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幢小品 - 第 33 页/共 56 页

殷文珪。池州人。干宁中进士。朱全忠特表荐之。文珪恶其奸。逃去。全忠大怒。追捕不及。每言穷措大率皆负心。白马之祸。亦引为证。古言待小人不恶而严。匪直道理如此。亦以免祸息乱。况大盗握重兵而可轻犯。全忠非文珪。白马之沉。自不肯免。要之。借口有由来矣。 乡官多口 澧州同知甘玉声。阳朔人也。弘治间。条奏猺獞积岁劫杀之惨。兵部是其言。请于上。令抚按相宜剿抚。首恶闻之。猖獗愈甚。数掠玉声家。至取其人杀之。必欲赤族而后已。为县令者又扬言甘乡宦云云。欲尽诛汝辈。恐吓取厚赂以为解。嗟乎。玉声为地方计。未必有益。而家先受祸。为县官者。又因而取利。余近日均田之事酷与相类。盖惟口之祸如此。吁。今戒之。晚矣。 均田 命坐磨蝎。无事得谤。余不幸坐此宫。生平所被猜疑讥讪。无影无形横加者。都出意外。自知自忍。自怜亦自笑。今都忘之矣。惟均田实自作之孽。岂得尽归咎磨蝎。然此议发之已久。余有所感。揭之抚按。误采发下。时编审已定。众当愤结时。哄然并起。适按台马起莘从聘。自嘉兴将至。众往迎。大刻均田便民四字。粘于道傍。处处皆遍。因随按台舟。自平望至郡城。一百二十里布满。极目不见首尾。愈近愈多。号呼投水者。往往而是。既至。登舆。众拥枳不得行。擒数人。旋释之。抵署问状。两县主又失辞。按台怒。却立曰。民情如此。三日不靖。于汝乎取之。于是大议泮宫。挤排几至堕桥。权在百姓。不在县主矣。县主亦怒。据均字以一切法齐之。而各大族之子弟互纠集。直犯府主。加恶声。府主震怒。多潜遁去。有二生犷甚。自以名实之。以示无惧。遂逮捕不可解。而初发时。率其仆从可千人。抵浔焚余居。未至三里。或云。小民聚且格鬬。乃返。余妻了皆懵不知。又分布郡城各门。欲执余。余亦懵不知。而守道谢某至欲请兵。虞变。好言慰诸子弟曰。可速问之朱平??亟。凡汹汹者旬日。乃小止。既议上矣。抚按会题。户部驳下。按台怒。勒所司毋动。且行十年。是时许敬庵师亦深为余危之。余曰。事已然。无可奈何。第后有言入师耳者。幸以理裁。惟丁长孺公深主其说。且屡为解于许师。傥亦所谓推波助澜者非耶。 初一册为辛丑年。第二册为辛亥年。合郡公议已定。余惩往事。不发一语。且法原非一人所得主。亦未有久而不变者。我亦何成心之有。最后县主曾兰若绍芳来问。只驳宦户贴银一款应之。曾不知何故。临期仍主均田。恨乃益深。第三册。县主曾有蓭国祯暇时偶谈及。余曰。罪魁也。何敢言。惟我父母。政成将内召矣。再做一篇好文字。终之造福在此。不朽功业亦在此。有蓭默然。遂精心求之。以均之一字为主。顺人情。从中略为参酌。不一月竣事。上下帖然。未知余之罪得小解否。痛减思痛。毛发尚自凛凛。恐老死无能自明。乃略叙始末。及均田初议。与赠有蓭文字。存于篇末。总之。所谓罪案云尔。 揭帖 揭为均田定役。以救民命事。东南财赋之乡。而杭、嘉、湖、在浙尤重。嘉靖以前。编审均徭。如库子、民皂、门厨之类。悉佥乡民应役。朝充夕破。重以倭警。官吏侵渔。公私俱尽。于是庞御史尚鹏。首行条鞭法。计直征银。而民力大纾。载在名宦。尸祝至今。可征也。又议革去粮长。以里长收粮。彼此互管。贫富通融。十年一审。大约中人之家应役有期。力均时暇。不至破家。破亦有救。当道可谓苦心。地方亦云大幸矣。然而法久弊生。圣贤不免。迟至今日。道以人弘。岂偶然哉。请先言弊。又先言一县目击之弊。祯。乌程人也。辛未之审。幼不及详。然创法未久。当无甚害。辛巳。则罗知县用敬在事。是时豪贵把持。首进在图还图。在甲还甲之说。罗亦利仍旧贯。苟且了事。民虽愤郁。折于威刑。爱惜身命。且力未甚穷。只得隐忍。递至辛卯。袁知县光宇以至今辛丑祖述其说。而民遂大困。不可支矣。兴衰各异。偏重不均。有一甲全然无田者。有一半亩产而充至数分者。有户绝丁存。妄报分数。而亲族代当者。一佥解户。必至逃亡。系籍则百劫不免。漏落则安坐自如。凡势家之佃户丛仆。疏属远亲。与其蔓延之种。田产悉据膏腴。亩数不啻万倍。影射挪移。飞诡变幻。三十年来。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今番适当鼎新之会。在上者皆大贤大良。颙望绝命复苏。朽骨再肉。而牢不可破。殆有甚焉。不曰脱漏何妨。则曰断然不动。开口与杖。争辨授枷。惟图正积贿如山。卖免买免。报德报雠。公然无忌。而一种奸猾又从中把持。或子女。或田产器具。乘机胁夺。此谁之责。谁之过哉。亦试度五十年来。能保闾里间。图图甲甲。尽如其旧哉。当此势穷理极之时。大奋便民除害之断。力主均田。为民造命。参酌优免。以重儒绅。均派余田。以恤编户。直下宪牌。责以如式。弗以批发了事。弗以异议动摇。弗以已成惮改。则恩波与江海同深。爱戴共乾坤无极。岂不媲美庞公。且超而上哉。除后项条款外。为革弊均田以救民命事。应否会稿通行。理合具揭。须至揭帖者。 绪帖 再照编审之弊。不能尽言。病根积于在图还图。在甲还甲两言。重以漏丁不查。报顶不允。而民之生理尽矣。夫甲止数人。若系贫难。别无援救。贫者日贫。辟如索酒一盏之中。索肴一碗之内。断不终日。其偏一也。势家大族实繁有徒。团作一处。罔上害人。富者日富。殊无餍足。甚至把持官府。摇惑视听。正论难伸。伸亦旋遏。其偏二也。有一二已故大宦。从公存恤。未为不可。而羣小用事。形影欺瞒。主或加充。仆尽幸免。即背畔驱逐之辈。尚尔坐拥高赀。公然不动。泰如王侯。睥睨自若。不知何缘。概蒙显庇。其偏三也。等则不均。威胁愈甚。凡贫难下户止有逃移自尽一路。决不能控陈告诉。落水病儿一直到底。下既无日无天。上亦不间不见。久成者卒难遽改。后来者无可奈何。其偏四也。逃绝既多。势必累及亲邻。展转扳扯。展转躲避。以一害十。以十害百。以百害千。其偏五也。凡此五偏。犹其大略。至于琐屑。罄竹难书。故处今之势。别无善策。惟均田一节。直截简易。若曰便于民不便于宦。则一县极富极多田之家不过数人。就中分派。大段既定。彼亦无辞。尽有子弟奴仆寄庄取羡。非士大夫本心。而士大夫于优免之内尚未足数者。比比可屈指数也。今长兴金知县业行此法。彼中士夫素称强直。然已帖帖亲认。郡中颂金长兴者。万口如一。岂可行于长兴而不可行于各县哉。若各县不行。无论失此机会。十年内民无孑遗。而长兴士夫且将援以为例。一日又将变而归之民矣。可不虑哉。可不惧哉。千载一时。宜汲汲为之所矣。惟仁人君子。裁之。察之。遇其人而不得行。则地方气运正厄。小民命脉当斩。非人之所能为也。 客问 或问于朱子曰。均田之说。当路断然行之。而子从旁多口。当路其大将也。子亦幕下一冲锋劲卒也。战虽乍胜。敌亦甚强。又添生兵焉。与其种百万大将。不日引旗鼓去。而子以只身乘障。窃为子危之。朱子曰。其然其不然。得失者。事也。公私者。理也。缓急者。势也。成败者。天也。天不能违势而可以权夺。理不能离事而可以衡平。目前则我急。何者。当路秉山岳之重。谁敢异议。朱生要不足当斧锧。内无期功强近之援。以穷人犯众怒。如踏虎尾。如履春冰。杀机已见。乌得不惧。虽然。惧亦无益。君子道其常。不以人之汹汹也而易其节。乃若日后则在事者亦急。何者。余即甚口。然不过一时愤激。条陈千百人之一耳。能夺抚按若郡邑权耶。能驱使小民耶。有意穽陷大家。使之受役。且坐罪耶。天日皎然。人心不死。此七尺者一任判断。惟是田均。而役法无定。异日必有伏害。必有更张。是在事者能始不能终。得其名而遗其实。所谓大人作用犹有未尽也。人情难与虑始。贤者固自不凡。诸家之纷纷当然无足怪。以操纵之权治不逞。以永久之利定新规。以公平之体挽偏重。大家安之以为当然。小民忘之以为何有。一种伉愤之夫。亦自惭且悔曰。上人良法美意如此。惜乎不胜躁。而以子弟为俘。以奴仆为殉。则汤武仁义之师也。夫所谓大将者。剿抚两用。胡越一家。候通万里。民无犬吠之惊。乃始称贤。岂其以一战奏凯而弃其精卒以与敌而不顾乎。必不然矣。客笑曰。子祸不远。既任胆。安枕无多谈。 【 后议均役役均。而大小并安。公私俱妥。陈筠塘太守之力居多。】 条议自序 守拙者必爱闲。国祯请急归家。慈亲定省外。三时礼拜。鱼鸟为羣。闲之一字。自分半生受用。高可以望傲士。下亦不失散人已矣。无端为管城子所役。草均田一节。言之再言。目击亲尝。殊多感慨。褊衷信口。颇似讥弹。当道采而行之。一时大哄。谓剚刃沉宗。犹未足尽朱氏之辠也。初只假笔端自遣。实不意遂见施行。又不意万众从而鼓踊。役偏豪人。累缠巨室。揆之情理。委自不堪。总之。造物妬闲。故以不相干之事扰之。非直德薄命薄。自驱陷穽已也。纵免者如江湖之鱼。悠然以逝。束入者如山中之兽。即是麒麟。亦难安顿。客有云云以告者。笑而不答。归之有命。既先慈见背。困卧无事。一日曝书。偶见彼时底稿。读之且愠且激。忆敬蓭许师诮祯学问不足。乐之初水部论亦如之。良师、良友。政自难得。若早奉教。何至猖狂。然而功罪所由。终不可泯。谨将原揭。不改一字。存之梓工。以俟大人君子。要见狂悖。止亦如斯。事辞别无波及。愤同当辙。情异含沙。望在改弦。心非扞罔。苟有益于细民。当无辞于大僇。本末既已详明。罪案可以公判。至于家居梗概。众论是冯。天地鬼神。黑白难变。若夫多口杀身。则古人云。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拙竟难全。何及矣。 驳宦户贴银一款 贴银在小民对支。其力相抗。或可入手。若以士夫论。祯。痴人也。只从自身上体帖。最急官银。蒙县主持帖来催。亦逊谢。待明日矣。束修最要紧。无所恡。然遇节令。或散馆。数日皱眉矣。犹曰囊之缺也。其以书帕至者。每两赏五分。已至微细。有不九折八折者乎。折矣。有不用新倾水丝者乎。此虽世套。亦人情之常。若以贴役持券而至。必孔夫子、陶朱公、合为一人。又当暇闲喜欢时。自可立地发出。三者少一。吾知其必不可得也。再从身上体贴。门户非高深也。仆从非簇拥也。然其人有敢突然至前者乎。至矣。家人有不索谢者乎。拒而有不怒。肯再通者乎。通矣。良朋胜赏。雅歌投壶。有暇料理及此乎。若夫湛思绩文。或愁冗疾病。与留得一钱之时。有不告之且去者乎。去而复来。来而复如故。又去又来。其人或怨嗟。或无状。有肯容而恕。且与之如数者乎。委之家督。督有贤于其主者乎。进之必曰官收之。官散之。官可尽法。手脚愈多。弊不滋甚乎。法当稽其所弊。有名无实。断然不可。天日在上。我辈官法难加。民隐难达。妻子奴仆皆涂掩耳目之人。图史文章亦雕丧心术之具。无可自致。只是出力当差。贡天子。臣职也。替小民。乡谊也。消灾积德。大利也。习事练手。远谋也。故贴银之说。诸公谋之。当道主之。祯决不敢闻命。在宦言宦。狂瞽之见止此。别有高论。请间之高品高官者其可。 曾有蓭赠文 公之莅我邑也。大要严不束湿。宽不随流。明足悬断。而敏又足以赴机。雅洁性成。尤能强记。过目入耳。终身不忘。历政余四年。正直编审。比我郡先二十年变法。余实建议均田。至今为口实。供刀俎者。众方观望。公精心处之。念此字安得有弊。或者弊自议生。谓领议之人得阴阳上下其间也。停之审则立推必众所允服。始为责成。妙在严任而出之速。又或者弊自隔生。谓上下隔绝。情不得通也。令凡议有未尽者。再三往复。必惬当而后止。宁减毋增。宁豁毋署。绝不震以威。施以敲朴。妙在用和而出之迟。又或者弊自左右生。谓供役诸人。得窥伺行其术也。就一二质实畏法者。谕以至诚。密为体察。其人感激効用。等为身谋。视如家事。互相告诫。密佐聪明。妙在慎择而守之确。于是高卑远近轻重之际各叶于则。单赤者尽除。负重者减等。缙绅优而不漏。阛阓摘而不惊。万众欢然。四境谧若。均之一字。始为曲尽。克臻大成。此皆他人心思所不及。精神所不到。然亦惟公行之。能握机中的。有归于神明嘿成之中。而余初议之罪。或者因之少解。夫今之贤令尹。不过五年见德。编审则垂之十年。果其尽美。又可引之数十年。公承前草创。启后规模。此之功德。垂之永永。当日龚黄卓鲁。未知何如。乃以真心任事。沦浃恩施。要亦若斯止矣。余沉沉宇下。乐观厥成。以极蹇极戆之夫。世皆欲杀。公抚之有加。而余最与细民相习。所见出入耕作。无不举手加额。愿公此去。居要路。为大官者。不知何修得此。盖亦至和之旁礴。天籁之自鸣也。余久阁笔。无意当世之得失。第良心尚在。言其所明。其于赠行之文藻。蔑如也。 先兆 余既坐均田。得罪后。徐检吾以抚台一行于苏松。众大哄。谓祟发自吴兴。徐玄仗以乡绅一议于嘉禾。与贺伯闇相驳甚苦。今不知何如。大约彷佛均之一字为主。而贤有司临期参酌。故得相安。近来田价日增。不知时和年丰。既庶且富使然。抑田役均平。民不甚苦乐。趋为长久计也。记得先慈尝言。戊午岁朝。梦太守至家编役。寤而余生。而余甲申馆于汇沮潘氏。一夕三梦。甚清。初为乌程知县。梦中深思。乡党如何相处。比觉。以为杂乱无当。少选。合眼。升湖州太守。再合眼。升浙江布政。起来失笑。由今思之。皆田土户籍官也。一生作业。神先兆之。想数有不可逃者。亦何用怼且悔也。 涌幢小品卷之十五 天文 国朝最重天文。童轩以景泰辛未进士。为都给事中。升太常少卿。管钦天监事。考正历法。癸卯。予告归。再起掌监事。日食陈修省之要。盖公原占籍钦天监。精于天文故也。后改巡抚。历官南礼书。卒赠太子少保。嘉靖初。南给事中华湘。主事乐頀。改光禄少卿掌监事。后以传禁书。出为知州。 帝车 斗为帝车。运乎中央。说者谓斗。君象。故谓之帝。运动不居。故谓之车。又古者造车之初。有取于斗柄。下镌龙角之象。则所谓帝车者。岂非因其象而名之与。唐有北斗赋。王伯恂复为帝车赋。实一题也。 五星聚 嘉靖三年。五星聚于营室。司天乐頀上言。星聚。非大福即大祸。聚房周昌。聚箕齐霸。汉兴聚东井。宋盛聚奎。天宝聚尾。禄山乱。占曰。天下兵谋。星聚营室。 彗星 万历五年。彗星之异。光芒数丈。扫东南。经历斗、女、凡三度。观者无不骇绝。一曰。蚩尤旗也。嘉靖八年。亦有此异。 王李二生 但调元。江右人。有高才。乡举。游琼州。遇王某、李某、讲天文。奇之。谓为异人。尽得其说。癸丑会试策第三问。偶及天文。条对甚悉。谓前代及昭代诸名家皆不足信。惟海上王、李、二生可聘入修定。其一二场佳甚。主试叶师相取为会元。定已七日矣。阅至此篇大惊。批云。如此荆棘之世。何物二生。乃妄言。又有妄信者。公然笔之试卷。遂致斥落。然则此生琼州之游。岂非寻业对。自阨其进乎。故天下奇异之事。奇异之人。在见者择而用之。不可胡行乱说也。 雷电 二月雷乃发声。声发五日而始电。电闪雷乃益震。此阳气之以渐而张也。击石者始击则先有声。击而热。火乃出焉。非二物也。 祈雨法 春秋繁露中有祈雨法。贮水巨瓮。杂柳枝。聚蜥蜴寝其上。复以木固其泥封。令十岁幼童环日夜鞭。雨立至。此宣城徐华阳尚书试于蜀中有验。人谓仲舒深于阴阳五行之说。不虚矣。 藏冰 南方冰薄。难以收藏。用盐洒冰上。一层盐。一层冰。结成一块。厚与北方等。次年开用。味略咸。可以解暑愈病。 雪报 春雪不宜过多。若多。则百廿日必有大风雨。俗谓之雪报。最伤农。 雪篷 黄哲。番禺人。字庸之。有学行。国初聘入翰林。应制当上意。寻出知东阿县。浪溪有怪物啖人。哲为文祷于天。须臾。风雷大震。一青蛟毙于水上。人称精诚所感。初北上时。倚篷窗听雪。诧曰。天下奇音妙韵出自然者。莫是过也。欣然自酌。人称雪篷先生。 余录黄先生事。时乙卯腊月廿七日。在余溪舟中。盖余诞辰在元日。且届六旬。以病如径山避之。正大雪。有感先生听雪之题。冷冷会心。余尝有杂记曰。风来有影。非尘也。雪下有声。非珠也。意亦如此。然先生自东阿归。横经受徒。岁凡数百人。又多名士。复征判东平。坐诖误死。余尽谢亲友。以文贽请教者。瞠目不答。并绝意仕进。人亦力挤且溺之。决不复然。然则学逊先生而祸。吾知免矣。惟听雪有感。欲作歌。未能也。 蜀雪 赵纶。字廷言。上海人。进士。为内江令。识拔赵大周。先生有善政。民有利侄财。手刃七人者。绐为盗。公片言折伏。众惊以为神。蜀素无雪。是岁雪盈寸。又蝗不入境。粟一茎五穗。士民刻石称三异。仅南京刑部主事。卒。 迤南雪至少。而吴元年二月。昆明县雪深至七尺五寸。 雪三色 神宗四十四年正月。大雪。无锡有黄、红、黑、三色。城中屋瓦。勿论大小人家。俱有巨人迹。不知何祥。丙辰二月廿六日。时清明后六日也。余扫先墓。过唐栖。下雪珠。溅入篷窗。甚巨。鹢首顷刻可掬。 望气 吴元济未破数月。吴武陵自硖石望东南气如旗鼓牙盾。皆颠倒横斜。少选。黄白气出西北。盘蜿相交。武陵告韩愈曰。今西北王师所在。气黄白。喜象也。败气为贼。日直木。举其盈数。不阅六十日。贼必亡。夫天见其祥。宜修事应之。且洄曲守将。急缓不可使。吴城贼将赵晔。诈而轻。若以兵诱之。伏以待。一举可夺其城。则右臂断矣。 节令 文皇时。上元节。午门张灯。听人纵观。示与民同乐之意。庭臣有父母。多奉之来观。上闻甚喜。至加赏赉。十三年正月壬子。灯山焚。有仓卒不及避而死者。都督同知马旺与焉。上甚惋惜。时在北京。敕皇太子修省。凡各衙门追送物料。悉皆停止。以纾民力。 正统中。每岁立春。顺天府别造春牛、春花。进御前及仁寿宫、中宫、凡三座。每座用金银珠翠等物。为钱九万余。景皇即位。以明年春日。当复增三座。宛平坊民相率陈诉。言被兵之后。人户耗减。供办实难。其春花。乞买时宜花充用。从之。 西湖志谓清明前两日为寒食。琴操则曰前十日。一曰前三日。 俗云。夏至有风三伏热。重阳无雨一冬晴。验之殊不然。及阅感精符云。夏至西逢三伏热。重阳戊遇一冬睛。乃知俗说之讹也。 五月五日。江南曰竞渡。陕西洋县曰踏石。 六月六日。日未出时。汲井水。用磁罂盛之。入黄瓜一条于中。黄蜡封口。四十九日。瓜已化尽。水清如故。可解热毒。 唐玄宗以八月五日生。张说上大衍历序云。谨以开元十六年八月端午。赤光照室之夜献之。又宋璟请以八月五日为千秋节。表云。月惟仲秋。日在端午。则凡月之五日皆可称为端午也。卢顼传云。是夕冬至除夜。又陈师锡家享仪。谓冬至前一日为冬往。往者。冬除也。则除夕亦不独岁暮一夕为然也。 太平兴国三年七月。诏七日为七夕。至今仍之。 夔门有武侯八阵图。士女以七日游此。谓之踏碛。八阵图。一在夔州之永安宫。一在新都之弥牟镇。杨升蓭谓在永安宫者乃武侯从伐吴。防守江路行营布伍之遗制。非也。此图乃武侯应先主之召。入蜀时所布。非伐吴也。先主伐吴。武侯未尝从。惟临终受遗托付。又一到永安耳。而说者谓孔明预知先主败走。设此以迷陆逊。未知果否。 腊者。接也。新故相接。故大祭以报成功也。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汉改为腊。 月忌 凡五月五日生者多不利。其最著者。如宋徽宗改天宁节于十月十日。辽懿德皇后改坤宁节于十二月。盖亦因俗忌也。以帝后之尊尚不能免。异哉。异哉。然则五国城之酷。十香词之冤。又何尤于粘罕乙辛耶。 俗忌五月。官历不与焉。此是正当道理。不必言。然亦有可异者。太祖以闰五月十六葬孝陵。果有靖难之师。建文一支。灰飞不必言。而文皇之劳苦亦已甚矣。英宗以五月二十七立皇后钱氏。皇后遂多病。无所出。又七年。英宗北狩。后在宫中伏地祝天。昼夜不辍。因而流湿折股。又幽栖南城者六年。景王以五月十三就国。寻卒。无子。归葬西山。帝王如此。而况民家。则忌之未尝不是也。 律灰 律管吹灰。术甚微妙。须用河内葭莩灰试之。方验。余灰即不动也。 九州岛不同 尔雅。九州岛。冀州。冀。近也。在两河之间。其气清。厥性相近。豫州。豫。舒也。在河之南。其气着密。厥性安舒。雍州。雍。壅也。东据龙门。河西距。其气蔽壅。厥性急促。荆州。荆。强也。又警也。北据荆山。南及衡阳。其气燥刚强梁。又南蛮数为寇逆。常警备也。扬州。扬。阳也。据淮南。距海。直大阳位。其气燥劲。厥性轻扬。兖州。兖。信也。越济水。西北至河。其气专。厥性谦信。徐州。徐。舒也。东至于海。北至岱。其气宽舒。禀性安徐。幽州。幽。要也。自易水至北狄。其气深要。厥性慓悍。岱之正东曰青州。以青丘名。东方少阳。其色青。其气清。东北据海。西南距岱。曰营州。以营丘名。盖今辽东西之地也。此尔雅之文。上与禹贡不同。下与周礼又异。禹别九州岛。有青、徐、梁。而无幽、并、营。是夏制也。周礼。周公所作。有青、并、幽。而无徐、梁、营。是周制也。尔雅有徐、幽、营而独无梁、并。疑是殷制也。据此。则尔雅又在周以前。郭景纯之序。无乃未尽与。杜牧云。冀州者。以其恃强不循理。冀其必破弱。虽已破。冀其必强大也。并州者。力足并吞也。幽州者。幽阴惨杀也。 西南寒暑 风土南北寒暑以大河为界。不甚相远。独西南隅异。如黔中则多阴多雨。滇中则乍雨乍日。粤中则乍暖乍寒。滇中则不寒不暖。黔中之阴雨。以地在万山之中。山川出云。故晴霁时少。语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也。粤中之乍暖乍寒。以土薄水浅。阳气尽泄。故顷时晴雨迭更。裘葛两用。兼之林木荟蔚。虺虵嘘吸。烟雾纵横。中之者谓之瘴疟。宜也。独滇中风气。夏不甚热。冬不甚寒。日则单夹。夜则枲絮。四时一也。夏日不甚长。冬日亦不甚短。刻漏按之。与历书。与中州。各差刻余。又镇日咸西南风。更不起东北。冬、春。风刮地扬尘。与江北同。即二三百里内。地之寒热。与谷种之先后。悬绝星渊。地多海子。似天造地设。以润极高之地。亘古不溃不堙。犹人之首上脉络也。李月山谓其地去昆仑伊迩。势极高而寒。以近南故。寒燠半之。以极高故。日出没。常受光先。而入夜迟也。 府州郡县异同 春秋时。县大而郡小。秦并天下。郡大而县小。汉有郡国。皆统于州。然州乃分部之名。或十二。或九。及南北分裂。彼此相冒。各立侨寓名色至百余州。而郡即带焉。隋并天下。废郡存州。州即郡也。炀帝改州为郡。而州之名废。唐又罢郡置州。而郡之名废。其实一也。宋、元以来。设府于州。州即府也。我明府、州、并存。但州有直隶者。有属府者。以此稍异。 云南自段氏改天水。有郡之名。胡元入主中国。有州之名。我明始有府之名。惟云南县则始于汉。 各府地方。其平洋旷远。自平阳府而外甚多。至山谷幽邃而又辽阔者。莫如汉中府。自凤县至白河。南北凡一千七百余里。东西一千二百余里。州县相距多或二三百里。设官虽多。势不相及。其地分属郧台。于金州添设佥事。控制尤易。产药甚多。何首乌有一颗至十余斤者。然枵落无味。不堪用。余曾试之。笑其大而无当也。 金州谓秦头楚尾。余谓当作秦尾楚头。 古扬州。山有会稽。今分于浙。水有彭蠡。今分于江右。震泽二江五湖。今分于苏州。亦犹乌程之分为一州六县。及宜兴、余杭、华亭之分为松江三县。又分嘉兴也。 地名支干 西安府南百里有子午谷。有子午关。杜诗。故人今居子午谷。独在阴崖结茅屋。是也。陕西西乡县有子午谷。子午水。宜君县亦有子午水。庆阳府合水县有子午山。广东惠州有甲子门。成都绵竹县有庚癸山。福建福州有丁戊山。汀州府有丁水。有寅湖。德化有丁溪。广西桂林府有癸水。陕西沔县有大丙山。有丙水。有丙穴。杜诗。鱼知丙穴由来美。是也。湖广辰州有辰溪、辰水、酉水、酉阳、大酉山、小酉山。湘东王绎赋。访酉阳之逸典。是也。其源皆起于汉之戊己校尉。 地名训义 地名栎阳。读作药阳。莲勺作辇勺。隆虑作林庐。荡阴作汤阴。不羹作不郎。平舆作平预。宛句为冤劬。沙羡为沙夷。不其为不基。太末为闼末。番和为盘和。乌氏为乌支。龟兹为丘慈。番禺为潘禺。荔浦为肄浦。阳夏为阳贾。如此类甚多。此必有义。未能详考也。 五岭 裴氏广州记云。五岭。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邓德明南康记云。五岭者。台岭之峤。五岭之第一岭也。在大庾。骑田之峤。五岭之第二岭也。在桂阳。都庞之峤。五岭之第三岭也。在九真。萌渚之峤。五岭之第四岭也。在临贺。越城之峤。五岭之第五岭也。在始安。都庞。水经注作部龙。萌渚。舆地志作明诸。徐广曰。五十万人守五岭。淮南子曰。始皇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尉屠睢发卒五十万。分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凡嶷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注。镡城在武陵之南。接郁林。九嶷在零陵。番禺在南海。南野、余干、在豫章。其说五岭又不同。并志于此。俟考。 渡泸 孔明出师表。五月渡泸。今以为泸州。非也。泸州。古之江阳。而泸水乃今之金沙江。即黑水也。其水色黑。故以泸名之尔。沉黎古志。孔明南征。由今黎州路。黎州四百余里至两林蛮。自两林南瑟琶部。三程至巂州。十程至泸水。泸水四程至弄栋。即姚州也。今之金沙江在滇蜀之交。一在武定府元江驿。一在姚安之左却。据沉黎志。孔明所渡。当是今之左却也。瑟琶一作虱琶。两林。今之邛部长官司也。 胊忍 汉地理志有胊忍县。颜师古注。音劬。误也。按说文。胊。腊挺也。其俱反。字既从句。与地名何干。通典作胊(月忍)。胊音如顺切。(月忍)。如尹切。读如闰蠢。通典之音。得之矣。而字作劬。则因汉志而误也。当从胊。乃叶闰字之音。胊(月忍)。虫名。夔州地多此虫。遂以为名。又谓胊(月忍)属汉中。亦误。检地志。汉中实无此县。云安之西三十里万户驿下。横石滩上。土人云。驿之左右。胊(月忍)故地也。辩文字与辩职方者。宜知之。古李巽岩胊忍辩。可谓互证。考千古之谬矣。 息壤 永州龙兴寺有息壤。柳子厚尝记之。谓隆然负砖甓而起者。步四步。高尺五寸。始为堂也。夷之而又高。凡持锸者尽死。由是人莫敢夷。子厚曰。南方多疫。劳者先死。彼持锸者。其死于劳且疫耳。土乌能神。其说甚正。然万历庚辰。余姚蒋劝能分部永州。有要人冀攘此寺为宅。郡邑皆唯唯。独蒋持之不与。以此得谤罢官。后数年。地竟归要人。土功兴。执役者八人。一日尽死。未几。要人亦卒。宦永者贻蒋书曰。使公早与之。则向时彼已死。无能害公矣。闻者相共惊异。按古籍。息壤有二。一。甘茂盟处。一。即此。所云鲧窃以堙洪水者。未知孰是。触者死。前后皆符。然则理诚不可穷。柳以劳疫当之者。亦臆说也。而旧有详为辨者。未知孰是。 息壤辩 山海经云。县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罗泌作路史。发挥求其说而不得。乃云。楚有地名息壤。其土能长。若人之赘疣焉。是瞇而道也。按许叔重说文解字云。壤。柔土也。书曰。咸则三壤。孔安国云。无块曰壤。九章算术云。穿地四为壤。五为坚。三缓。是息土和缓之名。周礼地官十二壤注。壤。赤土。以万物自生。则言土。土。吐也。以人所耕树艺则曰壤。土坚而壤濡。前汉书欧阳传注。梁益间所爱。谓其肥盛曰壤。又尧时有击壤歌。耕者拔其陈根。击其坚块也。又汉令解衣而耕曰襄。壤字从襄。盖耕治之土也。宋杨亿当制。于辽国书云。杰壤交欢。太宗以嫌于粪朽。朽壤易作境乎。以上数文证之。壤字之意明矣。山海经所云。鲧窃帝之息壤。盖指桑土稻田。可以生息。故曰息壤。土田皆君所授于民。故曰帝之息壤。鲧之治水。不顺水性。而力与水争。决耕桑之畎亩以堙淫潦之洪流。故曰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其义岂不昭然矣哉。古书、传、之言本自明且昭。而解者翳且晦。此类多矣。 编户 县有编户一里者。全州之平利县是也。然东至湖广郧阳府竹山县三百里。南至四川夔州府大宁县一千里。西南达县一千三百里。北至金州九十里。东北至洵阳县二百四十里。中间辽阔乃尔。大约溪山胶结而居民稀少也。其景象亦可思已。 木?豕船 战国时。楚项襄王遣将庄蒙伐夜郎。军至且兰。(木豕)船于岸。步战灭夜郎。后人以且兰有(木豕)船牂柯处。乃名其地为羣牂。牂柯。系船筏也。 哀牢。古姚州永昌郡。当在滇。今以广西为哀牢。想必有据。 新丰南迁 嘉禾城东三十余里。镇曰新丰。塘曰汉塘。相传以为汉新丰人迁于汴又南迁于此者。 洞天 普安阎洞。天下洞天之首。 长乐县有华阳洞。洞庭山有林屋洞。我湖有黄龙洞。余皆得游。奇诡不可殚述。惟林屋洞门下连涂掉。游者必卧板上拖入。故进者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