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全文 - 第 17 页/共 50 页

三月甲戌,御集英殿,赐进士王铎以下并明经、诸科及第、出身、同学究出身总五百九十六人。铎,邵武人也。戊寅,赐新及第进士等钱五百千、诸科钱二百千,造小录等。   夏四月,上与辅臣论营阵法,以谓『为将者少知将兵之理,且如八军、六军皆大将居中。   大将譬夫心也,诸军则四体也。运其心智,以身使臂,使指攻其左则右救,攻其右则左救,前后亦然,则兵何由败也?』   五月丙寅,诏复分两浙为二路。明年五月,复有诏合为一路,盖以财赋不可分故也。   六月,安石既与惠卿交恶,令徐禧、王古等按华亭狱,不得惠卿罪,更使周辅按之。安石子雱切责练亨甫、吕嘉问,亨甫、嘉问共议取邓绾等所条惠卿事,杂他书下制狱。堂吏遽告惠卿于陈,惠卿即自诉,且讼绾及安石。上以示安石,安石归而问雱,雱乃言其情,安石始咎雱,而嘉问等相继得罪。安石由是愧上,数求去。上待安石自是意亦稍衰矣。天章阁待制王雱卒。手诏即其家上雱所撰《论语》、《孟子义》。雱性刻深喜杀,常称商君以为豪杰之士,每劝安石诛不用命大臣,而安石不从也。及与惠卿交恶,使人告发吕氏奸利事,皆自雱发之。   秋七月庚申,上批:『自关以西,秋稼颇有顺成之望。近忽生蝗蝻虸蚄,可令监司速分定州军往来督趣官吏,打扑净尽以闻。』   八月,宣徽南院使、判应天府张方平言:『司农寺近降新制,应祠庙,许依坊场河渡募人承买,收取净利。管下阏伯庙、微子庙,阏伯主祀太火,火为国家盛德所乘;微子开国于宋,亦本朝受命建号所因。又有双庙,乃唐张巡、许远以孤城死贼。欲乞朝廷不责此三庙,以称国家严恭典礼追尚前烈之意。』上批:『司农寺鬻天下祠庙,辱国黩神,此为甚者。可速令更不施行。』   冬十月丙戌,上批:『体问得前日小雨,于农事亦小有济,宜且择日赛谢。』戊子,上批:『权御史中丞邓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回,论事荐人,不循分守。可落学士、中丞。以兵部郎中知虢州。』壬辰,诏崇文院校书兼中书户房习学公事练亨甫身备宰属,与言事官交通,罢为漳州军事判官。先是,王安石言:『闻御史中丞邓绾尝为臣子弟营官,及荐臣子婿可用,又为臣求赐第宅。兼绾近举御史二人,寻却乞不施行。闻其一人彭汝励者尝与练亨甫相失,绾听亨甫游说,故乞别举官。绾岂可令执法在论思之地?亨甫亦不当留备宰属。』故有是命。   初,绾以附会安石居言职。及安石与吕惠卿之党相倾,绾皆极力奏劾之。上益厌安石所为,绾惧安石去而失势,屡留之于上。亨甫谄事安石子雱以进。至是乃斥。丙午,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王安石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安石之再入也,多称病求去。及子雱死,力请解机务。上亦滋厌安石所为,故有是命。枢密使、工部侍郎吴充依前官平章事。充在西府,数乘间言安石政事不便,上以其中立无私,故相之。知成都府冯京为给事中、知枢密院事。先是,吕惠卿悉出安石前后私书手笔奏之,其一云:『勿令齐年知。』齐年者,谓京也,与安石同岁,在中书多异议,故云。又其一云:『勿令上知。』由是上以安石为欺,故复用京。   十二月癸卯,郭逵等次富良江。未至交州三十里,贼大败。乾德惧,奉表诣军门乞降,纳苏、茂、思琅、门谅、广源五州之地,仍归所掠子女。   丁巳熙宁十年春正月辛巳,诏天章阁待制楚建中罚铜三十斤。先是,范纯仁代建中知庆州,擅发常平封桩粟麦收恤流亡,多所全活。会蓬生蔽野如粟,公私取给焉,复为营求耕稼之具,岁以大穰。或言纯仁廪贷过多,遣使按视。民闻之,争先输官,比使者至,则已无欠。邠、宁间有丛冢,使者发冢数骸,劾纯仁全活不实之罪,其地乃建中所封也。朝廷即欲移罪建中。纯仁连奏:『建中方申请措置,而民多饿死。及臣因其措置,偶免流亡,非臣才术能然也。』建中竟不免罚铜。   二月辛卯,日中有黑子如李,至乙巳散。乙未,权御史中丞邓润甫言:『尝有兴利之臣议前代帝王陵寝,许民请射耕垦,而司农可之,缘此唐之诸陵悉见芟刈。』诏唐诸陵除立定禁止顷亩外,其余民已请射地,许依旧耕佃,余并禁止。己亥,枢密副使王韶知洪州。韶凿空开边,以军功至执政,乃专以劝兵费财归曲于朝廷。上不悦,故出之。宝文阁待制常秩卒。   秩起处士,在朝廷碌碌无所发明,问望日损,为时讥笑。   三月辛亥朔,分命辅臣祈雨。   五月庚戌朔,诏:『诸路言蝻虫生,宜申严条约。下当职官除绝之。』监西京抽税竹木务、太子中允程颢改太常丞,以知河南府贾昌衡、京西北路转运副使李南公等言颢博通古今,行谊修洁,改官八年,未尝磨勘故也。戊午,诏修仁宗、英宗两朝正史。庚申,诏以欧阳修《五代史》藏秘阁。癸亥,知越州、资政殿大学士赵抃知杭州。抃知越州,时两浙旱蝗,饿死者十五六。诸州皆禁人增米价,抃独榜衙路,令有米者任增价粜之,于是诸州米商辐凑诣越,米价更贱,民无饿死者。先是,淮浙饥,诏出本界上供米损市价粜,以活饥民,发运副使卢秉言:『价虽贱,贫者终不得米。请偿籴本,尽以其余赈恤流民。』诏可。是岁奏计,上问曰:『如闻滁、和民食蝗以济,有之乎?』秉对:『有之。民饥甚,死者相枕籍。』上惨然曰:『独赵抃为朕言与卿合。』前此发运司入奏,多献羡余以希恩,秉独以钱七十万缗偿三司旧负。因言:『发运司但督六路财赋以时上之,本无羡余以进者,率正数也。乞遂禁绝。』上嘉纳之。   秋七月辛未,太常丞、知湖州鞠真卿为太常博士、直秘阁,以宣徽北院使王拱辰、权御史中丞邓润甫并言真卿自改官至登朝三十年,非特恩,未尝陈请磨勘故也。   八月丙戌,诏监察御史里行黄廉为京东路体量安抚。廉尝言都检正俞充结中人侥幸富贵,不宜使佐具瞻之地。上曰:『人才盖无类,顾驾御之如何耳。』廉对曰:『虽然。渐不可长。圣人长驾远驭,故四凶在朝,不废时雍。彼皆才器杰然过人,任使称意,为后世患,故放殛之耳。』上曰:『且置此事。河决曹村,京东尤被其害_今以累卿。』廉既受命,条举百余事,卒全所活饥民三十五万三千口,壮者就功而食,又二万七千人。得七十三万二千工。给当年牛,借种钱八万六千三百缗。归而论荐士夫,后多朝廷所收用云。己丑,秘书监苏颂为辽主生辰国信使,姚麟副之。集贤校理刘奉世为正旦国信使,张世矩副之。故事,使辽者冬至日与辽人交相庆。是岁本朝历先契丹一日,辽人固执其历为是,颂曰:『历家算术小异则迟速不同,谓如亥时节气当交,则犹是今夕;若逾刻,则属子时,为明日矣。或先或后,各从本朝之历可也。』辽人不能屈,遂各以其日为节。使还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难处,卿对得极宜。』甲辰,诏内外待制以上及台谏官、发运转运使、提点刑狱、转运判官各举文臣才行堪升擢官一员,令中书审察,随材试用,毋得举馆职及两府若已之亲。从监察御史黄廉奏请也。应诏者百余人。廉又言:『势孤族寒远迹下僚者既得以名闻于上,愿诏中书审察其能否用之,则急才之诏不虚行于天下。』   九月,赠颍州团练推官邵雍秘书省著作郎。宰相吴充请于上,赐谥曰康节。雍初与常秩同召,雍竟辞不起,士大夫高之。   冬十月乙未,知河阳吕公著提举中太乙宫。公著至京师,对延和殿,劳问周至。公著面奏:『伏睹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窃详今日诏意,正欲达所未达。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中,就闲外者尚多,恐其间亦有材实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戾而难用也。』自熙宁初,论新法不附执政者,皆谴逐不复收用,故公著见上首言之。   十二月壬午,诏自明年正月朔旦改元为元丰。司马光以书与吴充言:『今日救天下之急,保国家之安,苟不罢青苗、免役、保甲、市易之息,征伐之谋,而欲求其成效,是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橐,欲适鄢郢而北辕疾驱也。』充代王安石为相,知天下不便新法,欲有所变更。   尝乞召还光及吕公著、韩维、苏颂,又荐孙觉、李常、程颢等十数人,皆安石所斥退者,故光遗以此书,而充不能用,光亦卒不起。   戊午元丰元年春正月庚戌,诏河北转运司,令所在长吏躬祷名山灵祠,旱故也。戊午,判太常寺陈襄、集贤校理黄履、李清臣、王存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权发遣三司使李承之言:『近年朝廷宽假资格稍高之人,为其衰迟或不任事,未欲遽令休退,故置提举、管勾宫观之职,不立员数。而臣僚趋闲贪禄,冒居无耻。或精神未衰,便私避事,亦求此职。乞今后在京宫观毋得过十五员,诸路倍之。如有除授,令依例待阙。』诏自今陈请宫观等差遣人,年六十以上听差,仍毋过两次。   闰正月戊子,权监察御史里行彭汝砺为江南东路转运判官。辞日,复上疏论时事,且言:『不患无将顺之臣,患无谏诤之臣。不患无敢为之臣,患无敢言之臣。』上察其忠,慰谕久之。庚子,日中有黑子如李,自是至戊午凡十九日。   三月壬午,侍读吕公著读《后汉书》毕,上留公著,极论治体,至三皇无为之道、释老虚寂之说。公著问上曰:『此道高远,尧舜能知之乎?』上曰:『尧舜岂不知?』公著曰:『尧舜虽知之,然常以知人安民为难,此所以为尧舜也。』上又论前世帝王曰:『汉高祖、武帝有雄材大略。高祖称「吾不如萧何,吾不如韩信」,至张良,独曰「吾不如子房」。盖以子房道高,尊之故不名。』公著曰:『诚如圣谕。』上又曰:『武帝虽以汲黯,为戆,然不冠则不见。后虽得罪,犹以二千石禄终其身。』公著曰:『武帝之于汲黯,仅能不杀耳。』上又论唐太宗,公著曰:『太宗所以能成王业者,以其能屈已从谏耳。』上临御日久,群臣畏上威严,莫敢进规。   至是闻公著言,竦然敬纳之。御迩英阁,讲官黄履进讲《周礼?八柄》。上曰:『坐而论道,谓之三公。而八柄非大宰所得与,何也?』履曰:『八柄以驭群臣。驭者,主道也,故非太宰所与。』上曰:『善。』庚寅,诏时雨稍愆,遣官祷玄冥五星。辛卯,遣官谢雨。   六月癸卯朔,日有食之。甲辰夜,东南有光烛地,大星出匏瓜,裂于内阶,声如雷。   秋七月丁酉,御史黄廉言:『前岁科场逐经发解人数不均,乞自今于逐经内各定取人分数。所贵均收所长,以专士习。』诏自今在京发解并南省考试,《诗》、《易》各取三分,《周礼》、《礼记》通取二分。又言:『国子监生员著述论议,尽得讲官绪余。将来逐官例差考试,切恐去取之际,或未能判然无疑。外方疏远之人偶不相合,遂致黜落。欲乞将来止选近岁新科人为试官,或差近郡教授。』诏候差官日取旨。庚子,初,澶州决水复塞,吕公著奏疏曰:『曹村埽决,圣心恻然,即议闭塞。功未逾时而有成,患不阅岁而寻弭,实由陛下至诚,爱民爱物之心。天相神助,殆非人力。近日数起诏狱,有司醅于锻炼,比至临决,多从末减。昔于公一郡之刺史耳,犹以阴德有报,况于万乘之尊,固宜受福无疆,施于万世。然臣愿陛下亲正士,拒壬人,必有忍以济事功,推内恕以及人物,于以崇起忠厚,保合太和,则《易》所谓「自天保佑之吉,无不利。」《诗》所谓「干禄百福,子孙千亿」者,盖将以类而应。』是月,公著入对,上迎,谓曰:『览卿所奏,深得人臣尽规之义。』时狱犴浸蕃,而上继嗣未广,公著辞顺而意婉,故上纳焉。   九月乙酉,吕公著、薛向并同知枢密院事。公著奏事毕,独留谢,因言:『自熙宁以来,因朝廷论议不同,端人良士例为小人排格,指为沮坏法度之人,不可复用,此非国家之利也。   愿陛下加意省察。』上曰:『然。当以次收用之。』   十二月辛丑朔,诏提举司天监集历官考算辽、高丽、日本国与本朝《奉元历》同异闻奏。   其后历官赵延庆等言:『辽已未年气朔与《宣明历》合,日本戊午年气朔与辽历相近,高丽戊午年朔与《奉元历》合。其二十四气内,有七气时刻并逐月太阳过宫日数时刻不同。』丙午,是日,月中有黑子如李,凡十三日乃散。先是,上以国初废大理狱非是,于是中书言:请复置大理狱,应三司及监等公事,除本司公人杖笞罪非追究者随处裁决,余并送大理狱结断。   置卿一人、少卿二人、丞四人,专主推鞫。上每愤契丹倔强侵侮,有复幽燕之志,即景福殿库聚金帛为兵费。是年始更库名,御制诗以揭之曰:『五季失国,猃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爱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保之,敢忘厥志。』凡三十二库。后积羡赢。又揭以诗曰:『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遗业。顾予不武姿,何日成戎捷?』   己未元丰二年春正月,京兆府学教授蒋夔言:『春秋释奠,以孔子为先圣,颜子为先师。   其奠先师肆祭器、实牲体、盥手、灌爵、奠币、读祝与孔子无少异。而九人之像坐于两旁,樽酒豆肉不及。乞下臣议于礼官:荐享祝献,颜子降于孔子,九人降于颜子,以正开元之失礼。』礼官言:『看详孔子、颜子称号,历代各有据依,难辄更改。仪物祝献,亦难隆杀。检会熙宁祀仪,十哲皆为从祀,各设边二、豆二、俎簠簋爵各一,命官分献,一奠而止。乞自今二京及诸州文宣王庙十哲像春秋释奠,并准熙宁祀仪。』从之。   二月甲寅,罢程颢判武学,以御史何正臣言颢学术迂阔,趋向僻异故也。同知枢密院吕公著言:『臣向辄论及判别忠邪之道,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语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陛下颇赐开纳,近日除程颢判武学。命下数日,复因言者而罢去,则知臣前所陈者,其风犹未殄也。况如颢者,其立身行道素有本未,讲学论议久益疏通。使得复见用于圣世,其奋身报国,未必在时辈之后。兼所除武学差遣亦未为仕宦之要津,而小人断断必以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广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日中有黑子如李,凡十日乃散。   三月癸巳,集英殿赐进士、明经、诸科开封时彦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同学究出身总六百二人。   五月癸酉,奏事垂拱殿。御衣有虫自襟沿至御巾。上既拂之至地,视之,乃行虫,其虫善入人耳。上亟曰:『此飞虫也。』盖虑治及执侍者而掩之,实非飞虫也。戊子,蔡确参知政事。时宰相吴充议变法,确争曰:『曹参与萧何有隙,至代何相汉,遵何约束。且法陛下所建立,一人协相而成之,一人挟怨而坏之,民何措手足乎?』充屡屈,法遂不变。   秋七月,御史舒亶言:『苏轼作为歌诗,颇有讥切时事之言。盖陛下发钱以本业贫民,则曰:「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群吏,则曰:「读书万卷不知律,致君尧舜终无术。」陛下兴水利,则曰:「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谨盐禁,则曰:「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非以诋谤为主,小则镂板,大则刻石,传播中外,自以为能。』诏知谏院张璪、御史中丞李定推治以闻。   八月甲辰,同修起居注王存言:『古者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唐贞观初仗下议政事,起居郎执笔记于前,史官随之。欲望迫唐贞观典故,复起居郎、舍人职事。』丙午,诏修起居注官虽不兼谏职,如有史事,宜于崇政殿、延和殿承旨司奏事后直前陈述。从修起居注王存请也。   九月癸酉,以国子监直讲满中行为馆阁校勘。上批:『昨监生虞蕃诉学官上下共为奸赃,而中行所履洁廉,不涉吏议,宜少奖之,以励风俗。』故有是命。   冬十二月乙巳,御史中丞李定等言:『今酌《周官》书考宾兴之意,为太学三舍选察升补之法,上国子监敕式令并学令凡百四十条。』诏行之。太学置斋舍八十斋,容三十人,外舍生二千,内舍生三百,上舍生百。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舍生间岁一试,补上舍生弥封、誊录如贡举法,而上舍则学官不与考校公试。外舍生人第一、第二等,参以所书行艺,预籍者升内舍。内舍生试入优、平二等,参以行艺升上舍。分三等:俱优为上,一优一平为中,俱平若一优一否为下。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学正增为五人。   学录增为十人,学录参以学生为之。直史馆苏轼谪授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驸马都尉王诜追两官勒停。苏辙监筠州酒税务,正字王巩监宾州酒务。张方平、李清臣、司马光、范镇、钱藻、陈襄、刘邠、李常、孙觉、曾巩、王汾、刘挚、黄庭坚、戚秉道、吴琯、盛侨、王安上、周攽[5]、杜子方、颜复各罚铜。初,御史台既以轼具狱,上法寺,当徒二年。会赦当原,于是中丞李定言:『古之议令者,犹有死而无赦,况轼所著文字讪上惑众,岂徒议令之比?乞特行废绝,以释天下之惑。』御史舒亶又言:『驸马都尉王诜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又言:『除王诜、王巩、李清臣外,张方平而下凡二十二人,如盛侨,盖皆略能诵说先王之言,辱在公卿士大夫之列,顾可置而不诛乎?』疏奏,轼等皆特责。狱事起,诜尝属辙密报轼,而辙不以告官,亦降黜焉。轼初下狱,方平及镇皆上书救之,不报。轼既下狱,众危之,莫敢正言者。直舍人院王安礼乘间进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语言谪人。按轼文士,本以才自奋,谓爵位可立龋顾录录如此,其中不能无觖望。今一旦致于法,恐后世谓不能容才。愿陛下无庸竟其狱。』   上曰:『朕固不深谴,特欲申言者路耳,行为卿贳之。』其后狱果缓,卒薄其罪。    校勘记 [1]通远军 原作『安军气』,据《长编》卷二三三、《宋史?地理志》三改。 [2]张敦礼 原作『马敦礼』,据《长编》卷二四七改。 [3]五文 《长编》卷二五一作『五钱』。 [4]一匹 原作『一世』,《长编》卷二六○改。 [5]周攽 《长编》卷三○一作『周邠』。    宋史全文卷十二下 宋神宗三   庚申元丰三年春正月辛巳,诏改国子监直讲为太学博士,每经二人。癸未,增国子监岁赐钱万五千缗。以国子监言岁费钱三万七千缗,而所入才二万三千缗也。   二月辛丑,命辅臣祈雨。诏改诸王宫侍讲为讲书。   三月乙丑,工部侍郎、平章事吴充罢为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己丑,上以慈圣光献故,大推恩于曹氏,且欲以佾为正中书令。吕公著言:『非所以宠外戚。』上曰:『褒宠外戚,诚非国家美事,顾以慈圣光献有功于宗社,宜优恤其家尔。』公著因言:『自古亡国乱家,不过亲小人、任宦官、通女谒、宠外戚等数事而已。』上深以为然。时王中正、宋用臣等任事,故公著假此以讽上。既退,薛向叹曰:『公乃敢言如此事,使向汗流浃背。』   夏四月乙未,吴充卒。世讥充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而不能勇退云。诏校定《孙子》、《吴子》、《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靖问对》等书,镂板行之。戊申,御史台言:『奉诏复置六察,察在京官司。今请以吏部及审官东西院、三班院等隶吏察,户部、三司及司农寺等隶户察,刑部、大理寺、审刑院等隶刑察,兵部、武学等隶兵察,礼、祠部、太常寺等隶礼察,少府、将作等隶工察。』从之。辛酉,增国子监岁赐钱六千缗。   五月乙丑,编修学制所言:『奉旨立势要及国子监生、太学官亲属许不以乡贯就开封应举之法。臣等看详,监以国子为名而无国子教养之实,恐未称朝廷建学育士之意。乞应清要官亲戚并令人监听读,以二百人为额,解发毋过四十人。』从之。   六月戊戌,诏宗室教授并兼大、小两学,广亲、睦亲北宅二员,余各一员。   秋七月癸未,是夜,彗出西北太微垣郎位南,在轸。丙戌,诏以星变。自今月戊子避正殿,减常膳,中外臣寮并许直言朝政阙失。   八月,罢诸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戊申,刘几等言:『太常大乐钟磬凡三等,王朴乐一也,李照乐二也。胡瑗、阮逸乐三也。王朴之乐其声太高,此太祖皇帝所尝言。仁宗景祐中命李照定乐,乃下律法以取黄钟之声,是时人习旧听,疑其太重,李照之乐由是不用。至皇祐中,胡瑗、阮逸再定大乐,比王朴乐微下。及铸大钟,或讥其声弇郁,因亦不用,于是郊庙依旧用王朴乐。欲请下王朴乐二律,以定中和之声,就太常钟磐择其可用者,其不可修者别制。』从之。戊午,彗灭。初,七月癸未,彗出于轸,长丈。丙戌,出于翼。戊子,长三尺。是月庚子出于张,三十六日乃没。   九月乙亥,详定官制所上以阶易官寄禄新格:中书令、侍中、同平章事为开府仪同三司,左右仆射为特进,吏部尚书为金紫光禄大夫,五曹尚书为银青光禄大夫,左右丞为光禄大夫,六曹侍郎为正议大夫,给事中为通议大夫,左右谏议为太中大夫,秘书监为中大夫,光禄卿至少府为中散大夫,太常至司农少卿为朝议大夫,六曹郎中为朝请、朝散、朝奉大夫,凡三等,员外郎为朝请、朝散、朝奉郎,凡三等,起居舍人为朝散郎,司谏为朝奉郎,正言、太常、国子博士为承议郎,太常、秘书、殿中丞为奉议郎,太子中允、赞善大夫、中舍、洗马为通直郎,著作佐郎、大理寺丞为宣德郎,光禄、卫尉寺、将作监丞为宣义郎,大理评事为承事郎,太常寺太祝、奉礼郎为承奉郎,秘书省校书郎、正字、将作监主簿为承务郎。又言:『开府仪同三司至通议大夫以上无磨勘法,太中大夫至承务郎应磨勘,待制以上六年迁两官,至太中大夫止。承务郎以上四年迁一官,至朝请大夫止,候朝议大夫有阙次补。其朝议大夫以七十员为额,选人磨勘,并依尚书吏部法。迁京朝官者,依今新定官,其禄令并以职事官俸赐,禄科旧数与令新定官请给对拟定。』并从之。乙酉,舒国公王安石为特进,改封荆国公。罢议乐修乐局,其范镇令降敕奖谕。镇初召对,为上言:『定乐当先正律。』上曰:『然。虽有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镇作律尺仑合升豆区鬴斛欲图上之,又乞访求真黍以定黄钟,而几即用李照乐加四清声而奏乐成。及是,镇谢曰:『此刘几乐也,臣何与焉?』十一月己丑朔,翰林天文院言:『日食,云阴不见。』又言:『巳时六刻云间见日,不及所食分数二壬子。直龙图阁、勾当三班院曾巩议经费曰:『宋兴承五代之敝二八圣相继,与民休息,故生齿既庶,财用有余。且以景德、皇祐、治平较之,天下岁人,皇祐、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岁费亦一亿万以上。景德官一万余员,皇祐二万余员,治平总二万四千员。景德郊费六百万,皇祐一千二百万,治平一千三百万。以二者校之,官之众、郊之费皆一倍于景德。诚诏有司案寻载籍而讲求其故,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使官之数、郊之费皆同于景德者,省盖半矣。』已而再上议曰:『案国初三班吏员止于三百,或不及之。至天禧之间,乃总四千二百有余。至于今,乃总一万一千六百九十,宗室又八百七十。盖景德员数已十倍于初,而以今考之,殆三倍于景德。岁岁有增,未见其止。臣略考其入官之由,具于别记以闻,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臣之所知者,三班也。吏部东、西审官与天下他费尚必有近于此者,惟陛下试加考察,以类求之,使天下岁入亿万,而所省者什三,计三十年之通,当有十五年之蓄。使国家富盛如此,则何为而不成?』上颇嘉纳之。   十二月甲子,诏:『应迁官除授者,并即寄禄官除。大两省待制以上至太中大夫,余官至朝请大夫,并通磨勘,进士八年,余十年一迁。所理年月,自降指挥日为始。』自官制行,以旧少卿、监为朝议大夫,诸卿监为中散大夫,秘书监为中大夫。故事,两制以上转官至前行郎中,即超转谏议大夫。前行郎中于阶官为朝请大夫,谏议大夫于阶官为太中大夫,而两制磨勘者旧不转卿监,即于今制不当转此三阶。又旧制朝议大夫止以七十员为额,余官转至朝请大夫,即须俟有阙方许次补。至是因有司申明,乃降是诏。其大两省待制以上自通直郎至太中大夫磨勘理三年,承务郎以上至朝请大夫理四年,自如旧制。』丁卯,中大夫、集贤院学士苏颂知沧州。颂入辞,因言母老畏寒,须春上道。上曰:『卿母谁氏?』颂曰:『龙图阁直学士陈从易女。』上曰:『天圣间侍从耶?』颂曰:『臣外祖天圣间以直昭文馆知广州,罢还,不市南物,辇俸余钱过岭。仁宗闻之,即日擢知制诰。』上曰:『清过于马援矣。』颂到沧数月,召还,判吏部。   辛酉元丰四年春正月,中书礼房请令进士于本经《论语》、《孟子》大义、论策之外加律义一道,省试二道;武举止试孙、吴大义及策。从之。   三月甲辰,翰林学士、承议郎张璪为参知政事。先是,王珪尝三荐璪不用,珪曰:『璪果贤,陛下未尝用。以为不贤,谗也。臣恐士弗得进矣。臣为宰相,三荐贤三不用,臣失职请罢。』上喜曰:『宰相当如是,朕姑试卿。卿德不回,朕复何虑?』夏五月戊申,诏河东、河北路转运司寻访程婴、公孙杵臼坟庙所在,以承议郎吴处厚言二人保全赵孤乞加封爵故也。诏婴封成信侯,杵臼封忠智侯。   六月甲子,有上书乞审择守令者。上谓辅臣曰:『天下守令之众至千余人,其才性难以遍知。惟立法于此,使象之于彼。从之则为是,背之则为非。以此进退,方有准的,所谓朝廷有政也。如汉黄霸妄为条教,以干名誉,在所当治,而反增秩赐金。夫家自为政,人自为俗,先王之所必诛。变风变雅,诗人所刺。朝廷惟一好恶,定国是,守令虽众,沙汰数年,自当得人也。』戊辰,诏:『闻河北飞蝗极盛,渐已南来。速令开封府界提举司、京东南西路转运司遣官督捕。』己卯,洪州言知州、观文殿学士王韶卒。韶为人粗犷,用兵颇有方略,然熙河所奏多欺诞,军以首级为功。韶交亲皆楚人,多依韶以求仕。韶分属诸将,诸将畜降羌老弱,或杀与其首以应命。既病疽发,皆洞见五藏,亦其报也。壬午,诏陕西缘边诸路累报夏国大集兵,须至广为之备,以种谔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应本司事,与经略安抚使沈括从长处置。谔入对,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臣往提其臂而来耳。』上壮之,乃决意西征,命谔副括。上初议西讨,知枢密院孙固曰:『举兵易,解祸难。』前后论之甚切。上意既决,固曰:『然则熟为陛下任此者?』上曰:『吾以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士大夫谁肯为用?』上不悦。他日又对曰:『今五路并进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上谕以其无人。同知枢密院吕公著进曰:『既无其人,不若且已。』固曰:『公著言是也。』   秋七月丁亥,权发遣群牧判官郭茂恂言:『准诏以陕西博买蕃部马并粮草,欲专以茶博买马,以彩帛博买粮谷。及以茶马并为一司,令臣具经久利害。臣窃闻昔时亦是用茶折马价,虽兼用金帛等,亦从其便。近岁始专用银绢及钱钞等。况卖茶买马,事实相须,令提举买马官通管茶场,实为职务相济。』从之。诏斩四方馆使韩存宝于泸州。先是,存宝经制泸州夷贼无功,时方大举伐夏,故诛存宝以令诸将。   八月庚申,史馆修撰曾巩兼同判大常寺,诏巩专典史事,更不预修两朝史。上曰:『修史最为难事,如鲁史,亦止备录国事,待孔子然后笔削。司马迁才足以周物,犹止记君臣善恶之迹为实录而已。』王珪曰:『近修《唐书》,褒贬亦甚无法。』上曰:『唐太宗治僭乱以一天下,如房、魏之徒,宋祁、欧阳辈尚不能窥其浅深及所以成就功业之实。为史官者才不足以过其一代之人,不若实录事迹。以待贤人去取褒贬尔。』   九月丙申,熙河路都大经制司言:九月乙酉收复兰州。李宪又言:乞建兰州为帅府,以镇洮为列郡。并从之。己亥,宰臣王珪上《国朝会要》二百卷。仁宗时修会要,自建隆至庆历四年一百五十卷。熙宁初,珪请续之,凡十二年乃成。止熙宁十年,通旧增损,成三百卷。   冬十月,种谔破米脂寨援军。捷书至,群臣称贺。辛巳,史馆修撰曾巩言:『臣修定五朝国史要,见宋兴以来名臣良士,或尝有名位,或素在丘园,嘉言善行,历官行事,军国勋劳,或贡献封章,著撰文字,本家碑志、行状、纪述,或他人为作传记之类,今所修国史,须当收采载述。恐旧书访寻之初有所未尽,乞京畿委开封知府及畿县知县,外委逐路监司、州县长吏博加求访,有子孙者延致询问,所有事迹或文字,尽因郡府纳于史局,以备论次。或文字稍多,其家无力缮写,即官为庸写校正。其尝任两府、两制、台谏之家,家至询访,各限一月发送史局。并中书编集累朝文字及枢密院机要文字、并累朝御札诏副本送本局,以备讨论。』从之。   十一月癸未朔,日有食之。辛丑,环庆、泾原兵去灵州。初,高遵裕攻围灵州,十有八日不能下,粮道且绝。贼决七级渠以灌我师,溃死者甚众。先是,有诏:『辄班师者族。』城久不下,遵裕曰:『活两路生灵得罪,死无所恨。』遂班师。   十二月,先是,知枢密院孙固乞罢西师,即而既出无功,上谕固曰:『若用卿言,必不至此。』于是固又言:『兵法:期而后至者斩。始议五路入讨会于灵州,李宪独不赴,乃自开兰会欲以弭责,要不可赦,乞诛之。』不从。   壬戌元丰五年春二月,两浙路转运司言知润州鞠真卿侮法专威,上曰:『刺史县令,治民为最近。汉自刺史有入为三公者,盖重其任耳。今之藩郡不过数十,往往多不得人,则县令可知也。自今更宜谨择。』乙亥,分命辅臣祈雨。   三月乙酉,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刘谊言:『闻道途汹汹,以卖盐为患。望稍变法以便民。』又上书云:『陛下所立新法本以为民,为民有倍称之息,故与之贷钱;为民有破产之患,故与之免役;为民无联属之任,故教伍保;为民有积货之不售,故设市易,皆良法也。   行之数年,天下讼之,法弊而民病,色色有之。其于役法尤甚。』又言:『蹇周辅元立盐法以救淡食之民,于今民间积盐不售,以致怨嗟。卖既不行,月钱欠负,追呼刑责,将满江西。其势若此,则安居之民转为盗贼,其将奈何?』上批:『刘谊职在奉行法度,既有所见,自合公心陈露。辄敢张皇上书,特勒停。』司天监言:『四月朔,日当食于寅。』诏自己亥易服避正殿,减常膳。其日百司守职。乙巳,御雠英殿,赐进士、明经、诸科黄裳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五百九十三人。   夏四月壬子朔,云阴,日不见食。知开封府王安礼言三院狱空,揭诸府门。辽使过见叹息,称为异事。上曰:『昔由余聘秦观政,内史廖辈从容俎豆以夺其谋者。秦有人也。安礼留意吏事,能骇动外夷,于古无愧矣。』壬戌,崇文殿校书杨完编类元丰以来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成三十卷以进。癸酉,王珪依前官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依前官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讲义》曰:『建官之制,不惟其名,而惟其实,不惟其官,而惟其人。君子观元丰五年官制之成,左右仆射之名初正也。而以王珪、蔡确为之,则有忝于左右仆射之名矣。观政和三年官名之正,太宰、少宰之名初立也,而以何执中、蔡京为之,则有忝于太宰、少宰之名矣。   甲戌。诏中书五月朔行官制。知定州章惇守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张璪守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议郎蒲宗孟为中大夫,守尚书左丞,翰林学士、朝奉郎王安礼为中大夫,守尚书右丞。翰林学士、承议郎李清臣试吏部尚书,寻诏清臣特迁朝奉大夫。通直郎、馆阁校勘、检正中书礼房公事王震试右司员外郎,于是开天章阁,初用官制除拜,诏震及雍从辅臣执笔入记圣语,面授以左右司,仍使自书,时论荣之。诏自今更不除余职,见带馆职人依旧,如除职事官,校理以上转一官,校勘减磨勘三年,校书减二年,并罢所带职。丁丑,同知枢密院吕公著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始议五路举兵伐夏,公著谏不听,寻上表求罢。上封还其奏。及西师无功,公著言:『外议皆谓王中正宜正典刑。』于是用李宪策将图再举,公著又固谏,上不悦。会章惇自定州召为门下侍郎,公著因乞代惇守边。章继上,乃有是命。又李舜举入奏,上意悟,欲罢西师。公著入辞,上慰劳之曰:『卿不当居外,行且召卿矣。』五月,手诏:『朝廷议更官制,本欲核正吏治,非徒胶古希奇而巳。比命官置司[1],修讲逾年,逮令颁行,尚爽条理。其详定官恐须益得深晓文法之人。御史中丞徐禧可同详定官制。如顷所论体统,令以此意著为式令[2]。盖上尝论苏绰建复官制,上自朝廷,下至州县,悉分为六曹,财赋如一。令先自京师,候推排有序,即监司、州县皆可施行矣。王珪言:『故事,中书进熟进草,唯执政书押。今官制,门下省给事中独许书画黄而不得书草。』舒亶疑之,因以为请。上曰:『造令行令,职分宜别,给事中不当书草。著为令。』三省言:『九寺三监分隶六曹,欲申明行下。』上曰:『不可。一寺一监,职事或分属诸曹,岂可专有所隶?宜曰九寺三监于六曹随事统属。著为令。』上以命令稽缓语辅臣,颇悔改官制。蔡确等虑上意遂欲罢之,乃力陈新官制置禄比旧月省俸钱二万余贯,上意遽止。诏尚书六曹分隶六察。   上谓辅臣曰:『虽周之盛时,亦以为才难。唯能以道泛观,不拘流品,随才任使,则取人之路广。苟不称职,便可黜逐,不可谓已与之官禄反以系吝而难于用法。如臣下有劳,朝廷见知,虽有过失,亦当宽贷。故律有议贤议劳之法,亦周之八柄诏王之遗意。然有司议罪自当守官,诛宥则系主断,如此,则用人之道无难矣。』   六月甲寅,修两朝正史成一百二十卷。上批:『昨据李宪奏进,置堡障以为驻兵讨贼之地。近李舜举奏财粮未备,朝廷以舜举所言忠实可听信,已罢深入攻取之策。若贼犯边,自当应敌掩击。』先是,舜举退,诣执政,王珪迎劳之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正宜供禁庭洒扫之职耳,岂可当将帅之任耶?』闻者代珪发惭。诏自今事不以大小,并中书省取旨,门下省覆奏,尚书省施行。三省同得旨事,更不带三省字行出。是日,辅臣有言:『中书省独取旨事体太重。』上曰:『三省体均,中书省拟而议之,门下省审而覆之,尚书省承而行之。苟有不当,自可论奏,不当缘此以乱体统也。』先是,官制所莫能究其分省设官之意,乃厘中书、门下、尚书为三,各得取旨出命。既纷然无统纪,至是,上一言遂定。上临御久,群臣俯伏听命,无能有所论说。时因奏事有被诘责者,王安礼进说曰:『陛下固圣矣,而左右辅弼宜择自好之士有廉隅者居之,则朝廷尊。至于论事,苟取容悦偷为一切之计而已,人主将何便于此?』上善其言。戊午,宰臣王珪言:『天圣中修真宗正史成,别录《三朝宝训》以备省览。今当修仁宗、英宗两朝宝训。』诏秘书省著作局依例修进,差林希、曾巩。诏尚书省得弹奏六察御史失职。壬申,广南西路转运使马默言安化州蛮作过,上曰:『默意欲用兵耳。用兵大事,极须谨重。向者郭逵安南与昨来西师兵夫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有司失入一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天下大事盖常起于至细。』章惇曰:『唐虞君臣相戒,亦曰一日二日万几。』上曰:『知几至难,惟圣贤为能图于未形,所以无智名勇功。其次于其几兆而图之,则易为力。其下事至于著见而谋之,故用力多而见功寡。』章惇又曰:『善师者不陈,盖图之未兆耳。』上曰:『事之将兆,天常见象,但人不能知。彗孛示人事甚直,犹如语言,顾今无深晓天道之人耳。古人能知之,则能消伏。』王珪曰:『天象既如此,必至于用兵,此亦数也。』上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能正厥事,虽必至于用兵,可以无悔矣。』   秋七月,上因论刑,曰:『先王之肉刑盖不可废,至汉文帝罢之,若革秦之敝,欲休养生民则可矣。如格以先王之法,则不得为无失。三代之时,民有疆井,分别圻域,彰善瘅恶,人重迁徙,故以流为重。后世之民迁徙不常,而流不足治也,故用加役流。又未足惩也,故有刺配,犹未足以待,故又有远近之别。盖先王教化明习俗成,则肉刑不为过也。』戊子,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等言:『银州故城形势不便,当迁筑于永乐堞上,自永乐堞至长城岭置六寨,自背罔川至布娘堡置六堡。』从之。   八月癸丑,诏三盛枢密院、秘书、殿中、内侍、入内内侍省听御史长官及言事御史弹纠。   先是,置监察,随所隶察盛曹、寺、监,而三省至内侍省无所隶,故以长官言事御史察之。   九月甲申,永乐城成,以兵四千人守之。丙戌,徐禧、李舜举复入永乐城[3]。丁亥,贼三十万众攻城,遂围城。戊戌,永乐城陷,禧及舜举俱死,稷为乱兵所杀,曲珍及王湛、李浦逃归,士卒得免者十无一二。或言禧实不死,有自虏还者尝见之。   冬十月戊申朔,李秬、种谔、沈括奏永乐城陷,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余人皆没。上涕泣悲愤,为之不食。早朝对辅臣恸哭,莫敢仰视。既而叹息曰:『永乐之举,无一人言其不可者。』右丞蒲宗孟进曰:『臣尝言之。』上正色曰:『何尝有言?在内惟吕公著,在外惟赵卨尝言用兵不是好事耳。』自是之后,上始知边臣不可信,亦厌兵事,无意西伐矣。壬申,诏户部右曹于京东、淮、浙、江、湖、福建十二路发常平钱八百万缗输元丰库。自熙宁以前,诸道榷酤场率以酬衙前之陪备官费者,至熙宁行役,乃罢收酒场,听民增直以雇取其价,以给衙前。时有坊场钱。至元丰初,法既久,储积嬴羡,司农请岁发坊场百万缗输中都,三年,遂于寺南作元丰库贮之,几百楹,凡钱帛之隶诸司、非度支所主输之数益广,欲以待非常之用焉。   十一月戊寅朔,上谓臣曰:『御史分家中都官,事已多矣。又令察举四方,将何以责治办?且于体统非是。可罢御史察诸路官司。如有不职,令言事御史弹奏。著为令。』   癸亥元丰六年春正月甲申,白虹贯日。甲午,诏诸路提点刑狱司各置检法官一员。丙辰,熙河兰会钤辖王文郁知兰州,代李浩。西贼之围兰州,数十万众奄至,文郁曰:『贼众我寡,正当折其锋以安众心,然后可守,此张辽所以全合肥也。』坚请不已,浩许之。乃募死士百余,夜缒而下,持短刀突之,贼众惊溃,争渡河,溺死者甚众。时以文郁方尉迟敬德云。   二月甲子,三省言:『御史台六察案官以二年为一任,欲置簿各书其纠劾之多寡当否为殿最,岁终条具,取旨陛黜,事重者随事取旨。』从之。   夏四月辛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种谔卒。自熙宁初谔首兴边事,后再讨西夏,皆谔始谋,卒致永乐之败。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给事中韩忠彦等以职事对,上顾谓曰:『法出于道,人能体道,则立法足以尽事。立法而不足以尽事,不可以立法也,盖立法者未善耳。』   又曰:『著法者欲简于立文,详于该事。』壬申,御迩英阁,蔡卞讲《周礼》至《司市》,上谓卞曰:『先王建官治市独如此其详,何也?』卞对曰:『先王建国,前朝而后市。朝以治君子,市以治小人,不可略也。』上曰:『市众之所聚,详于治聚故也。』   五月,于阗贡方物。上问曰:『经涉何国?』曰:『道由黄头回纥、草头达怛、董毡等国。』   问:『达怛有无酋领部落?』曰:『以乏草粟,故经由其地,皆散居也。』癸卯,诏赐资州孝子文渐粟帛。   六月乙巳朔,诏御史台六察案各置御史一员。癸丑,礼部尚书黄履试御史中丞。御史翟思言事,有旨诘所自,履谏曰:『御史以言为职,非有所闻则无以言。今乃究其所自来,则人将惩之,而台谏不复有闻矣。恐失开言路之意。』事遂寝。元丰间,诏大理兼鞫狱,所承内降公事,上下皆曰『是语狱也』,意必傅重。少卿韩晋卿独持平核实,无所观望,人以不冤。   上知其才,凡狱难明及事系权贵者,悉以委晋卿。尚书省建,擢刑部郎中,天下大辟请谳,执政或以为烦,将劾不应谳者。晋卿适白事省中,因曰:『听断求实,朝廷之心也。今谳而获戾,谳不至矣。』议者或引唐覆奏,欲令天下庶狱悉从奏决。晋卿曰:『法在天下,而可疑可矜者上请,此祖宗制也。今四海一家,欲械系待朝命,恐罪人之死于狱多于伏辜者。』朝廷皆从之。兼同提举成都府等路茶场郭茂恂乞并茶尝买马为一司,庶几茶司同任买马之责。   闰六月乙亥朔,夏国主秉常奉表乞修职贡。赐江淮等路发运副使蒋之奇紫章服。发运司岁漕谷六百二十万石,之奇领漕事,以是月至京师,于是入觐。上问劳备至,面赐之,且曰:『朕不复除官,漕事一以委卿。』之奇辞谢,因条画利病三十余事,多见纳用。丙申,守司徒、开府仪同三司致仕韩国公富弼卒。先是,弼上疏论治道之要曰:『臣闻自古致天下治与乱者,大纲不出用谀佞、谠直之人二端而已。谀佞者进则人主不闻有过,惟恶是为,所以致乱也。谠直者进则人主日有开益,惟善是从,所以致治也。臣自离朝廷,退居林下,时亦仰知朝政所为。大率谀佞者竟进于朝,谠直者多处于外,虽有在朝者,盖恐触忤奸佞,亦皆结舌不敢有所开陈。』疏奏,上谓辅臣曰:『富弼有疏来。』章惇曰:『弼言何事?』上曰:『言朕左右多小人。』惇曰:『盍令分析,孰为小人?』上曰:『弼三朝老臣,岂可令分析?』王安礼进曰:『弼之言是也。』罢朝,惇责安礼曰:『右丞对上之言失矣。』安礼曰:『吾侪今日曰「诚如圣谕」,明日曰「圣学非臣所及」,安得不谓之小人?』惇无以对。弼既上疏,又条陈时政之失以待上问,及卒后,乃得其藁,曰:『今日上自辅臣,下及庶士,畏祸图利,习成弊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致陛下聪明蔽塞。天下祸患已成,尚不知惊惧改悔,创艾补救。日甚一日,殆将无及。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纳说,图任之际,听受失宜,谓能拒绝众人,不使异论得行,然后圣化可运,事功可成。此盖奸人自谋利于苟悦,而柄任之臣欲专权自肆以成己志,遂误陛下放斥忠直,进用邪佞,忠词杜绝,谄誉日闻。去岁朝廷纳边臣妄议,大举戈甲以讨西戎,师徒溃败,两路骚然。当举事之初,执政大臣、台谏侍从苟能犯颜极谏,则圣心自回,祸难自息矣。臣不知是时小大之臣有为陛下力争其不可者乎?西师乃一事也,不幸又有甚于此者。朝廷之事,莫大于用人。夫辅弼之任、论议之职,皆当极天下之眩彼夫贪宠患失、柔从顺媚者,岂可使之?事一出于上,则下莫任其责,小人因得行其奸矣。故事成则下得窃其利,事不成则君独当其咎,岂上下同心君臣一德之谓乎?此乃朝廷之大体也。』又曰:『今上下情意否塞不通,为臣者莫得尽其心,百姓愁怨失所,无由上达,而政令之施行,书诏所晓谕,不闻欢欣信服之意,臣恐非朝廷所以示天下也。』又曰:『宫闱之臣委之统制方面,皆非所宜。在外则挟权估宠,陵轹上下;入侍左右,宠禄既过则骄怨易启,势位相及则猜夺随至,立党生祸。』又曰:『兴利之臣亏损国体,为上敛怨,至若为场以停民货,造舍而蔽旧屋,榷河舟之载,擅路粪之利,急于敛取,道路嗟怨,此非上所以与民之意。』又曰:『圣意以今日之事为无足虑邪?亦以为当深思而救之邪?所信用者皆君子邪?有小人邪?此岂逃圣鉴之明,但无以顺从为悦,则忠邪判矣。』弼早有公辅之望,天下皆称曰富公,名闻夷狄。辽使每至,必问其出处安否。临事周悉,度不万全不发。当其敢言,奋不顾身,忠义之性,老而弥笃。家居一纪,斯须未尝忘朝廷。赠太尉,谥文忠。   秋七月丙辰,以安焘同知枢密院。西边用兵岁久,上益厌之,乃不次用焘。时夏人款塞,焘谓宜遂抚纳,且戒边臣毋为兵端。既又请还疆土,焘言:『当使知吾宥过而罢兵,不应示吾厌兵之意。』   八月己卯,太白昼见。前桐城县尉周谔上书,诏中书省记姓名。上日阅匦函小臣所言利害,无不详览如此。辛卯,诏中大夫、尚书左丞蒲宗孟守本官知汝州。先是,宰执同对,上有无人材之叹,宗孟对曰:『人材半为司马光以邪说坏之。』上不语,正视宗孟久之。宗孟惧甚,无以为容。上复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马光耶?司马光者未论别事,只辞枢密副使。朕自即位以来,唯见此一人。他人则虽迫之使去,亦不肯矣。』又因泛论古今人物,宗孟盛称扬雄之贤。上作色言:『扬雄《剧秦美新》不佳也。』罢朝,安礼戏宗孟曰:『扬雄为公坐累!』九月癸卯朔,日有食之。中书舍人赵彦若等言:『六房公事,乞据舍人员数分领,以吏、户、礼、兵、刑、工为次,其年事、班簿、制敕、库房并通领。』从之。戊辰,起居郎蔡京言:『旧修起居注官二员不分左右。故月轮一员修纂。今起居郎、舍人分隶两省,所以备左右。史官则左当书动,右当书言。乞自今起居郎、舍人随左右分记言动。』从之。   冬十月癸酉朔,夏国主秉常遣使奉表复修职贡,仍乞还所侵地,长为外藩。乃赐秉常诏:其地界已令鄜延路移牒宥州施行,岁赐候疆界了日依旧。诏封孟轲为邹国公,以吏部尚书曾孝宽言孟轲未加爵命,故特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