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会文献汇编 - 第 182 页/共 368 页

天堂福善之所,人欲死后升天堂,舍在生积善,无可置力矣。然善有辨焉,凡利益涉自已形骸,未必为善;利益自己心性,乃为真善。辨而至是,善斯真矣。则又审其谁因焉?人之善心,未有无因而发者,最初一念,与末后终完是念。毕竟谓何?见赤子入井,匍匐往求,此善事也。为纳交要誉恶声乎?纳交要誉恶声,即因也。为祈求福泽乎?祈求福泽,即因也。别无他念,止为怵惕恻隐,本心自发,不容己乎?本心自发不容己,即因也,此良心也。因此为善,可称真善。虽然犹有进也,未识大主,所因及是,已足为善。既识有大主,则赋吾明悟,而知善之当为;赋我爱欲,而遂善之能为。谁则赐之?自非冥冥之中,真主默佑。盖有踬焉,而不能赴;赴焉,而不能至;至焉,而或夺之、或败之。不能接续有成,则善之终为我有者,皆帝力之左右乎我也。因一自心,虽无为而为,又而实因乎大主,尤有为而为,得所为之精者备者。其因也愈大,其等也愈高。如寻丈之木,竖之环堵,咫尺之人见之;竖之楼台,宫墙内外见之;竖之高山之上,四远之人无不见矣。青蝇终日营营,不越跬步,附骐骥之足,则瞬息而千里矣。斥飞不过榆枋,托鵾鹏之翼,则一举而九万程矣。人之自心,力量有限,因之亦如其量而止。天主者,全能至仁万善之泉府也。此之毫末,彼之寻丈;此之涓滴,彼之沧溟,乌可比伦哉?西士居恒,行住坐卧,惟以昭事上主,为其本业。当未起念,静对默朝,惟天主也。当既起念,祈求向往,惟天主也。事非善不为,而所为之善,献诸天主,已不尸功。人非善不与,而所与之善,归诸天主,己不任德。夫人臣有献于至尊,至尊必反酬之,加于所献数倍。世法犹然,况全能至善之大主。其所还赉,又可以算积数计乎哉?上主佑我,绵绵自天,盖有辞之不得,得之不脱者,此见均之为善也。失其所因,为伪善,品斯最下;得其所因,为真善,品已在中;因乎天主为大善,品始最上也。下善如铜钱,其值甚轻;中善如银钱,其值已贵;上善如黄金钱,其值倍徙什百矣。乃世皆外袭虚声,而自附做好人;多惑左道,而自信行好事,吾不识其所因者何在?以是而欲得天福,何异适粤而北其辕,却行而求及前人乎?世儒又言善贵无为而为,若有所为,虽善亦私,是大不然。凡言为者,如施而望报利而归己,此属私为,私为不可有。若属公为,发源正,植根深,惟恐其为之不至,不可得而无也。况天载何所不有,岂须人为?则有为同归无为。必欲并此念无之,反属浮誇。譬诸孝子事亲,曰吾非欲亲心之悦,仁人享帝,曰吾非欲上帝之歆;农夫春耕夏耘,曰吾非计秋成之获;一岁菑,三岁畬,曰:吾非图仓廪之积,岂情岂理也哉?吾最耻人躬蹈未至,持论则过高,剖理极细,临事则糊塗也者。 第十九节 知德 韩子以德为虚位,故恶与凶,亦皆归之德,是德之反也,尚不难辨。而且有阳善阴恶之伪德,足以惑常人。有举一废百之似德,又足以惑君子,修德者不可不知也。即德真矣,而真之中,又有小德,有大德,有暗然不露之至德。真修者,必以至德为极诣焉。今人所谓有德,吾知之矣。谦恭慈爱,博长者之名;轻财喜施,收好义之誉;借交急困,成任侠之品;忍辱含诟,扩容人之度;清亷寡欲,振绝俗之标;多闻善辨,识古通今,择言而发,中伦中序,自拟圣贤之伦。如是者,彼固谓其有德,人亦以德目之。乃察其隐衷,实欲藉此以立名,或复兼之以媒利,虽与凶德、恶德似德,较然有分,然而智术偏胜,着着要讨便宜,直是巧夺天工,无复含韫。所谓人之君子,而天之小人。未闻若人,可言有德,若人之德,可了生死、升天堂、免地狱者也。盖身死之后,肉身抛却,止一灵向往,旧日习心习见,都带不去,亦用不着。如各方乡谈,出境无用,抵异域全别,况世间尔我相隔,形骸外障?其隐衷难测,死后肉躯拼而真灵显,如玻璃瓶,表里莹彻,纤微毕见。造物主灵明神圣,至大至公,何一之能掩,何一之可伪售乎?夫德事无穷,人力有限,或无财,愿不能酬;或无位,力不能任;或无年日不暇给,此安能过分强为?惟是上主佑人,只取此心,此心坚定,便是德种。故虽贫贱终身,不能施济者,其心如火斯热,造物主且鉴其诚恳,与施济同功也。盖贫人之一缕一粟,比富人广布金钱,其施正等。况贫贱之人,世福已啬。造物主原不以济人望之,倘安分习劳、忍辱耐侮、忮求不生怨尤泯绝,是即其为善之本等也。必若不安本分,妄取务施,则已取不义,先犯贪戒。人受不义,又伤亷德,反不若不行之为愈矣。惟力量可为,则须随事随人,竭尽心力乃休。且真善财不必自己分,即出言开亦善也。真功不必自己出,即与人赞成亦功也。盖德之真,德之大,在人为之而已。乃若至德,则又有进焉者。西儒之学,以敬天地之主为宗,以爱己爱人为实。其践修,则有向主之三德,颂祝之七求,《性薄录》之十二信,乃敬主之大端也。有“撒格辣孟多”之七功,有形神衰矜之十四端,乃爱己爱人之大条件也。而其要指,则总括之十诫,人或知而不能守,守而未能始终,表里之如一,西儒则全体悉备,且不欲人知,不望世福,知之者其惟天主。至矣!尽矣!蔑以加矣!夫子曰:由知德者鲜。以此为知,恐鲜德不独一由也。 第二十节 区爱 天主耶稣之教,爱人如己,故“爱德”要矣。但既曰“如己”,则当爱己为先。吾观世人,岂有不爱己者哉?细观世人,又谁能真爱己者哉?大都爱己者,爱己之形躯而已。如目欲极色,耳欲极声,口欲极味,鼻欲极臭,四肢欲极安。不惟福力有限,即诸欲咸备,往往反为诸体之贼也。而世人率认贼为子,求之惟恐不得,得之惟恐不继,尽是害己,何曾爱己?故曰:爱己者谁也?要知夫养形之具,虽难尽却,然不过借资焉。使其体之不惫,疾之不侵,如是焉止矣。安得役吾神以从之也!人所重者,当在大体,如何持十诫?如何守灵性之三司?如何完向主之三德?旧愆未除,如疮疡在身,必欲尽去而後快也。新善未积,如饔飧难缺,必欲饱而后足也。不求世福,而务得真福;不避世祸,而惟避真祸;不思为世间之人;只思为天国之人,如是乃可言爱己矣。能爱己,方能爱人。爱人又自不同,有伦常之爱,有交情之爱,有泛泛胞与之爱。其中次第差等,儒者之论极详。然在西学,则又谓私情之爱,不若德义之爱,为真肉躯之爱,不如灵性之爱为大也。如形衰矜之七端,救人肉躯,亦可云爱,但未若兼神衰矜之七端,救人灵性,其为德尤大,功尤全也。曰以善劝人,曰启诲愚蒙,曰慰忧者,曰责有过失者,曰赦侮我者,曰恕人之弱行,曰为生死者祈天主。循此为爱,无人不有用爱之能,无日不有可爱之事,无地不有当爱之人。必云如己者,己之爱,必十分周匝,爱人之心,亦必如是周匝。设施为稍懈,或分量未满,即不可以言如己。世人只为人己太分,畛畦太别。所以一膜既隔,痛痒不关。不知爱人如己者,其利益固在于人,其功德实在于我。如树松柏者,得其材;植桃李者,其实。西方君子,拯人之急,如救自己头目;发人之覆,如开自己瞽聋。非其性情独殊也,盖爱己之功必兼爱人,而后其爱始全。爱人之事,虽似损己,而己之受益则更大耳。虽然,犹二爱也,惟爱敬一天主万物之上,更无二矣。然而为爱亦分二端:有形爱,有神爱。但依彼哀矜之功而行,皆形爱也。其爱有疏有密,吾当戒疏以归于密。有信望爱以定其归,有明悟爱欲以满其分,皆神爱也。其爱有浅有深,吾当去浅以求其深。西书万卷,悉本于天主,以天主万善之原,万爱之生根也。吾最爱者此身,天主实付我官骸具善,又生万物,惟吾所用,又保任世界,使我身身相继。其当爱宜何如乎?吾甚爱者此心,天主实付我灵性,备有记含、明悟、爱欲之三能。又令神守护持,不令魔仇诱夺,其当爱宜何如乎?人生作不善者,死必入地狱,此苦谁能超之?天主降生,救赎人罪,开悔过之门,启天堂之路,其当爱又宜何如乎?世间美好,无一不分自天主,则人情用爱,无一可与并天主,故必爱出万物之上,方为爱天主者。试作是观,则所云爱人以爱天主,亦可了然矣。 夫天主造成世界,常欲彼此交爱,以畅满其生生之仁。故畀人五常,而“仁”为之首。仁者爱人,自其初赋则已然也。惟有力者能庇人,诸形用之物需焉;惟有德者能淑人,诸神用之物需焉,故责备尤为独重。设吾之养生送死,无不如意,而遇形可哀矜者,曾不动情,可谓爱人身如己乎?可谓能爱天主乎?吾之自性自命,知用功夫,而遇神可哀矜者,略不介意,可谓爱人心如己乎?可谓能爱天主乎?真心爱天主者,于此必无两视,以此爱己,即以此爱人,以此爱人,即以此爱天主,既能区分爱情,不至淆用。又令此爱,展转流通,人与人互相亲,爱与爱交相浃。人心安有不和厚?世界安有不羲皇?即大学之明德、新民、止至善,孝弟慈以教家国,亲亲长长以平天下,实不出此。断非墨子兼爱之说,可得而仿佛也! 第二十一节 德仇 问:西学德仇。有之乎? 曰:有,非谓仇于我者,必须一一以德报之也。圣教主于爱人,仇亦人也。本乎敬天主,仇亦天主之所生也。遇仇可爱,或当救济,必顺主命,以爱而救济之。不因其虐我,而独遗於所爱之外也。爱无可缺,遇仇且然,况于我无仇?复于我有德者乎?以此存养其心,爱根深,爱德广,爱之用始大矣。但细推论之,仇亦何害?彼能犯我肉身,不能侵我灵性,设彼加阨,而我不怨嗔,是我之容德,因彼而有也。再进之而动其心,忍其性,增益其能,是我之成就,因彼而大也。金无爱于火,而熔之锻之,钳之锤之,卒成精金,则熔、锻、钳、锤之功也。玉无爱于砺,而磨之砻之,之荡之,卒成美玉。则磨、砻、?、荡之功也。为金玉者,当感其成我之恩,不计其伤我之怨矣。君子不喜仇,亦不疾仇,吾无德于仇,适得吾常,惟更有恩以加之,转成吾盛德也。且彼有人心,亦必自愧,愧生悔,悔生改,我与此人两受其益。即不然,而彼笑我懦,目我嗤。我甘受之,乃为含忍之强,果懦乎?果嗤乎?阴隙下民者,又默默嘉与矣。况人生顺逆得丧,繇造物主。彼仇之得以加我,必从上主命之,上主容之,其为罚我宿愆耶,励我苦行耶,试我容德耶,警我懈怠耶。所不可知,诸皆利益于我,安见其仇?诸皆上主所赐,安得认以为仇?故知德仇一种学问,乃玄畅之遐瞩,探本之渊思,苦修之超行,非如释氏恩仇平等之说也。 或曰:若然,恶人不太得志乎? 曰:有何便宜?此人为我所容,不能容我,我大彼小,安见得志?况旁观者不平,是明有人非也。死去更当审判,是幽又有主谴也。彼仇而知,有不恨己失着,而羡我得计也乎?要以君子处世,其遇事必思患而预防;其取友必论定而结交,原无致仇之因也。故有终其身,不曾遇一仇者。设或小有非意之干,大遭横逆之至,则必反而思曰:此造物主所赐,试我之忍德乎切须处之尽道矣。 经载耶稣被钉于十字架时,恳求罢德肋,愿赦某某杀我者之罪。夫仇至杀我极矣,而耶稣尚祈赦之。以此为教,学人安可不思仿效万一哉?西国有一寡妇,其子被杀,更将廐中骏马,畀仇使逃,得免诘捕。天主嘉此妇至德,母子俱赐生天。然则人之爱子,孰如此妇,满称大愿者哉。万历戊午,西贤遭南少宗伯之惨,教士戕躯,徒侣缧绁,荡拆编管,与死为邻,然而口无怨言。闻其无子,私为祈嗣,闻其物故,潸然而泣,岂爱仇哉?君子不幸而遇仇,无可自脱,惟此一转,可以感动帝心。眼前茹苦为甘,久且移祸为福矣。世人嗔恚心太重,较量心太明,用此矫枉,尚恐不得其平。乃云吾欲报施平等。夫平岂易言哉,是必将有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处,而自谓其以直报也。然而不得其直者,固已多矣。 第二十二节 味罕 天之生物,贵者必罕,罕者必贵。金玉罕于土石,则金玉贵;旃檀罕于樗栎,则旃檀贵,凤麟罕于鸡鹜,则凤麟贵;圣贤罕于庸众,则圣贤贵;所以者何?造物主全能,变化无穷,故广生众物,以周人类之用。尤笃生异物,以标众类之奇。然则品物之罕,精鉴赏者,宜亟收义理之;罕具超识者,宜深味矣。中国自有二氏,几与吾儒并立为三。人生耳濡目染,童习白纷,自谓名理已尽于此,此外可无置喙矣。 乃有西学,言天而确言主,实补吾儒之传;非仙非佛,超出三教之表。耳食者,不察繇来,目为怪异;皮相者,未尝肯綮,诋为庸常。夫惟朝夕与之参对,岁月与之游处,乃始知其精迥而无极。醉心服膺,笃信而不疑也。然而知之者,亦罕矣。罕则独知之契,不为世重。不重则执之无名,守之无故,稍稍不自信,鲜不回思徙业,以投世好。彼远獥旅人,何所凭藉,而确守不移?若是,则其中之独诣,不更可深长思乎?本欲逢时,不必于逢时。有听顺主宰,用舍无与于己之意焉。同乎圣教,不同乎俗教,有古人,不可一世之志焉。世之所嗜,彼悉去之;世之所鄙,彼独甘之。有独往独来,不徇世态物情之致焉,以故于人多不合也。不合之故,正如喜瓦缶者,不乐宫商;忻郑卫者,不悦韶,夫岂宫商韶之过哉?若有怀玄览之思,而高世俗之见,正当招徠其俦侣,罄叩其底蕴,交参互质,直到山水穷尽,真者自现,伪态亦呈。吾有要眇师傅,何难出与印证。细尝淄渑,彼有新奇撰著,何难纠彼瑕衅,大剖薰莸?我能折彼,彼将舍学从我,愈以广我之门墙,彼能折我,我知今是昨非,何惜就彼之陶铸。盖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心同理同,原自八荒我闼,而无意、无必、无固、无我、不矜、不伐,更见大道为公。何必彼一是非,此一是非,将世间公共学问,认为一己私物,龊龊焉其不广也。闻海岛之国,有不产铁,而铁价特贵者,黄金数斤,不能易铁一斤。此非贵贱,有时而变也。所急在少,即所珍在少也。 今中国言人伦,言心性,言生前之事,铅椠不胜采,充栋不胜读矣。独死后 之说,二氏言而未真。天载之微,先儒引而未发。即有聪明才辨,安能无据而创为之言?西学独能言之,详确而且尽也。罕言之言,是为至言。有时乎,必不可废矣。夫令人生而得免于死也,死而与草木鸟兽同朽,无不灭之灵性,则亦已矣。既不免死,死又灵性独存,必不能灭,则此灵性作何安顿,尚当就西贤而问焉。西贤即不炫价。然在今日,抑亦海国之铁也。黄金高价,不靳以相贸可矣。 第二十三节 祛盈 学然後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能进。道未闻盈而可有进者。《易》曰:“盈不可久也。”又曰:“天道亏盈,地道变盈,人道恶盈,鬼神害盈。”其戒盈也,不一而足。夫盈不但损德,人之性量原自不容盈也。试观造物主其所生寰宇之大,罗为万象,布为万事,各含妙理。人于其间,不当马体之一毛。即有所得,岂如其所未得?吾方惭且歉之不暇何容自满乎?惟世有浅狭小夫,一得一察,不胜自多。若夫大圣大贤,翕受弥多,谦光弥亮。舜好问好察,禹无伐无矜,周公不骄不吝,孔子无知无能,颜子若无若虚,皆是物也。几见圣贤遇异人,睹异书,得未曾有,有不倾身接引。令毕其辞,伸其蕴,而并漫然麾弃不顾也哉。夫圣贤者,亦有时好辨,以辟邪崇正为事矣。然必真知其邪说诬民,生心害事。然后显摭其罪,明与天下共弃之。未有不询来历,不穷根底,如近日正大无疵之天学,而概以异教鄙弃之者。若谓异域之教,不足以通上国。则葱岭竺乾之书,既已家传户习,笃信无疑,何独於事造物主之正道,漫分畛域?抑云大道贵一,三教已多,不容益之为四乎?夫既嫌三为多,则必觅一真为是,一真独是,余二皆非。吾儒六经所载,道统尊天,何知仙佛?奈何崇二氏之偏说,忘大主之正训,党同以伐异,溺旧而吠新耶。此不过自附于玄门龙虎,迷心于佛法色空,朴遫诚何足数?况所云大道贵一,指归固然,究其从入之途,则幽微曲折,何可以一端尽?诚与天理人心有合,即千亿其端亦一也。与天理人心不合,即毫厘有差缪。且千里矣。道术贵一,不贵分。此正卫道君子所欲亟闻,而岂身堕岐途之人,可借为口给之衘者哉若然者,非有妒心,即是盈心。彼固自谓生平有得,或曾博涉经典,或曾参订名僧,或多听记因果,尘尾足供应酬,鸡肋觉难吐弃,有明知其缪,而不免于护短饰非者。此系恋之私胜,而满盈之,为害不浅也。盈则生傲,傲则生忌,忌则此是彼非,分长竟短,掊击所自来矣。盖尝譬之,服药者,病根涤去精神充溢,乃为用药之效。若久服之后,尪嬴如故,疾惫转增,即当幡然别议方剂。可云久服之方,不能遽舍,仍留为续命丹耶?《鼎》之初爻辞曰:“鼎颠趾,利出否。“夫鼎而颠趾,亦有何利?而出否乃为利者,因败可为功,因贱可致贵也。故曰:取新也。今人学道,吾未知其为名利、为身心。若果为身心,即当自念。入教以来,变化气质,几许脱离习俗,几件过能改,善能迁,不为人知,惟惬自心者几事?乃为学问得力处。若人犹是人,心犹是心,声音笑貌,侭自矜饰,而锢胸谜目,全与庸众不异。此等学问,于身心得有济否?夫傲与忌,皆七克中所戒之凶德。而傲罪为尤甚,故特列于七克之首。盖各罪止有一慝,傲罪则兼德慝两种。傲生于自恃,自恃己善,即丧厥善,并昔日已成之德而弃之矣。况夫傲也者!其强阳自遂似刚,执拗不悛似定,是己戾人似断决,不惟亏德,又且乱德矣。西学最恶傲,而俗学不耻盈,迤迤自足,滔滔皆是。不必视其究竟何如,而已知其学之日损矣。狮之威,百兽震恐。然毛虫之长,不属狮而属麟者,德与傲之分也。学者其辩之。 代疑续篇终 崇祯乙亥 晋江景教堂梓 答客问 古越朱宗元维城父条答 同学张能信成义父订正 答客问题解 《答客问》是朱宗元在年为明确“当专一事奉天主”的信仰理念而写成的辟佛、斥道、破迷、补儒的天主教辩答著作。今底本,共面,有福建人林文英在年抄的序言,藏在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号。同图书馆亦有版本,其编目为, , , 号; 也藏在梵谛冈教廷图书馆(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文献编码为Borg.cine.; Rac.Gen.Or.III., 号。 作者字维城,号古越,浙江鄞县(宁波)人。年生,年中举人,其卒年不详。据林文英在前书序介绍,朱氏少年信教,见道超拔,精通天文,“务在修德”,“欲正人心”。他就完成了本书《答客问》时,年仅岁 ,可谓天纵其才,其后又著有《拯世略说》。 本书通篇采用“客问于宗元曰”的一问一答式,而且从“客”提问的方式及其全书结构可知,“客”并非实有其人,而是作者为了论述的需要而假设的。思路条理十分清楚。全书大约可以分成十个部分: 第一部分针对中国传统中已有儒释道三教,是否还需要外来宗教的问题,提出了宗教的本质在于事天(一),以及在这一根本问题上儒释道三教的分歧(二),暗示了应当从宗教本质的角度来取舍天主教这一外来宗教。 第二部阐明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就是天主教的“天主”。“天”不是自然之天,不是万物之理(四),也不是人的心性(五);不是万物(六),也不是太极(七);不是玉皇大帝(九),也不是佛祖、天尊(十);而是天主教所说的天主,是上述事物的根源,是世人当事奉的大父母(十一)。因此,天主教不仅不应当作外来宗教而排斥,相反,应该成为人人信奉的宗教。 第三部分是天主教与儒教的交涉。针对天主教与儒教根本上一致又何必引入天主教的问题(十二)指出了儒教与天主教尽管在根本上一致,但天主教在生死,修养,学问(十三)等方面的高超之处,说明天主教的教导更有利于清晰地把握儒教的精神(十七),可以帮助人更好地修齐治平,面对生死(十九)面对死后审判(十八),说明天主教比儒教更加超越,更加精微,更加完美。 第四部分是天主教与佛教有关思想的论辩。指出了佛教窃取了天主教天堂地狱观(二十),论证了天主教的“天主审判”比佛教的“六道轮回”更加合理、可信(二十一),在有关人死之后,灵魂归宿的问题上,比较了天主教思想与佛教轮回观念及其世俗影响的优劣,说明了祭祖的实质以及应当采取的态度方式(二十二、二十三),并论述了灵魂不灭的道理(二十四),作者在二十六、二十七节中分析了佛教在根本上的错误,以及教义上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其后作者又分析批判了佛教有关人性的学说(二十九)和有关戒杀、斋戒的理论(三十一、三十二)。通过对话,作者意在纠正人们日常生活中以及在观念中受佛教影响而产生的错误,在分辨是非,辨别真伪中,显出了天主教在有关问题上的高明之处(二十九、三十)。 第五部分是天主教对道教的批判,作者揭示了道家法术如肉身不死(三十四),白日飞升(三十五),符咒驱魔(三十六)的荒谬,阐述了天主教有关永生(三十四)、魔鬼(三十七)的教义,证明了天主教比道教更加真实。 第六部分是天主教与中国民间宗教风俗习惯的对话。指出了祭祀城社山川(三十八)、祭祀关羽(三十九)、祭祀文昌魁斗(四十一)、祭祀星辰(四十二)、祭祀天地(四十三)、祭拜亡友(四十六)既不合人情事理,又有违天主教教训,应当废除旧礼(四十五)、革新礼制(四十四)、敬拜天主(四十三)。从四十九节到五十六节,作者论述了风水(四十九)、占卜(五十)、择日(五十一)、推命(五十二)、相面(五十三)、观象(五十四)、术数(五十六)的荒谬之处,说明天主教禁止占视卜择的原因(五十五)。从五十七节到五十九节,讨论的是有关娶妾的问题,以及由娶妾延后引申出的后嗣繁衍与祖先祭礼和独身的问题,通过与中国民间宗教风俗习惯的对话,指出这些宗教风俗的不合理之处,阐明天主教禁止这些宗教风俗习惯的缘由,起到变化风气,传教、护教的目的。通过天主教与中国传统宗教的对话,作者试图把中国人敬拜的对象从模糊的天,错误的佛祖世尊,各路的祖先、神灵、星辰、城社、天地、山川中转移到万物之源。万物之本的天主上来。 第七部分介绍了有关天主教的基本教义,介绍了人的起源(六十三),人的堕落(六十四)、原罪的后果(六十五)、天主救赎(六十六)之论,论证了耶稣是天主(六十七、六十八)、耶稣的神人二性(六十九)、复活和审判(七十、七十二)、以及人类的结局(七十三、七十五、七十六)等。 第八部分是对中国人特别关注的华夷之辨的问题进了回答,说明了华夷之辨不在乎地域远近(七十七),也不是因为语言不同(七十八),应当视其真伪而取长补短。在这一点上,传教士卓绝的品格可以证明其所传的天主教真实可信(七十九)。 第九部分介绍的是天主教的一些基本礼仪,如信奉(八十)、洗礼(八十一)、告解(八十二)为人们皈依并过宗教生活铺平了道路。 第十部分是些劝勉的话,劝人努力行善(八十四)赶快信主(八十五)等。 答客问目录 答客问题解 答客问目录 答客问序 一、《答客问》的缘由 二、《答客问》的宗旨 三、《答客问》的作者 四、《答客问》的意义 第一节 原教 一、正教唯一 二、教之名实 第二节 三教之别 一、三教各有其本 二、三教互不相融 三、三教不可相袭 第三节 天与天主 一、天主即所以为天者 二、天主即事畏之本 三、天命、配天亦指天主 四、言天即言天主 第四节 天与理 一、物在理先 二、天赋心性 三、天即理的矛盾 第五节 天与心性 一、天非心性 二、天非心 三、天非性 四、心性即天的流弊 第六节 天主与万物 一、天主与国王不同 二、天主创造万有 第七节 天主与太极 一、太极是理气 二、天主非太极 第八节 太极本义 一、太极即气 二、太极亦称元质 第九节 天主与玉皇 一、玉皇名张仪 二、玉皇非天主 第十节 天主与儒释道 一、佛道的上帝观自相矛盾 二、儒家的上帝观庶得其真 第十一节 事奉上帝与祭天之礼 一、天主乃世人当事之父母 二、事天不同于祭天 三、事天畏天是世人本分 第十二节 孔子与天学 一、尊奉天主即践孔子之言 二、拒斥天学即孔子罪人 第十三节 儒学与天教 一、天教有儒学有未明之言 二、天教比儒学益备精详 三、天教有助于理解儒学 第十四节 儒学与天学的生死观 一、人注重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