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编 - 第 79 页/共 219 页

宦官之祸。东汉唐明尤烈者何也。昔周公训立政。详及缀衣虎贲。而尤重常伯。汉置侍中。与宦官同止禁中。古常伯之任也。光禄勋止禁中。掌三署郎卫门户。黄门郎给事黄闼。中常侍时得入禁中。而金氏至以七传内侍显。东汉光禄勋权益轻。侍中出禁外得内奏而不得止宿。中常侍不用士人。专为宦官职。独尚书令仆射六尚书职总内外。少能参制之。而亦不得止禁中。凡百官封事。典中书者。易以私伺而盗发。窦武陈蕃刘瑜尹勋之所由败也。魏置散骑。合中常侍。号散骑常侍。晋江左侍中任尤重。殿内门下事胥掌之。盖与领护军埒。中书又有舍人通事。如戴法兴沈客卿辈名位琐末。执国枋。至权震天下。而宦官独闻于世。唐以侍中为宰相。黄门郎常侍舍人选益清。不关预禁中。举京朝官胥无古常伯之任。独置内侍省。日夕天子左右。制外廷诛赏。而阻阂东西省台寺监卫间。俾无得内达。是故王叔文王伾侍直。最号宠昵。叔文裁至禁中翰林院。伾裁进至翰林院。甘露之役。决罘罳。合殿门。而李训韩约。暨吏卒千余辈。束手胥就夷僇也。自梁诛宦官。尽罢中尉枢密使。置宣政使。以大臣为之。后唐复名枢密使。权益重。至宋遂号两府。而实与宣徽使胥内职。大朝会常先见内殿。凡内诸司所掌隶于唐禁中之枢密使者。使副使。知院事。同知佥书院事。胥得判之。实兼晋江左侍中领护军之任。是故宦官惕息。而狙骜者不久斥去。亦卒亡牢不可破之患。元功臣子孙。胥入宿卫。号怯薛。勋籍尤显者。多长四怯薛。服膳器物胥掌之。周缀衣虎贲。汉三署郎执戟周卫之任也。及品干焯着。辄拜左右丞相平章。亦不停宿卫。是故宦官虽盛而讫亡能为患。至明而尽废宋元之制。内外判不相合视唐尤甚。天子深居禁中。亡可它语。左右珰监。不典兵干政不止。唯武宗季年。边帅入侍。江彬钱宁辈。时夺其党类。把持而不肯解释之权。而其余枋政权者。直是宦官为虎。殿省阁华望官为狐。而时时假之以张厥威也。夫联班而侧坐。入门而易制。固其小焉者也。语有之。一日不朝。其闲容刀。高拱晨至朝房而犹语人曰。今日所宣当是双马。杨涟二十四罪疏成。将对御弹奏。而恐少迟而语泄也。乃循例封进。蒙切责不少贷。官府不通表里否隔。其祸之烈至此。而审政要者。可无鉴戒而疏厥壅蔽与。夫枢密使既难卒复。侍中亦久废。而宿卫任犹古也。盍综仿元怯薛诸职秩。以正成周常伯名而逆折宦官之芽也哉。   与陈抚军书  黄永年 会谳事毕。即便北辕。不得亲诣节下。一觐清光。少罄所怀。曷胜怅望。自古人才善类。虽自天植。然其盛衰。视学之绝续。其翕散张弛。视一时在位者之爱憎兴坏。此非一日之故。其由来者渐矣。嘉谷之殖。无古今一也。世人得之则生。不得则饥而死。有良农焉。为之区别种类。播种而耰之。故嘉谷不绝而人赖以生。借如视贤人善士。若稻粱之得则生。弗得则死。有如良农者为之。时其艺植。滋其华实。贤人善士何忧不所在麻列乎。范文正能启孙明复。十年之后为世大儒。张魏公以陈莹中邹志完姓名。警发杨廷秀。奉以终身。是二人者其始见二公时。一乞钱羁秀才。一下邑丞耳。二公片言之顷。入人之深。遂能成人之美。如是其生平推贤好士与人为善之心。积之于中者诚。故动于人也切。如炊无不熟。种无不生。然则善人志士何在蔑有。不遇大人先生如二公者。则其气不感。其美不彰耳。国朝汤潜庵先生抚吴时。能使贪墨之人。改行为廉吏。此皆德威之畏。不待声色。为一世养和平。为造物培元气。伏惟先生清德硕望。为时倚依。怀古之道。扶树才。实先贤之光。岂惟区区末学之庆。制府尹公。豁达和平。凡所措注。犁然当于人心。皖抚魏慎斋先生。为敝乡长者。李方伯一见如旧知。其意拳拳。惟以护持善类为念。两江星聚。皆人心世道所攸赖者。书生之论。多袭旧闻。先生谅不以为陈饭土羹而弃之也。   上某学士书  潘耒 某闻之。衰世之法制禁令与盛世无殊。而不能为治者。法意不相孚。名实不相副。上下相蒙。苟且成俗也。今天下百官之职掌。不为不明。诸司之条例。不为不备。防贪禁奸之法。不为不严。然而纪纲犹不能无废弛。民生犹不能无凋弊。天灾地变犹不能无至戒者。何也。由实心求治之人少。而大小臣工。莫肯以天下国家为事也。为郡县者。但求钱粮盗案。不累考成。民生之休戚。非所问也。为监司者。但求期会簿书。得免诖误。官方之清浊。非所计也。有一大事。则彼此瞻。有一大议。则上下揣合。如上欲理财。则以开设事例为经费。裁减工料为节用。如上欲用人。则越次升转。谓之才能。循例保举。谓之卓异。内廷外阃。莫非委蛇将顺之人。早作夜思。无非弥缝掩护之术。视官资如传舍。视仕宦如经商。自身家妻子而外。更不知有何事。甚至以忠言谠论为忌讳。罔上行私为得计。积习相沿。非一朝一夕之故矣。今  皇上重感天变。赫然震怒。抉擿谴诃。谕以洗以涤虑。经各衙门设立科条。增严加密。至为切要。然以言乎致治之本则犹有进。夫欲致治则必以实心行实政。上下一心。真知天变足畏。民碞足忧。惕然有同舟遇风之危。而相与朝夕讲求政治之得失人才之贤否。耳目心思相为统摄。痌瘝痛痒无所不关。则利不期兴而兴。弊不期除而除矣。若徒恃科条以防奸。藉律令以止慝。有立法之名。无行法之实。窃恐弥缝掩护之弊。更有甚于前也。且如今制。督抚地方官。与在京大臣交通者革职。此其所得而禁者。辇下拜往之仪文耳。使在数千里外。私人往来。潜通货贿。能知之乎。官吏坐赃。满十金者即论死。审能如法。则人人皆杨震邓攸矣。度今之作吏者能如是乎。夫立法远于人情。则必有所不行。不行而法故在。则心巧为相遁。掩覆之术愈工。交通之迹愈密。而议者且以为令行禁止中外肃清也。夫天下未尝无才。其才未尝不能办事。特患无以驱策而激励之。于是以其才智专用之于身家。以其聪明专用之于弥缝掩护。设也一变其习。以其为身家者为朝廷。以其弥缝掩护者为拊循保障。则何事不可为。何功不可立。所赖二三大臣为  皇上陈其纲领。辨其本末。以实心实意振起天下之人材。以大机大权转移天下之积习。开诚布公。信赏必罚。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纪纲肃而民生安矣。某一介草茅。罔知治体。蒙阁下虚怀下问。至再至三。故敢肆其狂言。直陈管见。以为今日所献纳者。当在正本澄源之论。而区区科条律比之事。固可以置而弗道也。   代应诏陈时务疏  程景伊 臣闻进退用舍。上关天命。下系民心。不可以不明。不可以不断。而尤不可以不慎。此治理之本而纲纪之原也。我  皇上临御以来。黜幽陟明。至公至当。中外遐迩。固已悦服倾心矣。然臣伏见一年之内。有奉  旨斥为怀挟私心。卑鄙小人。如某人而仍用为某官。有奉  旨斥为刚愎自用。怙过不悛。如某人而仍用为某官。近日则更有逮治问罪。如某人某人而仍用为某官某官。在  皇上神机独运。固非愚臣所能窥见万一。但以臣思之。一人之身。或悔心于末路。或变节于一朝。前后始终。固难必其操行之一致。然未有今日为贤。明日为不肖。今日为不肖。明日复为贤。今日在囹圄之地。方显然共斥为罪人。明日即授以兵民之司。遽责以安边治民之略。如此之骤且速者。夫刑赏者人主大权。圣王之用刑赏也。未用则再三审慎。不肯轻施。其既用之。则毅然必行。示人以可信。是故法立而民从。事行而众悦。假使朝令夕更。忽焉而举。又忽焉而错。则天下视听回惑。趍向不专。以为罪状昭著。如某人者。尚得复用。则侥幸之心生。苟免之术起。其势将有用赏而不足以为劝。用罚而不足以为惩者矣。且上年某地之崩坍。罪在某某。怀挟私心。扰乱军政。罪在某某。某地之叛乱。则罪在某某。此两案固天下所共知者。纵释弗问。已为  皇上宽大之恩矣。今乃明知其罪犯。显见其劣迹。而复授以高官大职。思徐徐而待其成功。在  皇上爱惜人才。委曲成就。固有无所不至者。然以臣观之。譬犹凿顽石而求井泉。养蛀木以为梁栋。岂可得哉。至于  皇上所欲用之大臣。尤当养其廉耻。乃可责以有为。臣见近来大臣。行事小有差失。必行诮让。如以某人为妄行渎奏。以某人为昏愦废弛。以某人为狡诈无耻是也。若果系昏愦废弛。果系狡诈无耻。即应在罢斥之列矣。乃降革之议方行。而复官之  命旋下。无论士民官吏。各怀侮慢之心。即在彼亦必恧焉沮焉。无面目复与士大夫相见。又何以责其从容尽职乎。若以此妄渎废弛狡诈之  旨。不过出于一时之喜怒。而非为若人服官之定评。则如纶如綍之王言。出之亦未为慎矣。今夫郅隆之治。首推唐虞。君德之隆。莫如尧舜。然臣观尧舜之时。所用者二十二人。不闻于委任方隆之日。而黜之罚之也。所诛者四凶。不闻于放流窜殛之余。而柄之任之也。贤否之分。既判然而不同。则用舍之间。亦确然而各异。故曰进退用舍。不可以不明。不可以不断。而尤不可以不慎也。虽然。此非独人主一身之事也。大臣亦与有责焉。何则。佐天子以进贤退不肖者。大臣之责也。使其人而果贤耶。则当天威严重之下。便宜从容执奏。力保其无他。使其人而果不贤耶。则当擢用倚任之时。又宜反复指陈。力言其不职。今大臣中特立不阿。刚方正直者。有几人乎。此固在  皇上睿鉴中者。  皇上能尽得予违汝弼之大臣。而与之权赏罚之施。审用人之则乎。且夫近日之锢弊。则尤在九卿会议之事矣。天下是非无中立之形。曲直亦无两伸之理。即各人所见不同。原可斟酌妥当。何妨黑白分明。从公商定。今则彼此周旋。各怀瞻徇。相习为软媚圆熟之态。而以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为得计。公所议事,则互相观望。不发一言。故有今日会议。闲谈而散。明日会议。复闲谈而散者。外托老成持重之名。内怀持禄养交之念。迟之又久。偶有出一言者。则起而和之。而及其退也。则又引身事外。惟恐其祸之及已。如此可尚谓实心任事之大臣乎。况乎各部议处议罪之案。尤为 朝廷进退黜陟所关。近来部件。有于援引律例之后。用虽字但字。加一转语者。因其人之情罪。不过如所引之律例而止。而揣摩迎合。瞻徇营私。则援引律例之下。加一转语。而无罪者可入其罪。且有罪者可出其罪。夫人主万几日理。万一偶不加察。则滥刑僭赏之弊。即此而生。揆厥所由。必有任其咎者。臣故曰。非特人主之事。亦诸大臣之责也。然而端本澄源。则尤在  皇上体天德之刚。法天行之健。凡进退黜陟之闲。以定识断之。以定力主之。勿轻发而骤施。勿游移而姑息。则顺天命而慰民心。于是乎在矣。   遵 谕陈言疏  潘耒 窃惟  皇上御宇以来。昭事上帝。勤求民隐。翼翼干干。始终匪懈。近有地震之变。示儆异常。考诸占书。咎在臣下。乃  皇上深自克责。罪己求言。复颁  上谕申饬中外臣工。诸凡不法不廉情弊。言之痛切详尽。臣伏读之下。感激涕零。敢沥愚忱。敬抒管见。惟  皇上恕其狂愚而采择焉。不胜万幸。一曰严赏罚。自古帝王斡运天下之大权。不过赏罚二端而已。赏一人而天下劝。罚一人而天下惩。虽尧舜不能舍此以为治。后世未尝无赏罚也。不能为劝惩者无他。赏不信而罚不必也。一法也。用于此不用于彼。则幸免之路开矣。一令也。行于前不行于后。则枉挠之渐启矣。伏读  上谕六条。地方官吏。刻剥小民。督抚大臣。枉法交私。种种罪状。无所逃于  睿照之下。经各衙门会议。设有条约。所以防奸治贪之法严且备矣。臣以为立法非难。用法为难。行之稍不断。则或张或弛。而人得逃于法之外。守之或不坚。则一出一入。而人得遁于法之中。圣王用法。较若画一。赏不遗远。罚不废贵近。此其要术也。昔者齐威王烹阿大夫而国中大治。汉文帝不赦薄昭而朝廷肃清。今当立法之始。尤宜坚如金石。不可稍有曲贷。兹科臣以不职督抚。指名参奏。  皇上赫然震怒。严加处分。及东抚浙抚。已经罢黜。而江督某。仍然任。臣恐天下有以窥国法之不能画一也。得无以某方在戎行。姑责其摧锋之效乎。臣按某在江右。最号贪残。失人心。军民一体。不能抚民。焉能驭军。江右本非叛区。自某莅任以来。寇盗蜂起。屡破城邑。致烦大兵扑灭。扰攘连年。仅而后定。才略可见矣。京察大典。已经革职。  特恩任。宜如何报效。乃数月以来。未闻其出一奇。展一画。身先矢石。陷坚克敌。有可纪之功也。天兵所集。谋臣猛将。如云如雨。何藉此一臣而为之特挠国法耶。黜罚臧否。不宜异同。臣敢诵诸葛亮之言以为  皇上告。夫立法而行之不断。守之不坚。与无法同。臣愿  皇上之意也。一曰广言路。伏读  上谕。地方官吏。谄媚上官。苛派百姓。总督巡抚司道。又转而馈送在京大臣。其于中外情弊。洞悉之矣。乃从前此等情弊。曾经发露者几人。曾挂刑章者几人。臣下不法不廉。至于如此。而犹然网漏吞舟。则以未经指擿纠参。  皇上无从而知之。处分不得而加之也。谁司指擿纠参之任者。非言官乎。言官不过二三十人。耳目或有所不及。而又不许风闻言事。彼赂遗交私之状。至深至秘。无迹可窥。言官自非得实。固难形诸白简。况此奸贪之辈。又不难以势力把持。金钱结纳。言官稍有沾染。则箝口熟视而不敢言。臣按建言古无专责。历代虽设台谏之官。其实人人得上书言事。梅福以南昌尉而言外戚。柳伉以太常博士而谕程元振。陈东以太学生而政六贼。杨继盛以部曹而劾严嵩。 本朝旧制。京官并许条陈。自康熙十年。宪臣奏请停止。凡非言官而建言。为越职言事。例当降调处分。夫人主明目达聪。常惧有所壅蔽。故宜导之使言。今乃禁之使不得言。岂盛世之风乎。臣请除越职言事之禁。俾大小臣工各得献替。进言之途广。则罔上行私之徒不能人人而把持之结纳之。庶乎有所忌而不敢为。于此辈甚不便。于国家甚便也。其在外监司守令等官。若大利大弊。果系真知灼见者。亦许条奏。地方灾荒。督抚不肯题报者。州县官径得上闻。如此则民闲疾苦无所不通。  皇上端拱九重。而周知四海之外矣。更请许台谏之官。得风闻言事。以作敢言之气。其大奸大贪。不经纠弹。别行发觉者。言官一并处分。   世祖章皇帝成例具在。可仿而行。有能奋击奸回。不畏强御者。不次超擢。庶乎纪纲振而万事举也。一曰慎选举。伏读  上谕。大臣朋比私者甚多。每遇会推选用时。皆举其平素往来交好之人。但云办事有能。并不问其操守清正。窃服  皇上之洞见弊源也。夫督抚藩臬。与其厘剔于既用之后。不若慎重于方用之初。 今廷臣会推。非有衡量之素也。非有商搉之公也。一人唱之。众人和之。唯唯诺诺。莫敢异同。泛而谓之曰才能。曾不指其何者为才何者为能。亦何以孚物望而协舆情乎。陶论知人曰。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言称其人之德。必言其某事某事为可信验也。东汉故事。选举牧守。委任三府。皆咨其行状。度其器能。若不称职。尚书奏劾。廷尉覆案。行举主之罚。是以多得良吏。今所推者。内而卿贰。外而监司。或●历部曹。或历仕郡县。岂无治状可名。政绩可指。臣请自今会推。必开载实迹数条。确切着明。众议允协。乃得奏上。有不允者。听不署名。异日所推之人。若有赃私过犯。罚及举主。则朋比之私绝。而本原之地清矣。一曰褒廉节。人主风动天下。在明示意指。树之风声。未有令而不从。感而不应者也。今虽承积弊之后。人心士习。卑靡已甚。然以  圣明在御。激浊扬清。如泥在陶。如金在冶。惟所欲为。风之以廉让。则廉让矣。兴之以节义。则节义矣。汉宣帝加意二千石。凡治行卓绝者。或增秩赐金。或玺书褒美。于是循吏辈出。光武即位。首封卓茂为褒德侯。而东京人才。至今称盛。臣愿  皇上一仿此意。于内外具寮。察其公忠廉直者。褒显一二。或擢自闲散。或面加奖谕。以风厉天下。臣虽愚陋。寡所见闻。就臣所知。如前江都县知县轩辕允。居官洁清。惠爱及民。罢任之日。民为僦屋以居。至今歌思不绝。前嘉定县知县陆陇其。慈惠廉平。一尘不染。去官之日。小民焚香攀送。巷无居人。此皆治行彰闻。万口若一者。并以考成诖误。又臣与胡密子同为讲官。熟知其人端方清介。志行卓然。前岁河臣请罢生童考试。纯用捐纳。奉  旨会议。廷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发言。惟密子抗言其非。诸臣因以定议。即此一端。足以征其刚正有守。而今岁京察。亦被处分。夫为县令者。簿书期会之间。诖误有所不免。至密子所以察处。未见有显然过失。臣愿  皇上破非常之格。擢用此三人于废弃之中。天下必将曰清廉如某某。虽遭罢斥。   皇上犹将擢用之也。必争自濯磨。不赏而劝。岂非转移积习之一大机欤。抑先师有言。忠信重禄。所以劝士。无养廉之具。而责人之廉。万万不能。汉制官最卑者。食禄百石。名为百石。而月俸十六石。实岁八十余石也。唐宋自俸田外。又有职田。春冬衣仗身人役等以优其力。而县令圭租。有至九百斛者。夫既厚禄之。而犹贪污不法。置之重典。夫复何辞。当今制禄。视前代稍薄。兵兴以来。又加裁省。官于京师者。舆从衣裘之费。常苦不给。顷奉  特恩。四品以下官。秋冬二季。准给全俸。仰见  皇上体臣之厚意。更愿沛发德音。斟酌古今。增其禄饩。臣下见  皇上优恤如此其厚。无不人人感奋。岂非兴廉教忠之一道哉。一曰培人才。国家设师儒之官。重衡文之任。登秀民于庠序而宾兴之。以班朝莅官。非通古今有学行之士不可。虽其间亦有不肖者。而历代公卿将相之材。多出于其中。养士之道。无过于此。异时生员无定额。大县考取或至数十人。自定为十五名。而士子已苦数窄。近年复减之又减。仅止四名。南方大县。挟册操觚之士。少者不下千人。而三岁之中。两次考取。仅得八人。视乡会中式。更难十倍。人绝进取之望。率改业而为他。士人之子。多不读书。循此不变。数年之后。党塾荒芜。弦诵道息。甚可虑也。夫此生徒不费 朝廷廪禄。不耗县官金钱。何妨国计而裁减及此。若以其不率教令。败名坏检。则  皇上遴选学臣。严为董率。其弊自革。至于抗违钱粮。有司得而申斥之。关涉词讼。有司得而究治之。纵有败类。岂可因噎废食耶。且天下聪明才辨之人。不出于此。则入于彼。先王广厉学官。固将收生民之隽异者。渐之以诗书。摩之以礼义。虽有枭雄桀岸之辈。循循然不敢为非。为国家计至深远也。臣愿  敕下部臣。酌复旧额。然后精学臣之选。简师儒之官。士风不丕变。文治不诞敷。未之有也。以上数事。皆今要务。据臣臆。披沥万一。辞陋指浅。不足以仰赞大猷。惟  皇上鉴其愚悃。抑臣又有请者。向来诸臣条奏。  皇上下部议。部中多以无庸议奏覆。见诸施行者。十不得一。今  皇上重感天变。念积弊未厘。奋然思改弦更张以作新天下。当励精图治之时。虽臣言无足采。而诸臣所奏。必有谠言硕画。凿凿可行者。伏乞  明谕部臣。俾虚衷酌议。勿拘成见。以无庸议罢之。则天下幸甚。   请崇恬退明礼让疏  孙廷铨 窃惟古帝王既开功名之门以奔走天下士。而又必以礼进退之。所以养天下士大夫之廉耻。而正其趋也。夫人必有廉耻而后有事功。亦必知进退而后有廉耻。若舍此而言才言能。则其人品可知也。伏见近年以来。部院诸大臣。鲜能以礼引退者。前京官有甄别之举。如礼部侍郎李奭棠。以疾罢去。先经自请而未得。工部尚书刘昌。引年致仕。 恩礼甚荣。而奉  谕自陈之先。可以得请而不请。是二者人皆惜之。或谓  皇上念诸臣经事之久。既不忍其遂去。在臣下何敢遽辞。然臣观古昔主臣相爱。当必全始全终。若浮沉恋位。过积衅生。不知省改。则小者以罪废。大者以法死。亦大负  主上爱臣之初心矣。且易进难退者。下士之行也。贪位持禄者。庸臣之态也。设令其阴怀贪位之计。而阳托恋阙之忠。其为大臣也难矣。  皇上本期其恋阙之忠。而或适遂其贪位之计。则所得于大臣之效。抑又微矣。臣愚以为养士大夫之廉耻。当自进退大臣始。凡其有父母之丧。及引年养病。体勘得实者。谓宜许其引退。若果才猷可念。 恩眷未衰。不妨逾时再行起用。不至流为苟且恋位之风。庶几小臣庶士。瞻望下风。以相感发。廉耻之道明。而气节事功。从此皆得实用矣。 臣又闻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故朝廷非礼不尊。所以辨明品秩。敬戒官联。使尊卑大小。皆知遵 朝廷之制。而不敢踰越。即所以尊 朝廷也。 皇上御极以来。孜孜齐民以礼。如官民服物有辨。文武相见有仪。亦既着为令甲。屡  旨饬行矣。顾沿习之久。积弊犹存。或上官而谩骂僚属。士绅而不让公府。庶民而僣品官之衣带。下僚而袭侍从之威仪。古人之检身也。取于自约。而今率托于自大。古人之接物也。取于相让。而今率出于相凌。甚非所以安上下定民志也。伏乞  敕下所司。斟酌旧章。再加详定。其内外大小衙门。除章服已有定制外。诸如接见之仪。文移之式。称谓之正。凡前令所未详者。皆须征据典文。辨白名分。确立章程。务使卑者不得上陵。高者亦不得下慢。如其率意肆行。僭侈非分。不特上陵者明为厉禁。即下慢者亦详立严罚。庶大小有别。官民有等。俾中外臣民。人人遵 朝廷之制。而 朝廷益尊矣。   用人四事疏顺治十七年  吏部尚书 孙廷铨 五月二十五日。恭读  上谕。引咎省躬。实心图治。悔隐微之失。开直言之路。令部院等衙门。据实条奏。直言弗讳。以补阙失。甚盛德也。臣愚昧无以仰副至意。谨竭一得。胪为四款。为我  皇上陈之。 一曰养廉耻。古者刑不上大夫。言大夫为士民之表帅。必素有以养其廉耻之心。而后可以渐化导及下也。近见内外满汉各官。一挂吏议。拏送刑部者。其罪之有无。尚未经详明。即加刑讯。虽曰所为不善。刑辱其所自取。亦何足惜。然于养廉耻之道。似有未符。臣等窃以为除谋反叛逆等项大罪。即行拏问。审真正法外。其余别项情罪。不若先行详核明白。果系情真。方行拟罪。人至贪私坏法。良心已灭。及见  皇上仍加之以礼貌。而不欲遂使同于庶人。则感激之心。必生其愧悔之念。如此则于法既无亏。而又以廉耻之道励士大夫。庶风化纪纲。两有裨益。其关于  皇上道德齐礼之初心。非浅鲜矣。 一曰宽考成。有司牧民之官也。上关 国计。下保民生。最为紧要。自钱粮考成。头绪繁杂。以致降级革职者。一岁不可胜纪。人材摧残。催科酷烈。为吏者止以考成为虑。安问百姓之卖儿鬻女耶。亢旱灾疫。鲜不由此。臣等以为钱粮系军国要务。催征自不容缓。但四部银米物料款项不一。每件定为十分考成。则处分头绪太多。顾此失彼。终日救过不暇。今莫若将考成则例。  敕下户部。再详加考订。酌量宽减。上不至于亏 国课。下亦不至于诎人才。加惠百姓。仰答  天和。其于吏治亦有裨益矣。 一曰慎名器。查总督巡抚皆职司封疆。责任重大。自非荡平寇盗。绥辑兵民。余俱不足以言功。近如捐助赈济完漕等事。应加级者。皆得加衔。如加侍郎尚书宫保衔者。固 朝廷优示鼓励之意。但爵赏原以待有功。而宫保尤以畀有德。夫以重臣如督抚。而止就区区微劳。骤膺卿贰宫保之职。当其任者。莫不图小功以邀大位。复谁肯竭智毕忠于封守之大计乎。如有封疆大功。又将何以加之耶。今后总督巡抚。除军功考满应行加衔之外。余如捐助等项。止应酌量纪录。其加级加衔。应一停止。庶名器不滥。而重臣益自奋庸矣。 一曰储人才。古语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言储才当豫也。今满洲子弟。俊秀者正不乏人。科甲既停。学问益寡。殊为可惜。稽之汉代。期门羽林之士。皆诵孝经。诚以经学为人才之本。教化之原也。目今从龙之彦。固自多人。深恐后学不继。致令有乏才之叹。今查国学内。每佐领下止有一人肄业。似属太少。今酌量每佐领下再各添一人。共作二人。更选老成敦大通治体明经术之臣。以为之师。务得晓畅大义。以备 国家之用。数年以后。将见人才济济。而文武之选。皆得其人矣。   请宽臣工小过疏康熙四年  浙江总督赵廷臣 臣思古今最难得者贤才。上天至爱惜者人品。从来英哲之主。不忘使过之典。尤多求旧之恩。我  皇上宪天法古。锐意治安。期于真才异能。共图上理。而又虑人才辐辏。选授舒迟。当此人浮于官之时。臣何敢复持宽于用人之论。思马必服远而信其力。士必入官而征其才。与其求实绩于寸长未试之士。其敷奏为难。孰若观后效于一蹶再展之员。其图报倍切。目今官员处分之内。岂少精明廉干之才。或因公罣误。或小过罢斥。以致废锢终身者比比矣。以外吏论之。职司钱谷者。非不勤于催科。而见征之赋额全完。带征之参革忽及。薄于论功。而严于论罪。可惜也。职司刑名者。非不意平反。而有心失入者不任咎。无心失出者必罹罪。略其大案。而绳以微眚。可惜也。职司捕盗者。非不尽心搜缉。而诘捕之成效。未尝纪功。一盗之获。先已挂议。没其劳绩。而其计小疵。可惜也。诸如各项职官中。士庶百姓。亦有称其廉干精明者。而为地方受过。罣误去官者。不能悉数。惟是一才一能。皆天所赋畀。以为 国家辅治之资。而偶以一节锢其终身。在一官之困阨犹浅。而揆之大造爱惜人才之意。实有舍置不得者。当如何愀然动念耶。外吏如此。更进推之 辇毂之下。大小臣工。数年以来。宁无因公罣误。小过罢斥者乎。伏念天之生才。如地之产木。梁栋之姿。每以风霜摧折。而后成其大用。求真才于废弃之内。其感激图报之心。尤倍于寻常万万也。臣恳  皇上敕部。将内外大小臣工。分别罣误缘由。其中果有才能可录者。仍行甄用。庶葑菲亦邀采录之恩。而朝廷愈收得人之效矣。   请定京官久任之法疏  王命岳 臣观自古兴朝致治。皆由官多久任。我 朝设官分职而外。各省两司郡邑。犹行三年考绩之法。在京自京堂而上。有半载一迁者。有一二月一迁者。盖缘缺一正卿。必升一亚卿。缺一亚卿。必取诸司寺。于是右者转左。少者转正。丞者转少。故升一官而举朝之官皆升也。臣思 朝廷建立百官。将为诸臣名位显荣计乎。抑为 国家料理庶事计乎。夫人之才智。不甚相远。初授一官。百事茫然。数月而后知其大略。又数月而后知其节目。又数月而后悉其情弊。虽甚奇才英敏。初不得不问诸吏胥。迨经事既久。肯綮熟尝。而下人始无所逃其照。此久任之效也。今也不然。其历任半载者。署中典故。纔略通晓。而此身已为他衙门所有矣。其历任一二月者。跋前疐后。未知所措。忽更一署。又复如是。以故廨有十年之吏堂。无百日之官。官生吏熟。官暗吏明。线索在下。百弊丛兴。诸臣之官阶日崇。而各衙门之政事日坏矣。今欲矫其偏。非久任断断不可。久任则历事久而升迁迟。历事久则职业修。升迁迟则名器重。名器重则 朝廷尊。职业修则郅隆奏。而且人绝侥幸之心。仕静凌躐之气。所谓一举而数善皆备也。伏乞  敕下吏部详议。凡正卿亚卿必满三年之考。其余卿寺或宜满三年。或量满两载。酌妥具奏。以便永远遵行。将唐虞庶绩咸熙之盛。可再见于今日矣。毋徒因循现行事例。而不更求良法也。   谢颁遇变  谕旨陈言疏嘉庆十九年  两广总督蒋攸铦 昨岁季秋之事。莠民倡乱。非复人类。雷厉风行。神人共愤。立歼首逆。旋殄邪氛。于是感  天祖之垂佑。敕威爱之并施。推本乎实心实政。而曲加  轸念于官民交困之由。此诚  尧舜之用心也。臣回环跽诵。局蹐靡宁。自恨才识庸浅。无以仰答  高深。窃思  盛世之民。地大物博。生齿日繁。以致难于家给人足。固非如前代事事取资民力。赋役烦兴之困也。今之州县。固有弥补。有摊捐。有民欠。然为牧令者。果其勤听断。缉盗贼。束胥役。寓抚字于催科。则善政得民心。百里之内。必有自然之利以赡之。再能制节谨度。量入为出。公私皆可不废。亦非复供亿累万。贿赂公行之困也。皆由表率不肃。以致吏治不清。吏治不清。以致民风日敝。凡所以激劝维持。培养良有司以培养斯民者。全赖督抚两司之公正明断。而去民较近察吏最亲。承上达下。以佐督抚等耳目之不逮。则道府之任更专。而知府为尤要。亦惟知府为尤难。同一府也。此县之情形不同彼县。均一县也。彼乡之习气不比此乡。其茫然不知者无论已。真能知之。而积重之势。既恐无其才。有其才矣。而掣肘之情。未必获于上。是外任官莫难于知府。且今日之府道。即异日之藩臬督抚也。知府得其人。而上司假以事权。则州县必无滥竽之患。知府非其人。则州县无所准则。督抚终多隔膜之形。其知府之持正者。或洊升本省大吏。固可为此邦官民之福。若知府之趋时者。而为本省大吏。亦倍贻人心风俗之忧。是外任官莫要于知府。此臣服官三十年。心焉数之。历历不爽者。大僚固属吏之源。而京员尤外官之本。天下之道府由牧令起家者十之二三。由部院外擢者十之七八。诚以司员者。可以持进退准驳之衡。俾之练习日深。通今不致于泥古。然后敷施有本。坐言即所以起行。臣前官翰林时。见部院官公议尚明。每遇京察之年。某部院应保某某员。众口佥词。迨荐牍一出。果相符合。今之各直省封疆。大半皆此其选。闻近来部院司员。舆论无可揣度。实因卓著之少其人。此非今之人必不昔若也。亦非部院大臣不愿拔其尤也。推原其故。一则满员之荫生太易。一则汉员之捐班太多。荫生类皆英俊。吏事当有家传。然较之中书笔帖式。一二十年缮本立稿。循序而进者。其历练之浅深。甘苦迥别。捐班未始无人才。川运例即有六部司员。而近年独形冗杂者。则以屡次捐例人多充塞之故。名为学习。不过循分行走。随同画稿。即可无所短长。堂官难以甄别。非比府州县。才质庸劣者之可立见其短也。而郎中一经得缺。按资试俸。不出十年。截取外选。即任道府。方其在部之日。占缺繁多。 既使正途出身者淹内转而成废。其捐班中富豪子弟。用度奢华。尤使正途出身之司员。耳濡目染。日为转移。讲求服食起居。任意揭借利债。迨至一麾出守。欲顾操守而不能。虽有美材。皆成弃物。其关系实非浅鲜。可否  敕下部臣。于分部之荫生捐纳各员。随时考核。其于部务不甚相宜者。即奏明以同知通判递降外用。分发各省差遣历试。冀可渐供器使。而各曹各缺。庶不至日形壅滞矣。又数月以来。迭奉  谕旨。谆谆严甄别以澄汰衰庸。减处分以保全干吏。所以为地方人才计者。无微不至。第恐汰去之而后来者犹是等伦。保全之而进用者不无冒滥。究无以仰副  勤求治理之盛心。臣愚昧之见。今之才守克兼。沈于下位者。不乏其人。似当  敕令公正大臣。选择声名较优之员。多为保荐。恭候  圣明鉴别。择其名实相副者。递加超擢。使之分布中外。以收连茹汇征相观而善之益。由是而藩臬道府。人人称职能。下以为州县之表率。上以为督抚之始基。贤者日进。不肖日退。争自赴于厘工熙绩之途。吏治蒸蒸日上。和气致祥。自必丰年屡告。民生裕而民志宁也。抑臣更有陈者。任事之与专擅。有义利之分。若一人毅然任事。即以专擅陷之。则众口可以铄金。人人乐推诿以苟全矣。协恭之与党援有公私之别。若两人同寅协恭。辄以党援目之。则立异可以远嫌。书吏得乘机而舞弊矣。此近今之积习使然。诚如  圣谕依违迁就。而不竭谋尽力。以实心行实政者。我  皇上烛照无遗。权衡悉当。所在为大臣者力除此习。不论人[己](已)。而祗论是非耳。至于翰林。固属词臣。而阁部显要。多出其中。侍读 内廷。责任尤重。自当崇实学。抑浮华。养成明体达用之才。不必专以文章课殿最。科道为 朝廷耳目之官。如果实心尽职。则地方大吏之优劣。得自舆论者为最详。其有识见卓越。才品清正者。似当由京堂而擢卿贰。与翰詹衙门参用。以广储才。而各部院保送御史。亦当加意慎选。出具切考。不得轻以平庸充数。总之有治人无治法。而用人之道。因才因地因时。人无求备。而惩贪者不可宥其瑕。政在集思。而职要者弗可挠于众。臣力小任重。勉供职守未遑。何敢为刍荛之献。然钦绎  训谟。而仅以肤词奏谢。更觉于心不安。兹因奉到    恩赏墨宝。感奋惕厉。谨沥下忱。敬陈管蠡。伏乞  睿鉴。   卷十四治体八臣职   崇让论  韩菼 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言教之本风之自也。夫上之所倡。下之趋也。上以官为高则官重。上以让官为高则官轻。人情莫不趋于所极重者。久之则官愈轻。人皆思所以自重。而让道成矣。自然之势也。尝检晋庾峻敦礼让疏。及刘实崇让论。皆推本于为国者。以倡何有之化。其言咸有补于当世。峻之言曰。圣王御世。因人之性。或出或处。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山林之士。清劭足以抑贪污。退让足以息鄙事。先王嘉之。臣愚以为古者大夫七十悬车。今自非元功国老。三司上才。可听七十致仕。其父母八十。可听终养。其有孝如王阳。临九折而去官。洁如贡禹。冠一免而不着。及知止如王孙。知足如疏广。莫若听时时从志。实之言曰。人臣初除。皆通表上闻。名之谢章。唐虞之时。众官初除。莫不皆让也。谢章之义。盖取于此。夫三司有缺。择三司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公缺。三公已豫选之矣。四征缺。择四征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征缺。四征已豫选之矣。尚书缺。择三司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八尚书共选一尚书也。余尝韪斯二说。夫古者七十致仕。固也。然四十方仕。计用其力三十年尔。今有二十而已通籍者矣。其亦可以六十为断乎。致如王阳贡禹之流。于今为不世出之士。又不可以六十为限也。父母八十听终养。吁嗟晚矣。父母不必皆八十也。其有疾病。又不论年也。今令甲不以年限诚善。窃闻诸道路。或八十犹不以终养请。此为无人道之尤者。岂止不能让而已哉。谢章得荐贤自代。唐宋犹然。今其法已荡然无存。即间有徒费简纸者。不过外任之大僚。而京朝三品已上官。皆闻命而即受事。如召一吏。何以劝让。如实言诚可励世。虽然。蒙有惧焉。惧夫除官而许之荐官。荐者之意尚未决。而求者已盈门矣。不得则怨。是争之府也。且使荐者而不公耶。有识者固将唾之。其公耶。必从而效之。如实言所让最多者其必然也。而彼欲争之者第中。以朋党之一言即一网尽矣。故此法尚未可遽行。呜呼。孰使夫古贤臣之嘉言谠议而有所不可行。其非人心之忧也与。   大人容物爱物论  储大文 大人之容物爱物也。广言之则更仆未易数。约言之则以培护人才荐延士类为容物爱物之本。不暇远引。请引宋明以来诸宰执证之。人物莫盛于宋。宰相之贤亦莫盛于宋。然尝谓宋有宰执三人焉。寇忠愍范文正欧阳文忠而已。忠愍澶渊之役。何承矩曹璨荆嗣马全节之宿将而用。张齐贤雷有终之大臣有威望也而用。田敏杨延昭之奇鸷也而用。卢炎宋搏谢涛之文吏也而用。不宁唯是。杨亿之文也而用。向敏中张咏之远藩也而亦用。虽丁谓亦不以李沆故而不用之镇抚夹河也。文正知陕西三州及参大政。孙复胡瑗石介之学行也而用。李师中滕宗谅孙沔蔡挺之恢廓纵轶也而用。种世衡狄青郭逵之将略也而用。尹洙苏舜钦之文也而用。王益柔之文而纵轶也而用。不宁唯是。虽李觏徐复亦不以沉沦困踬而不用也。文忠知嘉佑贡举。曾巩苏轼苏辙之文也而中。张载程颢之理学也而中。而其它荐延者。虽王安石常秩亦荐。吕惠卿亦荐。虽闻邵雍之名而不荐。而不啻荐也。是故无所不容。以爱天下之才以相天子者。忠愍文正文忠是也。富韩司马。皆号名相。而嘉佑治平极盛之世。不能不变而为熙丰。元佑不能不变而为绍圣。人才用舍。盖犹有憾焉。彼李沆与王曾。亦宋之名宰相也。然以张齐贤之才。又同位东府。而沆卒挤之而去。以张咏之才。又承帝问。而曾不能力举以自代。则非大臣之道也。天地生才。磅礡郁积。迟之又久。而得一人焉。而是人之生。且为世讪笑排斥之不暇。幸而有以自振。至为天子用。而世亦不以不才而疑之。如齐贤咏者。且不免湮塞之叹。而况名位资贯。万不及齐贤咏者哉。明季诸相。皆龊龊无远。时引用一二亲党。卒不可以为天子之大臣。惟江陵当国。于戚继光李成梁诸将。知之而用。用之而尽。犹有忠愍文正遗焉。而如用他事概斥之。则夫华亭新郑以上之机钤。互相倾夺。吴县太仓以下之衣。密相付授。其抵排士类。而唯恐人起而轧之则一也。而江陵善驭天下之才。功固远矣。然而诛赏混淆。苍素易色。故予尝谓蒲之罪。不在分宜下。非激也。夫亦叹息痛恨于世之有才而不能容者也。然则如忠愍文正文忠者。其容与爱有差乎。曰。生犊破车。必致千里。夫容之所以爱之也。而其用则为容物爱物而已矣。然则如三公者。果可为大人乎。曰。昔回鹘击唐。占者言当见一大人。后郭子仪免胄见之。而朱子释经。谓子仪虽未尽道。是即当时之大人也。然则如忠愍文正文忠者。夫亦有宋以来。宰执中之大人而已矣。   汲黯论  黄永年 古大臣之格其君也。不于其迹之既着而图之。盖尝潜消于其几之未萌。与其几之方动。而后人主不道之事。乃无所因而长。而又非徒恃吾一人介介然廷争而面折之也。夫廷争而面折。人生之所畏而不乐亲。吾投之以所甚畏。彼环其侧者。或阿意曲顺。投之以所甚乐。则人主有不远我而亲彼者乎。则吾一人可以立逐。虽辛不婴砧斧。冒鼎镬。或徒之以他官。处之于局外。吾惟坐观其成败。而一无所与于朝廷之议。夫惟君子者。招贤而进士。使朝廷之上尊卑上下。无非吾同道之人。协心并力以辅吾所不及。夫是故不劳而功成。余观汲黯之于武帝。其绳愆纠谬。可谓至矣。帝亦深为礼敬。汉公卿莫匹焉。然卒以数切谏不得内。而帝侈心肆欲之举。卒莫能匡正。最后迁淮阳太守。欷歔泣下。忿御史大夫张汤专阿主意。己不得出入禁闼。拾遗补阙。呜呼。其亦晚矣。若黯者。其可谓闇于大体者矣。方武帝即位之时。年十六耳。首举贤良方正。极言敢谏之士。深嘉仲舒之对。既用其言。诏郡国各举孝廉。给宿卫。其可谓英主者也。然又置为江都相。黯尔时当即以仲舒之贤。力为帝言曰。臣陛下再三策仲舒。真汤武主也。当今贤士。无出仲舒右。陛下即位之初。天殆以仲舒授陛下。陛下欲效唐虞之治。必宜亟用仲舒。举一仲舒。而朝廷之本立矣。而又博求郡国耆硕老成。如申生辕固辈。多方劝上。从容置左右。日举暴秦之所以亡。祖宗之所以兴。使之明治乱之法戒。以潜遏其侈肆之心。且武帝生平。渎兵革。惑神仙。兴土木。几危天下。其几盖无不兆于即位之数年。当此而折之固甚易耳。且日与君子正人亲。彼张汤公孙宏桑弘羊之术。何自而投于其前也哉。易曰童牛之牿元吉。孟子曰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一薛居州如宋王何哉。黯不于此时。乘小人之未进。急引贤士以自植。待其既用事。乃欲以一人之力。庭诟而责之。亦见其杀身而无能为已矣。吾尝论商太甲。汉武帝。皆败礼败度之王也。反其才而用之。即可以大有为。太甲有伊尹为之辅导。故早正其德。武帝则无人焉。暨其晚年。乃自追悔。下诏天下。罪[己](已)责躬。噫。黯之不能辞其责亦已明矣。虽然。黯存而帝犹获闻戆言。有所严惮。黯死而狂惑愈甚。然则黯亦可谓古之拂士者也。   重刻陆忠宣公奏议序  沈近思 天地伦理之经。莫大于君父。儒者性命之学。莫先于忠孝。昔孔子作孝经而无忠经。后儒于是有补。不知忠孝原无二理。故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又曰。以孝事君则忠。四教之垂。要之以忠信。一贯之唯。守之以忠恕。六经四子。无一非忠经至理。特不以专名云尔。唐陆忠宣公奏议一书。真可谓之忠经也。孔颜曾孟而后。周程张朱以前。此千余年间。道统几绝。所谓名臣大儒者。勋业文章。非无烂然。类皆杂于功名之私。其粹然一出于正。而能以道事君者。为忠宣其庶几乎。今取其书而读之。其告君之大者。如推诚接下。听言用人。改过罪己。散财绝贿。贮粟定税。驭将治边。天德王道。体备用周。见古大臣格心正君之学焉。总之义利二者辨之至明。一切杂霸曲学。不敢陈于君前。当时导利而害义者。莫甚于裴延龄。故公有奸蠹一书。直言不讳。九死不辞。其忠诚激烈。以足碎奸邪之胆。而百世之下。闻公之风者。尚可激浊扬清。呜呼其不盛哉。恨公生不逢时。不能尽其所学。以究其用。使以尧舜之道。遇尧舜之君。责难陈善。言听计从。恢宏至理。展布经纶。虽接踵皋夔。比肩稷契可也。近思来治颍川。建社学于北城。簿书之暇。与项子性存宋子子逊稍为校定公书。点读付梓。以授社学诸生。自十五入大学。读孝经小学四书本经后。及令读公奏议。使君父忠孝大伦。早明于天性未漓之日。而正谊明道。尧舜君民之志。不误于蒙养先入之言。则皋夔稷契本领。即成童初学而根基已定。有以跳脱乎习俗之横流。扫除乎物欲之锢蔽。从此而扩其识。炼其才。充其学。厚其养。出而畅发事业。其或可以备  圣世耳目股肱之一数。为当今第一流之人物乎。刻既竣。遂书此语于篇端。使有志读公之书者。日就月将。精思力践。饮食起居。时与公对。心神智虑。默与公通。精粹洁白之操。正大光明之业。体之则为真儒。用之则为纯臣。庶乎无负读公之书焉耳。   范仲淹论  黄永年 士无英伟冠世之气。不足特起于末流。无痌瘝天下之心。不足泽被于一世。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周子曰。志伊尹之所志。是志也。气也。士之有振衰式靡之责者。不可一日而无者也。今夫气盖一乡。则一乡龌龊萎琐之习。有所不能染。气盖一国。则一国龌龊萎靡败之习。有所不能染。气盖天下。则天下龌龊萎靡颓败之习。有所不能染。惟其自立也高。故所见也远。及其显也。天下亦翕然从之。是故其意念之所经营。知虑之所擘画。皆然绝异于世俗之所为。当其未出。众日相与接。亦末由窥之耳。嗟夫。观于宋范文正公仲淹。士可不早自立也哉。五季以来。风衰义丧。士惟知苟荣贪位。四维既绝。人纪沦亡。宋初颓风犹是也。范质王溥无论已。寇准以命世之英。方罢中书。即求使相。已复附会天书。以图干进。盖风习移人。贤者不免。百有余年于此矣。仲淹出而始励廉隅。振名节。其取舍辞受。进退出处。断然有所不苟。世俗所谓宠辱毁誉得失死生祸福利害。浩然一无足动其意。天下之士闻范公之行。惕然始知有耻。而争趋于名义之重。宋之风俗为之一变。非其气之清明刚大。乌能兴之。其自秀才时。即以天下为[己](已)任。饮食寤寐惓惓皆经世泽物之心。其学自兵刑钱谷水泉农政职官边陲险塞无所不周。一旦出而用之也。皆取诸怀而素具。始在忧中遗执政书。极论天下事。他日为政。皆不易其说。故其言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言然。其行亦然。非所谓大丈夫之事与。真仁之世。贤相多矣。然功存于庙社。泽及于一时。若夫功在名教。道师百世。使天下闻风。顽廉懦立。则惟公一人而已。光岳气偏。士风攸堕。下者怀温饱。上者希名位。诗书用为竿牍。道义假为清谈。后先相师。轮蹄一轨。古大人豪杰之志事。久绝于斯人之梦寐。宜乎龌龊萎琐败而俱无也。儒者之言曰。立志以帅气。夫气也何以必待于帅之哉。世之隐足以贼吾气者甚众。而人之生也。资非大贤清明之气。受于天者无多。入世以后污浊横流。浸渍衍溢。不能固存其清明之体。则日渐随波逐潦。没身而已。安望其能自树立也。吾故因论范公之人而及此。士之有志者。可以省矣。   韩琦论  黄永年 夫所谓量者何也。斗之量足以受升。以斗受升。其迹泯然。斛之量足以受斗。以斛受斗。其迹泯然。推此而上。量愈大其所受愈无迹。天下大物也。惟其量足以相容。而后可以治。今夫天下有知。而吾欲用其明。则知者退。天下有才。而吾欲用其能。则才者退。天下有力。而吾欲用其强。则力者退。是其于事也必无措。其于功也必无成。其量不足以相受也。秦誓曰。若有一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商容观周师之入。而知周王。曰。见善不喜。闻恶不怒。颜色相副。是以知之。吾尝论公在朝廷。泊然不见其功。及物而不形其迹。一时之贤能掌故文学。皆囿于范围之内。故当天下之大任。居天下之令名。受天下之大福而无陨也。公之遗事。史传多未备。在政府尝与范仲淹论事。有不合。仲淹至拂衣起。忿形于色。琦徐把其袂。曰。希文不容更商量耶。和气满容。仲淹亦释然。欧阳修不信河图。琦与修辅政。未尝一言与及易。其平居寮寀造次语言之间。从容涵濡。潜移补救。有入人于不觉者。况于朝廷之上乎。或有谓琦相业无愧古人。独文学不逮。琦曰。吾为相。欧阳永叔为学士。天下文章莫大于是。琦经纬天地。用修润色鸿业。修之文。琦之文也。斯言尤可以见其所存矣。贤者与贤者处。时多异同。其流遂至于分门异户。纷争而不已。而较短絜长。欲上人之心。君子不免。噫。观于琦。人亦何所用其忿嫉。何为而不休容也哉。此相臣之则也夫。   江陵救时之相论  林潞