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 第 6 页/共 9 页

空空主人笑曰:“敢问何谓圣贤书、君子道?”   客曰:“先生明知故问耶?圣贤书、君子道者,古今之大道至理也,灭人之大欲,养浩然之气,以天下是非为己任,先生胡为乎不知也?”   空空主人曰:“先生陋矣。”   客怫然作色,曰:“适所言,皆天经地义、自古不变之至理也。予虽不敏,何陋之有?”   空空主人笑曰:“夫欲行摄生之道,须先明害生之源,且知其轻重缓急也。”   客曰:“敢问何谓害生之源?”   空空主人曰:“予以为害生之道,思虑甚于酒色,酒色甚于饮食。”   客求详解。   空空主人曰:“疾病大多起于酒色,富贵之家,多以酒色伤生,而帝王尤甚。虽然,酒色之害不及思虑之害远矣。夫悲哀伤心,忧伤伤肺,惊恐伤肾。而先生所谓读圣贤书、行君子道之摄生也,皆思虑之极者。”   客不解。   空空主人起而曰:“夫读书、行道,出入朝廷,立于君侧,不时有悲哀、忧伤、惊恐之状,虽减饮食,寡声乐,远女色,然殚精竭虑,昼无甘味,夜有警梦,无片刻安宁,是安可清静而摄生也?”   客唯唯。   空空主人又曰:“思虑多则心火上炎,火炎则肾水下涸,心肾不交,人理绝矣。故文人多无子,亦多不寿。”   客坐,持彘肩,亦饕餮不已。    未部     夫妻岂有此理   古时的女人是最是可怜不过的了。   丑女难以谋世,美者红颜薄命。   天下是非,本非女人所能担承,花木兰虽勇,官不过将军。   天下兴亡与女人何干,而腐儒之女人害国论不亦蠢焉?    妇人代丈夫受过说   客曰:“女人祸水。”   空空主人曰:“女人性水,吾知之矣,然则何以为祸?”   客曰:“女人误国。”   空空主人曰:“请言之。”   客正色曰:“昔妲己亡殷,褒姒祸周,西施沼吴,杨妃误君,岂庸赘言?”   空空主人笑而不语。   客问:“先生何哂也?”   曰:“客言谬矣。”   客有愠色,因起而问曰:“敢问先生何谓也?”   空空主人曰:“夫殷纣、周幽,残阳穷途,强弩之末,力尽而竭,国破人亡,定数也;夫差、明皇,日中而昃,月盈则缺,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天道也。狂澜既倒,岂一二小女子之力可挽耶?大厦将倾,岂一二小女子之手能扶耶?”   客复坐,色稍解,徐曰:“狐媚惑主,乱人主之方寸,间君臣之腹心,政失举措,人无伦常,是以破家亡国,遗祸于子孙也。”   空空主人曰:“俗谓‘色不迷人人自迷’。狐媚岂能惑主,人主自惑也。”   客问:“自惑何以亡国?”   空空主人曰:“惑而溺,溺而愚,愚而顽,顽则无所不至,亡国何足怪也?”   客因笑曰:“然则亡国,一二小女子亦有责焉。”   空空主人曰:“虽然,武后而外,先生可见小女子掌大柄者耶?”   客曰:“未尝见也。”   空空主人曰:“譬之衡,丈夫之权重九,女子之权重一,奈何以一而责之九,以九而归罪一也?”   客不能答。   空空主人默然笑。   客问:“先生何笑?”   空空主人曰:“向为小秀才时,尝吟古人诗,有谓妇人代丈夫受过之句。”   客复起,曰:“愿闻其详。”   空空主人曰:“但佐一笑耳。”   客曰:“解颐何妨。”   空空主人起而吟曰:“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客大笑。    申部     女人岂有此理   女人水性,但有人说女人是祸水。   什么样的女人最美丽?什么样的女人最丑陋?什么样的女人最懦弱?什么样的女人最坚强?什么样的女人最贞洁?什么样的女人最淫荡?什么样的女人最若人怜爱?什么样的女人最招人痛恨?   女人,永远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女人,永远是一道无法破译的密码。   男人大都这么看,可是女人自己也这么看吗?   美丽的女人被诬乱国,坚忍的女人被诬淫乱。……天下是男人的,才有许多荒唐的结论,如果天下是女人的呢?    女人祸水说   客曰:“女人祸水。”   空空主人曰:“女人性水,吾知之矣。然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生未尝闻与?”   客曰:“载舟覆舟,某之所闻久矣。”   空空主人戏曰:“是水以‘祸’名,亦可以‘福’名。”   客曰:“敢问何谓也?”   空空主人曰:“一言可以兴邦,一言亦可以丧国。女人可以祸国,亦可以兴邦也。”   客曰:“女人祸国,吾知之矣。然何以兴邦也?”   空空主人曰:“先生不闻昭君出塞、木兰从军邪?”   客曰:“闻之矣。”   空空主人曰:“是岂有益于国者邪?”   客曰:“然。”   空空主人笑曰:“非也。夫水,中性也,非福非祸。女人,亦中性也,非祸非福。”   客茫然无措,曰:“先生之言邈如仙,逸如道,某不敏,愿闻其详。”   空空主人曰:“女子祸国,是丈夫之诳也;女子兴邦,亦丈夫之诳也。”   客唯唯。   空空主人曰:“先生岂不闻古人诗云‘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小女子无缚鸡之力,自保尚难,焉能祸国?”   客曰:“然则昭君、木兰,烈性女也,非小弱者也。”   空空主人喟然叹曰:“先生谬矣!”   客不解。   空空主人曰:“夫昭君居汉阙,尚不能禁画工之毁;其出塞外,又安能止匈奴之侵?木兰当户织,尚不能逃丁役,其从军也,又安能保江山邪?”   客曰:“闻先生之言,我识真女人也。”   空空主人曰:“女人祸国,女人兴邦,皆非女子事也,丈夫诳也。”   客曰:“丈夫何为乎诳丈夫也?”   空空主人曰:“岂止诳丈夫,亦诳女子也。”   客曰:“丈夫之诳,甚矣!”    讨船妓檄   乘画舫歌妓者,性非温润,地实寒微。本由顺水生渥,蹈此下流恶习。洎乎灯节,秽乱山塘。潜隐买棹之私,阴图后稍之嬖。入舱见客,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假声歌于雏燕,陷宾朋于众尘。加以淫僻为心,嗜钱成癖,近狎邪荡,残弃赀财,舍旧怜新,迎来送往,神人之所共嫉,刑宪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窃取人意,富家爱子,幽之于火坑;贫薄龟奴,委之以重任。   呜呼!铜洋钱之不作,圆丝锭之已亡。客路囊空,知旧欢之将逝,床头金尽,识薄情之遽衰。   岂有风月可终,烟花常在,拥不败之成业,施必报之厚恩。杜牧之之悲歌,良有以也;郑元和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驱虺蜴,悯壮夫之失足,望败子之回头。观障狂澜,以安砥柱。   塘连七里,河尽三滨。铁篙成群,玉轴相接,玻璃红粉,扫除之后,肃清江浦黄金,匡复之功可建。桂棹迎而秋风起,木兰动而春太平。喑呜则鹦鹉翻飞,咤叱则燕脂变色。以此正用,何用不余;以此袼财,何财不积!   公等或居实胄,或挟金货,或应重寄于异乡,或馁妻子于故土。创犹在目,痛忘忘心?一杯之酒未干,十年之蓄安在?倘能转祸为福,革故从新,共立山海之盟,毋启鬼蜮之志,几诸君子,同止游河。若其春恋穷涂,徘徊异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诒后至之灾。   请看天下之乞儿,半是青楼之酒客。    青楼曲   一日相思十二时,情人眼里出西施。酒残花谢黄金尽,船到江心补漏迟。    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