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纪 - 第 39 页/共 62 页

〔一〕 范书李固传作“门生”。续汉书、华阳国志亦同。沈钦韩曰:“案传云燮从受学,则非仆隶也。” 〔二〕 “而成”二字据范书、续汉书补。又华阳国志汉中士女曰:“李燮字德公,太尉固子也。父死时,二兄亦死。燮为姊所遣,随父门生王成亡命徐州, 佣酒家。酒家知非常人,以女妻之。”可补袁纪之不足。又范书李固传注引谢承书曰:“燮远遁身于北海剧,讬命滕咨家以得免。”与诸书均异。   燮既归,文姬涕泣相对,因屏人而言曰:“先公蹇蹇,为汉忠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然梁氏久暴,动胁主威,令弟幸全血属,岂非天乎!宜杜绝众 人,慎勿令斥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连主上则祸重至矣。”燮敬从姊言,卒以获全〔一〕。燮学行才艺亚于固,官至京〔兆〕尹卒〔二〕。 〔一〕 华阳国志汉中士女赵子贱妻韩树南传曰:“及固小子燮得还,子贱虑燮报仇,赁人刺之。燮觉,告郡杀子贱。” 〔二〕 范书作“河南尹”。然华阳国志汉中士女作“迁京兆尹”,与袁纪同。恐范书误。   吴佑字季英,陈留长垣人。父恢南海太守,欲漆简写尚书章句。时佑年十二,谏恢曰:“今君逾江湖,越五岭,僻在海边,风俗虽陋,然多珍玩,上为朝 廷所疑,下为权豪所望〔一〕,此书若成,必载兼两〔二〕。昔马援以薏苡兴谤〔三〕,王阳以衣囊徼名〔四〕,嫌疑之际,先贤所慎,愿君少留意矣。”恢笑而抚 其首曰:“吴氏世不乏季子矣〔五〕。”遂然其意,辍而不写。佑年二十,丧父,服除,居无担石之蓄,不受宗人之遗,牧猪长罗泽中〔六〕。年四十余,乃为郡 吏,举孝廉,迁胶东侯相,政尚清静,以身率下,以褒贤赏善为务。吏民有以罪过相告诉者,佑辄闭阁自责,良久然后问之。民有词讼,先命三老、孝悌喻解之;不 解,佑身至闾里自和之,自是之后,吏民不忍欺。 〔一〕 李贤曰:望,“希望其赠遗也”。 〔二〕 李贤曰:“车有两轮,故称两也。” 〔三〕 范书马援传曰:“初援在交址,常饵薏苡实,用能轻身省欲,以胜瘴气。军还,载之一车。及卒,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马武与于陵侯昱等皆以章言其状,帝益怒援。”袁纪未载此事。 〔四〕 汉书王吉传曰:吉字子阳。自吉至崇,世名清廉,皆好车马衣服,其自奉养极为鲜明,而亡金银锦绣之物。及迁徙去处,所载不过囊衣,不畜积余财,去位家居,亦布衣疏食。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俗传“王阳能作黄金”。 〔五〕 周寿昌曰:“佑字季英,故其父恢以季札喻之。”按季札乃吴之贤人,而佑姓吴,字又作季英,故谓吴氏不乏季子。 〔六〕 范书吴佑传作“牧豕于长垣泽中”。东观记、续汉书亦同。按水经注济水曰:“圈称又言:‘长垣县有罗亭,故长罗县也。’地理志曰: ‘王莽更长罗为惠泽。’后汉省并。长垣有长罗泽,即吴季英牧猪处也。”据此长垣泽本名长罗泽,以后归长垣县,故亦称长垣泽,袁纪因其旧称。   十月,司徒赵诫为太尉,司空袁汤为司徒,故太尉胡广为司空。 二年(戊子、一四八)   正月甲子,皇帝加徽号〔一〕。 〔一〕 范书作“加元服”。按礼记大传曰:“圣人南面治天下,必自人道始 矣。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注曰:“徽号,旌旗之名也。”元服,汉书昭帝纪师古注:“元,首也。冠者,首之所着, 故曰元服。” 加徽号,加元服,皆新帝即位后必行之礼。   庚午,大赦天下,赐王侯已下金帛各有差。   四月丙子,立都乡侯子为平原王〔一〕。 〔一〕 范书桓帝纪作“帝弟硕为平原王”。皇后纪作“帝弟平原王石”,河间孝王开传同帝纪。又通鉴“硕”作“顾”。侯康以为“硕”是,“ 石”乃声近之误。按袁纪上卷言封帝弟名为都乡侯,此又言名子为平原王,与范书、通鉴又异,未知孰是。   五月癸丑,北宫德阳殿火。   六月,立〔经〕(径)城侯〔理〕(悝)为清河王,改清河为甘陵〔一〕。 〔一〕 据范书及续汉郡国志改。   七月,京师大水。   十月,长平盗贼陈景自号为皇帝子〔一〕,伏诛。 〔一〕 范书桓帝纪作“黄帝子”。 三年(己丑、一四九)   二月己丑,诏曰:“昔在前代,封墓轼闾〔一〕,所以激忠厉俗,以光后昆。故光禄大夫周举性侔夷、齐,直同史鱼。入参赞纳,出司京辇,有密静之风。予钦乃勋,将登三事,不幸夙终,朕甚惜焉。诗不云乎,‘ 肇敏戎功,用锡尔祉。’〔二〕其赐钱千万,以旌素节。” 〔一〕 书武成篇曰:武王入殷,释箕子囚,封比干墓,轼商容闾,皆礼贤之举也。 〔二〕 诗大雅江汉之辞,美召康公也。“功”今本作“公”,古通用。   四月丁卯晦,雨肉大如手〔一〕。本志曰:“视之不明,是谓不哲,时则赤祥。雨肉近赤祥也。是时太后摄政,梁冀专权,枉诛良臣李固、杜乔,天下冤之。 〔一〕 范书及续汉五行志“丁卯晦 ”下均作“日有食之”。又五行志系雨肉于“秋七月” ,乃北地廉雨肉似羊肋,或大如手。疑袁纪“丁卯晦”下有脱文。   十月,太尉赵诫以疾罢(太尉)〔一〕。司徒袁汤为太尉。 〔一〕 后之“太尉”,明系衍文,故删。 和平元年(庚寅、一五0)   正月甲子,大赦天下。   己丑〔一〕,太后诏曰:“曩者遭家不造,大祸荐臻。钦惟宗庙之重,社稷之大,奚立明哲,将即委授。而东南西北,丑类未宾,故且总摄,助理万机。今悉讨除,远慕复子明辟之义〔二〕,其及今辰,皇帝称制。” 〔一〕 范书标点本校勘记曰:“按汲本、殿本作‘己亥’,袁纪作‘己丑’,通鉴作‘乙丑’,校补谓当以通鉴为正。今据改。”按正月甲子朔,无己亥,故范书误。乙丑乃第二日,己丑为二十六日。袁纪“乙”多误作“己”,当以校补之说为是。 〔二〕 书洛诰曰:“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注曰:“周公尽礼致敬,言我复还明君之政于子。子成王年二十,成人,故必归政而退老。”此乃梁太后病重,不得已而归政。   二月甲寅,皇太后梁氏崩。   三月甲午〔一〕,葬顺烈皇后。 〔一〕 三月癸亥朔,无甲午,疑乃甲申之误,故置乙酉之前。   乙酉,爵大将军冀夫人为襄城君。   夏五月庚辰,尊匽贵人为孝崇皇后,宫曰永乐,皆如长乐宫故事,以蕃后不得至京师,居真定〔王宫〕(五官)〔一〕。 〔一〕 王宫、五官形近而讹。范书皇后纪曰:“起宫室,分钜鹿九县为后汤沐邑。”与袁纪异。 元嘉元年(辛卯、一五一)   正月癸酉,大赦天下。   四月己丑,上微服幸河〔南〕(东)〔尹〕梁不疑府〔一〕。 〔一〕 据黄本改“东”作“南”, “尹”乃脱文,补之。范书杨秉传作“私过幸河南尹梁胤府”,通鉴从之。而沈钦韩曰:“梁冀子为河南尹在元嘉初元之后,袁纪是。”   是日天大风,尚书杨秉谏曰:“臣闻瑞由德至,灾应事兴。传曰:‘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一〕乃者暴风迅疾,殆必有异,上天不言,以灾异谴告。 是以孔子曰:‘迅雷烈风,必有变动。’〔二〕诗云:‘敬天之怒,不敢驱驰。’〔三〕王者至尊,出入有常,敬跸而行,清室而止,自非郊庙,鸾旗不驾〔四〕。 故诗称‘自郊徂宫’〔五〕,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六〕。未有私从意志,日般游诸臣之家,降尊乱卑,等威无别,宿卫守空宫,玺绂委女妾,设有非 常之变,任章之谋〔七〕,上负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得备纳言,又以薄学充在劝讲,特蒙光识,见照日月,恩重命轻,敢陈其愚。”大将军冀怨秉,出为 扶风太守。初秉侍讲,以经学见重。太常黄琼以秉劝讲帷幄,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当冀之时,抑而不用。 〔一〕 见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闵子马之语。杨伯峻曰:“此盖古时习语。荀子大略篇‘祸与福邻,莫知其门’,淮南子人间篇‘夫祸之来也,人自生之;福之来也,人自成之。祸与福同门,利与害为邻 ’,文子微明篇亦有此语。其意相近。” 〔二〕 见论语乡党,原文无“有” 、“动”二字。 〔三〕 出诗大雅板。 〔四〕 李贤引汉官仪曰:“前驱有云罕、皮轩、銮旗车也。” 〔五〕 见诗大雅云汉。宫,宗庙也。 〔六〕 见易萃卦。 〔七〕 汉书儒林传曰:“霍氏外孙代郡太守任宣坐谋反诛。宣子章,为公车丞,亡在渭城界中,夜玄服入庙,居郎间,执戟立庙门,待上至,欲为逆,发觉,伏诛。”   十月,司空胡广〔罢〕(薨)。太常黄琼为司空〔一〕。 〔一〕 范书桓帝纪言琼任司空于“ 闰月庚午”。   十一月辛巳,京师地震。诏百官上封事,靡有所讳。〔举至孝〕独行之士各一人〔一〕。 〔一〕 据范书崔寔传补。   安平崔寔郡举诣公车,称病不对。退而论世事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其患在世承平,政渐衰而不改,俗渐弊而不悟,习乱安危,忽不自觉。或耽荒嗜欲,不恤万机;或悦众言,莫知所从;或见信之臣,怀宠苟免;或疏远之士,言以贱废。是以纪纲弛而不振,智士捐而不用,悲夫!   自汉兴以来,三百余年矣〔一〕,政令刓渎,上下懈怠,风俗雕弊,人民伪巧,百姓嚣然,复思中兴之功矣。救世之术,岂必〔体〕尧舜而治哉〔二〕? 期于狃绝拯挠,去其烦惑而已。是以受命之君,创制改物;中兴之主,匡时补失。昔盘庚迁都,以易殷民之弊;周穆改刑,而正天下之失〔三〕。俗人守古,不达权 变,苟执所闻,忽略所见,焉可与论国家之事哉!故言事者,颇合圣听,于今须有可采,辄见掎夺〔四〕。何者?其顽士则闇于时权,其达者则寡于胜负〔五〕。斯 贾谊所以见悲于上世也,虽使稷、契〔复存〕〔六〕,犹不能行其志,而况下斯者乎? 〔一〕 范书崔寔传作“三百五十余岁矣”。 〔二〕 据政论补。 〔三〕 书吕刑:“穆王训夏赎刑,作吕刑。”注曰:“吕侯以穆王命作书训,畅夏禹赎刑之法,更从轻,以布告天下。” 〔四〕 贾逵国语注曰:“从后牵曰掎。” 〔五〕 政论“寡于胜负”作“寡不胜众”。 〔六〕 据政论补。   春秋之义,量力而举,度德而行〔一〕。今已不能用三代之法,故宜以霸道而理之。重赏罚,明法术,自非上德,严之则治,宽之则乱,其理然也。为国 之法,有似理身,平则致养,疾则致攻。故德教者,治世之粱肉;刑法者,救乱之药石也。今以德除残,是犹粱肉治疾也,欲望疗除,其可得乎?自数世以来,政多 恩贷,御安辔马而忘其衔,四牡横驰,皇路险倾,必将钳勒鞭挞,以救奔败,岂暇鸣銮,从容平路哉〔二〕!” 〔一〕 隐公十一年左传曰:“息侯伐郑,大败而还。君子曰:‘不度德,不量力,其丧师也,不亦宜乎?’” 〔二〕 李贤引家语曰:“古者天子以德法为衔勒,以百官为辔策。善御马者,正衔勒,齐辔策,钩马力,和马心,故口无声而极千里。善御人者,一其德法,正其百官,均齐人物,和安人心,故刑不用而天下化也。”     袁宏曰:观崔寔之言,未达王霸之道也。常试言之:夫礼备者德成,礼顺者情泰。德苟成,故能仪刑家室,化流天下〔一〕;礼苟顺,故能影响无 遗,翼宣风化。古之圣人,知人伦本乎德义,万物由乎化风,陶铸因乎所受,训导在乎对扬〔二〕。崇轨仪于化始,必理备而居宗;明恭肃以弘治,则理尽而向化。 斯乃君臣尊卑之基,而德和洽之本也。是以大道之行,上下顺序,君唱臣和,其至德风教,系乎一人,政化行于四海,无犯礼而王迹彰矣。 〔一〕 诗大雅思齐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注曰:“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至于宗族,以此又能为政治于家邦。 〔二〕 书说命下:“说拜稽首曰: ‘敢对扬天子之休命。’”注曰:“对,答也,答受美命而称扬之。”说者,傅说也。     及哲王不存,礼乐凌迟,风俗自兴,户皆为政,君位且犹未固,而况万物乎!于斯时也,臣子自尽之日,将守先王之故典,则元首有降替之忧,欲修 封域之旧职,则根本无倾拔之虑。故忠奋之臣,推其义心,不忍其事,思屏王室。故有自下匡上之功,以卑援尊之事,虽失顺序之道,然效忠之迹也。欲齐王体,则 异乎承宣之美;欲同之不顺,而终有翼戴之功。故圣人因事作制,以通其变,而霸名生焉。春秋书齐晋之功,仲尼美管仲之勋,所以括囊盛衰,弥纶名教者也。     夫失仁而后义,必由于仁〔一〕;失王而后霸,以致于霸,必出于忠。义诚仁之不足,然未失其为忠也〔二〕。推此以观,则王霸之义于是见矣。 〔一〕 此句有脱文。 〔二〕 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初,上欲封大将军梁冀,使公卿会议其礼。特进安乐侯胡广、太常羊儒〔一〕,司隶校尉祝恬、太中大夫边韶等称冀之德宜比周公,锡之山川,封以附庸 〔二〕。司空黄琼议曰:“昔周公辅相成王,制礼作乐,是以大启土宇,赐以山川,郊祀天地,行天子礼,此百世未有,唯周公宜之耳。萧何识高祖于泗上,霍光辅 昭、宣于中兴,皆益户增封,以显其功〔三〕。冀合食四县,赏赐皆如霍光。使天下知赏必当功,爵不越德。”冀恨之,因地动策免琼。 〔一〕 范书黄琼传作“羊溥”。 〔二〕 诗鲁颂閟宫曰:“锡之山川,土田附庸。” 〔三〕 史记萧相国世家曰:天下大定,何封酂侯,食邑多,不久益封二千户。后高祖闻韩信诛,又使使拜何为相国,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为相国卫。又汉书霍光传曰:光废昌邑王而立宣帝,以策立功,帝益封光万七千户,与故所食凡二万户。   丁亥,司空黄琼以灾异策免〔一〕。 〔一〕 范书作元嘉二年十一月免。然琼传言以朝廷从琼议,冀恨之,会以地动策免。事必不久,则当以袁纪为是。然按是月辛巳,京师地震,而朔日为甲寅,故无丁亥日。按元嘉二年十一月乙亥地震,是月有丁亥日,通鉴即以此从范书桓帝纪系此事于二年。录以存疑。   是月,五色大鸟见己氏,时以为凤皇。本志以“ 政理衰缺,梁冀专权,皆羽孽之异也”。 二年(壬辰、一五二)   正月丙辰〔一〕,京师地震。 〔一〕 范书亦同。按是月壬午朔,无丙辰,疑皆误。   四月甲寅,孝崇皇后崩。帝举哀洛阳西乡。有司奏“礼为人后,制服有降,公卿已下各有差。赠送之礼仪,比恭怀皇后”。是时大将军梁冀辅政,匽氏无在位者。   八月,黄龙见句阳,又见允〔街〕(衙)〔一〕。 〔一〕 据范书及续汉郡国志改。   十月乙亥,京师地震。 永兴元年(癸巳、一五三)   五月丙申,大赦天下。   十一月丁丑,减天下人死罪一等。民饥流亡数十万口,诏所在赈给〔一〕。 〔一〕 范书言民饥流亡乃秋七月,郡国三十三地震,及河水溢所致。又“口”作“户”。   太尉袁汤致仕。汤字仲河。初为陈留太守,褒善叙旧,以劝风俗。尝曰:“不值仲尼,夷、齐西山饿夫,柳下东国黜臣,致声名不泯者,篇籍使然也〔一〕。 ”乃使户曹吏追录旧闻,以为耆旧传〔二〕。数年薨,追赠特进,谥曰康侯。子成左中郎将,逢及隗并为三公。 〔一〕 论语公冶长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又卫灵公孔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二〕 隋书经籍志有汉议郎圈称撰陈留耆旧传。东汉时地方撰述耆旧传成风,不详圈称所撰与袁汤所命是否为一书。   太常胡广为太尉,太仆黄琼为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