曹氏党旧恩戚。议郎赵彦尝为帝陈言时策,曹操恶而杀之,其馀内外多见诛。操後以事入见殿中,帝不任其忿,因曰:“君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操失色,俯仰求出。旧仪三公辅兵入朝,令虎贲执刃挟之。操顾左右,汗流洽背,自後不敢复朝请。 袁山松《後汉书》曰:献帝崎岖危乱之间,飘薄万里之衢,萍流蓬转,险阻备经,自古帝王未之有也。观其天性慈爱,弱而神惠,若辅之以德,真守文令主也。曹氏始於勤王,终至陷天,遂力制群雄,负鼎而趋,然因其利器,假而不反,回山倒海,遂移天日。昔田常假汤、武而杀君,操因尧、舜而窃国,所乘不同,济其盗贼之身一也。善乎!庄生之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信矣。 范晔《後汉书□论》曰:传称鼎之为器,虽小而重,故神之所宝,不可夺移。至令负而趋者,斯亦穷运之归乎!天厌汉德久矣,山阳其何诛焉! 卷九十三 皇王部十八 魏太祖武皇帝 《魏志》曰: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後。(《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字阿瞒也。)祖腾,汉桓帝时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曹瞒传》及郭颂《世语》并云:嵩夏侯氏子,夏侯之叔父,太祖於为从父兄弟也。)嵩生太祖。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惟梁国桥玄、南阳何异焉。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征拜议郎。光和末,黄巾起。拜骑都尉,讨颖川贼,迁为济南相。国有十馀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籍,於是奏免其八九;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整肃。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就,称疾归乡里。初平元年春正月,後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渤海太守袁绍、济北相鲍相等同时俱起,众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董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太祖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卓闻山东兵起,恃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据成皋。到荣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乘马被疮,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出。太祖兵少,乃与夏侯等诣扬州募兵,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青州黄巾众百馀万人,兖州刘岱欲击之,鲍信谏岱不从,遂与战,果为贼所杀。信乃迎太祖领兖州牧。遂进兵击黄巾,追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口,收其精锐者,号青州兵。天子拜太祖兖州牧。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於曹阳,渡河幸安邑。太祖军临武,迎天子。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献帝记》曰:又领司隶校尉。)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车驾出に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天子西迁,朝廷离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时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公围张绣於穰,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後。公将引还,绣兵来追,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公与荀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众,破绣必矣。”到安众,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後受敌。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乃纵奇兵出夹攻,大破之。公还许,荀问公:“前何以策贼必破?”公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以是知胜矣。”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众十馀万。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刻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所足以为吾奉也。”张绣率众降,公军官渡。刘备杀徐州刺史曹胄,举兵屯沛。五年,公自征备,诸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今弃之东若何?”公曰:“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後患。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遂破备,备奔绍。绍遣郭于琼、颜良等攻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公於是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公从之,遂击破,斩良。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後至。公纵奇兵击,大破之,斩丑、良。丑、良皆绍名将,再战,悉擒,绍军大震。八月,绍连营稍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於内作之,以相应。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盾,众大惧。时公粮少,与荀书,议欲还许。以为“绍悉众临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公与绍相距连月,虽比战斩将,然众少粮尽,士卒疲乏。公谓运者曰:“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冬十月,绍遣车运,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馀人逆之,宿绍军营北四十里。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用,来奔,因说公击琼等。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阵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绍遣骑救琼。左右或言“贼稍近,请分兵距之”。公怒曰:“贼在背後,乃言!”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绍初闻公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破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张、高览攻曹洪。等闻琼破,遂来降。绍众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众。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绍自军破後,发病呕血死。少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公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公乃引军还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袁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公进军攻邺。尚惧,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夜遁,众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邺定。公临祠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之杂缯絮,廪食之。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渤海、河间。尚败,还中山。谭复攻之,尚奔固安,遂并其众。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後进军。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公入平原,略定诸县。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三郡乌丸承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馀万户。初,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征之,凿渠,自滹沱以引水,名平虏渠,引军出卢龙,塞外道绝不通,乃{渐土}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刚,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蹋顿、辽东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车重在後,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阵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各王以下,胡、汉降者二十馀万口。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擒也。”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公引军自柳城还,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诸将或问:“公还而康斩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关中诸将疑公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反。公乃征之,与超夹关为军。乃与克日会战,先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超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始建魏社稷宗庙。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又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ね。又命公制封拜诸侯守相。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又进公爵为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王崩於洛阳,时年六十六,谥曰武王,葬高陵。 又曰:汉桓帝时,有黄星见於楚宋之分。辽东商馗善天文,言後五十岁当有真人起於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破袁绍之岁,凡五十年,天下莫敌矣。 《魏书》曰:汉末,太祖拒董卓命,归乡里,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八人,备宾主之礼。太祖自以背卓,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夜杀八人而去。既而叹曰:“宁我负人,无人负我!”遂行。 又曰:太祖自御海内,芟夷群丑,其行军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量敌制胜,变化如神。自作兵书十馀万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时又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对阵,意思安,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阵之间,取张、徐晃于亡虏之中,皆佐命立功,列于名将。其馀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创造大业,文武并施,御军三十馀年,手不舍书,昼则讲军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擒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及造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後宫不衣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衲,茵褥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群下共之。常以礼送终之制,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故豫自为制终云:衣服四箧而已。 《帝王世纪》曰:黄初元年,追尊号谥曰武皇帝,庙号曰太祖。 《曹瞒传》曰:操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操患之,後逢叔父於路乃阳败面呙口。叔父怪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嵩惊愕,呼操,而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操曰:“初不中风,但失爱於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自後,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操於是益得肆意。及为洛阳北部尉,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悬门左右条十馀枚,有犯禁者,不问豪强皆棒杀。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赛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迹,莫敢犯者。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於是共称荐操,故迁为顿丘令。操为人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恒以日达夕,被服轻绢,身自佩小盘囊,以盛细物。时或冠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辞,尽无所隐,及悦大笑,至以头投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诸将计画胜出己者,随以法诛之。及故人旧恶,亦皆无馀。其所刑杀,辄对之垂涕嗟痛之,终无所活。尝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不马,指麦以相付。时操马腾入麦中,敕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尊。操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杀,请自刑。”因拔刀割以置地。 《世语》曰: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代,帝自捉刀立床头坐。既毕,令间谍谓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王闻之,驰遣杀此使。 《博物志》曰: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实,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焉。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棋,太祖皆与埒能。又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陀、甘陵甘始、阳城郗俭无不毕至。又习啖野葛,至一尺,亦能少少饮鸩酒。 《世说》曰:魏武帝尝过曹娥碑不解,杨修读碑背上题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魏武谓修曰:“卿解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魏武曰:“吾已得。”令修别记所知。曰:“黄绢,色丝也,於字为绝;幼妇,少女也,於字为妙;外孙,女子也,於字为好;齑臼,受辛也,於字为辞。所谓绝妙好辞。”武帝亦记之,与修言同,帝叹曰:“我才不如卿,乃较三十里。” 《唐太宗皇帝祭魏武帝文》曰:夫大德曰生,资二仪以成化;大宝曰位,应五运而递昌。贵贱废兴,莫非天命。故龙颜日角,显帝王之符;电影虹光,表乾坤之瑞。不可以智竞,不可以力争。昔汉室三分,群雄并立。夫民离政乱,安之者哲人;德丧时危,定之者贤辅。伊尹之匡殷室,王道昏而复明;霍光之佐汉朝,皇纲否而还泰。立忠履节,爰在於斯。帝以雄武之姿,常艰难之运。栋梁之任,同乎曩时;匡正之功,异乎往代。观沉溺而不拯,视颠覆而不持,乖犭旬国之情,有无君之迹。既而三分,肇庆黄星之应,久彰五十启期,真人之运斯属,其天意也,岂人事乎? 文皇帝 《魏志》曰:文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太祖崩,嗣位为丞相、魏王,延康元年十月升坛即祚,改延康为黄初。以荆杨江表八郡为荆州,孙权领牧故也。荆州江北都郡为郢州。权破刘备於夷陵,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馀里,谓群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孙权叛,帝自许昌南征,诸军兵并进,权临江拒守。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馀万,旌旗数百里。是岁大寒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七年春,将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帝心恶之,还洛阳宫。五月,帝崩於嘉福殿,时年四十。帝好文学,以著述为务,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诸儒撰集经传,随类相从,凡千馀篇,号曰《皇览》。 《魏书》曰:帝生时,有□气青色而圆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年八岁,能属文。有逸才,遂博贯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言。善骑射,好击剑。州举茂才,不行。 又曰:文帝初在东宫,疫疠大起,时人凋伤。帝深感叹,与素所善者大理王郎书曰:“人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惟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疠数起,士人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故论撰所著论诗赋,盖百馀篇。集诸儒於肃成门内,讲论大义,侃侃无倦。 《吴志》曰:魏文帝出广陵,望大江曰:“彼有人焉,未可图也。”乃还。 《博物志》曰:魏文帝善弹棋,能用手巾角。时有一书生,又能低头以所冠巾角撇棋。 《典论》曰:初平之元年,董卓弑帝鸩后,荡覆王室。时余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而知射,又教余乘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难,故每征伐,余乘马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十岁,乘马得脱。夫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生乎中平之季,长於戎旅之间。是以少好弓马,于今不衰,逐禽辄十里,驰射常百步,日夕体倦,心每不厌,建安十年,始定冀州,秽貊献良弓,燕岱献名马。时岁之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兄弟同猎於邺西,终日,获獐鹿九,雉兔二十。後军南征,次曲蠡,尚书令荀奉使犒军,见余,谈论之末,言:“闻君善左右射,此实难能。”余言:“执事未睹夫项发口纵,俯马蹄而仰月支也。”喜笑曰:“乃尔!”余曰:“射有常径,的有常所,虽每发辄中,非至妙也。若夫驰平原,赴丰草,要狡兽,截轻禽,使弓不虚弯,所中必洞胸,斯则妙矣。”时军祭酒张京在坐,顾俱拊手曰:“善。”余又好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惟京师为善。余於他戏弄之事少所喜,惟弹棋略尽其巧,少为之赋。昔京师先上有马合乡侯、东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得与彼数子者对。上雅好书籍,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定省从容,常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忘,於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余是以少诵《论》、《诗》,及长而备历五经、四部、《史》、《汉》,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所著书论诗赋,凡六十篇。至若知而能愚,勇而知怯,仁以接物,恕以及下,以付後之良史。 卷九十四 皇王部十九 魏烈祖明皇帝 《魏志》曰:明皇帝讳睿,字元仲,文帝太子也。生而太祖爱之,常今在左右。年十五,封武德侯,黄初二年为齐公,三年为平原王。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七年夏五月,帝病笃,乃立为皇太子。丁巳,即皇帝位,诏太傅三公:以文帝《典论》刻石於庙门之外。青龙见郏之靡陂井中。丁酉,幸陂观龙,於是改元为青龙,靡陂为龙陂。二年三月,山阳公薨,帝素服发哀,使持节典护丧。追谥山阳公为汉孝献皇帝,葬以汉礼。孙权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又遣将陆逊、孙韶各将万馀人入淮、沔。六月,征东将军满宠进军拒之。秋七月,帝亲御龙舟东征,权攻新城,将军张颖等拒守力战,帝军未至数百里,权遁走。群臣以为大将军方与诸葛亮相持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帝曰:“权走,亮胆破,大将军必制之,吾无忧矣。”遂进军幸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八月,大耀兵,飨六军,遣使者持节犒劳合肥、寿春诸军。行还许昌宫。司马宣王与亮相持,连围积日,亮数挑战,宣王坚垒不应。会亮卒,其军退还。景初元年,泰山茬县言黄龙见。(茬,仕俚反。)於是有司奏,以为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之月为正月,定历改元为孟夏四月。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马,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太白之旗。改太和历为景初历。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至於郊祀、迎气、礻勺祠、蒸尝、巡狩、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二年十二月,帝寝疾不豫。太尉宣王还至河内,帝驿马召到,引入卧内,执其手谓曰:“吾疾甚,以後事属吾君,君其与爽辅少子。吾得见君,无所恨矣!”宣王顿首流涕。即日,帝崩於嘉福殿,年三十六。葬高平陵。 《魏书》曰:帝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异之,曰:“我基於尔三世矣。”每朝宴会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帷幄。好学多识,特留心於法理。容止可观,望之俨恪。即位之後,容受直言,听受吏民士卒上书,一月之中,至数十百封,虽文辞鄙陋,犹览省究,意无厌倦。 又曰:青龙三年,起太极诸殿,筑总章观,高十馀丈,建翔凤於其上,又於芳林园中起陂池,楫棹越歌;又於列殿之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第序处其中,贵人夫人已上,转南附焉,其秩名拟百官之数。帝常游宴在内,乃选女子知书可附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分当画可。自贵人已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通引水过九龙前,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使博士马均作司南车,水转百戏。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筑阊阖诸门外罘ぜ。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於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乃上书谏之。 《魏氏春秋》曰:魏明帝天姿秀出,立委地,口吃少言,而沈毅好断。初,诸公受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而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摧戮也。其君人之量如此之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魏略》曰:明帝欲平北邙,令登台见孟津,辛毗谏曰:“若九河溢涌,洪水为害,丘陵皆夷,何以御之?”帝乃止。 《魏末传》曰:初,帝为平原王,母甄后妒,文帝杀之,故不立为太子。尝从文帝猎,见鹿子母,文帝射杀鹿母,诏明帝射鹿子,明帝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杀其子。”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建树之意定矣。 废帝齐王芳 《魏志》曰:齐王讳芳,字兰卿。明帝无子,养王及秦王询;宫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来者。(《魏氏春秋》曰:或云任城王楷子也。)青龙三年,立为齐王。景初三年正月,明帝病甚,乃立为皇太子。是月,即皇帝位。二月,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僚。帝加元服,赐群臣各有差。大将军司马景王将谋废帝,以闻皇太后。太后今曰:“皇帝芳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沉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延六宫家人留止内房,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日亏,悖傲滋甚,不可以承天叙,奉宗庙。遣芳归藩於齐,以避皇帝。”是日迁居别宫,时年二十三。使者持节送卫,营齐王宫於河内之重门,制度皆如藩国之礼。 《魏略》曰:景王将废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后与帝对坐。芝谓帝曰:“大将军欲废陛下,立彭城王据。”帝乃起去。太后不悦。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将军意已成,又勒兵在外以备非常,但当从旨,将复何言!”太后曰:“我欲见大将军,口有所说。”芝曰:“何可见耶?但当速取玺绶。”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玺绶著坐侧。芝出报景王,景王甚欢。又遣使者授齐王印绶,当出就西宫。帝受命,遂载王车,与太后别,垂涕,始从太极殿南出,群臣送者数十人,太尉司马孚悲不自胜,馀多流涕。王出後,景王又使使者请玺绶。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来立,我当何之!且明帝当绝嗣乎?吾以为高贵乡公者,文皇帝之长孙,明皇帝之弟子,於礼,小宗有後大宗之义,其详议之。”景王乃更召群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贵乡公。是时,太常已发二日,待玺绶於温。事定,又请玺绶。太后令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明日我自欲以玺绶手授之。” 《魏世谱》曰:晋受禅,封齐王为邵陵公,年四十三,太始十年薨,谥曰:“厉公”。 废帝高贵乡公 《魏志》曰:高贵乡公讳髦,字彦士,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县高贵乡公。少好学,夙成。齐王废,公卿议立公。十月,公至於玄武馆,群臣奏请舍前殿,公以先帝旧处,避止西厢;群臣又请以法驾迎,公不听。丙寅,公入於洛阳,群臣迎拜西掖门南,公下舆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车门下舆,左右曰:“旧乘舆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为。”遂步至太极东堂,见於太后。是日即皇帝位,百僚陪位者欣欣焉。甘露元年夏四月,帝幸太学,问诸儒曰:“圣人幽赞神明,仰观俯察,始作八卦,後圣重之为六十四,立爻以极数,凡斯大义,罔有不备,而夏有《连山》,殷有《归藏》,周曰《周易》,《易》之书,其故何也?”《易》博士淳于俊对曰:“庖牺因燧皇之图而制八卦,神农演之为六十四,黄帝、尧、舜通其变,三代随时,质文各由其事。故《易》者,变易也;名曰《连山》,似山出纳□气连天地也;《归藏》者,万事莫不归藏於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庖牺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云燧人氏没庖牺氏作乎?”俊不能答。讲《易》毕,复命讲《尚书》。帝问曰:“郑玄云稽古同天,言尧同於天也。王肃云尧顺考古道而行之。二义不同。何者为是?”博士庾峻对曰:“先儒所执,各有乖异,臣不足以定之。然《洪范》称三人占,从二人之言。贾、马及肃皆以为顺考古道。以《洪范》言之,肃义为正。”帝曰:“仲尼言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之大美,在乎则天,顺考古道,非其至也。今发篇开义,以明圣德,而舍其大,更称其细,岂作者之意耶?”峻对曰:“臣奉遵师说,未喻大义,至於文质折中,裁之圣思。”复命讲《礼记》。帝问曰:“太上立德,其次务施报。为治何由而教化各异,皆修何政而能致於立德,施而不报乎?”博士马照对曰:“太上立德,谓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施报,谓三王之世以礼为治也。”帝曰:“二者教化薄厚不同,将主有优劣耶?时使之然乎?”照对曰:“诚由时有朴文,故化有薄厚也。”辛未,帝幸辟雍,会命群臣赋诗。侍中和、(音由。)尚书陈赛等作诗赋稽留,有司奏免官,诏曰:“吾以暗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失,而乃尔纷纭,良用反侧。其原等。主者宣敕,自尔已後,群臣皆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魏氏春秋》曰:公神明爽俊,德音宣朗。罢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锺会对曰:“才同陈思。武类太祖。”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甘露元年二月,帝宴群臣於太极东堂,与侍中荀ダ、尚书崔赞、袁亮、锺毓、中书令虞松等并讲述礼典,遂言帝王优劣之差。帝慕ダ有立,因问ダ等曰:“有夏既衰,后相殆灭,少康收集夏众,复禹之绩,汉高祖拔起陇亩,驱帅豪俊,芟夷秦、项,包举宇内,斯二主可谓殊才异略,命世大贤者也。考其功德,谁宜为优?”ダ等对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援,德应期运,然後能受命创业,至於阶缘前绪,兴复旧绩,造与之与复,固难易不同。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汉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也。汤、武、高祖虽俱受命,贤圣之分,所觉悬殊。少康、殷宗中兴之美,夏启、周成守文之盛,论德校实,方诸汉祖,吾见其优,未闻其劣;顾所遇之时殊,故所名之功异尔。少康生於灭亡之後,降为诸侯之隶,崎岖逃难,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谋,卒灭过、戈,克复禹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非至德弘仁,岂济斯勋?汉祖因土崩之山势,仗一时之权,专任智力以成功业,行事动静,多违圣检;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子;身没之後,社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或未能复大禹之绩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汉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