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余渖 - 第 7 页/共 12 页
断处还联联处断,莫轻小字便连绵。
△其十一
为文结构谨篇章,写字何曾有异常。
布白分间同画理,最难安雅要参详。
△其十二
意在笔先离纸寸,此须神受语难宣。
无缩不垂垂更缩,藏锋缓急且精研。
△其十三
北碑南帖莫偏标,拙媚相生品自超。
一语尔曹须谨记,书如成俗虎成猫。
△其十四
古人书法重临摹,得兔忘蹄是大儒。
赝鼎乱真徒费力,入而不出便为奴。
△其十五
瘦硬通神是率更,莫轻罗绮褚公精。
承先启后龙藏寺,入手无差晓后生。
△其十六
名迹而今易睹真,研求莫便自称臣。
避甜避俗须牢记,火候从时自有神。
△其十七
漫从颜柳度金针,直搏扶摇向上寻。
试看流沙遗简在,真行汉晋妙从心。
△其十八
六代遗笺今尚存,石工塑匠也知门①。
唐朝院手原流远,可惜规规定一尊。
(自注:①魏碑刀法即其笔法。今河南刻工下手即如魏碑,故伪石遂众。余藏有唐高宗辛未伊州塑匠马报远书《天请问经》,规矩俨然。)
△其十九
唐后何曾有好书,元章处处苦侵渔,
佳处欲追晋中令,弊端吾与比狂且。
△其二十
抱残守阙自家封,至死无非作附庸。
家家取得精华后,直上蓬莱第一峰。
△余书似唐人写经
得龙瑞书,谓曾参观敦煌石室藏经,见宋人作书,颇类吾父。何故?按:见余书者皆谓似唐人写经,其实得其法耳。余固未尝临唐人写经,且以其为彼时院体,并非上乘,未尝贵之也。然敦煌藏经皆唐以前物,瑞言宋人,误闻乎?或所见有六朝刘宋时物耶?
◎严嵩书
杭州城西湖栖霞岭下岳鄂王庙内有严嵩和鄂王《满江红》词石刻,甚宏壮。词既慷慨,书亦瘦劲可观。未题衔,华盖殿大学士。后人磨去姓名,改题夏言。
◎黄晦闻书
黄晦闻书学米南宫,但得其四面,即骨筋风神也。学米而但具此四面,无其脂泽,将如枯木;但具其皮肉脂泽而无此四面,便成荡妇。若但具皮肉筋骨,而无脂泽风神,亦是俗书。后之学米者,总不离乎俗。学之弥似而俗亦弥甚。世有叹余为知言者否?
◎鲜于伯机书
鲜于伯机书以雅胜松雪,张伯雨不及伯机而尤雅于松雪。余所谓雅者,以山林书卷为主要对象,有山林书卷之气韵,书自可目。
◎于右任书
上海西爱咸斯路(今名永嘉路)一店中,有镜框中盛于右任书陶诗一幅,余每过必伫观之。盖与予称其杭州湖滨题碑字相类,真迹也。然谛视此为绣成,工手亦不恶矣。近有两派恶书,即学右任与康长素者也。于、康字皆不恶,康犹胜于远甚。然二人似恃其善书,有玩世之意。亦有所作随意为之,亦入恶道者。故其流遂致于此。
◎张静江书
张静江能画。画胜于其书,书仅具赵松雪面目耳。十六年,静江忽起兴卖字,即日登报,稿犹余所润色也。数日间即来求者不少,静江在政府也。于右任能书,自谓其书如梨园之客串。其书实有自来,而太无纪律,摹古自造,亦两不足。然余颇许其杭州西湖之滨所题六十八师阵亡将士纪念碑,颇有米意。其近作转不如前,由太随便也。右任亦以在政府故,求书者委积。上海市中招牌,每见右任题名,乃几无一真,且竟有不可示人者,然得之者皆堂皇高悬也。
◎沈尹默书
与智影访沈尹默,尹默出示其近年所书,有屏四幅,尹默自许为可存者,余亦仅许此四幅,以为伯仲米虎儿,然虎儿亲承海岳之传,于海岳书若具体矣。海岳直欲凌唐入晋,而虎儿局促唐人辕下,仍是宋人面目。且其骨气不清,则子不能得之于父,殆天也。尹默此书面目极似,而于虎儿终须以兄事之,盖笔中犹若夹杂也。余以为尹默他日即以此跨虎儿而上之。若去此便反落虎儿局中,不得出矣。尹默作捺脚时时类海岳,由同其用笔方法故也。尹默又示其所临褚河南《孟法师》、《房梁公》两碑,以此见尹默于书,正清代所谓三考出身。于右任尝比之为梨园之科班,而自比于客串,亦非轻之也。余则若清之大科耳。盖余抱不临之旨,偶事临摹,终页即止也,况终篇三复耶?尹默今犹勤于学褚,其论河南实冠有唐一代。余谓颜鲁公、徐季海终是开、天以后作者,不得至开、天以前,尹默亦谓然。余谓河南书《梁公碑》乃属晚年,固有史实。然即书而审之亦然,尹默亦与余同,谓倪宽赞非伪,特非晚年书,此与邵裴子见异,而余同意于尹默。尹默作书无论巨细皆悬腕肘,然指未运,故变化少,其论中锋仍主笔心常在画中,特以毫铺,正副齐用,故笔心仍在画中,此在六朝碑版中观之亦然,若《郑文公》、《金石峪》,余终以为指亦运转,而副毫环转铺张,笔心在中,蔡伯喈所谓奇怪生焉者,必由此出也,此则止能各由其道矣。在尹默处得观影印本晋唐以下墨迹,不觉喟息。盖余近年所收此类尽付劫矣,尹默赠余米海岳书《元日明窗墨迹》影印本,自此又得与老颠日亲矣。
◎陈老莲画
四年十月,京师中央公园开书画展览会,凡七日。余以第一日往观,所见有陈老莲人物一帧,画一宰官高坐,执笔吏人数辈侍焉,相皆奇古,冠服大似日本古装。有一葫芦,口上出人半身,对宰官若嬉笑者。初不明何意,次日偶翻《酉阳杂俎》,乃知所谓“傀儡戏郭公”也。
◎马阮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