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公案 - 第 6 页/共 6 页

一日,蒙氏先睡在床中,方思想春情。卓氏又与夫交合,恋久后方入婶床宿。蒙氏曰:“你又与大伯好来,故如此久。”卓氏曰:“或者有之。”蒙氏叹曰:“你命何好,我命何薄也!”卓氏曰:“你思男子乎?吾为尔当之。”遂升其腹,搂抱而耍。蒙氏思想已久,血盛精壮,其阴户开张。而卓氏方受夫精,阳气充旺,抱合之际,其阳气吸入阴户,透入子宫,盛阴之血裹之。是夜,卓氏与夫交者受胎,而蒙氏受卓氏之余阳者亦结胎。二人戏挽一番而睡。自此夜后,卓氏怀孕日大,而蒙氏亦似有孕一般,疑不知其故。及十月满足,卓氏早生一男,叫稳婆李氏来养之。方讫,而将登席饮酒。乃蒙氏在房中亦生一子,堕地之时,血儿只叫一声而死。李稳婆入看之,只疑其私胎也。蒙氏嘱之曰:“尔晚间为我埋之。”李氏许诺。及夜,裹之而出。   李氏与屠拯者最相好,密语之曰:“汪家蒙寡妇私生一子,托我裹出,你可去埋之。”屠拯前月与汪仁泽争田有隙,因领其私胎,以石灰掩之。赴府告曰:   状告为欺奸弟妇事,淫兽汪仁泽,伊弟仁济夭死已久。爱弟妇蒙氏美貌,拘留淫奸,视如宠妾。十一月二十九日,私生一孩,现在可证。寡妇生子,奸情灼见。乞滴血证奸,依律正罪。纲常不乱,民不禽犊。上告。 府批粮馆审问,及提到,庞通府曰:“凡孕妇产妇,虽犯奸及死罪,大明律中不许加刑,必产后百日外乃依罪加刑。今蒙氏犯奸是的,但产后未满百日,可保候出外,待限满而后问。”屠拯执曰:“蒙氏虽产,限内不可加刑,汪仁泽可先将滴血,若此孩是他真脉,则蒙氏便可成狱矣。若遇百日后,恐血孩朽烂,或难验视。”汪仁泽曰:“我并与弟妇无私,不知他何处有子。我依屠拯所言,愿先滴血验之。”   庞通府命仵作刮开孩子之骨,与仁泽滴血。仵作将孩子手足割开,纯是皮肉,并无寸骨。惊异禀曰:“此孩子浑身并无寸骨,不知何故?”庞通府心中明白,命屠拯曰:“汝可自验之,勿为仵作卖法。”屠拯以布裹手,遍身摩捻,浑如肉毯。亦来禀曰:“果是无骨。”庞通府曰:“凡男精为骨,阴血为肉。此孩纯肉无骨,是未与男精交媾,决无奸情矣。但何处感受阳气,故阴血裹之而成胎也。堕地只叫一声而气绝,此之谓气生子也。”乃问蒙氏曰:“你何处感得阳气来?”蒙氏曰:“我并未与男子相接,何以感得阳气?但我伯母与夫睡后,来我肚上抱住戏耍,我欲心发动。后伯母是此时怀孕,而我亦从此有胎。或者从伯母阴中受阳气来乎?”庞通府曰:“即此是也,彼受夫精方壮,而汝阴血亦壮,故受之而结胎。”乃将屠拯发打二十,曰:“汝告蒙氏私胎,乃本等事。何为指定汪仁泽欺奸弟妇,岂非诬告乎?” 庞通府判曰:   审得蒙氏早岁寡居,玉无瑕玷,空房孤守,冰比洁清。永夜漫漫,独宛鸳鸯之颈;芳春寂寂,懒妆粉黛之容。虽心甘槁木以自灰,顾气逐积阴而转盛。被伯母搂抱,引动芳心;而腰肢磨荡,滋萌春意。借余阳之郁勃,流一气以潜通。精与精孚,恍惚巫山入梦;气随气彻,发滋玉户生机。以此怀胎,岂为野合?屠拯挟抱宿恨,中仇人以谗锋;悬捏奸情,陷节妇于涂炭。含沙射影,万螫之毒难防;贝锦成文,萋菲之口可畏。彼欺奸之情既雪,尔诬告之罪何逃?宜荷荆条,乃发摆站。   按:气生之事,隆古多有之。故感星贯月而生颛顼,践迹虹绕而生伏羲,皆气生也。其后微眇者亦不著于史,故世亦罕闻焉。自庞侯发之而雪寡妇之冤后,范侯师之而白室女之孕,世益知有气生之说。然亦甚罕稀矣,故并著之以为决狱剖疑之鉴。 范侯判室女成男   思州府民文焕采,生男基秀,年十八岁,新娶室元氏,年十七岁。其女文英玉方十六岁,兄妹止隔一壁而寝。有一日,天方黎明时,基秀与妻元氏行云雨事。摇动牙床,低声笑语。英玉在隔壁闻之,引动芳心。适父在外,催基秀早起取帐。基秀房事方了,忙起出外。英玉开床后偏门,裸体爬上嫂床,曰:“嫂嫂,凡女人与丈夫干事何如?”嫂曰:“汝不晓乎?你当妻,我当夫来教你。”便翻上英玉肚上去,两手搂抱,摇动腰肢,曰:“只是这等干也。”英玉芳心方发,阴户开张。而元氏才受夫精充满溢出,忽坠几点阳精,滴入英玉阴中去。彼阴气方盛,神情已到,得此阳精,即包裹成胎。两姑嫂戏耍一番,兴阑力倦而罢。   自此日起,嫂固与夫交而受胎,姑亦受嫂所滴下阳精而怀孕。经五六个月,腹渐觉大,胎孩微动,与嫂无异。母觉而严究其故,拷问私奸之人。英玉答以并无私情,止某日早晨与嫂抱耍之后,“嫂有孕而我亦似有孕,真不知何故。或是病乎?身又康健。或是孕乎?只与嫂氏耍又无阴阳交媾,何以有孕?”嫂元氏亦如此证,母心不信,只家庭严密,无人往来,女又朝夕在傍,不离跬步,何从偷奸?或者是怀血块乎,因此亦不理他。及十月满足,元氏卯时生一男,公姑喜悦。少顷,辰时英玉亦生一男,父母焦燥之甚。父令母以桶水人,将此私孩淹死。英玉不肯,曰:“嫂嫂生男,一家喜悦。我的偏要淹死,决是不肯。”母曰:“嫂是有夫之子,你干出这丑事,如何可与嫂比?”英玉曰:“我若有丑事,天地不容,鬼神诛灭。真是我自然有子,或是大富大贵之人,天意所生也。”母是慈性妇人,亦不忍淹此子。正无奈何,元氏曰:“姑娘果无私事,此子必是个异人,或后日有大富贵福分亦未可知。不如养起,传言是我养双生,亦可掩外人耳目也。”公姑闻元氏所言极有理,即命洗养之。维时但张稳婆及雇工人廖印知是英玉所生,乃厚赂稳婆,令勿言。   其冬,女夫家和伦遣仆送礼来,为儿和璧纳酒。廖印抱英玉所生之子,于门外戏而言其子曰:“今日你爹爹家来送(礼),你美也。”和伦之仆闻之,归言于主。和伦大异,曰:“吾只闻其大妗养双胎也,岂其女生私胎而冒称之乎?”遂密访其当日之稳婆,知其为张氏也。及长男妇将分娩,故去请张稳婆。和伦哄之曰:“此是我女儿有私胎,故托言是媳妇。闻得今春文焕采女之私胎亦是你养,故敬请你来。此中备银一钱谢你,幸勿传扬。”张氏不知是哄他,便言曰:“常礼亦不止一钱,今你私胎宜厚谢我。前日文家乃是银一两,英玉小娘子又私下以簪一根与我。今日须照此数也。”和伦已赚出,心中怒气冲天,惊曰:“我将告文家,将赚你作干证耳。我家岂有私胎耶!”便遣媒往文家求退亲。文家许退财礼八十两,担礼二十两。和伦要他多赔退还,因赴府告曰:   状告为纵女犯奸事。伦忝世家,恪守礼义。次男和璧,凭煤笄聘文焕采女文氏为妇。礼银八十两,担银共费六十两。殊焕采全无家教,女犯有孕,诞育一男,与采男基秀之长于并同年月日时。现在抚养,与基秀子容貌相似。张氏、廖印可证。有此悖伦,愿求退亲。乞追财礼担银,给领另娶。上告。 府批刑馆问报,差牌来拘。焕采恐事情难辨,又托媒去讲,愿依状中银数,赔银一百四十两与他,托去具息。和伦依之,去刑馆递息词。   范推官看状中情,疑文氏与兄有奸,情理可恶,不准其息,必要调审。将文氏拶起,问曰:“你与何人有奸,此于是谁所生?”文氏曰:“此子是我自生,若问所奸之人,即拶死亦无。我今已有子矣,情愿撞死台下。”即以头击柱,流血满地。范推府见女子性烈,急令人持住。再问曰:“汝道无奸夫,亦当说因何而有子?”文氏曰:“妾与嫂隔壁而睡,黎明嫂与兄行房,妾春心发动。父亲催兄早起取帐。妾因过嫂床,嫂升我腹,抱住戏耍,妾时狂兴越发,嫂精点滴坠入我阴,从此姑嫂皆有孕,又同日生子,只先后一个时辰。母欲将我儿溺死,我自恃无私因留抚养。若有奸夫,妾何胆敢养起此子,又何不当日淹死以减灭口乎?”范推府曰:“此可信也。吾南宁府亦有伯母与夫交后,往抱寡婶戏耍,寡婶受伯母之阳气,亦生一子而无骨。时庞通府判之以为气生子也。今汝之嫂未动身,阳精满溢,汝过床之时,嫂搂抱你,滴精入户,此受得阳精,故子有骨而成人也。是虽有胎而无奸,亦未坏节辱身矣。”和伦闻之,心下大悟,便曰:“如此则亦未污辱矣,此女必宜于子者,吾不愿退亲,令与我儿完聚,后必是多男也。”乃复判合原被,各供明无罪,发放宁家。人皆传为奇事,而服范侯判断之明也。 范推府判曰:   天之生人也,惟气之所聚而形随之以立。人之有生也,虽以形相禅而实气之所通,故华渚星临,嫘祖感之而育少昊;而瑶光贯月,女枢之而诞高阳。意动虹绕,伏羲肇作;践迹心悦,后稷挺生。至兔望月而受胎,若对视而卵实,皆以气合,岂假形交?今文氏天癸已发,人合未谐。春梦方醒,忽听邻壁之好;芳心乍发,旋登嫂氏之床。姑起狂兴而勃发生机,嫂惹余阳而漏通春意。两阴相合,虽无媾合之私;一气潜通,实有滋润之益。苗望泽而时雨降,自是舒华;花正发而瑞露滋,何不结实?即有在室之子,已无外通之夫。玉刻篆文,未伤完璞;莲出浊水,不柒污泥。何嫌关睢之好逑,可作和璧之佳偶。必有螽斯之庆,永呈麟趾之祥。   按:此事判之甚难,幸范侯系南宁府人,亲见庞侯判气生子之事,故启其察识,知气通精聚,亦可结胎,不必形交体合也。不然,文氏难洗不白之疑,而严刑且不免矣。故知观前人公案者,大有补于吏治也。 卷 五 图赖类(有目无文)  卷 六 理冤类(有目无文)  卷 七 古案类(有目无文) 《明镜公案》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