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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唱第为天下第一。英以诗贺云:     “人来报喜敲门急,贱妾初闻喜可知。天马果然先骤跃,神龙不肯后蛟螭。海中空却云   鳌窟,月里都无丹桂枝。汉殿独呈司马赋,晋庭惟许宋君诗。身登龙首云雷疾,名落人间霹   雳驰。一榜神仙随驭出,九衢卿相尽行迟。烟霞路稳休回首,舜禹朝清正得时。夫贵妇荣千   古事,与郎才貌各相宜。” 复寄诗云:     “上国笙歌锦绣乡,仙郎得意正疏狂。谁知憔悴幽闺质,日觉春衣丝带长。” 又诗云:     “上都梳洗遂时宜,料得良人见即思。早晚归来幽阁里,须教张敞画新眉。” 魁私念:科名如此,可以一娼玷辱?竟不复答书。而魁父已约崔氏为亲。及魁授徐州佥判,英喜曰:“徐此去不远,当使人迫我矣!”复遣仆驰书以往。魁方坐厅决事,大怒,叱书不受。英曰:“魁负我如此,当以死报之。”挥刀自刎。   魁自南都试院,有人自烛下出,乃英也。魁曰:“汝固无恙乎?”英曰:“君轻恩薄义,负誓渝盟,使我至此!”魁曰:“我之罪也!为汝饭僧,诵佛书,多焚纸钱,舍我可乎?”英曰:“得君之命乃止,不知其他!”魁欲自刺。母曰:“汝何悖乱如此?”魁曰:“日与冤会,逼迫以死。”母召道士马守素屡醮。守素梦至官府,魁与桂(英)发相系而立。有人戒曰:“汝知,则勿复醮矣。”后数日,魁竟死。   张余庆   张余庆,年十四。其老仆王某,有女年十三而美,嬉戏相得。曰:“吾它日为官,则以尔为次夫人。”至女年十六,有孕,未产,王某夫妻俱不知其为余庆奸也,令之自缢。女哀哭乞命,而余庆竟不之白。迨死焚尸,但日夜饮泣而已。嗣后余庆常见此女,红裳绿衣,于静中现形。及余庆将娶,见女贺曰:“大舍成亲乎?吾当以一白羊相赠。”及成婚三四旬,余庆于枕下扶一人臂,以为妻也,问妻而妻不知。乃于密室独处,时见其来,然不及乱。后病,则盛妆而至,登榻求合,不能拒也。乃祖延一道者,教以修炼。道者对榻,闻其梦中作咿嚘声,揭被视之,则精遗矣。道者再三问故,以告。道者愠曰:“君误我事!我术每三月必调摄见效,而谁知君有此哉!”乃向空祝曰:“若张生阳寿合终,小娘子今夕再至。若不当夭,则舍之。何如?”是夕,余庆复见此女力求欢合。余庆坐以挥之,三夕不就枕。又十五日而亡,年仅二十九。   孙助教女   大名张氏者,以财雄长京师。凡富人以钱委人,权其子而取其半,谓之行钱。富人视行钱如部曲,或过行钱之家,设特位,置酒,妇人出劝,主人乃立。待富人逊谢,强令坐再三,乃敢就位。张氏子年少,父母死,主家事,未娶。因祀州西灌神归,过其行钱孙助教家。孙置酒,酒数行,其未嫁女出劝客,姿容绝世。张目之曰:“我欲娶为妇。”孙惶恐不可,且曰:“我,公家奴也。奴为郎主丈人,邻里笑怪。”张曰:“不然,顾主少钱物耳,岂敢相仆隶也?”张固豪侈,即取臂上古玉条脱与女,且曰:“择日纳币也。”饮罢去。孙邻里交来贺曰:“有女为百万主母矣。”其后,张别议婚,孙念势不敌,不敢往问。而张亦恃酒戏言,非实有意也。   逾年,张婚他族,而孙女不肯嫁。其母曰:“张已娶矣。”女不对,而私曰:“岂有信约如此,而别娶乎?”其父乃复因张与妻祝神回,并邀饮其家,而使女窥之。既去,曰:“汝见其有妻,可嫁矣。”女语塞,去房内蒙被卧,俄顷即死。父母哀恸,呼其邻郑三者告之,使治丧具。郑以送丧为业,世所谓仵作行者也。郑办丧具,见其臂有玉条脱,心利之,曰:“某有一园在州西。”孙谢之曰:“良便,俟后相酬。”因号泣不忍视,急挥去,即与亲族往送其殡而归。   夜半月明,郑发棺欲取条脱,女蹙然起,顾见郑,曰:“我何故在此?”亦幼识郑。郑以言恐曰:“汝之父母,恐汝不肯嫁而专念张氏,辱其门户,使我生埋汝于此。我实不忍,乃发棺,而汝果生。”女曰:“第送我还家。”郑曰:“若归必死,我亦罪矣。”女不得已,听郑匿于他处以为妻。完其殡,而徙居州东。郑有母,亦喜其子之有妇。彼小人,不暇究所从来也。   积数年,每语及张氏,尤忿恚,欲往质问前约。郑每劝,且防闲之。   崇宁元年,圣瑞太妃上仙,郑当从御至永安。将行,祝其母曰:“勿令妇出游。”居一日,郑母昼睡,孙出,僦马直诣张氏门,语其仆曰:“孙氏第几女,欲见某人。”其仆往通,张惊异,与其仆俱往视焉。孙氏望见张,跳踉而前,曳其衣,且哭且骂。其仆以妇女,不敢往解。张以为鬼也,惊走。女持之益急,乃擘其手,手破流血,推扑地,立死。僦马者恐累己,往报郑母。母诉之有司,因追郑对。狱具,状:郑发冢罪死,以赦得免。张罪当死,虽奏获宥,犹杖脊,竟忧畏死狱中。时吴趋顾道尹京云。   执楫之女,可为内子。采桑之妇,可主六宫。妻以夫贵,夫岂以妻贵乎?但知百万之主,不可娶行钱家之女,抑知行钱家之冤鬼,能杀百万之子也!吁,可畏夫!   念二娘   余干乡民张客,因行贩入邑,寓旅舍。梦妇人鲜衣华饰,求荐寝,迨梦觉,宛然在旁,到明,始辞去。次夕,方阖户,灯犹未灭,又立于前,复共枕。自述所从来,曰:“我,邻家女也,无多言。”   经旬日,张意颇忽忽。主人疑焉,告曰:“此地昔有缢死妇人,得非所惑乎?”张秘不言,须其来,具以告之。略无惭讳色,答曰:“是也。”张与之狎,不甚畏,委曲叩其详。曰:“我故娼女,与客杨生素厚。杨以资二百千,约以礼娶我,而三年不来。我悒悒成疾,求生不能,家人亦见厌。不胜愤郁,投缳而死。家以所居售人,今为旅舍,此室实故栖也。杨客与尔同乡人,亦识之否?”张曰:“识之,闻移饶州市门,娶妻开邸,生计绝如意。”妇人咨叹良久,曰:“我当以始终托子矣。忆有白金五十两,埋床下,人莫之知,可取以助君。”张发地得金如数。妇人自是白昼亦出。   他日,密语曰:“久留此无益,能挈我归乎?”张许诺。令书一牌曰“念二娘位”,藏于箧中。遇所启缄,微呼便出。张悉从之。邸人谓张鬼气已深,必殒于道路。张殊不疑,日日经行,无不同处。既到家,徐于壁间设位。妻谓其是所事神,方瞻仰次,妇人遽出。妻惊问夫曰:“斯何人?勿盗良家子累我!”张以实对。妻贪所得,亦不致诘。   同室凡五日,又求往州中督债。张许之。至城南,且渡江,妇人出曰:“甚愧谢尔,相从不久,奈何?”张泣下,莫晓所云。入城门,亦如常。乃就店,呼之再三,不可见。亟访杨客居,见其家慌迫殊甚,曰:“杨原无疾,偶七窍流血而死。”张骇怖,遄归。后竟无遇。出《夷坚志》,《耳谈》亦有此事,但其妇为穆小琼。   严武   唐西川节度使严武,少时仗气任侠,尝于京师与军使邻居。军使女美,窥见之,赂左右诱而窃之以逃。军使告官,且以上闻。诏遣万年县捕贼官乘递追逐武舟。自巩县闻,惧不免,饮女酒,解琵琶弦以缢之,沉于河。明日,诏使至,搜之不得。此武少时事也。及病甚,有道士从峨嵋山来谒。武素不信巫祝之类,门者拒之。道士曰:“吾望君府,鬼祟气横,所以远来。”门者纳之。未至阶,自为呵叱,论辨久之。谓武曰:“君有宿冤,君知之乎?”武曰:“无之。”道士曰:“阶前冤女,年十六七,颈系一弦者,谁乎?”武叩首曰:“有之。奈何?”道士曰:“彼云欲面,盍自求解?”乃洒扫堂中,令武斋戒正笏立槛内,一童独侍槛外。道士坐于堂外行法。另洒扫东阁,垂帘以俟女至。良久,阁中有声。道士曰:“娘子可出。”其女被发颈弦,褰帘而出。及堂门,约发拜武。武惊惭掩面。女曰:“妾虽失行,无负于公。公何太忍!纵欲逃罪,何必忍杀?含冤已久,诉帝得伸。”武悔谢求免,道士亦为之请。女曰:“事经上帝,已三十年矣。期在明晚,言无益也。”遂转身还阁。未至帘而失其形矣。道士谢去,武乃处置家事,明晚遂卒。   袁乞妻   吴兴袁乞妻临终,执乞手云:“我死,君再娶不?”乞言:“不忍也。”既而服竟,更娶。乞白日见其死妇语之云:“君先结誓,何负言!”因以刀割其阳,虽不致死,人性永废。出《异苑》。   张夫人   张子能夫人郑氏,美而艳。张为太常博士,郑以疾殂。临终与诀曰:“君必别娶,不复念我矣。”张泣曰:“何忍为此。”郑曰:“人言那可凭,盍指天为誓。”曰:“吾苟负约,当化为阉。”郑曰:“我死当有变相,可怖畏,宜置尸空室中,勿令一人守视,经日然后敛也。”言之至再,少焉气绝。张不忍徙,犹遣一老婢设榻其傍。至夜中,尸忽长叹,窥之呀然一夜叉也。婢既不可出,震栗胆丧,大声叫号。家人穴壁观之,尽呼直宿数卒,持杖环立于户外。夜叉行百匝,乃止。复诣寝床,举被自覆而卧。久之,家人乃敢启户入视,则依然故形矣。后三年,张为大司丞,邓洵仁右丞欲嫁以女,张力辞。邓公方有宠,取中旨令合婚。成礼之夕,赐真珠寝帐,其值五十万缗。然自是多郁郁不乐。尝昼寝,见郑氏自窗下骂曰:“旧约如何,而忍负之。我幸有二子,纵无子,胡不买妾,必欲正娶何也?祸将作矣。”遽登榻以手拊其阴,张觉痛,疾呼家人,至无所见,自是若阉然。   陆氏女   衢州人郑某,幼明旷能文,娶会稽陆氏女,亦姿媚明爽,伉俪绸缪。郑尝于枕席间语陆曰:“吾二人相欢至矣。即我脱不幸,汝无复嫁。汝死,我亦如之。”对曰:“方期百年偕老,何不祥如是。”凡十年,生二男,而郑生疾病。对父母复申前言,陆氏但俛首悲泣。郑竟死。未数月,而媒妁来。陆氏相与周旋,舅姑责之,不听。才释服,尽移其赀,适苏州曾工曹。成婚方七日,曾生奉漕檄考试他郡。行信宿,陆氏晚步厅前,有急足拜于厅前,称郑官人有书。陆取视,外题“示陆氏”三字,宛然前夫手迹也。急足忽不见。启缄读之,其辞云:“十年结发夫妻,一生祭祀之主。朝连暮以同欢,资有余而共聚。忽大幻以长往,慕他人而轻许。遗弃我之田畴,移积蓄于别户。不恤我之二子,不念我之双亲。义不足以为人妇,慈不足以为人母。吾以诉诸上苍,行理对于冥府。”陆氏叹恨不怿,三日而亡。   睦州赵氏   睦州孙贾者,以贩帛资生。娶赵氏,琴瑟甚洽。相谐几五载,孙忽膺疾不起,日夕流涕相对。妇许以誓不改适。夫坚之曰:“汝志果决,当许我啮臂为记。”妇勉引臂,啮之。未几,夫死。疮瘢未实,即纳聘。登车之夕,祭辞灵席,甫下拜,疮忽迸裂,血泉涌不止。须臾,一号而绝。   韦英   后魏洛阳阜射里,有开善寺,京兆人韦英宅也。英早卒。其妻梁氏不治丧而嫁,更纳河内向子集为夫。虽云改嫁,仍居英宅。英闻梁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子集惊怖。张弓射之,应弦而倒,即变为桃人,所骑马,亦化为茅马,从者数辈,尽为蒲人。梁氏惶惧,舍宅为寺。   再娶再嫁,皆常事耳。男迫事育,女迫衣食。苟室家无托,死且不瞑,又可报乎?凡再而得报者,必其可以无再者也。可以无再而再,薄岂俟死哉!生何交薄,死何念焉。故夫再而得报者,又必厚极而必不能相释者也。厚可情通,何必强誓。誓可达鬼,其可欺乎?割阳而阳废,拊阴而阴绝,死能为妒,其生可知。然以报大耳儿,使轻誓者知警,亦快事也。欢具已失,娶何为哉。张夫人不禁买妾,乃知义夫易办耳。赵疮瘢未实而嫁,何亟也!梁不治丧而嫁,何薄也!陆弃二男移赀而嫁,何忍也!节妇固不多见,兹有甚焉,得报,不亦宜乎!   刘自然   唐天祐中,秦州有刘自然者,主管义军。连帅李继宗点乡兵捍蜀,成纪县百姓黄知感者,妻有美发,自然欲之。谓知感曰:“能致妻发,即免是行。”知感之妻曰:“我以弱质托于君,发可再生,人死永诀矣。君若南征不返,我有美发何为焉?”言讫,揽发剪之。知感深怀痛愍,既迫于差点,遂献于刘。自然竟亦不免繇戍,寻殁于金沙之阵。黄妻昼夜祷天师诉,是岁,自然亦亡。后黄家牝驴忽产一驹,左胁下有字云“刘自然”。邑人传之,遂达于郡守。郡守召其妻、子识认。刘自然长子曰:“某父生平好饮酒食,若能饮啖,即是某父也。”驴遂饮酒数升,啖肉数脔。食毕,奋迅长鸣,泪下数行。刘子请备千百赎之,黄妻不纳,日加鞭捶,曰:“犹未足以报吾夫也!”后经丧乱,不知所终。刘子竟惭憾而死。   佥兵,法也。戍而死,命也。自然何尤焉?特以一发故,伤其夫妇之心。身为行禽,殃及宗嗣。呜呼!此其食报,岂直一发乎哉!   情史氏曰:“谚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言施报之不爽也。情而无报,天下谁劝于情哉!有情者,阳之属,故其报多在明。无情者,阴之属,故其报多在冥。”   (“情报类”完) 卷二十一情妖类   潘妪   三原县南有店,曰张大夫店。贞元末,彭城刘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店,见一媪年可六十许,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与左卫官李士广语。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广曰:“何以知之?”媪曰:“吾姓孟,年二十六嫁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詧为汾阳所任,常在左右。詧死,汾阳伤之。吾貌酷类詧,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大喜,令替阙,如此又寡居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后诞二子,曰滔,曰渠。滔年五十有四,渠年五十二矣。”计此媪盖百馀岁人也。   武瞾妇而帝,老而淫,亦人妖也,已人情秽类矣。吁瞾之雄略,百倍男子,乃至求仅为妖而不可得!夫妖犹未秽也乎!   焦土妇人   泉州僧本称,言其表兄为海贾,欲往。三佛齐法:“当南行二日而东,否则值焦土,船必麋碎。”此人行时,遇风迅,船驶既二日半,意其当转而东,即回舵,然已无及,遂落焦土,一舟尽溺。此人独得一木,浮水三日,漂至一岛畔,度其必死。舍水登岸,行数十步,得一小径,路甚光洁,若常有人行者。久之,有妇人至,举体无片缕,言语啁啾不可解。见外人甚喜,携手归石室中。至夜与共寝,天明举大石窒其外。妇人独出,至日晡将归,必赍异果至,味珍甚,皆世所无者。留稍久,始由自便。如是七八年,生三子。一月,纵步至海际,适有舟抵岸,亦泉人以风误至者,乃旧相识,急登之。妇人奔走,号呼恋恋,度不可回,即归取三子,对此人裂杀之。其岛甚大,然但此一妇人耳。一岛只此一妇人,世间果有独民国乎?留三子,用胡法可传种成部落,裂杀何为?   海王三   山阳有海王三者,始其父贾于泉南。航巨浸,为风涛败舟,同载数十人已溺,王得一板自托,任其簸荡到一岛屿旁。遂涉岸,行山间。幽花异木,珍禽怪兽,多中土所未识。而风气和柔,不类丝矫所至,空旷更无居人。王憩于大木下,莫知所届。忽见一女子至,问曰:“汝是甚处人?如何到此?”王以“舟行遭溺”告。女曰:“然则随我去。”女容貌颇秀美,发长委地,不梳掠,语言可通晓,举体无丝缕,朴樕蔽形。王不能测其为人耶?为异物耶?默念:业堕他境,一身无归,亦将毕命豺虎,死可立待,不若姑就之。乃从而下山,抵一洞,深杳洁邃,晃耀常如正昼。盖其所处,但不设庖爨。女留与同居,朝夕饲以果实,戒使勿妄出。王虽无衣食可换,幸其地不甚觉寒暑。度岁馀,生一子。迨及周睟,女采果未还。王信步往水涯,适有客舟避风于岸屿,认其人,皆旧识也。急入洞,抱儿至,径登舟。女继来,度不可及,呼王姓名骂之,极口悲啼,扑地,气几绝。王从篷底举手谢之,亦为掩啼。此舟已张帆,乃得归楚。儿既长,楚人目为海王三。绍兴间犹存。   汝州村人女   汝州傍县,有村人失女数岁,忽自归。言:初被物寐中牵去,倏至一处,及明,乃在古塔中。见美丈夫语曰:“我无人,分合得汝为妻,自有年暇,勿生疑惧。”且戒其不窥外也。日两返,下取食,有时炙饵而热。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灿灿,耳如驴焉。至地,乃复人矣!惊怖汗浃。其物返觉,曰:“尔固窥我,我实野叉,与尔有缘,终不害汝。”女素慧,谢曰:“既为君妻,岂有恶乎?君既灵异,何不居人间,使我时见父母。”其物言:“我辈罪业,或与人杂处,则疫疠作。今形迹已露,任尔踪观,不久送尔归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视,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方与人混。或有白衣尘中者,其物敛手侧避,或见撮其头,唾其面者,行人悉皆不见。及归,女问之:“何见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戏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之,或与忠直孝养,释道守戒律法缘者,吾误犯之,当为天戮。”又经年,忽悲泣语女:“缘法已尽,候风雷当送归。”授一青石,大如鸡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气。”后一夕,风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释氏言,屈伸臂顷,已至其家,堕之庭中。其母因磨石饮之,下物如青泥斗馀。出段成式《诺皋记》   马化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与猴相类。长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国,亦名马化,或曰玃猨。伺道行妇女,有美者辄盗取将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经过其傍,皆以长绳相引,犹故不免。此物能别男女气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则家为室;其无子者,终身不得还。十年之后,形皆类之,意亦迷惑,不复思归;若有子者,辄抱送还其家。产子皆如人形,有不养者,其母辄死。故惧怕之,无敢不养。及长,与人不异。皆以杨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诸杨,率皆是猳国马化之子孙也。出《搜神记》。   猩猩   金陵商客富小二,泛海至大洋,遇暴风舟溺,富生漂荡抵岸。行数十步,满目皆山峦,全无居室。饥困之甚,忽值一林桃李,累累果食,采食之。俄有披发而人形者,接踵而至,遍身生毛,略以木叶自蔽。逢人皆喜挟以归,言语极啁啾,微可晓解。每日只啖生界。环岛百千穴,悉一种类。虽在岩谷,亦秩秩有伦,各为匹偶,不相杂揉。众共择一少艾女子以配富。旋生一男。富风闻诸船上者,人知为猩猩国。生儿全省父,俱微有长毫如毛。时虑富窜伏,才出,辄运巨石窒其窦;或倩他人守视。既诞此男,乃听其自如。凡三岁,因携男独纵步,望林杪高桅趋而下,得客舟,求附行。许之,即抱男以登。无来追者,遂得归。男既长大,父启茶肆于市,使之主持。赋性极驯。傍人目之为猩猩八郎。   狸精   贵州市民李十六,开茶肆于观风桥下。淳熙八年春夜,已扃户,其仆崔三未寝,闻外人扣门。问:“为谁?”曰:“我也。”崔意为主人,急启关,乃一少年女子,容质甚美。骇曰:“娘子何自来?此是李家茶店耳,岂非错认乎?”曰:“我只是左侧孙家新妇,因取怒阿姑,被逐出,终夜无所归,愿寄一宵。”崔曰:“我佣受于人,安敢自擅?”女以死哀请,立不肯去。崔不得已,引至西傍一隅,授以席,使之寝。久之,起就崔榻,密语曰:“我不惯孤眠,汝有意否?”崔喜出望外,即留共宿,鸡鸣而去。继此时时一来。崔以人奴获好妇,惬适所愿,不复询究本末。一夕,女曰:“汝月得雇值,不过千钱,当不足给用。”袖出官券十千与之。其后屡致薄助,崔又益喜。兄崔二者,素习弋猎,常出游他州,忽诣弟处相问讯。寄寓旬馀,女杳不至。崔思恋笃切,始见梦寝。乃吐情实告兄。兄曰:“此地多鬼魅,虑害汝命,速为之图。”崔曰:“弟与之相从半年,且赖渠拯恤,义均伉俪,难诬以鬼也。”兄曰:“然则知我至则绝迹,何耶?”崔曰:“正以兄弟妨嫌,于礼不可。”兄曰:“彼每至,从何处出入?”曰:“入自外门,由楼梯而下。”兄是晚舍去,取猎具,卷网数枚,散布之。抵暮,伏于隐所。三更后,戛然有声,急篝火照视,得一斑狸,长三尺,死焉。兄曰:“是物盖惑吾弟者也。”剥其皮而烹其肉。崔惨惧凄泪,不能胜情。异日独处室中,觉异香馥,前女已立灯下,大骂曰:“我与汝恩义如此,又数济汝窘乏,何为轻信狂兄之言?幸我是时未离家,仅杀我一婢,坏衫子一领而已。”崔逊谢。女笑曰:“固知非汝所为,吾不恨汝。”遂驻留如初。至今犹在。   白面狐狸   隆兴府樵舍镇富人周生,颇能捐赀财以歌酒自娱。绍兴四年六月,有老父经过,自言是王七公,挟一女曰千一姐,来展谒。女容色美丽,善琴棋,书大字,画梅竹。命之歌词,妙合音律。周悦其色艺,语老者云:“我自有妻室,能降意为侧室乎?”对曰:“女子年二十二岁,更无他眷属,如君家欲得备使令,老身之幸也!”周谢其听许,议酬以官券千缗。老父曰:“本不较此,但得吾女有所归,足矣!”呼牙侩立契,即留女而受券去,明日告别。女为妾逾五年,八月,有行客如道人状,过门言:“是家有怪气,吾当除之。”阍入以告,周遽出,遗以百钱,不受,与之酒,亦不饮。问曰:“君家有若干人口?无论老少男女,尽教来前,为相何人合贵。”周一门二十七口,悉至厅上。道人熟视此女,掐诀吹气,喝曰:“速降!”俄雷火从袖出,霹雳震响,烟气蔽面,顷之豁然。千一姐化为白面狐狸,已仆地而陨。道人不见矣。   猿精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至桂林,破李师古;陈彻。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深入险阻。纥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将军何为挈丽人经此地?有人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纥甚疑惧,夜勒兵环其庐,匿妇密室中,谨闭甚固,而以女奴十馀伺守之。是夕,阴雨晦黑。至五更,寂然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寤者,即已失妻矣。门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门,山险咫尺,迷闷不可寻。遂迨明,绝无其踪。纥大愤痛,誓不徒还。因辞疾,驻其军,日往四遐,即深凌险以索之。既逾月,忽于百里之外丛筱上得其妻绣履一只,虽雨浸濡,犹可辨识。纥尤凄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又旬馀,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过山,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渡。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萝引缜而涉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回杳然。殊境有东向石门,妇人数十,被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见人皆谩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具以对。相视欢曰:“贤妻至此月馀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入其门,以木为扉,中宽闳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回眸一睇,即疾挥手令去。诸妇人曰:“我等与公之妻,比来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杀人,虽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两斛,食犬十头。麻数十斤,当相与谋杀之。其来必以正午后,慎勿太早,”以十日为期,因促之去。   纥亦遽退,遂求醇醪与麻“犬,如期而往。妇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聘力;俾我等以彩綀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今麻隐帛中,断之度不能矣。遍体皆如铁,唯脐下数寸,尝护蔽之,此必不能御兵刃。“指其旁一岩曰:”此其食廪,当隐于是。静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计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气以伺。   日晡,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径入洞中。少选,有美丈夫,长六尺馀,白衣曳杖,拥诸妇人而出。见犬惊视,腾身执之,披裂吮咀,食之至饱。妇人竞以玉杯进酒,谐笑甚欢。既饮数斗,则扶之而去。又闻嬉笑之音。良久,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顾人蹙缩,求脱不得,目光如电。竞兵之,如中铁石。刺其脐下,即饮刃:血射如注,乃大叹诧曰:”此天杀我,岂尔之能!然尔妇已孕,勿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言绝乃死。搜其藏,宝器丰积,珍羞盈品,罗列几枕。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备。名香数斛,宝剑一双。妇人三十辈,皆绝色,久者至十年。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摘采唯止其身,更无党类。且盥洗着帽,加白袷被,表罗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长数寸。所居常读木简,字若符篆,了不可识,已则置石磴下。晴昼或舞双剑,环身电飞,光圆若月。其饮食无常,喜啖果栗,尤嗜犬咀,而饮其血。日始逾午,即飘然而逝。半昼往返数千里,及晚必归,此其常也。所须无不立得。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然其状即猳玃类也,今岁木落之初。忽怆然曰:‘吾为山神所诉,将得死罪,亦求护之于众灵,庶几可免。’前此月生魄,石磴火焚其简书,怅然自失曰:‘吾已千岁而无子,今有子,死期至矣。’因顾诸女,泛澜者久之。且曰:‘此山峻绝;未尝有人至者。非天假之,何邪?’“纥取宝玉珍丽及诸妇人皆以归,犹有知其家者。纥妻周岁生一子,厥状肖焉。后纥为陈武帝所诛。素与江惣善;爱其聪寤绝人,常留养之,故免于难。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   纥子欧阳诵面似猴,长孙无忌嘲之曰:”谁于麟阁上,画此一狝猴?“同时因戏作此传以实之。非实录也。   又,《大唐奇事》云:长安有贫僧买一小猿,会人言,堪驱使。虢国夫人欲之,问其由。僧曰:”本住西蜀,居山二十馀年。偶群猿过,遗此小猿,怜而养之。才半载,识人意,会人言语指顾,实不异一弟子。今至成都,资用乏绝,故鬻之。“夫人偿以彩帛,僧谢而去。此猿旦夕在妇人侧,甚怜爱之。他日,贵妃遗夫人芝草,小猿捧玩良久,倒地化为一小儿,状形端妍,可十四五。夫人怪而问之。小儿曰:”本姓袁,随父入蜀山采药,居林下三年。父尝以药苗啖我,忽一日,不觉变身为猿。父惧,弃我去,幸此僧收养,得至夫人宅中。口虽不能言,心中之事,略不遗忘。每至深夜,唯自泣下。今不期还复人身也。“夫人奇之,遂衣以锦衣,使侍从常秘密。二年,容貌转美。夫人恐人见夺,因不令出,安于别室,以一婢供饲药食,从所嗜也。一日,小儿与此婢皆化为猿。惧而射杀之,其小儿乃木人耳。   猿化小儿,与《潇湘记》所载马化女子事同。益州刺史张某者,有骏马,甚宝惜之,每令二人晓夕专饲。忽一日,化为一妇人,美丽奇绝,立于厩中。左右遽白,张亲至察视。妇人前拜言曰:”妾本家燕中,因癖好骏马,每睹之,必欢美其俊逸。如此数年,忽自醉倒,俄化为马,遂奔跃出门,随意南走,将十里,被人收取,入于君厩;今偶自追恨,泪下入地,地神上奏于帝,遂有命再还旧身:追思往事,如梦觉耳。“张大惊异,安存于家。经数载。妇人忽坚求还乡,张公尚未允,妇人号泣,仰天自扑,忽复化为马,奔突而出,不知所之。   猴精   天台市吴医有女,年及笄,方择婿,忽于中庭见故嫂,恍惚间忘其死,与叙间阔。嫂曰:”当春光澹荡,莺花可人,景物如此,姑独无念乎?“女不答。又曰:”必待媒妁之言,不过得一书生,或一小吏,或富室,或豪子,如是极矣。有侯将军者,富贵名族,仕御马院,蒙天子眷宠,得大官,风态标度,魁梧异常,姑如有意,当为平章耳。“女曰:”惟父母命,我安得专?“嫂曰:”汝谓之可,即可,何待二亲。“言毕而没。   女自是精爽迷罔,顿如痴人,正昼昏睡,暮则华妆艳饰,伺夜若有所之。殆一年许,形质枯悴,其家莫测。巫师禳解,万端不效。忽语曰:”我将军明日当至,宜延接;不然,将降大祸。“父母不敢拒,强为设盛馔,呼倡乐,罗陈于堂。   至期,闻外传呼甚雄,已而高牙大纛,驺从戈戟,绛烛前列,后骑歌吹,轩盖陆续而来。十馀辈衣巾各殊,或被戎服,或绛绡而冠,或赭黄而帽,大抵皆美丈夫也。吴叟拜之,皆答拜。揖逊就席,觞行酬劝,谑浪尽欢。竟酒,与吴同载而出。继此时一来,吴氏不胜其扰。   郡人言:”此地有宁先生,道法通神。盍往告。“吴即日持牒往告。宁书符箓使置门首,妖见之曰:”吾非鬼,何畏此哉。“笑而出。宁闻之大怒,亟访吴,建坛置狱,皆见腾龙骤虎,神物乱杂,环绕其居。妖正在女室,颇窘惧,呼卒索马,欲趋小楼而上,既出复入者数四。明日,宁语吴氏曰:”但见物如飞鸟者,急击勿失。“吴伏壮仆,持梃候门。夜有黄雀入,急击之,应手化为莺;再击之,已如鹰;少选,大如车轮,见者怖走。宁敕神将擒扑,始仆地死,乃巨猴也,两翅如蝙蝠。凡三夕,获三物,其一首若熊。后画地为牢,命力士搜捕妖党,得狐狸,蛇虺,木石,鸟兽之属不可计,皆辇致铁臼内杵碎之。诘其嫂导诱之状,即引伏,以亲故不治。焚猴尸,扬灰江上,窜其魄于海陬,女遂如初。   狐精   唐兖州李参军,拜职赴土。途次新郑逆旅,遇老人读汉书,李固与交言,便及姻事。老人问婚何家?李辞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当选婚好。今闻陶贞益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辞之?陶李为婚,深骇物听。仆虽庸劣,窃为足下羞之。今去此数里,有萧公,是吏部璿之族,门第亦高。见有数女,容色殊丽。“李闻而悦之,因求老人绍介于萧氏。其人便去,久之方还。言:”萧公甚欢,谨以待客。“李与仆御偕行。既至,门馆清肃,甲第显焕。高槐修竹,蔓延连亘,初,二黄门惟持金椅床延坐,少时萧出,着紫罗衫,策鸠杖,雪髯神鉴,举动可观。李望敬之,再三陈谢。萧云:”老叟悬车之所,久绝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见过。“延李入厅,寻荐珍膳,海陆交错,多有未名之物。食毕觞宴,老人乃云:”李参军向欲论亲,已蒙许诺。“萧便叙数十句,语深有土风。作书与县官,请卜人择日。须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萧又作书与县官,借头花钗绢兼手力等。寻而皆至。其夕,亦有县官来作傧相,欢乐之事,与世不殊。至入青庐,妇人又殊美,李生愈悦。暨明,萧公乃言:”李郎赴土有期,不可久住。“便遣女子随去。宝钮犊车五乘,奴婢人马三十匹。其他服玩,不可胜数。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称羡。李至任,积二年,奉使入洛。留妇任舍,婢等并妖媚蛊冶眩惑,丈夫往来者,多失志焉。   异日,参军王顒曳狗将猎,李氏群媚,见狗甚骇,多骋而入门。顒素疑其妖媚,尔日心动,径牵狗入其宅。合家拒堂门,不敢喘息,狗亦掣挛号吠。李氏妇门中大诟曰:”婢等为狗咋,今尚惶惧。王顒何事牵犬入人家?同官为僚,独不为李参军地乎?“顒意是狐,嗟叹。竞排窗放犬,咋杀群狐,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变。顒往白贞益,贞益往取验,复见诸死狐,嗟叹久之。时天寒,乃埋一处。经十馀日,萧使君遂至。入门号哭,莫不惊骇。数日来,诸陶闻诉,言辞确实,容服高贵,陶甚敬待。因收王顒下狱。王固执是狐,取前犬令咋萧。时萧陶对食,犬至,萧引犬头膝上,以手抚之,然后与食,犬无搏噬之意。后数日,李生亦还,号哭累日,欻然发狂,啮王通身尽肿。萧谓李曰:”奴辈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当日即欲开瘗,恐李郎被眩惑,不见信,今宜开视,以明奸妄也。“命开视,悉是人形。李愈悲泣。贞益以顒罪重,锢身推勘。顒私自云:”已令持十万于东都,取咋狐犬,往来可十馀日。“贞益又以公钱累千益之。其犬既至,所由谒萧对事,陶于正厩立,待。萧入府,颜色沮丧,举动惶忧,有异于常。俄,犬自外入,萧作老狐,下阶走数步,为犬咋死。贞益使验死者,悉是野狐。顒遂免难。   人之相害,种种不一。狐虽异类,若不为人害,胜人类多矣;何与他人事:而顒必欲穷之。恐李参军未必德,而反以为怨也。   又,章使君者,名崟,第九,少落拓嗜酒。其从父妹婿曰郑六,不记其名。早习武艺,亦好酒色。贫无家,托身于妻族。与崟相得,游处不间。   天宝九年夏六月,崟与郑子偕行于长安陌上,将会饮于新昌里。至宣平之南,郑子辞有故,请间去。既至饮所,崟乘白马而东。郑子乘驴而南,入深平之北门,偶值三妇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殊丽。郑子见之惊悦。策其驴,忽先之,忽后之,将挑而未敢。白衣时时盼睇,意有所授。郑子戏之曰:”美艳若此,而徒行何也?“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不徒行何为?“郑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辄以相奉,某当步从足矣。“相视大笑,同行者更相眩诱,稍已狎昵。郑子随之东,至乐游园,已昏黑矣。见一宅,土垣车门,室宇甚严。白衣将入,顾曰:”愿少踟蹰。“而入。女奴从者一人,留于门屏间,问其姓第。郑子既告,亦问之。对曰:”姓任氏,第二十。“少顷,延入。郑絷驴于门,置帽于鞍。始见妇人年三十馀,与之承迎,而任氏姊也。列烛置席,举酒数觞。任氏更妆而出,酣饮极欢,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将晓,任氏曰:”可去矣“某兄弟名系教坊,职属南衙。晨兴将出,不可淹留。”乃约后期而去。既行,及里门,门扃未发。门旁有胡人鬻饼之舍,方张灯炽炉;郑子憩其帘下,坐以候启。因问曰:“自此东有门者,谁氏之宅?”主人曰:“此隤墉弃地,无第宅也。”郑子曰:“适过之,曷以云无。”主人曰:“吁,我知之矣,此中有一狐,多诱男偶留宿,尝三日矣。今子亦遇乎?”郑子赧而隐曰:“无。”质明复视其所,见土垣车门如故。窥其中,皆蓁芜及废圃耳。既归见崟。崟责以失期;郑子不泄,以他事对。然想其艳冶,愿复一见之,心尝存之不忘。   经十馀日,郑子游入西市衣肆,瞥然见之,曩女奴从之。郑子遽呼,任氏侧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郑子速呼前追,方背立以扇障其面,曰:“公知之,何相近焉。”郑子曰:“虽知之,何患。”对曰:“事可愧耻,难施面目。”郑子曰:“勤想如是,忍相弃乎?”对曰:“安敢弃也,惧公见恶耳。”郑子发誓,词旨益切。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艳丽如初。谓郑子曰:“人间如某之比者,非一,公之不识耳,无独怪也。凡某之流,为人恶忌者,无他,为其伤人耳。某则不然。若公未见恶,愿终奉巾栉。”郑子许之,与谋栖止。任氏曰:“从此而东,大树出于栋间者,门巷幽静,可税以居。前时自宣平之南,乘白马而东者,非君妻之昆弟乎?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是时,崟伯叔皆从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贮藏之。郑子如言,访其舍,而谋崟假什器。问其所用,郑子曰:“新获二丽人,已税得其舍,假具以备用。”崟笑曰:“观子之貌,必获诡陋,何丽之有。”崟乃悉假帷帐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慧黠者,随以觇之。俄而奔走返命,气吁汗洽。崟迎问之:“其容若何?”曰:“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崟姻族广茂,且夙从逸游,多识美丽。乃问曰:“孰若某美?”僮曰:“非其伦也。”崟遍择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是时,吴王之女,有弟六者,则崟之内妹,秾艳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崟问曰:“孰与吴王家第六女美?”又曰:“非其伦也。”崟抚手大骇曰:“天下岂有斯人呼?”遽命汲水澡颈,巾首整衣而往。   既至,郑子适出。崟入门,见小僮拥篲方扫,有一女奴在其门,他无可见。征于小僮。小僮笑曰:“无之。”崟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焉。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崟引出,就明而观之,殆过于所传矣。崟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不服;崟以力制之,方急,则曰:“服矣。请少回旋。”既释,则捍御如初。如是者数四。崟乃悉急持之。任氏竭力,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拒抗,而神色惨变。崟问曰:“何色之不悦?”任氏长叹息曰:“郑六之可哀也。”崟曰:“何谓?”对曰:“郑生有六尺之躯,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获佳丽,如某之比者众矣;而郑生,穷贱耳。所称惬者,唯某而已。忍以有馀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为公所系耳,若糠糗可给,不当至是。”崟豪俊有义烈,闻其言,遽置之。裣衽而谢曰:“不敢。”俄而,郑子至,与崟相视眙乐。   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饩,皆崟给焉。任氏时有经过出入,或车马舆步,不常见止。崟日与之游甚欢,每相狎昵,无所不至,唯不及乱而已。是以崟爱之重之,无所吝惜,一食一饮,未尝怠焉。任氏知其爱己,因以言谢曰:“愧公之见爱甚矣,顾以陋质,不足答厚恩,且不能负郑生,故不得遂公欢。某秦人也,生长秦城,家本伶伦,中表姻族,多为人宠胜,以是长安狎邪,悉与之适。或有殊丽,悦而不得者,为公致之可矣,愿持此以报德。”崟曰:“幸甚。”郦中有鬻衣之妇,曰张十五娘者,肌体凝洁。崟常悦之,因问任氏:“识之乎?”对曰:“是某表姊妹,致之易耳。”旬馀,果致之。数月,厌罢。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或有幽绝之难谋者,试言之,愿得尽智力焉。”崟曰:“昨者寒食,与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见刁将军缅,张乐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双鬟垂耳,娇姿艳绝,当识之乎?”任氏曰:“此宠奴也,其母即妾之内姊,求之可也。”崟顿首席下,任氏许之。乃出入刁家月馀。崟促问其计,任氏愿得双缣以为赂,崟依给焉。后二日,任氏与崟方食。而缅使苍头控青骢以迓任氏。任氏闻召,笑谓崟曰:“谐矣。”初,任氏加宠奴以病,针饵莫减,其母与缅忧方甚,将征诸巫,任氏密赂巫者,指其所居,乃使言徙就为吉。及视疾,巫曰:“不利住家,宜出居东南某所,以取生气。”缅与其母详其地,则任氏之第在焉。缅请居,任氏谬辞以逼狭,勤请而后许。乃辇服玩,并其母皆送于任氏,至则疾愈。未数日,任氏密引崟通之,经月乃孕。其母惧,遽归以就缅,由是遂绝。   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将为谋利。”郑子曰“可。”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任氏曰:“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而居之。”郑子如市,果见一人牵马求售焉。疵在左股。郑子买以归,其妻及弟皆嗤之,曰:“是羸物者,买将何为?”无何,任氏曰:“马鬻矣,当获三万。”郑子乃卖之,有酬二万。郑子不与,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而不鬻?”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值,至二万五千。犹不与,曰:“非三万不鬻。”遂卖登三万。既而密伺买者。征其由,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死三岁矣。斯吏不时除籍,言征其估之钱六万,设其以半买之,获尚多矣。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   任氏又以衣服故蔽,乞衣于崟。崟将全彩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崟召市人张大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张大见之,惊谓崟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愿速归之,无及于祸。”其容色之动人如此。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   后岁馀,郑子武调授槐里府果毅尉。在金城县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专其夕。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请计给粮饩,端居以迟归。”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郑子乃求崟资助,崟与更劝勉,且诘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故不欲耳。”郑子甚惑之,不思其他,与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固之请。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为公死,何益?”二子曰:“岂有斯理乎?”恳请如初。任氏不得已遂行。崟以马借之,也出。祖于临皋,挥袂别去。信宿,至马嵬,任氏乘马居其前,郑生乘驴居其后,女奴别乘,又在其后。是时,西门圉人教猎狗于洛川,已旬日矣。适值于道。苍犬出腾于草间,郑子见任氏欻然堕地,复本形而南驰,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里馀,为犬所获,郑子衔涕。出囊中钱赎以瘗之,削竹为记,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镫间。卷蝉脱然。唯节坠地。馀无所见,女奴亦逝矣,旬馀。郑子还城,崟见之。喜迎问曰:“任氏无恙乎?”郑子泫然对曰:“殁矣。”崟闻之亦恸。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崟曰:“犬虽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崟骇曰:“非人何者?”郑子方述本末,崟惊讶叹息不能已。明日,命驾与郑子俱适马嵬。发瘗视之,长恸而归。追思往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   语云:“古者兽面人心,今者人面兽心。”若任氏,可谓人面人心矣。美逾西子,节比共姜,古今人类中何可多得。苍犬无知,作此大杀风景事。思之欲恸,岂特韦,郑二君已哉。   又;东平尉李黁;初得官,自东京之任,夜投故店中。有卖胡饼者,其妻姓郑,色美,李目而悦之,因宿其舍。留连数日,乃以十五千转索此妇。既到东平,宠遇甚至。性婉约,多媚黠,女工之事,罔不心了,于音声特究其妙。在东平三岁,有子一人。   其后,李充租纲,入京,与郑同还至故城。大会乡里,饮宴累十馀日不获已。事理须去,行至郭门,忽言腹痛,下马便走,势疾如风。李与其仆数人,极骋追不能及也。便入故城,转入易水村,足力少息。李不能舍,复逐之。垂及,因入小穴。极声呼之,寂无所应。恋结凄怆,言发泪下。会日暮,将草塞穴口,还店止宿。   及明,又往呼之,无所见。乃以火熏,久之,村人为掘深数丈,见牝狐死穴中,衣服脱卸如蜕,脚上着锦袜。李叹息良久,方埋之。归店,取猎犬噬其子,子略不惊怕。便将入都,寄亲人家养之。输纲毕,复还东京。婚于萧氏,萧氏常呼李为“野狐婿”,李初无以答。一日晚,李与萧在房狎戏,复言其事,忽闻堂前有人声。李问:“阿谁夜来?”答曰:“君岂不识郑四娘耶?”李素所钟念者,闻其言,遽欣然跃起,问:“鬼乎?人乎?”答曰:“身即鬼也。人神道殊,贤夫人何至数相谩骂?且所生之子,远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给衣食。岂不念乎?宜早为抚育,九泉无恨。若夫人相侮,又小儿不收,必将为君之患。”言毕不见。萧遂不敢复说其事。唐天宝末,子年十馀无恙。   又,襄阳宜城刘三客,本富室知书。以庆元三年六月,往西蜀作商,所赍财货数千缗。抵阙下五里间,喜其山林气粹,疑为神仙洞府。虽身作贾客,而好尚清虚之意甚切。欲深入避时,置囊装于外,挟五仆偕往。约行十里,前望似有石碑,视之,但刻二十字,曰:“十口尚无声,莫下土非轻;反犬肩瓜走,那知米伴青。”其指意明白易晓。正惶惑间,逢樵夫执斧负薪讴歌而至,异而揖之。樵曰:“彼中非善地,不可久住。”刘曰:“何谓也?”樵曰:“曾读碑记乎?缘向来鬼魅纵横,虑伤人性命,遂立石示人,其暗包四字,合成‘古墓狐精’,君当了然,何不速返?”言毕不见,刘恍若迷蒙,犹不肯信。   又进步里许,与十七八岁女子遇,服布素之衣,颜容娴雅,诵一绝句,音声悲切。云:“昨宵虚过了,俄而是今朝。空有青春貌,谁能伴阿娇?”刘默念:此女必亡夫婿,在彼醮祭,怨词可伤。从而问故,至于再三,皆不答。刘曰:“料必良家女子,既能吟咏,想深通文墨。”随和一诗挑之云:“夜夜栖寒枕,朝朝拂冷衾。眼前风景好,谁肯话同心。”女郎即大笑曰:“上客高姓?”答以:“姓刘名辉,字子昭。”女曰:“是我个中人也。”遂邀转出,皆得大宅,梁栋宏伟,帘幙华洁。婢妾佳丽成行。置酒对饮,命引五仆于别舍,馔具亦腆盛。数酌之后,天色敛昏。女曰:“鸳衾久寂,凤枕长虚,今宵得侍刘郎,真为天幸,请缔一夕夫妇之好,可乎?”刘谢曰:“正所愿也。”于是携手入室,欢洽极意。酒醒,迟明,乃卧一墓上草丛内。仆跧伏石伴小穴中。方知正堕狐宗,幸性命不遭伤害耳。   又,周府后山狐精,与宫女小三儿通。弘治间,出嫁汴人居富乐,狐随之。谓三儿曰:“吾能前知,兼善医术,汝若供我,使汝多财。”三儿语其夫,夫即允之。扫一室中,挂红幔,幔内设坐。狐至不现形,但响唱呼三儿,三儿立幔外,诸问卜求医者跪于前,狐在内断其吉凶,无不应验。所获浸饶,时某参政之妻患血崩,医莫疗;参政不得已,使问之。狐曰:“候往东岳查其寿数。”去少选,复啸至,曰:“命未绝。”出药一丸云:“并水送下,夜半血当止。”果然,又服二丸全愈。参政乃来称谢以察之。狐空中与参政剧谈宋元事,至唐末五年,则朦胧矣。参政叹服,听民起神堂。正德初,镇守廖太监之弟鹏,召富乐索千金。富乐言所得财货,随手费尽。鹏怒,下之狱。狐自是不复至。   又,建昌新城县人姜五,居邑五里外。淳熙四年中秋夜,在书室玩月,遥闻妇人悲泣,穴窗窥之,素衣女挈衣包,正叩其户。姜问:“何人?”曰:“军城董二娘,随夫作商他处,不幸夫死,又无父母兄弟可依。今将还乡乞食,赶路不上,望寄留一宿。”姜纳之,使别榻而卧。明日,不肯去,愿充妾御,姜复从之。遂荏苒两月。方夜讴室中,又有女子至。云:“县市典库户,赵家婢进奴,为主公见私,被娘子箠打,信步逃窜,亦可少留。”其人容貌端秀,自言善弹琴弈棋,仍能画。姜甚喜。两女同处无间。董氏嗜鸡。进奴密告姜云:“彼乃野狐精,积久非便。他说丧夫,事尽伪也。”姜深以为疑,董妇已觉,愠曰:“五郎今日不喜,莫是听进奴妄谈否?我知渠是蛇妖,勿堕其计。”姜曰:“何以验其真相?”曰:“但买雄黄香白芷各一两,捣成末,用九榻草,神离草各一把,生大蜈蚣一条,共修治为饼,以半作丸与服,并焚于书院,渠必头痛,更将半药置鼻上,可立见矣。”家有大雄鸡报晓者,董欲烹之,进奴使姜绐称出外,潜于暗壁守视。果见董变狐身,攫鸡而食,即取刀刺杀。是夕进奴服药亦死,尸化蛇矣。   二妖相妒,两败俱伤。凡相妒未有不相伤者,岂独二妖哉。   虎精   申屠澄者,贞元九年,自黄衣调补汉州什邠尉。之官,至贞符县东十里许,遇风雪大寒,马不能进。见路傍有茅舍,中有烟火甚温,乃往就之。有老父、妪及处女,环火而坐。女年方十四五,虽蓬发垢衣,而雪肤花脸,举止妍媚。父、妪见澄来,遽起曰:“客甚冲寒雪,请前就火。”澄欣谢之。坐良久,天色已暝,风雪不止。澄曰:“西去县尚远,请宿于此可乎?”父、妪曰:“但蓬室为陋耳,敢不承命。”澄随解鞍,施食秣马。其女方修华靓饰,自帷箔间复出,而闲丽之态,尤过向时。有顷,妪自外挈酒壶,至于火前暖饮,谓澄曰:“以君冒寒,且进一杯,以御凛冽。”澄曰:“坐上尚欠小娘子。”父,妪笑曰:“田舍家所育,岂可备宾主。”女即回眸斜视曰:“酒岂足贵,谓人不宜预饮也。”母即牵裙使坐于侧,澄欲举令,以观女意。执杯曰:“请征书语,属目前事。”乃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女低鬟微笑曰:“天色如此,归亦何往哉。”俄巡至女,哂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澄愕然叹曰:“小娘子明慧若此,某幸未婚,敢请媒如何?”翁曰:“是虽寒且贱,亦常娇保之。顷有过客以金帛为问,某惜别未许。不期贵客又欲援拾,岂是分耶?愿以为记。”澄随修子婿礼。袪囊以遗之,妪悉无所受:“郎君不嫌寒贱,何事过费。”一日,又谓澄曰:“此孤远无邻,又乏妆奁之具。俟略备数事,人便可行矣。”又一日,从容为别。澄乃以所乘马载女而行。   既至官,俸禄甚薄,妻力攒成家,交结宾客。旬月之内,大获名誉。而夫妻情义益洽,至于厚亲族,抚甥侄,及僮仆厮养,无不欢心。后秩满将归,已生一男一女,亦甚明慧。澄尤加敬焉。常作赠内诗曰:     “一尉惭梅福,三年愧孟光。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   其妻终日吟咏,似默有和者,然未尝出口。每谓澄曰:“为妇之道,不可不知书。倘更作诗,反似姬妾耳。”澄罢官,即罄室归秦。过和州,至嘉陵江畔临泉石,藉草憩息。其妻忽怅然谓澄曰:“前日见赠一篇,寻即有和。初不拟奉示,今遇此景物,不能终默。”乃吟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