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297 页/共 372 页
丁亥,元召巴延赴大都,以蒙古万户阿喇罕权行中书省事。
庚寅,五郡镇抚使吕文福降元。
辛卯,籍潜说友、吴益、吕文焕、孟子缙、陈奕、范文虎家。
丙申,遣使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宫观。
时知庆远府仇子真、淮东兵马钤辖阮克己各将兵入卫,诏与张世杰、张彦分道出击元军。台谏请命大臣监护,事下公卿杂议,久而不决。陈文龙上言:“三后协心,同底于道。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筑某堡,而我以文相逊,以迹相疑,譬犹拯溺救焚而为安行徐步之仪也。请诏大臣,无滋虚议。”不报。
己亥,吴继明复蒲圻、通城、崇阳三县。以继明权知鄂州,令择险为寓治。
是月,元廉希宪至江陵,阿尔哈雅率其属望拜尘中,荆人大惊。希宪即日禁剽夺,通商贩,兵民安堵。首录宋故宣抚、制置二司幕僚能任事者,以备采访,仍择二十馀人,随材授职。左右难之,希宪曰:“今皆国家臣子也,何用致疑!”时宋故官礼谒大府,必广致珍玩;希宪拒之,且语之曰:“汝等身仍故官,或不次迁擢,当念圣恩,尽力报效。今所馈者,若皆己物,我取之为非义,一或系官,事同盗窃。若敛于民,不为无罪。宜戒慎之!”希宪令:“俘获之人,军士敢杀者,以故杀平民论;为军士所掳,病而弃之者,许人收养,病愈,故主不得复役;立契券卖妻子者,重其罪,仍没入其直。”先是江陵城外蓄水捍御,命决之,得良田数万亩,以为贫民之业,发沙市仓粟之不入官者二十万斛,以赈公安之机,民悦之。
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既。昼晦如夜,星见,鸡鹜皆归。王龠言:“日食不尽仅一分,阴盛阳微,灾异未有大于此者。乞赐罢黜!”不许。
初,成都安抚使昝万寿守嘉定、兴元,与元赛音谔德齐对垒,赛音谔德齐一以诚意待之,不为侵掠,万寿心服。未几,元召赛音谔德齐还,万寿请置酒为好,赛音谔德齐径往不疑。酒至,左右言未可饮,赛音谔德齐笑曰:“若等何见之小耶!昝将军能毒我,其能尽我朝之人乎!”万寿叹服。
至是元主召汪良臣入朝,命之曰:“成都被兵久,须卿安集之。”良臣进攻嘉定,万寿坚守不出。良臣度有伏兵,大搜山谷,果得而杀之,进垒薄城。万寿悉军出战,大败,遂籍境内三龟、九鼎、紫云诸城降。元以万寿签四川行枢密院事,赐名顺。
辛丑,太皇太后诏削圣福尊号,以应天戒。命侍从官以上各举才堪文武者;虽在谪籍,亦听举之。
庚戌,诛翁应龙,籍其家。
甲寅,留焚炎自湖南入朝,王龠、陈宜中皆请相梦炎而求去,太皇太后曰:“二相毋藉此求闲也。”乃以龠平章军国重事,一月两赴经筵,五日一朝;宜中为左丞相,梦炎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龠即日就民居,以丞相府让宜中。宜中言:“一辞一受,何以解天下之讥!”因辞去。遣使遮留,乃还。
己未,加李庭芝知枢密院事。
辛酉,潼州安抚使、知江安州梅应春以城降元。
丙寅,扬州都统姜才、副将张林,率步骑二万人乘夜攻元扬子桥木栅。守栅万户史弼告急于阿珠,阿珠率总管管如德等自瓜州以兵赴之,诘旦,至栅下。才军夹水为阵,阿珠麾骑兵渡水夹击,阵坚不可动,阿珠引却。才进逼之,战不利而走,阿珠麾步骑并进,遂大败。如德生擒林,才仅以身免,士卒死者万馀人。
丁卯,硃禩孙除名,籍其家。
秋,七月,辛未,张世杰与刘师勇、孙虎臣等,大出舟师万馀艘,次于焦山,令以十舟为方,碇江中流,非有号令,毋得发碇,示以必死。元阿珠登石公山望之,曰:“可烧而走也。”遂遣健卒善彀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阿珠居中,合势进战,继以火矢,篷樯俱焚,烟焰蔽江,诸军死战,欲走不能前。多赴江死。张弘范、董文炳、刘国杰复以锐卒横冲,世杰不复能军,奔圌山,阿珠、弘范追之,获白鹞子七百馀艘。师勇还常州,虎臣还真州。世杰请济师;不报。国杰,本女真人,姓乌库哩,后入中州,改姓刘氏。貌魁梧,善骑射,胆力过人,数有军功,蒙古主壮之,诏加怀远大将军,赐号巴图。国杰行二,故呼之曰:“刘二巴图。”
甲戌,三学生及台谏、侍从,皆上疏请诛贾似道,太皇太后不许。及贾似道上表自劾,且言为夏贵、孙虎臣所误,乞保馀生,乃削似道三官,令李庭芝津遣似道归越,以终丧制,似道留扬不还。王龠言:“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请下诏切责。”似道乃还绍兴,绍兴守臣闭城不纳。王龠复言于太皇太后曰:“本朝权臣稔祸,未有如似道之烈者。搢绅草茅,不知几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谢天下!”于是始诏似道婺州居住。婺人闻似道至,率众为露布逐之。
丁丑,复诏徙似道于建宁府。
翁应龙既诛,廖莹中、王庭除名,流之岭南,皆自杀。于是御史孙嵘叟等又以似道罚轻,请斩之以正法。方回复上疏论似道侥、讦、贪、淫、褊、骄、吝、专、忍、谬十罪。太皇太后犹不听。翁合上言:“似道总权罔上,卖国召兵,专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于众怒,仅谪建宁。夫建宁实硃熹讲道之阙里,虽三尺童子亦知向方,闻似道名,咸欲呕吐,况见其面乎?宜远投荒服以御魑魅。”庚寅,诏谪贾似道高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监押之贬所。
会稽县尉郑虎臣以其父尝为似道所配,欲报之,欣然请行。似道时寓建宁之开元寺,侍妾尚数十人。虎臣至,悉屏去,撤轿盖,暴行秋日中,令舁轿夫唱杭州歌谑之,每名斥似道,窘辱备至。一日,入古寺,壁上有吴潜南行所题字,虎臣呼似道曰:“贾团练,吴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惭而不能对。至泉州洛阳桥,遇叶李自漳州放还,见于客邸,李赋诗赠之,似道府首谢焉。
追复皮龙荣官。
辛卯,陈宜中去位。
初,张世杰之将出师也,王龠谓:“二相宜一人督师吴门,否则臣虽老无能为,若效死于封疆,亦不敢辞。”会世杰败于焦山,龠复言曰:“事无重于兵。今二相并建都督,庙算指授,臣不得而知。比者六月出师,诸将无统。臣岂不知吴门去京不远?而为此请者,盖大敌在境,非陛下自将,则大臣开督。今世杰以诸将心力不一而败,不知国家尚堪几败耶!臣既不得其职,又不得其言,乞罢平章。”太皇太后不许。
京学士刘九皋等伏阙上书,言:“宜中擅权,党贾似道;赵溍、赵与鉴皆弃城遁,宜中乃假使过之说以报私恩;令狐概、潜说友皆以城降,乃受其苞苴而为之羽翼;文天祥率兵勤王,信谗而沮挠之;似道丧师辱国,阳请致罚而阴佑之;元兵薄国门,勤王之师,乃留之京城而不遣;宰相当出督,而畏缩犹豫,第令集议而不行;吕师夔狼子野心,而使之通好乞盟;张世杰步兵而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因以败事。臣恐误国将不止一似道也。”初,宜中事多专决,不关白龠,或谓京学之论,实龠嗾之。书上,宜中径去,遣使四辈召之,不至。
壬辰,太皇太后下刘九皋于临安狱。手诏曰:“给舍之奏,谓龠与宜中必难久处。兼龠近奏乞免平章,辞气不平,诚有如人言者。可罢龠平章军国重事,以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是岁,卒。龠清修刚劲、不阿权势。及为相,属国势危亡,乃不能协谋以济大事,士论惜之。
昝万寿既降,两川郡县多送款,独张珏固守重庆不下。元主建东西行枢密院,会兵围之。
巴延至上都,面陈形势,乞进兵,遂拜右丞相。巴延辞曰:“阿珠功多,臣宜居后。”乃进阿珠左丞相,仍诏巴延直趋临安,阿珠仍攻淮南,阿尔哈雅取湖南,万户宋都木达及武秀、张荣实、李恒、吕师夔等取江西。元主仍诏谕巴延曰:“宋君臣相率来附,则赵氏族属可保无虞,宗庙悉许如故。”
癸巳,诏知庐州夏贵加枢密副使、两淮宣抚大使,与淮东制置副使、知扬州硃焕互调,召李庭芝还朝。贵不奉诏,焕仍还扬,庭芝亦不行。
起复文天祥为兵部尚书。
高斯得罢。乙未,以殿中侍御史陈文龙同签书枢密院事。
丙申,以开庆兵祸,追罪史嵩之,削其谥。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二
●卷第一百八十二
【宋纪一百八十二】 起旃蒙大渊献八月,尽柔兆困敦闰三月,凡九月。
○帝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
八月,己亥朔,总制毛献忠将衢州兵入卫。
辛丑,疏决临安府罪人。
壬寅,右正言徐直方遁。
加复贵两淮宣抚大使,李芾为湖南镇抚大使、知潭州。
乙巳,吴继明复平江县,旋加继明湖北招讨使。
己酉,拘阎贵妃集庆寺、贾贵妃演福寺田还安边所。
丁巳,加张世杰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总都督府诸兵。
庚戌,刘师勇攻吕城,破之;戊午,加师勇和州防御使。
赵淇除大理少卿。王应麟言:“昔内外以宝玉献贾似道,淇兄弟为甚。”己未,罢之。
辛酉,元主归自上都。
甲子,文天祥至临安,上疏言:“本朝惩五季之乱,削籓镇,建都邑,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以浸弱,故敌至一州则一州破,至一县则一县破,中原陆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境内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地大力众,乃足以抗敌。约日齐奋,有进而无退,日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时议以为迂阔,不报。命天祥知平江府。
元廉希宪既安辑荆南之民,叹曰:“教不可缓也!”遂大兴学校,选教官,置经籍,希宪仍亲诣讲舍以厉诸生。由是思、播田、扬二氏及西南溪峒,皆越境请降。元主闻之,曰:“先朝非用兵不可得地,今希宪能令数千百里外越境纳士,其治化可见也。”
九月,己巳,授陈宜中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不至。
庚午,元阿哈玛特,以军兴国用不足,请复立都转运使九,量增课程元额,鼓铸铁器,官为局卖,禁私造铜器。
丁丑,元弛河南鬻马之禁。
己卯,陈宜中乞任海防,不允。
辛丑,有事于明堂,赦。先是议以上公摄行,权工部侍郎兼给事中杨文仲曰:“今祗见天地之始,虽在幼冲,比即丧次,已胜拜跪,执礼无违,所当亲飨。”从之。
丙戌,命文天祥为都督府参赞官,总三路兵,仍知平江。
郑虎臣监押贾似道,舟次南剑州黯淡滩,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太皇许我不死。”至漳州木绵庵,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遂拘其子与妾于别馆,即厕上,拉其胸杀之。后陈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毙于狱。
元兵入泰州,孙虎臣自杀,旋赠太尉。
甲午,扬州都统姜才率步骑万五千人攻元湾头堡,为阿珠所败,乙未,元兵攻吕城,张彦被执,降于元。吕城既失,常州势益孤。
丙申,元以伊实特穆尔为御史大夫,括江南诸郡书版及临安秘书省《乾坤宝典》等书。
元兵攻常州,久不下,昭文馆大学士姚枢言于元主曰:“陛下降不杀人之诏,巴延济江,兵不逾时,西起蜀川,东薄海隅,降城三十,户逾百万,自古平南未有如此之神捷者。今自夏徂秋,一城不降,皆由军官不思国之大计,不体陛下之深仁,劫财剽杀所致。扬州、焦山、淮安、人殊死战,我虽克胜,所伤亦多。宋之不能为国审矣,而临安未肯轻下。好生恶死,人之常情,惟惧我招徠止杀之信不坚耳。宜申止杀之诏,使赏罚必立,恩信必行,圣虑不劳,军力不费矣。”
冬,十月,戊戌朔,元享于太庙。
己亥,加张世杰沿江招讨使,刘师勇福州观察使,总统出戍兵。
癸卯,玉牒殿灾。
丁未,以留梦炎为左丞相,陈宜中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宜中在温州,被召,以亲老辞。太后自为书遗其母扬州,使谕之,宜中乃赴召。
李芾至潭州,元游骑巳入湘阴、益阳诸县。城中守卒不满三千,芾结峒蛮为援,缮器械,峙刍粮,栅江修壁。及元兵围城,芾慷慨登陴,与诸将分地而守,民老弱皆出,结保伍助之,不令而集。芾日以忠义勉将士,死伤相籍,人犹饮血乘城,殊死战,有来招降者,辄杀之以恂。
元阿珠攻扬州,既筑长围,于是城中食尽,死者枕籍满道,而李庭芝志益坚。
元巴延次湾头,阿刺罕自建康来会,巴延令还建康起兵,乃留博尔欢及阿里布守湾头,而自帅众渡江。壬戌,至镇江,分军为三道:阿喇罕帅右军,自建康出广德四安镇,趣独松关;董文炳帅左军,出江入海,以范文虎为张乡导,取道江阴,趣澉浦、华亭;巴延及阿塔哈将中军,以吕文焕为乡导,趣常州;期并会于临安。
癸亥,常州告急,朝廷遣张全将兵二千救之,知平江府文天祥亦遣部将尹玉、麻士龙、硃华将兵三千随全赴援。士龙战虞桥,败死,全不救,走还五牧。时硃华驻军五牧,华欲掘沟堑,设鹿角,全皆不许。既而元兵薄华,华率广军与之战,自辰至未,胜负未决。逮晚,元兵绕出山后薄赣军,尹玉力战,杀千人,全提军隔岸,不发一矢,玉遂败。诸败军争渡水,挽全军船,全令其军斩挽者指,于是溺死者甚众。玉收残卒五百人,复鏖战,自夕达旦,杀元军人马,委积田间,玉复手杀数十人,力屈被执,元人恨之,横四枪于其项,以棍击杀之,其部下皆死,无一人降者。天祥欲斩全以警众,帅府不许,宥之使赎。
十一月,丁卯朔,铜关将贝宝、胡岩起攻溧水,败死。
庚午,以陈文龙同知枢密院事,黄镛同签书枢密院事。
癸酉,赠尹玉濠州团练使,麻士龙高州刺史。
戊寅,元阿喇罕破银林东坝,戍将赵淮兵败,与其妾俱被执,妾死之。阿珠使淮招李庭芝,许以大官,淮佯诺,至扬州城下,乃大呼曰:“李庭芝,尔为男子,死则死耳,毋降也!”阿珠怒,杀之。
元兵入广德军四安镇,陈宜中仓皇发临安民年十五以上者,皆籍为兵,号武定军,召文天祥自平江入卫。
壬午,元将宋都木达等长驱而进,所至莫当其锋,隆兴转运判官刘槃以城降。不数日,取江西十一城,进逼抚州。时黄万石为江西制置使,开阃州治,闻兵至,奔建昌。都统密佑率众逆战进贤坪,元兵呼曰:“降者乎?斗者乎?”佑曰:“斗者也。”麾其兵突进,至龙马坪,元军围之数重,矢下如雨。佑身被四矢、三枪,犹挥双刀,率死士数十人斫围南走,前渡,桥板断,被执。宋都木达曰:“壮士也!”欲降之,系之月馀,终不屈。骂万石为卖国小人,使我志不得伸。宋都木达又命刘槃、吕师夔以金符遗之,许以官,佑不受。复令佑子说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密都统子,谁不怜汝?”怡然解衣请刑,遂死,元兵皆泣下。佑之先,密州人,后渡淮,居庐州。
元兵进入建昌,黄万石走入闽。
元改顺天府为保定府。
元枢密院言:“新附郡县,有既降复叛及纠众为盗,犯罪至死者,请从权宜处决。”诏:“今后杀人者死,问罪状已白,不必待时即行刑;其奴婢杀主者,具五刑论。”
癸未,元兵入兴化县,知县胡拱辰自杀。
甲申,元巴延至常州,会兵围城。知州姚訔,通判陈炤,都统王安节、刘师勇,力战固守。巴延遣人招之,譬喻百端,终不听。巴延怒,命降人王良臣役城外居民,运土为垒,土至,并人以筑之,且杀之,煎油作砲,焚其牌杈,日夜攻不息。城中甚急,而訔等守志益坚。巴延叱帐前诸军奋勇争先,四面并进。攻二日,城破,訔死之。炤与安节犹巷战,或谓炤曰:“城北东门未合,可走。”炤曰:“去此一步,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巴延命尽屠其民。执安节至军前,不屈,亦死。师勇以八骑溃围走平江。安节,坚之子也,事闻,赠龙图阁待制,炤直宝章阁,并官其子。
乙酉,升宜兴县为南兴军。
以江东提刑谢枋得为江西招谕使。初,枋得闻淮西、江东、西州郡守将,皆吕师夔部曲,故争降附,自以与师夔善,乃应诏上书,保师夔可言,宜分沿江诸屯,以师夔为镇抚使,使之行成,且请身至江州见文焕与议。朝廷乃以枋得为沿江察访使以往,会文焕北还,不及而反,遂改知信州。
丙戌,礼部尚书兼给事中王应麟,请为济王立后,乃诏赠太师、尚书令、进封镇王,谥昭肃,择后奉祀,赐田万亩。
留梦炎用徐囊为御史,擢黄万石、吴浚等。王应麟缴奏曰:“囊与梦炎同乡,有私人之嫌。万石粗戾无学,南昌失守,误国罪大,今方欲引以自助,善类为所搏噬者,必携持而去。吴浚贪墨轻躁,岂宜用之?况梦炎舛令慢谏,谠言勿敢告,今之卖降者,多其任用之士!”疏再上,不报,出关俟命,再奏曰:“因危急而紊纪纲,以偏见而咈公议,臣封驳不行,与大臣异论,势不当留。”遂归。
己丑,元兵破独松关,冯骥死之,守将张濡遁。诏赠骥集英殿修撰。
独松既破,邻疆守者皆望风而走,朝廷大惧。时勤王师仅三四万人,文天祥与张世杰议,以为:“淮东坚壁,闽、广全城,若与敌血战,万一得捷,则命淮师以截其后,国事犹可为也。”世杰大喜。陈宜中白太后降诏,以王师务宜持重,议遂止。秘书监陈著上疏请从天祥之义曰:“与其坐以待困,曷若背城借一!万有一幸,则人心贾勇!且敌非必真多智力,不过乘胜长驱。若少沮之,则主兵之与悬军,其壮弱即异矣。”宜中不听,出著知台州。
元董文炳破江阴军。
元以高丽国官制僭滥,遣使谕旨,凡省、院、台、郡、官名、爵号与朝廷相类者,改正之。
乙未,左丞相留梦炎遁。
十二月,丁酉朔,诏贾似道归葬,返其田庐。
庚子,以吴坚签书枢密院事,黄镛兼权参知政事。
时陈宜中当国,遭时多难,不能措一策,唯事蒙蔽,将士离心,郡邑降破,方且理会科举、明堂等事及士大夫陈乞差遣,士人觊觎恩例。至是遣柳岳奉书如元军,称“廉尚书之死,乃盗杀之,非朝廷意,乞班师修好。”岳见巴延于无锡,泣谓曰:“嗣君幼冲,在衰绖之中,自古礼不伐丧。凡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尔。”巴延曰:“汝国执戮我行人,故我兴师。钱氏纳土,李氏出降,皆汝国之法也。汝国得天下于小儿,亦失之于小儿,天道如此,尚何多言!”遂令囊嘉特偕岳还。
癸卯,以陈文龙参知政事,谢堂同知枢密院事。
丙午,追封吕文德为和义郡王。朝议以吕文焕为元向导,乃追封文德,而以文德子师孟为兵部侍郎,觊成和议。
平江通判王矩之、都统制王邦杰,以城迎降于常州,巴延使吕文焕先往受之。
丁未,巴延入平江,张世杰未至,城已破,乃以兵入卫。
戊申,元右丞相呼图岱尔请上尊号曰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大光孝皇帝,皇后曰贞懿顺圣昭天睿文光应皇后;不许。
庚戌,柳岳至自元军。癸丑,陈宜中复奏遣岳及宗正少卿陆秀夫、侍郎吕师孟等同囊嘉特使元军,求称侄纳币,不从则称侄孙,且敕吕文焕令通好罢兵。秀夫等见巴延于平江,巴延不许。宜中乃白太皇太后,奉表求封为小国,太后从之。
以文天祥签书枢密院事。
黄万石叛降元,都统米立死之。立,淮人,三世为将,初从陈奕守黄州,奕降,立溃围出,万石署为帐前都统。元军略江西,迎战于江坊,兵败,被执,不降,系狱。至是万石举军降,元行省遣万石谕立曰:“吾官衔一牙牌书不尽,今亦降矣。”立曰:“侍郎国家大臣,立一小卒尔。但三世食赵氏禄,赵亡,何以生为!立乃生擒之人,当死,与投拜者不同。”万石再三谕之,不屈,遂遇害。
元以中兴路行省陈祐为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吏多震慑失措,祐曰:“何必若是!前为盗跖,今为颜子,吾以颜子待之。前为颜子,今为盗跖,吾以盗跖待之。”由是吏皆修饬,不敢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