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乱录 - 第 4 页/共 35 页
西湖景
春日最宜晴
花底管弦公子宴
水邉罗绮丽人行
十里按歌声
西湖景
夏日正堪游
金勒马嘶垂柳岸
红妆人泛采莲舟
惊起水中鸥
西湖景
秋日更宜观
桂子冈峦金谷富
芙蓉洲渚丝云间
爽气满前山
西湖景
冬日转清奇
赏雪楼台评酒价
观梅园圃订春期
共醉太平时
又有林和靖先生咏西湖诗一首。
混元神巧本无形
幻出西湖作画屏
春水净于僧眼碧
晩山浓似佛头青
栾栌粉堵揺鱼影
兰社烟丛阁鹭翎
往往鸣榔与横笛
斜风细雨不须听
那西湖。又有十景。那十景。
苏堤春晓。平湖秋月。曲院风荷。段桥残雪。雷峰夕照。南屏晩钟。雨峰出云。三潭印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
先生寓居西湖、非关贪玩景致。那杭州乃呉越王钱氏及故宋建都之地。名山胜水、古刹幽居、多有异人栖止。先生遍处游览、兾有所遇。
一日往虎跑泉游玩。闻有禅僧坐关三年。终日闭目静坐、不发一语、不视一物、先生往访。以禅机喝之曰:
「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甚么、终日眼睁睁看甚么。」
其僧惊起作礼、谓先生曰:
「小僧不言不视已三年于兹。檀越却道口巴巴说甚么、眼睁睁看甚么。此何说也。」
先生曰:
「汝何处人。离家几年了。」
僧答曰:
「某河南人。离家十余年矣。」
先生曰:
「汝家中亲族还有何人。」
僧答曰:
「止有一老母。未知存亡。」
先生曰:
「还起念否。」
僧答曰:
「不能不起念也。」
先生曰:
「汝既不能不起念、虽终日不言:心中已自说着。终日不视、心中自看着了。」
僧猛省合掌曰:
「檀越妙论更望开示。」
先生曰:
「父母天性、岂能断灭。你不能不起念、便是眞性发现。虽终日呆坐、徒乱心曲。俗语云、爹娘便是灵山佛。不敬爹娘、敬甚人。」
言未毕、僧不觉大哭起来曰:
「檀越说得极是。小僧明早便归家省吾老母。」
次日先生再往访之。寺僧曰:
「已五鼓负担还郷矣。」
先生曰:
「人性本善、于此僧可验也。」
于是益潜心圣贤之学。
读朱考亭语录反复玩味。又读其上宋光宗疏、有曰:
「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
掩巻叹曰:
「循序致精渐渍洽浃、使物理与吾心混合无间、方是圣贤得手处。」
于是从事于格物致知、毎举一事、旁喩曲晓、必穷究其归、至于尽处。
弘治十七年甲子、山东巡按御史陆偁、重先生之名、遗使致聘、迎主本省郷试。先生应聘而往、得穆孔晖为解元。后为名臣。是省全录、皆出先生之手。
其年九月改兵部武选司主事。先生往京都赴任。谓学者溺于词章记诵之末、不知身心之学为何等。于是首倡讲学之事。闻者兴起。于是从学者众。先生俨然以师道自任。同辈多有议其好名者。惟翰林学士湛甘泉(讳若水)深契之、一见定交、终日相与谈论。号为莫逆。
弘治十八年孝宗皇帝宴驾。武宗皇帝初即位。宠任阉人刘瑾等八人。号为八党。那八人、
刘瑾 谷大用 马永成 张永 魏彬 罗祥 丘聚 高凤
这八人自幼随侍武宗皇帝、在于东宫游戏、因而用事。刘瑾尤得主心。阁老刘健与台諌合谋去之、机不早断。以致漏泄。刘瑾与其党、泣诉于上前。武宗皇帝听其言:反使刘瑾掌司礼监。斥逐刘健杀忠直内臣王岳。繇是权独归瑾、票拟任意。公卿侧目。
正德元年、南京科道官戴铣、薄彦徽等、上疏言。皇上新政宜亲君子远小人。不宜轻斥大臣。任用阉寺。刘瑾票旨、铣等出言狂妄纽解来京勘问。
先生目击时事、满怀忠愤抗疏救之。略曰:
「臣闻、君仁则臣直。今铣等、以言为责。其言如善、自宜嘉纳。即其未善、亦宜包容以开忠谠之路。今赫然下令远事拘囚。在陛下不过少事惩创、非有意怒絶之也。下民无知妄生疑惧。臣窃惜之。自是而后虽有上关宗社安危之事、亦将缄口不言矣。伏乞追回前旨、俾铣等仍旧供职、明圣德无我之公、作臣子敢言之气。」
疏既入触瑾怒。票旨下先生于诏狱。廷杖四十。瑾又使心腹人监杖。行杖者加力。先生几死而苏。谪贵州龙场驿驿丞。
龙山公时为礼部侍郎。在京喜曰:
「吾子得为忠臣垂名青史、吾头足矣。」
明年先生将赴龙场。瑾遣心腹人二路尾其后、伺察其言动。先生既至杭州、値夏月天暑。先生又积劳致病。乃暂息于胜果寺。妹婿徐曰仁来访。首拜门生听讲。又同郷徐爱(衍字)、蔡宗、朱节、冀元亨、蒋信、刘观时等皆来执贽问道。先生乐之。
居两月余、忽一日午后、方纳凉于廊下。苍头皆出外、有大汉二人矮帽窄衫、如官较状腰悬刀刃、口口吐北音、从外突入、谓先生曰:
「官人是王主事否。」
先生应曰:
「然。」
二较曰:
「某有言相告。」
即引出门外、挟之同行。先生问何往、二较曰:
「但前行便知。」
先生方在病中。辞以不能歩履。二较曰:
「前去亦不远、我等左右相扶可矣。」
先生不得已、任其所之。约行三里许、背后复有二人追逐而至、先生顾其面貌、颇似相熟。二人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