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稗史笺证 - 第 3 页/共 38 页
▲金人既灭契丹,遂与我为敌国,依契丹例,以讲和好。每岁遣使,除正旦、生辰两番永为常例外,非常庆吊别论也。甲辰年,阿骨打忽身死,其弟吴乞买嗣立,差许亢宗充奉使贺登位,并关取奉使契丹条例案牍,参详增减,遵守以行。兼行人所须,皆在京诸司百局应办,纤悉备具,无一缺者,盖祖宗旧制也。
△金史卷二太祖纪:「讳旻,本讳阿骨打,世祖第二子也。」又云:天辅七年八月「戊申,上崩于部堵泺西行宫,年五十六。」
又同书卷三太宗纪:「讳晟,本讳吴乞买,世祖第四子……」天辅七年八月「戊申,太祖崩。」九月「丙辰,即皇帝位。」按长术,天辅七年即宋宣和五年,岁属癸卯。则「甲辰年」云云,误。
宋史卷二二徽宗纪:宣和六年「秋七月戊子,遣许亢宗贺金国嗣位。」
金史卷六0交聘表:天会三年[六月]「辛丑,宋龙图阁直学士许亢宗等贺即位。」按天会三年乃宋宣和七年,则许亢宗受命于宣和六年七月,宣和七年「正月戊戌陛辞」,是年六月抵金。宣和六年,岁属甲辰,是许亢宗误将其受命出使之日,当成了阿骨打身亡之时,其误则必矣。
▲随行三节人,或自朝廷差,或由本所辟。除副外,计八十人:都辐一、医一、随行指使一、译语指使二、礼物祇应二、引接祇应二、书表司二、习驭司二、职员二、小底二、亲属二、龙卫虞候六、宣抚司十,将一、察视二、节级三、翰林司二、鸾仪司一、太官局二、驰务槽头一、教骏三、后院作匠一、鞍辔库子虎翼兵士五、宣武兵士三十。冗仗则有杂载车三、杂载驼十、粗细马十二。礼物则有御马三,涂金银作鞍辔副之;象牙、玳瑁鞭各一;涂金半钑八角饮酒斛二只,盖杓全;涂金半钑八角银瓶十只,盖全;涂金大浑银香狮三只,座全;着色绣衣三袭;果子十笼;蜜煎十瓮;芽茶三斤。于乙巳年春正月戊戌陛辞,翌日发行,至当年秋八月甲辰回程到阙。其行程:本朝界内一千一百五十里,二十二程,更不详叙。今起自白沟契丹旧界,止于虏廷冒离纳钵,三千一百二十里,计三十九程。
△按乙巳是宋宣和七年、金天会三年。是年正月癸酉朔,戊戌是二十六日;八月庚子朔,甲辰乃五日。辽史卷三七地理志:「太宗以皇都为上京,升幽州为南京,改南京为东京,圣宗城中京,兴宗升云州为西京,于是五京备焉……总京五,府六,州、军、城百五十有六,县二百有九,部族五十有二,属国六十。东至于海,西至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胪胊河,南至白沟,幅员万里。
读史方舆纪要卷十二:「白沟河……亦曰拒马河,宋人与辽分界于此,亦曰界河。」
文昌杂录:「北人谓住坐处曰捺钵,四时皆然,如春捺钵之类是也。不晓其义。近者彼国中书舍人王师儒来修祭奠,余充接伴使,因以问师儒。答云,是契丹家语,犹言行在也。」按金史卷一世纪:「献祖乃徙海古水,耕垦树艺,始筑室,有栋宇之制,人呼其地为纳葛里。『纳葛里』者,汉语居室也。」然则「捺钵」确为契丹家语,所谓「行在」或行宫是也。冒离捺钵当在上京附近。
▲第一程:自雄州六十里至新城县。
离州三十里至白沟拒马河,源出代郡涞水,由易水界至此合流,东入于海。河阔止十数丈,南宋与契丹以此为界。旧容城县附雄州归信县寄里,自壬寅年冬于河北岸创筑容城县新垒。过河三十里到新城县。契丹阿保机入寇,唐庄宗以铁骑五千败之于新城,即此地。旧为契丹边面,自与宋朝结好,百余年间,楼壁仅存。
△辽史卷四0地理志引王曾上契丹事曰:「自雄州白沟驿渡河,四十里至新城县,古督亢亭之地。」与此云「六十里」异。读史方舆纪要卷一二:涞水县有涞水,「源出保安州之矾山,东南流入定兴县境,亦曰巨马河,流合白沟河。水经注,涞水源出代郡广昌县涞山,径乃县北,谓之巨马河,亦曰渠水。」又云:定兴县有白沟河「在县西,自易州流入县界,东合拒马河,即易水也。」其又谓定兴县之拒马河云:在「县西一里,亦谓之涞水,自涞水县流经此,与五里河、白沟河合,入安肃界……」然则「巨马」又作「拒马」。宋史卷八六地理志:「雄州,中,防御。本唐涿州瓦桥关。政和三年,赐郡名曰易阳……县二:归信, 【 中。有张家、木场、三桥、双柳、大涡、七姑垣、红城、新垣八砦。】 容城。 【 中。建隆四年复置。】 」
辽史卷四0地理志:「容城县,本汉县,先属涿郡,故城在雄州西南。唐武德五年属北义州,贞观元年还本属。圣历二年改全忠县,天宝元年复名容城县。在州东八十里。户民皆居巨马河南,侨治涿州新城县。」又同卷言归义县云:「本汉易县地,齐并入鄚县。唐武德五年置北义州,州废,复置县来属。居民在巨马河南,侨治新城。」按此即所谓「旧容城县附雄州归义县寄里」是也。然「自壬寅冬于河北岸创筑容城县新垒」无考。
新五代史卷五唐庄宗纪:天佑「十九年正月,败契丹于新城、望都,追奔至于幽州。」
同书卷七二四夷附录:天佑十九年,「阿保机攻幽州不克,又攻涿州,陷之。闻(王)处直废而都立,遂攻中山,渡沙河。都告急于庄宗。庄宗自将铁骑五千,遇契丹前锋于新城,晋兵自桑林驰出,人马精甲,光明烛日,虏骑愕然,稍却,晋军乘之,虏遂散走,而沙河冰薄,虏皆陷没。」
▲第二程,自新城县六十里至涿州。
[涿州古涿郡],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即此地。昔为契丹南寨边城,楼壁并存。及郭药师举城内属,不经兵火,人物富盛,井邑繁庶。近城有涿河、刘李河,合范河东流入海,故谓之范阳。
△辽史卷四0地理志引王曾上契丹事云:自新城县「又七十里至涿州。」又「涿州古涿郡」五字据大金国志补。
读史方舆纪要卷一一:涿州,「古为涿鹿之野,春秋时为燕之涿邑,秦为上谷郡地,汉分置涿郡 【 治涿县】 ,后汉因之。三国魏改为范阳郡,晋为范阳国,后魏为范阳郡 【 俱治涿县。魏收志:永安三年,尝移置平州于此。】 后齐、后周因之。隋初废郡属幽州。大业初,改幽州为涿郡 【 治蓟】 ,唐仍属幽州。大历四年,析置涿州 【 幽州帅朱希彩表置,领范阳、归义、固安三县。】 五代晋入契丹,仍曰涿州,亦为永泰军。宋宣和四年收复,改军名曰威行 【 亦为涿水郡】 ,金仍为涿州」。
金史卷八二郭药师传:「郭药师,渤海铁州人也。辽国募辽东人为兵,使报怨于女直,号曰『怨军』,药师为其渠帅……辽帝亡保天德,耶律捏里自立,改『怨军』为『常胜军』,擢药师诸卫上将军。捏里死,其妻萧妃称制,药师以涿、易二州归于宋……太祖割燕山六州与宋人,宋使药师副王安中守燕山。及安中不能庇张觉而杀之,函其首以与宗望,药师深尤宋人,而无自固之志矣。宗望军至三河,药师等拒战于白河。兵败,药师乃降,宗望遂取燕山。」
▲第三程,自涿州六十里至良乡县。
良乡乃唐庄宗时赵德钧镇边幽州,岁苦契丹侵钞转饷,乃于盐沟置良乡,即此地,隶燕山府。经兵火之后,屋舍居民靡有孑遗。帅臣复加修筑,楼壁焕然一新,渐次归业者数千家。离城三十里过卢沟河,水极湍激,燕人每候水浅,深置小桥以渡,岁以为常。近年,都水监辄于此两岸造浮梁,建龙祠宫,彷佛如黎阳三山制度,以快耳目观覩,费钱无虑数百万缗。
△旧五代史卷九八赵德钧传:「本名行实,幽州人也。少以骑射事沧州连帅刘守文……及唐庄宗伐幽州,德钧知其必败,乃遁归庄宗……同光三年,移镇幽州……德钧奏发河北数镇丁夫,开王马口至游口,以通水运,凡二百里。又于阎沟筑垒,以戍兵守之,因名良乡县,以备钞寇。」按此处「盐沟」作「阎沟」,与通鉴同。通鉴云:「辽兵既强,侵抄诸州皆徧,幽州城门之外,甲骑充斥,每自涿州运粮入幽州,辄伏兵于阎沟掠取之。及赵德钧为节度使,城阎沟而戍之,为良乡县。」
永乐大典卷一0八七七「虏」字条所引沈括熙宁使虏图钞云:「涿州南距新城六十里。州据涿水。州北二里余渡涿,又二里复渡涿。涿之广渡三百步,其溢为城下之涿,广才百步而已。又北数里,渡(洛)[□]水。通三十里中顿,过顿,又三十里至良乡,皆东行少北。」又辽史卷四0地理志引王曾上契丹事云:「又七十里至涿州。北渡范水、刘李河,六十里至良乡县。」然则由涿州至良乡县不渡卢沟河已明,此处谓渡卢沟河,实误。
▲第四程,自良乡六十里至燕山府。
府乃冀州之地,舜以冀州南北广远,分置幽州,以其地在北方,取其阴幽肃杀之义,杜牧言之略矣。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楼烦、白檀,西有云中、太原,南有滹沱、易水。唐置范阳节度,临制奚、契丹。自晋割赂北虏,建为南京析津府。壬寅年冬,金人之师过居庸关,契丹弃城而遁。金人以朝廷尝遣使海上,约许增岁币,以城归我,迁徙者寻皆归业,户口安堵,人物繁庶,大康广陌皆有条理。州宅用契丹旧内,壮丽敻绝。城北有三市,陆海百货萃于其中。僧居佛宇,冠于北方;锦绣组绮,精绝天下。膏腴蔬蓏、果实、稻粱之类,靡不毕出;而桑柘麻麦、羊豕雉兔不问可知。水甘土厚,人多技艺,民尚气节。秀者则向学读书,次则习骑射,耐劳苦。未割弃以前,其中人与夷狄斗,胜负相当。城后远望,数十里间,宛然一带回环缭绕,形势雄杰,真用武之国,四明四镇皆不及也。癸卯年春归我版图,更府名曰燕山,军额曰永清。城周围二十七里,楼壁共四十丈,楼计九百一十座,地堑三重,城开八门。
△永乐大典卷一0八七七「虏」字条所引沈括熙宁使虏图钞:「良乡幽州之属邑,西南距涿州六十里。自邑东北三十里至中顿,济桑干水,水广数百步,燕人谓之卢驹河。绝水而东小北,三十里至幽州。幽州西南距良乡六十里,馆曰永平。」考辽史卷四0地理志所引王曾上契丹事:「又七十里至涿州……六十里至良乡县。渡卢沟河,六十里至幽州,号燕京。」然则由良乡至燕山府即幽州,必渡卢沟河(或作卢驹河),许氏既将卢沟河错记于第三程,即涿州与良乡之间,则此处实缺漏。
新唐书卷一六六杜牧传引牧所作之罪言云:「禹画九土曰冀州,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为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一二,故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冀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冀其必破弱;虽已破,冀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幽阴惨杀也。圣人因以为名。」
战国策卷二十九燕策:「苏秦将为从,北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里……」按三朝北盟会编卷二0、大金国志卷四0所引该行程录,「太原」皆作「九原」,与战国策同,似作「九原」是。
金史卷二太祖纪:天辅六年「十二月,上伐燕京。宗望率兵七千先之,迪古乃出得胜口,银朮哥出居庸关,娄室为左翼,婆卢火为右翼,取居庸关……辽知枢密院左企弓……奉表降……甲午,命左企弓等抚定燕京诸州县。诏西京官吏曰:『乃者师至燕都,已皆抚定,惟萧妃与官属数人遁去……』」
辽史卷二九天祚纪:保大二年「十一月乙丑,闻金兵至奉圣州,遂率卫兵屯于落昆髓。秦晋王淳妻萧德妃五表于金,求立秦王,不许,以劲兵守居庸。及金兵临关,■石自崩,戍卒多压死,不战而溃。德妃出古北口,趋天德军。」按金天辅六年,即辽保大二年,岁属壬寅,许氏「壬寅冬」云云,正记其事。
宋史卷四七二赵良嗣传:「本燕人马植……政和初,童贯出使,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策,因得谒。童贯与语,大奇之,载与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于朝,即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遣使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宣和二年二月使于金国……自是将命至六七,颇能缓颊尽心,与金争议……」按,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夹攻辽朝,是为「海上之盟」。
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宣和二年七月十八日引金人国书云:「途次,有差到朝奉大夫赵良嗣、忠训郎王瓌等奏言,奉御笔,据燕京并所管州城元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已许。上件所谋燕地并所管汉民外,据诸邑及当朝举兵之后皆散到彼处,余人户不在许数。至如契丹请和,听命无违,必不应允。若是将来举军,贵朝不为夹攻,不能依得已许为定……」契丹国志卷二二四京本末:「南京本幽州地,乃古冀州之域。舜以冀州南北广远,分置幽州,以其地在北方幽阴也。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楼烦、白檀,西有云中、九原,南有滹沱、易水。唐置范阳节度,临制奚、契丹。自晋割弃,建为南京,又为燕京析津府,户口三十万。大内壮丽,城北有市,陆海百货聚于其中,僧居佛寺,冠于北方;锦绣组绮,精绝天下。膏腴蔬蓏、果实、稻粱之类,靡不毕出,桑柘麻麦、羊豕雉兔不问可知。水甘土厚,人多技艺。秀者[向]学读书,次者习骑射、耐劳苦。石晋未割弃已前,其中番汉杂斗,胜负不相当。既筑城后,远望数十里间,宛然如带回环缭绕,形势雄杰,真用武之国也。」按此段似与行程录同出一源,略有改易而已。
宋史卷九0地理志:「燕山府,唐幽州,范阳郡,卢龙军节度。石晋以赂契丹,契丹建为南京,又改号燕京。金人灭契丹,以燕京及涿、易、檀、顺、景、蓟六州二十四县来归。宣和四年,改燕京为燕山府,又改郡曰广阳,节度曰永清军,领十二县。」考同书卷二二徽宗纪:宣和五年「夏四月,金人遣杨璞以誓书及燕京、涿、易、檀、顺、景、蓟州来归。」而宣和五年岁属癸卯,与行程录所言正合,地理志则差误。
▲第五程,自燕山府八十里至潞县。
是岁,燕山大饥,父母食其子,至有肩死尸插纸标于市,售以为食。钱粮金帛率以供「常胜军」,牙兵皆骨立,戍兵饥死者十七八。上下相蒙,上弗闻知。宣抚司王安中方献羡余四十万缗为自安计,后奉朝廷令,支太仓漕粳米五十万石,自京沿大河由保、信、沙塘入潞河,以赡燕军。回程至此,已见舳舻衔尾,舣万艘于水。潞河在县东半里许,曹操征乌丸蹋顿,袁尚等凿渠自滹沱由涿水入潞河即此地。
△宋史卷三五二王安中传:「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阳曲人……宣和元年拜尚书右丞,三年,为左丞。金人来归燕,谏帅臣,安中请行。王黼赞于上,授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辽降将郭药师同知府事。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
同前书卷四七二郭药师传:「郭药师,渤海铁州人也。辽之将亡,燕王淳募辽东饥民为兵,使之报怨于女真,目曰『怨军』,药师为之渠首……淳建号于燕,改『怨军』为『常胜军』,擢药师至诸卫上将军、涿州留守……宣和四年九月,药师拥所部八千人奉涿、易二州来归……初,王安中知燕山府,詹度与药师同知,药师自以节钺,欲居度上。度称御笔所书有序,药师不从。加以『常胜军』肆横,药师右之,度不能制,告于朝廷。虑其交恶,命度与河间蔡靖两易。靖至,坦怀待之,药师亦重靖,稍为抑损,安中但谄事之,朝廷亦曲徇其意,所请无不从。良械精甲,多遣部曲贸易他道,为奇巧之物以奉权贵宦侍,于是誉言日闻。专制一路,增募兵号三十万,而不改左衽,朝论颇以为虑。」
又同书卷二二徽宗纪:宣和七年二月「庚戌,诏京师运米五十万斛至燕山,令工部侍郎孟揆亲往措置。」刘锡信潞城考古录卷上潞沙辨云:「许亢宗奉使行程录云,潞河东半里许有潞沙,曹操征乌丸,袁尚等凿渠,自滹沱由涿水入潞沙。按三国志,乌丸破幽州,公将征之,凿渠自滹沱入涿水,名平卤渠;又从泃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渠。据志,则操所凿乃二渠,许混为一渠。又因潞河东有沙,遂讹『河』为『沙』,皆未详考国志也。」
▲第六程,自潞县七十里至三河县。
三河县隶蓟州,后唐赵德钧于幽州东置三河县以护转输即此。
△按松漠纪闻下,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所引金图经,皆云潞县至三河县三十里。然日下旧闻考卷一一一引明一统志则云「三河县在州城东七十里」,似当以七十里为是。
旧五代史卷九八赵德钧传:「又于幽州东筑三河城,北接蓟州,颇为形胜之要,部民由是稍得樵牧。」按日下旧闻考卷一一一引城邑考云:「旧城在今县东三里泃河南,被水冲废。今三河城即赵德钧所改置,城方六里,濠阔三丈,深半之。」
▲第七程,自三河县六十里至蓟州。
蓟州乃渔阳也。因问天宝禄山旧事,人无能知者。
△按松漠纪闻下:由蓟州「三十里至邦军店,三十五里至下店,四十里至三河县。」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所引金图经亦云:「三河至下店四十里,下店至邦军店三十五里,邦军店至蓟州三十里。」许氏所行或与洪氏所行路线不同,故里程亦异。
安禄山事迹卷下:「安、史二凶羯,相继乱于范阳,安禄山以天宝十四载乙未十一月犯顺,史思明男朝义至宝应元年壬寅十二月为李怀仙所杀,二胡共扰中原凡八年,幽、燕始平。」按蓟州乃秦渔阳郡,后屡有省废,至唐天宝初,仍曰渔阳郡,属范阳节度,故白居易长恨歌有「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正道其事。
▲第八程,自蓟州七十里至玉田县。
县之东北去景州一百二十里,自甲辰年金人杂奚人入城刦虏,每边人告急,宣抚司王安中则戒之曰:「莫生事。」四月之内凡三至,尽屠军民,一火而去。安中辄创新筑,此城改为经州。
△松漠纪闻卷下:玉田县「四十里至罗山铺,三十里至蓟州。」正七十里。
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所引金图经云:「蓟州至罗山铺三十里,罗山铺至玉田县四十里。」通计蓟州至玉田县凡七十里,与此所记合。
宋史卷九0地理志:「经州,本蓟州玉田县。宣和六年建为州,七年陷于金。」按宣和六年岁属甲辰,「自甲辰年」云云,当即其事。
▲第九程,自玉田县九十里至韩城镇。
镇有居民可二百家,并无城。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玉田……镇一 【 韩城】 。」则韩城为玉田县属之一镇。
▲第十程,自韩城镇五十里至北界清州。
出镇东行十余里,至金人所立新地界,并无沟堑,惟以两小津堠高三尺许。其两界地东西阔约一里,内两界人户不得耕种。行人并依奉使契丹条例,所至州备车马,护送至界首。前期具国信使、副职位姓名□牒虏界,备车马人夫以待。虏中亦如期差接伴使、副于界首伺候。两界各有幕次。行人先令引接赍国信使、副门状过彼,彼亦令引接以接伴使、副门状回示,仍请过界。于例,三请方上马,各于两界心对立马,引接互呈门状,各举鞭虚揖如仪,以次行焉。四十里至清州,会食,各相劳问。州元是石城县,金人新改是名。兵火之后,居民万余家。是晚,酒五行,进饭,用栗,钞以匕;别置粥一盂,钞一小杓,与饭同下。好研芥子,和醋伴肉食,心血脏瀹羹,芼以韭菜,秽污不可向口,虏人嗜之。器无陶埴,惟以木刓为盂楪,髹以漆,以贮食物。自此以东,每遇馆顿,或止宿,其供应人并于所至处居民汉儿内选衣服鲜明者为之。每遇迎送我使,则自彼国给银牌入,名曰「银牌天使」。
△按金史卷二五地理志,河北东路有清州,属河间府,与此地望不合。考舆地广记卷一二:「石城县,本临渝。二汉属辽西郡,晋省入阳乐。隋末复置,唐武德七年省。正(贞)观十五年复置,万岁通天二年更名故絫县。汉属辽西郡,故骊成县汉属右北平郡,东汉皆省焉。有禹贡碣石山,秦皇、汉武皆登之以望巨海。其石碣然立在海旁,故名之。晋太康地志云,秦筑长城,所起自碣石,在今高丽界,非此碣石也。有临渝关。」许氏既云清州「元是石城县」,则当即此地。又金史卷二四地理志,东京路辽阳府有石城县,亦与此地望不合。而同卷中都路滦州亦有石城县,注云:「有长春行宫。长春淀旧名大定淀,大定二十年更。」有镇一:榛子。此似与舆地广记所载石城县地望接近,然未记其曾名清州。
三朝北盟会编卷三所引佚书记载有关女真吃食云:「其饭食则以糜酿酒,以豆为酱,以半生米为饭,渍以生狗血及葱韭之属,和而食之,芼之以芜荑。食器无瓠陶、无碗筯,皆以木为盘。春夏之间,止用木盆注□粥,随人多寡盛之,以长柄小木杓子数柄回环共食。下粥肉味无多品,止以鱼生、獐生、间用烧肉。冬亦冷饮,却以木楪盛饭,木盆盛羹,下饭肉味与下粥一等。饮酒无算,只用以木杓子,自上而下循环酌之。炙股烹脯,以余肉和菜捣臼中,糜烂而进,率以为常。」此正可与许氏所云参证。
契丹国志卷二五张舜民使北记:「银牌形如方向,刻蕃书『宜速』二字。使者执牌驰马,日行数百里。牌所至如国主亲到,需索更易无敢违者。」按此虽契丹银牌形制及功用,然女真大抵効契丹,仍可备参。
▲第十一程,自清州九十里至滦州。
滦州古无之。唐末天下乱,阿保机攻陷平、营,刘守光据幽州,暴虐,民不堪命,多逃亡依阿保机为主,筑此以居之。州处平地,负麓面冈。东行三里许,乱山重迭,形势险峻。河经其间,河面阔三百步,亦控扼之所也。水极清深。临河有大亭,名曰濯清,为塞北之绝郡。守将迎于此,回程锡宴是州。
△辽史卷四0地理志:「滦州,永安军,中,刺史。本古黄洛城。滦河环绕,在卢龙山南……秦为右北平,汉为石城县,后名海阳县。汉末为公孙度所有。晋以后属辽西。太祖以俘户置。滦州负山带河,为朔漠形胜之地。」
旧五代史卷一三七外国传:「刘守光末年苛惨,军士亡叛皆入契丹。」
读史方舆纪要卷十七谓滦州云:「州控临疆索,翼蔽畿甸,负山滨海,称为形胜。契丹置州于此,所以厚渝关之防,联络营平,窥觎幽冀也。其后拱手而取燕云。女真袭其迹,而宋室为之糜烂。呜呼,滦州之置此,亦中外得失之机也欤!」
▲第十二程,自滦州四十里至望都县。
民既入契丹依阿保机,即于所居处创立县名,随其来处乡里名之,故有「望都」、「安喜」之号。唐庄宗以铁骑五千退保望都,即此县也。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平州海山县,「本汉海阳故城,辽以所俘望都县民置,故名望都,大定七年更名。」谓迁安县云:「本汉令支县故城,辽以所俘安喜县民置,因名安喜,大定七年更今名。」
旧五代史卷二九唐庄宗纪:天佑十八年十二月,契丹「又寇定州,王都遣使告急,帝自镇州率五千骑赴之。天佑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至新城,契丹前锋三千骑至新乐……契丹万余骑,遽见帝军,惶骇而退。帝分军为二广,追蹑数十里,获阿保机之子……阿保机方在定州,闻前军败,退保望都。
同前书卷一三七外国传:「庄宗亲御铁骑五千,至新城北,遇契丹前锋万骑,庄宗精甲自桑林突出,光明照日,诸部愕然缓退,庄宗分二广以乘之,敌骑散退。时沙河微冰,其马多陷,阿保机退保望都。」按新五代史与上述二则记载基本相同,则这次战争,败者为阿保机,质言之,乃阿保机退保望都,非唐庄宗退保望都。许氏谓「庄宗退保望都」误,或此句有脱文。
▲第十三程,自望都县六十里至营州。
营州,古柳城,舜筑也。乃殷之孤竹国,汉唐辽西地。金国讨张觉,是州之民屠戮殆尽,存者贫民十数家。是日,行人馆于州宅,古屋十数楹,庭有大木十数株。枯腐蔽野,满目凄凉,使人有吊古悼亡之悲。州之北六七里间,有大山数十,其来甚远,高下皆石,不产草木。峙立州后,如营卫然。恐州以此得名,而前人谓地当营室,故名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