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改制考 - 第 12 页/共 25 页
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贡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九月,经立。(《春秋纬考异邮》)
孔子作《春秋》,陈天人之际,记异考符。(《春秋纬握诚图》)
哀十四年春,西狩获麟,作《春秋》。九月,书成。(《春秋纬演孔图》)
孔子曰:丘于《春秋》,始于元,终于麟,王道成也。(《春秋纬元命苞》)
孔子曰:丘作《春秋》,天授《演孔图》。(《春秋纬演孔图》)
孔子曰:“诗人疾之不能默,丘疾之不能伏。”是以东西南北七十说而不用,然后退而修王道,作《春秋》,垂之万世之后,天下折中焉。(《盐铁论相刺》)
孔子“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而指博。”(《史记孔子世家》)
周德不亡,《春秋》不作。《春秋》作,而后君子知周道亡也。(《说苑君道》)于是退作《春秋》,明素王之道。(《说苑贵德》)
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后汉书公孙述传》)
孔子得史记以作《春秋》。及其立义创意、褒贬赏诛,不复因史记者,眇思自出于胸中也。(《论衡超奇》)
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然则孔子之《春秋》,素王之业也。(同上)故孔子不王,作《春秋》以明意。(《论衡定贤》)
问:周道不弊,孔子不作《春秋》,《春秋》之作,起周道弊也;如周道不弊,孔子不作者,未必无孔子之才,无所起也。夫如是,孔子之作《春秋》,未可以观圣,有若孔子之业者,未可知贤也?曰:周道弊,孔子起而作之。(同上)
使孔子得王,《春秋》不作。(《论衡书解》)至周之时,人民久薄,故孔子作《春秋》。(《论衡齐世》)
玄之闻也,孔子时,周道衰亡,己有圣德,无所施用,作《春秋》以见志。其言少从,以为天下法。(《五经异义》)
孔子作《春秋》,周何王时也?自卫反鲁,然后乐正,《春秋》作矣。自卫反鲁,哀公时也。自卫,何君也?俟孔子以何礼,而孔子反鲁作《春秋》乎?孔子录史记以作《春秋》,史记本名《春秋》乎?制作以为经,乃归《春秋》也。(《论衡谢短》)
(论作《春秋》之时,制作以为经,最详。)
孔子,周世多力之人也,作《春秋》,秘书微文,无所不定。(《论衡效力》)──右《春秋》为孔子所作。仲尼作经,本一而已。(《申鉴时事》)
《诗》、《书》、《礼》、《春秋》,或因或作,而成于仲尼乎?其益可知也。(《扬子问神》)孔子定六经以行其道。(《白虎通五经》)六经之作皆有据。(《论衡书解》)
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淮南说林》)治世有孔子之经。(《潜夫论思贤》)
孔子作法五经,运之天地,稽之图像,质于三王,施于四海。(《春秋纬演孔图》)
(此义与《中庸》“君子之道本诸身,征之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同。若其直指五经为孔子作,尤为明显。自刘歆篡乱诸经,归之周公,而孔子制作之义晦矣。幸赖孔门口说遗文犹有存者,足以证知。吉光片羽,可谓鸿宝。)
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王之文,传在孔子。孔子为汉制文,传在汉也。受天之文。文人宜遵五经六艺为文。(《论衡佚文》)
(五经六艺之文,孔子为汉制之,则五经六艺非孔子所作而何?王仲任犹传微言哉。)孔子之胸有文,曰:“制作定世符运。”(《春秋纬演孔图》)
孔子谓老聃曰:“某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庄子天运》)
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知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庄子天下》)
(庄子学出田子方。田子方为子夏弟子,故庄生为子夏再传,实为孔子后学。其《天下》篇遍论当时学术,自墨子、宋铏、田骈、慎到、关尹、老聃、惠施,庄周亦自列一家,而皆以为耳目鼻口,仅明一义,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不见纯体而裂道术,云邹鲁之士,缙绅先生,能明之。缙绅是儒衣,邹、鲁皆孔子后学,则古人非孔子而何?所以尊孔子者,云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又开篇称为神明圣王。自古尊孔子、论孔子,未有若庄生者。虽子思称孔子曰“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上律天时,下袭水土”,不若庄子之该举。子贡、有若、宰我所称,益不若子思矣。固由庄生之聪辨,故一言而能举其大,亦由庄生曾为后学,能知其深也。后世以《论语》见孔子,仅见其庸行;以《春秋》见孔子,仅见其据乱之制;以心学家论孔子,仅见其本数之端倪;以考据家论孔子,仅见其末度之一二。有庄生之说,乃知孔子本数末度,小大精粗,无乎不在。信乎惟天为大!固与后儒井牖之见异也。云“《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朱子谓其以一字断语,如大斧斫下。非知之深,安能道得?六经之大义,六经之次序,皆赖庄生传之。云“其明而在数度”,“其在《诗》、《书》、《礼》、《乐》”,皆孔子所作,数度殆即纬欤?庄子又称“孔子祇十二经以见老子”。十二经者,六经、六纬也。孔子后学,传六经以散于天下,设教于中国,于孔学传经传教之绪,亦赖此而明。庄生称孔子“内圣外王”,与荀子“圣者尽伦者也,王者尽制者也”,悲其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叹后学者不见之不幸,而疾呼道术之将裂。卫道之深,虽孟、荀之放淫辞而卫大道,岂有过哉?特庄生阅世过深,以为浊世不可与庄语,故危言、寓言、重言,故为曼衍,遂千年无知庄生者。或以古人属禹、汤、文、武,则开端云“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指当时春秋战国创教立说之诸子而言,故谓为治方术。《论衡》谓孔子“诸子之杰者”也。孔子在当时,道未一统。孔、墨并称,儒、墨相攻,故列在当时天下治方术诸家之内。若“古之人”,为三代先王,则当言古今之为治道多矣,不当言“天下之治方术”。文质三正,循环递嬗,三王方听人人用二代之礼乐,何尝以为无以加?故知“古之人”非三代先王也。时非三代先王,则“古之人”为孔子尤确,而“古之人”所为《诗》、《书》、《礼》、《乐》,非孔子而何?能明庄子此篇,可明当时诸子纷纷创教;益可明孔子创儒,其道最大,而六经为孔子所作,可为铁案。)
五经之兴,可谓作矣。(《论衡对作》)
丘生苍际,触期稽度,为赤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缀纪撰《书》,定礼乐。(《尚书纬考灵曜》)(此云撰《书》定礼,则《书》、《礼》为孔子所作明矣。)
圣人之制经,以遗教后贤也;譬犹巧倕之为规矩准绳,以遗后工也。(《潜夫论赞学》)据周史,立新经。(《春秋纬演孔图》)
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春秋纬演孔图》)丘为制法之主,黑绿不代苍黄。(《春秋纬援神器》)
──右总论六经为孔子所作。
孔子改制考 卷11
○孔子改制托古考(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惟义所在。”斯言也,何为而发哉?大人莫若孔子,其为孔子改制六经言耶?慈母之养子也,托之鬼神古昔以耸善戒恶;圣人爱民如子,其智岂不若慈母乎?子思曰“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欲征信莫如先王。传曰:“可与立,未可与权。”《易》曰:“《巽》以行权。”权者知轻重之谓。拨乱救民,硁硁必信,义孰重轻?巽辞托先王,俾民信从,以行权救患。孔子乎,将为硁硁必信之小人乎?抑为唯义所在之大人乎?况寓言尤诸子之俗哉。)
子曰:“吾作《孝经》,以素王无爵禄之赏,斧钺之诛,故称明王之道。”曾子避席复坐。子曰:“居,吾语女,顺孙以避灾祸,与先王以托权”。(《孝经纬钩命诀》)
(孔子改制托古大义,全见于此。一曰素王之诛赏,一曰与先王以托权。守经之徒,可与立者也。圣人但求有济于天下,则言不必信,惟义所在。无征不信,不信民不从,故一切制度托之三代先王以行之。若谓圣人行事不可依托,则是以硁硁之小人,律神化之孔子矣。布衣改制,事大骇人,故不如与之先王,既不惊人,自可避祸。)
文王,周始受命之王,天之所命,故上系天端。方陈受命,制正月,故假以为王法。(《公羊》隐元年何注《春秋》以新王受命,而文王为受命之王,故假之以为王法,一切制度皆从此出。必托之文王者,董子《繁露》所谓时诡其实,以有所讳也。必如是而后可以避祸,而后可以托王。《论语》“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孔子明以自谓矣。何邵公非嫡传口说,何敢谓为假乎?)
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万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得后圣。故引史记,理往事,正是非,见王公。史记十二公之间,皆衰世之事,故门人惑。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繁露俞序》)
孔子明得失,见成败,疾时世之不仁,失王道之体,故缘人情,赦小过。《传》又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曰:吾因行事,加吾王心焉,假其位号以正人伦,因其成败以明顺逆。(同上)
(孔子以布衣而改乱制,加王心,达王事,不得不托诸行事,以明其义。当时门人犹惑之,况门外者乎?此孔子之微言,董子能发明之。)
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西狩获麟,受命之符是也。然后托乎《春秋》正不正之间,而明改制之义,一统乎天子,而加忧于天下之忧也,务除天下所患,而欲上通五帝,下极三王,以通百王之道。(《繁露符瑞》)
(孔子受天命,改乱制,通三统,法后王,托古改制之义,此条最为显碻,可无疑矣。)
托记高祖以来,事可及问闻知者,犹曰我但记先人所闻,辟制作之害。(《公羊》哀十四年何注略与《钩命诀》义同,本文自明显。邵公盖深知口说者。)
《春秋》假行事以见王法。圣人为文辞孙顺,善善恶恶,不可正言其罪。(《公羊》庄十年何注)
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史记太史公自序》)
(太史公,董生嫡传。《春秋》之学,皆有口说相传,故深知孔子托古改制之义。)
明《春秋》之道亦通于三王,非主假周以为汉制而已。(《公羊》桓三年何注)(夏、殷、周三统,皆孔子所托,故曰“非主假周”也。)
昔者三代圣王既没,天下失义。后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丧以为仁也、义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丧以为非仁义、非孝子之事也。曰二子者,言则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也,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于此乎后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墨子节葬》)
(厚葬久丧,孔子之制,当时未有定论。墨子攻之为言相非,行相反,则儒教托古之义不待辨。)
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韩非子显学》)
(孔子称尧舜五服五章,山龙藻火,大章《韶乐》,而墨子称尧舜土阶茅茨,夏葛冬裘,所谓取舍不同也,皆自谓真尧、舜。可见当时托古于先王之风,韩非犹及知之。)
且夫世之愚学,皆不知治乱之情,讘讠夹多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韩非子奸劫弑臣》)
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韩非子外储说左》)
《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繁露楚庄王》)
(孔子之作《春秋》,托新王以改制,而其于世事,则欲人之法先王,岂不自相剌谬?不知改制者,孔子之隐志;法先王者,《春秋》之托词。在当时莫知其故。自后世口说微言,流布天下,改制之义既彰,僻者乃有“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之说,盖犹未明托之义,反以为口实而相难也。)
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史记秦始皇纪》)
(“侯”字疑“子”字之误,盖谓诸子并作,道古虚言,皆托先王以非当世也。)
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干》焉。《坤》、《干》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礼记礼运》)
(夏、殷之礼皆无征,而仅得《坤》、《干》之义,夏时之等。何为尚有此琐碎丧祭之典,如《檀弓》所杂称引者?然则为儒者之称托,何疑?)
《春秋》王鲁,托隐公以为始受命王,因仪父先与隐公盟,可假以见褒赏之法。(《公羊》隐元年何注)(此发诸侯归命、新王蒙褒之制,孔子托此以见义。)
定、哀多微辞,主人习其读而问其传,则未知己之有罪焉尔。(《公羊》定元年传)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孟子滕文》)
(孟子书多称引尧、舜,故言性善,亦托之尧、舜,以明其旨。董子亦言性善。盖皆公羊家言也。)
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于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史记五帝本纪》)
(系姓古无之。孔子吹律定姓。《大传》系之以姓而不殊,百世而婚姻不通,周道然也,则夏、殷已不然。盖孔子特立托之五帝耳。《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言殷阳周阴,详言之。此谓顾弟弗深考,时时见于他说,又谓非深思知意,难为浅见寡闻者道,又谓其所表见皆不虚,更以坚人之信。史公盖深知托古之旨矣。)
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史记五帝本纪》)
(《五帝德》及《帝系姓》,皆孔子所定。然尧、舜三代,同出黄帝,尧、舜周亲,何舜至耕稼陶渔,尧须明扬侧陋?若夫玄鸟生商,履武降稷,诗人所歌,则皆无父而生,平林寒冰,鸟覆牛腓,决非帝王之家。姓别男女,周道乃然,古无是制,何有系姓?稷母为帝喾元妃,不应逾越挚尧将二百年,乃见用于舜。世疑皆孔子所托,或疑以传疑,故两传之。以理而言,《诗》文可证也。)
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孟子公孙丑》)
“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孟子滕文》)
(三年之丧,为孔子增改之制,托于三代圣王以行之。孟子为孔子后学,故日以推行孔道为事。若本是三代旧制,则鲁自周公、伯禽至平公,滕自叔绣至定公,中间非无贤君,岂敢悖当王定制,何至绝无一人行之?鲁为秉礼,亦无人行之,何也?且自亲臣、重臣、言官盈廷会议具奏,无一人以为可者。若《大周会典》、《大周通礼》,显有此条,且上溯夏、殷《会要》皆有之,百官议奏能引《志》曰,观瞻具在,有不知而公然违悖者乎?与宰我问短丧、齐宣王欲短丧,三说参考之,自悟其为孔子新改之制,托古以为三代矣,而尤莫若此条之明晰。国朝满洲臣工,皆服丧百日。乾隆时舒赫德请令满洲臣工一律服三年丧,不行。舒赫德即孟子也。以今证古,何足异乎?)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论语宪问》)
(孔子立三年丧之制,而着之于《书》,盖古者高宗尝独行之。孔子托古定制,故推之为古之人皆然。)
子张问曰:《书》云“高宗三年不言,言乃讙”,有诸?仲尼曰:胡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听于冢宰三年。(《礼记檀弓》)(义同上。)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囊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孟子梁惠王》)
(公刘、太王皆非好货好色之君,而孟子乃托之以勉宣王。盖当时人情皆厚古而薄今,儒者之说,又迁远而难于信,故必借古人以为据,然后使其无疑而易于入。此虽孟子引导时君之法,而儒家之善于托古,亦可见矣。《淮南子》所谓故为道者必托之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此类是也。)
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故丧冠之反吉,非古也。(《礼记檀弓》)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谥,周道也。绖也者,实也。掘中溜而浴,毁灶以缀足,及葬,毁宗躐行,出于大门,殷道也。学者行之。(《礼记檀弓》)
县子曰:绤衰裳,非古也。(《礼记檀弓》)
质家亲亲先立娣,文家尊尊先立侄。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其双生也,质家据见立先生,文家据本意立后生。(《公羊》隐元年何注)
(质家文家,孔子所托三统之别号。《春秋》诡辞诡实,故不必言夏、殷、周,而曰质家、文家也。)
“讥始不亲迎也”。何注:礼,所以必亲迎者,所以示男先女也。于庙者,告本也。夏后氏逆于庭,殷人逆于堂,周人逆于户。(《公羊》隐三年传)
(古未有亲迎之礼,盖尊男卑女,从古已然。孔子始发君聘臣,男下女,创为亲迎之义,故于《春秋》着之。何邵公所云夏、殷、周之逆,盖皆儒者假托以为说。不然,亲迎果为三代所有,煌煌巨典,昭布天下,而孔子何为独陈于哀公之前,而公讶其已重,一若闻所未闻者?(见《大戴礼》哀公问于孔子)墨子亦称三代先王,而讥儒者亲迎“祇褍若仆”。盖孔子创制托古耳。)
二月三月皆有王者。二月,殷之正月也。三月,夏之正月也。王者存二王之后,使统其正朔,服其服色,行其礼乐,所以尊先圣,通三统。师法之义,恭让之礼,于是可得而观之。(《公羊》隐三年何注)
(《春秋》于十一月、十二月、十三月皆书王,余则无之。盖三正皆孔子特立,而托之三王。其实秦、汉皆用十月,疑古亦当有因,未必用三正也。)
黄帝之乐曰《咸池》。(《乐纬动声仪》)颛顼之乐曰《五茎》。帝喾之乐曰《六英》。尧乐曰《大章》。
舜乐曰《箫韶》。禹乐曰《大夏》。殷曰《大沄》。周曰《酌》。
孔子曰:《箫韶》者,舜之遗者也。(并同上)
王者治定制礼,功成作乐。未制作之时,取先王之礼乐宜于今者用之。尧曰《大章》,舜曰《箫韶》,夏曰《大夏》,殷曰《大沄》,周曰《大武》,各取其时民所乐者名之。(《公羊》隐五年何注)
(《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礼乐各以其法,象其宜。”又曰:“《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王鲁,绌夏,亲周,故宋,乐宜亲《招》、《武》,故以虞录亲,乐制宜商。”可见孔子托古以定乐制。不然,凡乐律音曲恒易失传,难以传之五百年者。孔子去黄帝、顼、喾已二千余载,尧、舜、夏、商亦千余载,乌得有闻《韶》忘味之理乎?其托无疑矣。)
乐所由来者尚也,必不可废。有节有侈、有正有淫矣,贤者以昌,不肖者以亡。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风而阳气畜积,万物散解,果实不成,故士达作为五弦瑟,以来阴气,以定群生。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昔陶唐氏之始,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阏而滞着,筋骨瑟缩不达,故作为舞以倡导之。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曰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钟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帝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乃令先为乐倡,乃偃寝,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英。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为鼙鼓、钟、磬、吹苓、管、埙、篪、鼗、椎钟。帝喾乃令人扌卞,或鼓鼙击钟磬,吹苓展管篪,因令凤鸟、天翟舞之。帝喾大喜,乃以康帝德。帝尧立,乃命质为乐。质乃效山林溪谷之音以歌,乃以麋躭置缶而鼓之,乃拊石击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兽。瞽叟乃拌五弦之瑟,作以为十五弦之瑟,命之曰《大章》,以祭上帝。舜立,命延乃拌瞽叟之所为瑟,益之八弦,以为二十三弦之瑟。帝舜乃命质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禹立,勤劳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凿龙门,降通漻水以导河,疏三江五湖,注之东海,以利黔首。于是命皋陶作为《夏钥》九成,以昭其功。殷汤即位,夏为无道,暴虐万民,侵削诸侯,不用轨度,天下患之。汤于是率六州以讨桀罪,功名大成,黔首安宁。汤乃命伊尹作为《大沄》,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见其善。周文王处岐,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许。周公旦乃作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以绳文王之德。武王即位,以六师伐殷。六师未至,以锐兵克之于牧野。归,乃荐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德。故乐之所由来者尚矣,非独为一世之所造也。(《吕氏春秋古乐》)
(按,孔子三百篇,据大戴《投壶篇》,仅传《关雎》、《卷耳》、《葛覃》、《鹊巢》、《驺虞》、《鹿鸣》、《白驹》、《伐檀》八篇。汉时《上之回》、《艾如张》等乐府,至六朝仅传二十四篇。六朝《子夜》、《清鸠》、《白珝》、《乌栖》等曲,至唐时仅传六十余曲。唐时诗皆入律,旗亭雏鬟,皆歌诗人绝句。至宋时,见吴曾《能改斋漫录》,仅传“黄河远上”一诗之节拍。宋词及《九张机》、《滚拍》,其音节元时已亡。今乐府古音传于今者,只有明嘉靖时之魏良辅,若元时北曲之音节,已亡矣。至于乐律,则隋时苏提婆之龟兹二十八调,宋时已亡。宋时十六调至今已亡,笛孔中勾字一调,今亦亡矣。曲乐之音节要眇,宫商分析,尤易舛错,苟失传人,即不可考。由此推之,乐无能传至五百年者。孔子于黄帝、顼、喾相去二千余年,唐、虞、夏、商亦千余岁,安能传至汉章帝时尚舞六代之乐?其为孔子所托无疑,故墨子敢非之也。)
禹之法犹存,而夏不世王。(《荀子君道》)
(按《论语》、《中庸》、《礼记礼运》称夏礼能言,杞不足征。既不足征,则禹之法度典章,今日安有存乎?此为儒托古无疑矣。)
古者百王之一天下,臣诸侯也,未有过封内千里者也。(《荀子强国》)(按,此与孟子所引夏后、殷之盛未有过千里之说,同。)
古者汤以亳,武王以滈,皆以百里之地也。(《荀子议兵》)汤居亳,武王居狖,皆百里之地也。(《荀子正论》)
(按,《孟子》,齐宣王谓文王之囿七十里,孟子谓“于传有之”,则当时事实也。囿既七十里,以百里大国计之,已占其七分,岂复成国哉?当时境地寥廓,随地皆可迁徙,随地皆可垦拓,非有如今日此疆彼界之严也,则非百里明矣。乃孟子谓文王以百里,荀子谓汤、武皆百里之地,可知百里为孔子之制,托古以明之耳。又《贾子新书》,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所谓“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贾子发明孔子制者也。)
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祭祀,饰敬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未有知其由来者也。(《荀子礼论》)
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荀子礼论》)
(按,事生、送死、祭祀、师旅之礼,国家重典也。既为百王所同,则皇皇巨制,彪曜古今,岂有不知厥由来者哉?何以夏礼、殷礼、杞、宋皆不足征?且既为百王所同,何以墨子所称述者又不同也。至墨子丧制三月,孔子三年,故滕文欲行之,父兄百官皆不欲,援引先君以挠之。不然,是为百王所同,古今一致,滕文行之,百官敢诬先君以不孝者哉?可无疑于孔子托先王者矣。)
古者什一而藉。古者曷为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公羊》宣十五年传)
(按《孟子》,貉稽言“吾欲二十而取一”。孟子攻之,盖非孔子中正之制也。古无是制,孔子托之耳。)
“作三军”。《传》曰:古者上卿、下卿、上士、下士。(《公羊》襄十一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