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经 - 第 10 页/共 11 页

按:僧貌似伽蓝,故凑成此巧,亦可谓奇。然是人作成此套,何尝真有伽蓝化身乎!故富而能舍,本是善行;若谓真佛化缘而施舍者辄有福报,此两个装骗僧,岂能福人乎?吾不信也。   诈称先知骗绢服   东阳江达涧,父遗产万金。因为本府库吏累累浸润剥削,破去家产强半;又好男风,尝畜美好小仆,陪侍出入。有日,江之梁友遇其小仆,问曰:“前日为你相公买两匹青绢都长,做长衫必有剩。”小仆曰:“裁工不善做,先做一领太长,穿不得;后一领做得恰好。”梁曰:“长的可裁短,何妨?”仆曰:“他也不要得,已藏在书房大箱中去。”———原来江多衣服,其穿后不用的,都投入此箱。梁曰:“新服何忍弃,叫把与我修短服之。”仆曰:“你要问他讨,箱中第三件便是这新服。”   适一僧在旁闻得,素知江达涧肯施舍,即诈称方僧,入江相公廨中抄化。江以两文钱施之。僧曰:“吾看满衙之中,皆有怨气,唯相公府中祥光满室,后日必有好官职,前程远大。吾将化你一件好服,以结个缘。”江曰:“我无好服。”僧曰:“你有一件穿不得的,舍与我好。”江故曰:“衣皆可穿,哪有穿不得的?”僧曰:“是一件新青绢太长的,在书房大箱中,第三件该舍与我,吾为尔消灾延寿。不然,你眼下有多少是非到。”江心异之,开大箱中看,果有两件在上,新绢服第三。便疑此僧先知,持出舍与之,问曰:“既舍此服,可免是非否?”僧曰:“我试你有善心否。今果肯施,便转灾成福矣。”   按:今僧皆庸人,何能前知?其称已往事者,多得于传闻;说未来事者,皆涉于矫诬。观此僧欺江相公之事,则今之称善知识者,皆此类也。江相公之易欺如此,家安得不败?世之信僧引诱者,可以此为鉴。   二十二类 炼丹骗   深地炼丹置长符   古有炼丹之说,点铁成金,盖仙方,非人世有也。世所传炼丹之术,用好纹银三两,杂诸铅、汞辰、朱砂药物在炉同炼,每次须炼四十九日。至四十日后,须两人轮番守炉,昼夜不得暂时离守。丹成,可得九两,内除三两银本,要三两买药物,每次只出三两。一年可炼四次,共可得十二两,仅足供两人食用。故真得此方者,亦不屑为。其炼出丹银,亦可经煎,每次渐渐亏少,复归于无。但此银第二次不可为银母,若再炼,须另以纹银为母。此相传真方,费心费工,甚不易为。若云游方士,托炼丹为名以行骗者,用砒霜、雄黄诸物,炒好银为灰砂,假称曰“丹头”;然后将此与好银同煎,仍煎成银,彼便道“丹药可点成银”,此个个是弄假行骗之套子。   有一道士,自称能炼丹者。先以银灰明煎出些与人看,人多疑信相半。一富人独信之,请至家炼。道士曰:“炼丹乃仙术,家中多秽浊,恐不能成。可于僻地开坑一丈四尺深,下仅可容一床一炉,在此处烧炼四十九日。一百两银母,可炼出三百两矣。”富人依言,于后门凿一坑,广八尺,深一丈四尺。道士入坑去,命用银十两买铅、汞辰、朱砂等来,先炼丹头,三日已讫。富人付银百两与炼,日吊下三餐饭与食,道人又命讨一手握的坚实圆木七只,每只三尺五寸长,作符;用大棕索一条,交横缚柴符上,日以大斧摧打柴符。富人每日往坑上看。至三十馀日,柴符渐渐打下,只有一尺在上,心料银将成矣。道士知一月之久,防守者必懈,夜以索一头系裹银药,一头系在腰,将七只长符,每二尺打一符于上,扳援而升,将银吊起,夤夜逃去。次早送饭,下无人接。以烛照之,不见道士矣。梯下看之,银都窃去,方知彼蹈符而上,明白被其窃骗也。   按:深坑煅炼,使人不疑其逃。然用符用索,已早为出坑之计。其使人不疑处,即其脱身处也。后人鉴此,尚以炼丹为可信否?   信炼丹贻害一家   方士以炼丹脱剥,受骗者历来无算,故明人皆能灼见其伪,拒绝不信。有一邴道士,术极高,拐一脚,明言已得真传炼丹术,不肯轻易为人炼。其法以丹头与人,任其以铜铅同煎,皆成银。彼自用则不须炼,但随手取出,都是银。或见人疾苦者,在手掌一捻,即取银与之;或衣袖中随来,亦是银。多肯施舍与贫人,由是,人称为“半仙”。有用银器皿设盛席待之者,食毕,令取一米桶置席上,以手取银器,件件收入桶中。及看,则空桶无一物,明言我收去不还矣。人以善言求取,则云:“已在你家内原藏器之所。”视之,果在。若恶言强取,则终不见。此谓得五鬼搬运之法。如此累显奇术,皆足骇动人。   有富人尧鲁信之,延至于家,朝夕参拜,敬礼备至,愿学其术。道士安然受拜,未肯遂传之。每日坐享其敬,饮醉而睡,睡醒而游,全不以其敬礼为意。但有甚术,凡拜之者便倾心悦服,与共席饮酒,使称颂其道。尧鲁一家老幼婢仆,皆尊敬之。唯鲁妻辛氏始终不信,累劝夫宜绝此邪人。后邴道士知之,以银二钱与其家小仆,曰:“你主母梳头时,可取她梳下头发一根与我。”小仆早晨取与之。道士得此发即作法,至半上午,辛氏中心只爱与道士通,谓婢曰:“今日我心异也。”至午益甚,又曰:“今日心中大异。”至半下午,心不能自禁,明谓侍婢曰:“吾往日极恶邴道士,今日何爱他好?你看我脸上何如?”婢曰:“你似欲睡模样。”至晚饭后,辛氏思与道士云雨之意极切,只恨一家人在旁耳。又强制住,密谓婢曰:“你今须紧跟我,或入道士房去,你须打我两掌,批我面皮,切不可忘。”及上床睡后,夫已睡着,辛氏披上衣,裸下体,开门径奔道士房去。道士正在作法催符。婢急跟出,呼曰:“此道士房,不可去!”亦不应。道士语婢曰:“你外去。”以手扯辛氏。婢近前批主母两颊,亦不管;又在面上打两掌,曰:“你未穿衣。”辛氏方醒,曰:“我是梦中来,何故真身在此?喜得你唤醒也。”手携婢曰:“快和我进去,好羞人也!”入房蹴夫醒,详言其情及得婢唤醒之事。夫曰:“哪有此理?你素恶他,故装此情捏之,岂有心既欲去,又肯叫婢挽之?这假话我不信。”次日,不得已述于夫兄言之。兄命弟逐去道士,亦不听;乃往县告之。县提去打二十,又会寄棒,打亦不痛,乃以收监。道士明是空身入监,随手取出都是银。以银贿禁子,令买酒肉入监食。禁子更加奉承,思求其方。后又解府解道,各官都加责,以无甚证据,不肯置之死。后竟托分上,放出逃去,不知所往。尧鲁一家长幼,后相继疾故,盖受其术所蛊也。唯辛氏贞正,寿考无恙,总理家政,以抚幼孙之长,至九十馀岁而卒。   按:妖术之暗中,如妖狐之投媚,必心邪而后能惑。苟心正者,虽入群妖之中,妖不能害。故傅奕不信死人之咒,而胡僧自死;仲淹下信杀子之鬼,而鬼自不来。辛氏心正,虽妖人灵法,能深疑于心,蚤嘱于婢,终不受其邪淫之毒。然则法虽巧,终不及人心之正也。后遇妖人者,其牢把心而勿睬之,彼邪亦安施哉?   炼丹难脱投毒药   古潭一后生丁宇弘,机关伶俐,识尽世间情伪,人不能欺。偶遇一方士,自称能炼丹。宇弘早知其伪也,欲乘此以骗方士,故诈为不知之状而琐琐问之。方士曰:“丹是仙术,古来传于善人,专以济救贫穷者。先须采药炼成丹头,后用银一钱,与丹头同煎,可得三钱;一两可得三两。”宇弘曰:“更多可炼否?”方士曰:“只要有丹头,虽一百一千皆可炼。”宇弘先用银一钱与炼。方士加丹头三分,即煎出银三钱。宇弘喜,更以一两与煎,又得银三两。宇弘益喜,请方士到家,殷勤相待。及银已费尽,又求再炼添用,陆续炼出银三十馀两。惟以好言承奉之,愿学其术,终不多出银与炼,反将方士丹头之本骗来矣。   方士思家中不奈他何,故说:“吾丹头已用尽。可多带银本,出外采药,再在外大炼。”宇弘明知其引外行骗,只自思“我用心提防,彼何以骗?”更欲尽骗其身心丹头之银,乃带银五十两,与俱出外,不肯取出费用。方士叫其取银买物,宇弘曰:“丹以换银,今已成之银,何必轻用?可取丹来炼银作路费,我银留买药。”方士尽将己丹头三两,宇弘用银十两,共炼成三十两,彼此各分一半。又远行两日,寝食严防。方士无计可脱,乃背地买砒霜在身,晚又买一鲜鱼入店。宇弘往煮熟,装作两碗,方士往捧一碗在席,放毒于内。又再捧一碗,故打忿嚏,将口馋溅入鱼上。方士曰:“这碗亵渎了,我吃。”及至半夜,宇弘腹疼。延至明晓,方士往医家求止疼药,煎服愈甚。至午,宇弘发散唇裂,腹痛难当,心疑是方士投毒,哀求之曰:“吾止有银五十五两,你能救我命,尽半与你。”时弘已不能起床矣。方士取其银置己包袱内,近床以药与之曰:“吾游方人,将攒他人银。你好奸狡,反骗去我银五十两。今止多得你五两,吾自行善心,以此药与你,凭你命当生死何如。”遂负行李逃去。宇弘急命店主以药煎。有认得者曰:“此解砒霜药也。”连服几次,疼稍止。再求近店人医之,三日始得痊愈,银已全被方士夺去矣,只沿路乞食而归。   按:知防炼丹,莫如宇弘。虽百计不能骗,反骗方士银本几尽,可谓巧极矣。然终被其投毒,银尽还讫,又多去五两,且几乎丧命。幸而得生,沿路乞食,亦劳且辱矣。方士炼丹,其可信哉?   二十三类 法术骗   和尚诈照形谋反   僧术中有以法咒水密咒某人,心欲何事,后令人自取照之,各随其心之所欲,自现其形。有米春元者,富过百万,田连两府,年逾五十,不思会试,唯安享豪华以为乐。妖僧闻其富,欲骗其厚利也,挟咒水之术,往叩其门,自言能望气,每见此宅紫气上冲,有鸾凤之彩。此百代王侯之兆,当有立翊运之功、分河山之带砺者。米春元未信。僧曰:“吾传有秘术,以符咒水能知此生荣枯结果。人但斋戒三日,虔心来照,则今生是何成就,自现于水中。”米乃留此僧,令家下人各斋戒。   至第三日,注大缸水于庭。僧密语咒水,令诸人自照。米照见戴丫天冠,穿蟒袍。幼子照之,亦同。长次二子,只纱帽圆领而已。米正室照,亦妃冠凤袍。两长妇照,唯珠冠翟服。米大异之,仅秘于心。   后与流寓枝乡官宴会,谈及时事,枝曰:“今并后匹敌,金注支庶。祸之萌,必始宫闱。异日不为文皇之蹀血,或为沂王府之反召。此鲁嫠所深恤者。”米曰:“往者逆未萌而折,宸豪已发而摧。国家如天之福,风雨何摇于牖户也?”枝曰:“不然。文静以监竖倡唐,姚衍以胖僧兴国。若辅之得人,成败安可料也?”米曰:“纵中土有故,水国偏在海隅,必无忧乱离也。”枝曰:“亦难保。谶云:‘某地出天子,江南作战场’,正可虑也。”米曰:“使宸豪复兴于今,成败当何如?”枝曰:“今承平驰兵,更甚于昔。向令宸豪不久淹南康,某都不诈应反戈,安至以铜钟灰也?”米闻言心喜。   又有一僧,能降神附童者,言往来祸福,如声应响。米请降之密祷,以欲图不轨事。神降曰:“金钟兴,玉气旺,清福扶王帝业强。洪流扫荡人安泰,裂土移宫镇远方。”米犹未决休咎,再求明报。降童喝曰:“此何事而敢絮叨也!”米不敢问,而未解神意。既而渔人于深渊得巨钟,金色烨然。米以为瑞也,召枝某及二僧决谋逆,欲俟五月某日五更早,大小官俱出城送万寿表,乃闭四门,伏兵城外,悉歼之。   至四更,兵卒供执事者早起,见城内伏兵处灯火异常,急报军官调兵捕之。城中扰乱,又遣兵守城。见江中船无数,皆早炊饭。城上兵疑是助乱者,大呼曰:“某人谋逆,被捕获斩首矣!”外伏者见内无号炮,城上有备,又闻呼喊声,送表官皆不出城,知事必败露,河边数十号船,乘微明时各各逃散。后官以乱者作造谋反劫库问,捕获数十馀人,皆斩首。而首逆者,反以不知情为辞,只拟流三千里而死于道。(此传内多隐语,未可明言也。)   按:米春元年老巨富,已无心向功名,更何心图王侯?止以咒水妖僧启其端,降神妖僧决其志,又以枝某失职,怏怏酿成大逆。二僧已就诛,而枝某幸脱于网。天何缓讨凶人哉?犹幸圣朝清明,小丑旋殄,固太平之洪福,亦此地民风素良善忠顺,不当受此叛逆者之荼毒也。然信僧惑邪之祸亦酷矣。后人其深鉴之,其深戒之。   妖术托梦劫其家   老狐昼伏岩洞,夜出寻食草木之实。有偶于草木中吸得天地氤氲之情者,便有灵变,能幻化为美妇,以迷诱人,采人之阳精,以益其灵通。法师捕得而烹之。和尚如求得狐心,焙而干之,熏以好香,于深山中构一草庐,以狐心奉祀于中,日诵诸般忏文经卷超度之,夜则群妖众怪嗥者、呼者、悲者、泣者、叫者、啸者、能为人言或蛮语者,千怪万状,于草庐外哀吊,极其凄凉。要极大胆之人,方敢中处。吊过七日,亦渐渐稀少。昼夜常诵经作法,备果食供奉。积至四十九日,然后焚了草庐,把狐心领回,香火祀之。如明日欲往见某人,先夜以锦囊盛狐心,置于心上,夜必梦妇人领之,先见其人:次日往拜其人,已梦中相会。后有所干求,人必以为异而多从之。此僧家骗化之一术也。   有富家羊老,生二子娶二媳矣。蓄积盈馀,极是悭吝,分文不肯施舍。忽夜梦两高僧来化缘,次日果有两僧到,容貌俨如梦中所会者,称言:“你取财太急,人多怨气。吾与你有夙缘,特来为你忏悔。”羊老信之,问:“忏悔当如何?”僧曰:“你合家当斋戒三日,再买果饼面食及三牲猪羊肉,半荤半素,吾为你作法请将,诵经供佛,将生前罪过解释,再祈后增福禄,便家门请吉,死后免堕矣。”羊老依言,斋戒买办。   至第三日,又有两僧到,又留相助诵经。至晚,来一僧念咒烧符,降遣羊老自跳自喊,取利剑在手,指其妻、子曰:“此鬼也。”悉手刃之。又追杀二媳。媳求僧解劝。僧指羊老喝曰:“坐!”羊老遂提剑咬牙,昏昏而坐,不醒人事。四僧入,轮奸二妇讫,以索缚之。搜其家财币,捆作四担,夤夜逃去。   次日,有人入其家者,见羊老被发伏剑,睁眼语,急出呼众入看。亲众群拥而入,羊老只说要杀鬼。众向前夺去其剑,呼其名曰:“你何故如此?”羊老渐渐复苏。人又问之,才知应曰:“吾梦见鬼多,正在此杀鬼,得你们叫我醒也。”及入后室,妻与子皆被杀。羊老大哭曰:“此我记得,杀三鬼在此,又赶杀二鬼婆,被僧拦开。”及入房,二妇皆捆在床,乃呼邻妇来解之。各称被僧所奸,金银财帛皆收拾去矣。一家痛恨无穷,一边收殓三尸,一边遣人四路赶僧,皆赶上两日路,并不见踪而还。   按:羊老素悭吝,则为富不仁之事有矣。乃僧悚以怨气,便信其说,而留以作福忏悔,则心先自疚故也。僧欲行术劫财,而先形于梦,此亦得狐心引梦之术而用之。彼梦谓高僧而反为劫僧,不信昼所为而信夜所梦,亦惑矣;不行善于平昔,而求忏悔于修斋,亦愚矣。今人多残忍不仁,贪暴不义,而欲饭僧供佛,追修忏悔,何异羊老之覆哉!甚矣!恶不可为,而僧不可信也。鉴此当为之凛凛。   摩脸贼拐带幼童   往年,京城中有幼童出外,尝被人拐带而去,寻之又无踪。后累累有之。人多见一僧,摩幼童之脸,则幼童随之而行。既而寻,已失之。故京城盛传谓之“摩脸贼”。时在京僧释人多,未察其孰是也。   忽宓富人,止生一子,出外不返,四下跟寻甚急,各处出赏帖曰:“有收留得者,赏银二十两;报信者赏银一十两。”四出挂帖出赏,终莫得下落。   住宓家小屋人班八,以淘街为生。一日,懒去掏街,往城外晦真庵闲游,转入后室,四旁周览。忽破水障中一小士露头来。班八认是宓家人,忙呼之曰:“家中四处寻你,何故在此?”宓子曰:“僧闭禁我在此,你快来救我!”班八看房门已锁,恐一人难带此子出,谓之曰:“你小心暂在此,我报你令尊知,即来取你矣。”飞跑而归,报宓老曰:“令郎受禁在晦真庵中,速去救之。”宓老即招五十馀人,前后到庵。班八引至庵后房中,打开门,认出宓子,又搜出十数童辈,即令众人捆住僧小山并同庵三人,都缚来状送到官。   官先审问众童曰:“汝等如何被引入庵?”众童曰:“和尚以手摩我眼睛,便见两边背后都是猛虎毒蛇,将来咬人伤人,唯面前一条路清净好行,我辈只向前走,便到此庵,被和尚幽闭住。”又问曰:“和尚留汝等在庵干何事?”众童曰:“可恨这秃子,不拘日夜,将我等做苦春,极是疼痛。若不从,便将大杖挞打。众人怕他,只得从他所为。”又问曰:“先拐来的后必长大,都放在何处去?”众童曰:“有病者有长大者,和尚说放他回去,未知后都回家否。”官再审僧小山曰:“你拐来众童后,病的长的都放哪里去?”僧不敢应。再问同庵三人,都云:“毒死埋讫。”官闻言大怒,将小山打四十,同庵者各打二十,曰:“此罪不容于死。”令锁出衙门外,许失童之家君聚手殴,打得身无完肤,有割其阳塞于僧口者,半日而死。人莫不恨其淫而快其死。后将其庵焚之,拐带之祸遂息。   按:好男风者,禽渎之行。此僧必有春意之方,非拐诸幼童,无以快其欲。又习得妖法,摩其眼睛则昏花见怪,故可诱引童男。其罪浮于天矣。积恶贯盈,众戮其身,言之羞口舌,书之污简牍,人谁不切齿之!世有负男子之躯者,其可袭此僧之恶行哉!   二十四类 引嫖骗(附引嫖类)   父寻子而自落嫖   富人左东溪,止生一子少山,常带千金财本,往南京买卖。既而入院毛月华,一年不归。东溪问于人,知子以嫖故,因贪欢忘返,累以信促之归。初犹回音,推托以帐未取完,后信往亦不答。东溪闻其财本已费过半矣,心中甚怒。欲自往寻之,又思空行费盘缠,乃带三百金货物,雇仆施来禄同往京寻子。   人货到京,早有人报知少山云:“尔父带货来卖,兼欲寻汝。”少山闻言甚闷,急呼其妈毛惜卿谋之曰:“家父特来催我归,尔计能陷他亦嫖,则我在此可久;不然,今须与你别矣。”惜卿曰:“你但深藏其间,忽与相见,我自有理会。”即遣人邀前院荀荣妈来,托他巧为牢笼。荣妈许诺而去。   东溪问在京客伙,知子在毛惜卿家嫖其女月华,径寻惜卿家来,欲呼子归。惜卿出而款待甚恭。东溪曰:“小顽少山在你家,我到京十馀日矣,可叫他出来见我。”惜卿悚敬曰:“相公即少山令尊乎?妾幸披云睹日也。令郎前在寒舍两三个月,今月馀前送别久矣。”即唤女月华出见,指曰:“此尔翁也。”命下拜。东溪不礼之。又命设席。东溪曰:“吾为不肖子而来,岂索汝酒食乎?速叫儿与我归,亦不消你假意相留。”月华曰:“果是前月已去,云欲收帐回家。若果在此,何敢相瞒?”东溪不信,定要究子下落。惜卿曰:“茅舍只数间,任相公遍搜之。岂能藏得?”月华领东溪入内,四下觅之,无踪。东溪大怒曰:“牙人说在此,如何藏开,说这鬼话?若吾儿不见,是你家谋死,必当官告你,著你寻觅!”月华惊曰:“从来院中那有谋人者?相公勿轻易怪人。”东溪诟骂而出。   行过院前,窗内一女将盆水倾出,淋东溪一身,冠服尽湿。时怒未散,问“此是谁人家?”仆来禄曰:“此一行都是乐户人家。”东溪即入其门指骂。荀荣妈出,惊惶问故,知是女荀庆云误倾水淋着,即唤出,棒打无数。庆云哀求劝救,东溪亦不睬。荣妈曰:“你好将新服换与相公,向前叩头求赦,留在此陪人礼,免后日生祸。”   庆云叩头讫,引入内房,取一套新衣与更,跪曰:“我等人家,最怕得罪于人。万望海度涵容,恕妾罪过。”东溪曰:“我原不怪你,只衣湿难行。我今换去,明日即送还矣。”拂衣便起。庆云挽曰:“更有杯酒陪礼。若便去,妈又怪责我矣。”东溪曰:“何消酒?”时筵已排列,庆云曲意陪奉,东溪亦放怀乐饮。至晚欲去,庆云恳留曰:“今半载空房,若不宿而去,真对面不相逢也。你宿则妈欢喜,谓我善留客。此岂费房钱乎?”又饮到二更而睡。东溪思房钱终是还之,且假意不动,以试何如。庆云偎抱抚摩之曰:“君作柳下惠,坐怀不乱耶?是入宝山空手回也。且暮夜无知,谁知尔贞节男者?”东溪笑而从之。   次日近午方起。才梳洗罢,酒席已备,慢慢劝饮,弹唱以奉之。靠晚,又欲归。庆云留曰:“肯宿妈妈甚喜。若一宵而别,真是萍水之逢,落花有意,流水无心也。妾纵奉侍不周,君何不做甘雨,济我半载旱人?”东溪又为留一夜。第三日,坚要归,求还旧服。庆云曰:“已遣人送往贵寓矣。”东溪曰:“承赐身上服,明日送还。”庆云曰:“只恐不中服,何不收作表记?”又取出一箱玩物,欲择一件相赠。东溪见箱中皆珠玉宝玩,仅取一牙扇坠。庆云曰:“此不敢奉,此银的敬奉。”东溪曰:“只领你意耳,何必送银物?”庆云曰:“此牙的是礼部公子所赠,旁刻有号。凡孤老所赐,唯银得用。若簪甸诸玩物,须存留之。后日有会,问及即在,方表不忘之意,故不敢转赠于人。此银扇坠,乃预打造,以回答人者,旁铸有妾名,故愿相赠也。”东溪受之而归。   明日,谓来禄曰:“看妓家极难做,只误倾一盆水,费尽小心承奉人,唯恐不当人意,我岂可过吃她物?我宿两晚,又吃四席酒,以银四两与之;受一银扇坠,以金银玉三枝簪答之,并这身衣服,你送去还他,我不再去。”原来前两夜来禄亦得婢桂英伴宿,两人情意绸缪,更相舍不得。临行嘱咐曰:“主人若再来嫖,又得再会。”故来禄只愿得主肯嫖,力劝曰:“前日空手去,也这般相敬;今日有银有簪送她,她不留宿,岂不留酒乎再吃她何妨?”东溪信之,再与仆往,以银与簪送之。   庆云得了,喜色满面,持入夸与妈曰:“左相公送我银四两、簪三根。非妾趋奉得欢喜,岂送许多礼乎?”荀妈亦大喜,出叩谢曰:“本不当受厚礼,既蒙赐,还在寒舍消耍几日。”东溪假辞要回,庆云挽入内房,酒席已备。东溪曰:“又烦宴我,后何以报?”庆云曰:“前日止是陪礼,今日所赐银,已准后帐。”东溪曰:“前银还前,我若嫖,须从今日算起。”由是日夜流连,忘其时月。来禄亦得再与桂英会,二人喜不自胜,侍奉加殷勤,使唤加听命。主仆皆乐而忘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