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集注 - 第 2 页/共 50 页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曹操曰:顺天行诛,因阴阳四时之制,故司马法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 ○李筌曰:应天顺人,因时制敌。 ○杜牧曰:阴阳者,五行刑德,向背之类是也。今《五纬行止》最可据验。巫咸、甘氏、石氏、唐蒙、史墨、梓慎、禆灶之徒,皆有著述。咸称秘奥,察其指归,皆本人事。《凖星经》曰:岁星所在之分,不可攻。攻之反受其殃也。《左传•昭三十二年》,夏,吴伐越,始用师于越。史墨曰:“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吴乎。”越得岁而吴伐之,必受其殃。注曰,存亡之数,不过三纪。岁月三周,三十六岁。故曰不及四十年也。此年歳在星纪,星纪,吴分也。岁星所在,其国有福。吴先用兵,故反受其殃。哀二十二年,越灭吴,至此三十八歳也。李淳风曰:天下诛秦,岁星聚于东井,秦政暴虐,失岁星仁和之理,违岁星恭肃之道,拒諌信谗,是故胡亥终于灭亡。复曰,岁星清明,润泽所在之国,分大吉,君令合于时,则岁星光喜,年丰人安君,尚暴虐,令人不便,则岁星色芒角而怒,则兵起。由此言之,岁星所在,或有福德,或有灾祥,岂不皆本于人事乎。夫吴越之君,德均势敌,阖闾兴师,志于吞灭,非为拯民,故岁星福越而祸吴。秦之残酷天下,诛之上合天意,故歳星祸秦而祚汉。荧惑,罚星也。宋景公出一善言,荧惑退移三舎,而延二十七年。以此推之,岁为善星,不福无道,火为罚星,不罚有德。举此二者,其它可知。况所临之分,随其政化之善恶,各变其本色,芒角大小,随为祸福,各随时而占之。淳风曰:夫形器着于下,精象系于上,近取之身,耳目为肝肾之用,鼻口实心腹所资,彼此影响,岂不然欤。易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盖本于人事而已矣。刑德向背之说,尤不足信。夫刑德天官之陈,背水陈者为絶纪,向山坂陈者为废军。武王伐纣,背清水,向山坂而陈,以二万二千五百人,撃纣之亿万而灭之。今可目睹者,国家自元和已至今三十年间,凡四伐赵寇,昭义军加以数道之众,常号十万,围之临城县,攻其南不拔,攻其北不拔,攻其东不拔,攻其西不拔。其四度围之,通有十岁。十岁之内,东西南北岂有刑德向背、王相吉辰哉?其不拔者,岂不曰城坚池深,粮多人一哉。复以往事验之,秦累世战胜,竟灭六国,岂天道二百年间常在干方,福德常居鹑首?岂不曰穆公已还,卑身趋士,务耕战,明法令,而致之乎。故梁惠王问尉缭子曰:黄帝有刑德,可以百战百胜,其有之乎:尉缭子曰:不然。黄帝所谓刑德者,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世之所谓刑德也。夫举贤用能者,不时日而利,明法审令者,不卜筮而吉。贵功养劳者,不祷祠而福。周武王伐纣,师次于汜水,共头山风雨疾雷,鼓旗毁折,王之骖乘,惶惧欲死。太公曰:夫用兵者,顺天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凶。若失人事,则三军败亡。且天道鬼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故智者不法,愚者拘之。若乃好贤而任能,举事而得时,此则不看时日而事利,不假卜筮而事吉,不待祷祠而福从。遂命驱之前进。周公曰:今时逆太岁,龟灼言凶,卜筮不吉,星凶为灾,请还。师太公怒曰:今纣剖比干,囚箕子,以飞廉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可知乎。乃焚龟折蓍,率众先渉,武王从之,遂灭纣。宋高祖围慕容超于广固,将攻城,诸将咸谏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高祖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乃命悉登,遂克广固。后魏太祖武帝讨后燕慕容麟,甲子晦日进军,太史令鼌崇奏曰:昔纣以甲子日亡,帝曰,周武岂不以甲子日胜乎。崇无以对,遂战,破之。后魏太武帝征夏赫连昌于统万城,师次城下。昌鼓噪而前,会有风雨从贼后来,太史进曰:天不助人,将士饥渴,愿且避之。崔浩曰:千里制胜一日,岂得变易,风道在人,岂有常也。帝从之。昌军大败。或曰,如此者,阴阳向背,定不足信。孙子叙之何也?答曰:夫暴君昬主,或为一珤一马,则必残人逞志,非以天道鬼神,谁能制止。故孙子叙之,盖有深旨。寒暑时气,节制其行止也。周瑜为孙权数曹公四败,一曰今盛寒,马无藁草,驱中国士众,逺渉江湖,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用兵之忌也。寒暑同归于天时,故聮以叙之也。 ○孟氏曰:兵者法天运也。阴阳者,刚柔盈缩也。用阴则沉虚固静,用阳则轻捷猛厉,后则用阴,先则用阳。阴无蔽也。阳无察也。阴阳之象,无定形。故兵法天,天有寒暑,兵有生杀。天则应杀而制物,兵则应机而制形,故曰天也。 ○贾林曰:读时制为时气,谓从其善时,占其气候之利也。 ○杜佑曰:谓顺天行诛,因阴阳四时刚柔之制。 ○梅尧臣曰:兵必参天道,顺气候,以时制之,所谓制也。《司马法》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 ○王晳曰:谓阴阳总天道、五行、四时、风云气象也,善消息之,以助军胜。然非异人特授其诀,则末由也。若黄石授书张良,乃太公兵法是也。意者,岂天机神宻,非常人所得知耶。其诸十数家纷纭,抑未足以取审矣。寒暑若吴起云疾风、大寒、盛夏、炎热之类。时制,因时利害而制宜也。范蠡云“天时不作,弗为人客”是也。 ○张预曰:夫阴阳者,非孤虚向背之谓也。盖兵自有阴阳耳。范蠡曰,后则用阴,先则用阳,尽敌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又云设右为牝,益左为牝,早晏以顺天道。李卫公解曰:左右者,人之阴阳。早晏者,天之阴阳。竒正者,天人相变之阴阳,此皆言兵自有阴阳刚柔之用,非天官日时之阴阳也。今观《尉缭子•天官》之篇,则义最明矣。《太白阴经》亦有天无阴阳之篇,皆着为卷首,欲以决世人之惑也。太公曰:圣人欲止后世之乱,故作为谲书,以寄胜于天道,无益于兵也。是亦然矣。唐太宗亦曰:凶器无甚于兵。行兵苟便,于人事岂以避忌为疑也。寒暑者,谓冬夏兴师也。汉征匈奴,士多堕指,马援征蛮,卒多疫死,皆冬夏兴师故也。时制者,谓顺天时而制征讨也。《太白阴经》言天时者,乃水旱蝗雹荒乱之天时,非孤虚向背之天时也。】 地者,逺近、险易、广狭、死生也。 【曹操曰:言以九地,形势不同,因时制利也。论在九地篇中。 ○李筌曰得形势之地,有死生之势。 ○梅尧臣曰:知形势之利害。 ○张预曰:凡用兵,贵先知地形。知逺近则能为迃直之计,知险易则能审歩骑之利,知广狭则能度众寡之用,知死生则能识战散之势也。】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曹操曰:将宜五德备也。 ○李筌曰:此五者为将之德。故师有丈人之称也。 ○杜牧曰:先王之道,以仁为首,兵家者流,用智为先。盖智者能机权,识变通也。信者,使人不惑于刑赏也。仁者,爱人悯物,知勤劳也。勇者,决胜乘势,不逡巡也。严者,以威刑肃三军也。椘申包胥使于越,越王勾践将伐吴,问战焉。夫战智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智则不能知民之极,无以诠度天下之众寡。不仁则不能与三军共饥劳之殃。不勇则不能断疑,以发大计也。 ○贾林曰:专任智则贼,偏施仁则懦,固守信则愚,恃勇力则暴,令过严则残。五者兼备,各适其用,则可为将帅 ○梅尧臣曰:智能发谋,信能赏罚,仁能附众,勇能果断,严能立威。 ○王晳曰:智者,先见而不惑,能谋虑,通权变也。信者,号令一也。仁者,惠抚恻隐,得人心也。勇者,徇义不惧,能果毅也。严者,以威严肃众心也。五者相须,阙一不可。故曹公曰将宜五德备也。 ○何氏曰:非智不可以料敌应机,非信不可以训人率下,非仁不可以附众抚士,非勇不可以决谋合战,非严不可以服强齐众,全此五才,将之体也。 ○张预曰:智不可乱,信不可欺,仁不可暴,勇不可惧,严不可犯,五德皆备,然后可以为大将。】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曹操曰:部曲旛帜金鼓之制也。官者。百官之分也,道者,粮路也。主者,主军费用也。 ○李筌曰:曲,部曲也。制,节度也。官,爵赏也。道,路也,主掌也。用者,军资用也。皆师之常法而将所治也。 ○杜牧曰:曲者,部曲,队伍有分画也。制者,金鼓旌旗有节制也。官者,偏禆校列,各有官司也。道者,营陈开阖,各有道径也。主者,管库厮养,职守主张其事也。用者,车马器械,三军须用之物也。荀卿曰:械用有数。夫兵者以食为本,须先计粮道,然后兴师。 ○梅尧臣曰:曲制,部曲队伍,分画必有制也。官道,禆校首长,统率必有道也。主用,主军之资粮,百物必有用度也。 ○王晳曰:曲者,卒伍之属。制者,节制其行列进退也。官者,羣吏偏禆也。道者,军行及所舎也。主者,主守其事。用者,凡军之用,谓辎重粮积之属。 ○张预曰:曲,部曲也。制,节制也。官谓分偏禆之任,道谓利粮饷之路。主者,职掌军资之人,用者计度费用之物。六者用兵之要,宜处置有其法。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张预曰,巳上五事,人人同闻,但深暁变极之理,则胜,不然则败。】 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曹操曰:同闻五者,将知其变极卽胜也。索其情者,胜负之情。 ○杜牧曰:谓上五事,将欲闻知,校量计筭彼我之优劣,然后搜索其情状,乃能必胜,不尔则败。 ○贾林曰:书云:“非知之艰,行之惟难。” ○王晳曰:当尽知也。言虽周知五事,待七计以尽其情也。 ○张预曰:上巳陈五事,自此而下方考校彼我之得失,探索胜负之情状也。】 曰主孰有道, 【曹操曰:道德智能。 ○李筌曰:孰,实也。有道之主,必有智能之将。范增辞楚,陈平归汉,卽其义也。 ○杜牧曰:孰,谁也,言我与敌人之主,谁能逺倿亲贤,任人不疑也。杜佑曰:主,君也。道,道德也。必先考校两国之君,谁知谁否也,若荀息料虞公贪而好寳,宫之竒懦而不能强諌是也。 ○梅尧臣曰:谁能得人心也。 ○王晳曰:若韩信言项王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谓汉王入武关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秦民亡不欲大王王秦者是也。 ○何氏曰: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抚虐之政孰有之也。 ○张预曰:先校二国之君,谁有恩信之道,卽上所谓令民与上同意者之道也。若淮阴料项王仁勇过高祖,而不赏有功,为妇人之仁,亦是也。】 将孰有能, 【杜牧曰:将孰有能者,上所谓智信仁勇严。若汉高祖料魏将柏直不能当韩信之类也。】 天地孰得, 【曹操李筌并曰:天时地利。 ○杜牧曰:天者,上所谓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上所谓逺近险易广狭死生也。 ○杜佑曰:视两军所据,知谁得天时地利。 ○梅尧臣曰:稽合天时,审察地利。 ○王晳同杜牧注 ○张预曰:观两军所举,谁得天时地利。若魏武帝盛冬伐吴,慕容超不据大岘,则失天时地利者也。】 法令孰行, 【曹操曰:设而不犯,犯而必诛。 ○杜牧曰:县法设禁,贵贱如一。魏绛戮仆,曹公断发是也。 ○杜佑曰:发号出令,校孰,下不敢犯。 ○梅尧臣曰:齐众以法,一众以令。 ○王晳曰:孰能法明令,便人听而从。 ○张预曰:魏绛戮扬千,穰苴斩荘贾,吕蒙诛乡人,卧龙刑马谡,兹所谓设而不犯,犯而必诛。谁为如此。】 兵众孰强, 【杜牧曰:上下和同,勇于战为强,卒众车多为强。 ○梅尧臣曰:内和外附。 ○王晳曰:强弱足以相刑而知。 ○张预曰:车坚马良,士勇兵利,闻鼓而喜,闻金而怒,谁者为然。】 士卒孰练, 【杜牧曰:辨旌旗,审金鼓,明开合,知进退,闲驰逐,便弓矢,习击刺也。 ○杜佑曰:知谁兵器强利,士卒简练者,故王子曰:“士不素习,当陈惶惑;将不素习,临陈闇变。” ○梅尧臣曰:车骑闲习,孰国精粗。 ○王晳曰:孰训之精。 ○何氏曰:勇怯强,弱岂能一槩。 ○张预曰:离合聚散之法,坐作进退之令,谁素闲习。】 赏罚孰明, 【杜牧曰:赏不僣。刑不滥。 ○杜佑曰:赏善罚恶,知谁分明者。故王子曰:“赏无度则费而无恩,罚无度则戮而无威。” ○梅尭臣曰:赏有功,罚有罪。 ○王晳曰:孰能赏必当功,罚必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